第26章 ☆、(3)

認識這個姓于的男人了?她疑惑地看着雲為安,看見雲為安也不說話,只在旁邊兒鼓勵地看着自己微笑。只好硬着頭皮說:“您好,于先生,久仰久仰。”什麽久仰?她壓根兒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高小姐長的這麽美,沒有沒興趣進軍演藝圈呢?”那位于總試探地問。

“我?沒有沒有……我可沒那方面的天賦。”她搖着手尴尬地笑着。

“于總,煤凰,你們聊。那邊的徐夫人似乎叫我有事。”雲為安笑眼彎彎地優雅的笑着走開。

“哎……”高煤凰想喊她帶自己走,可是想到雲為安和自己并沒有那麽熟,她也好像沒聽到自己喊她,而自己如果再喊她幾聲,似乎有點兒不禮貌吧?她糾結地看着雲為安的背影擰着眉頭想。

“不想進軍演藝圈,那您想結識我是為了……?”這個男人說話直接,倒不讓人讨厭。

“哎,好吧,你可以理解為大概雲小姐覺得您對我有哪方面的幫助?”高煤凰說的毫無底氣。

男人笑了:“傻的像你這麽渾然天成的還真不多。你和雲為安有過結?”他問,臉上的表情輕緩了很多。

“沒有啊,我們是新認識的朋友。”高煤凰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

男人又笑了:“你是周嶺壑的女友?”

“咦?您怎麽知道?”高煤凰有些詫異。

“這一整晚上你都和他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難。你姓高,是剛英茂業的高家?”男人打探着他的底細。

“不是,我父親是做煤礦生意的。”高煤凰據實以答,卻越來越不想把這場對話繼續下去。她還不大習慣這樣的場合和這樣的對話,除了背景還是背景,除了關系還是關系。

“哦?看來周公子是來真的?嗯。周公子很适合你,能把你保護得很好。像你這樣的玻璃人兒,還是找那些段數高的比試了吧。”他嘴角裏噙着笑,掃了在大廳的一角和一個貴婦聊天的雲為安一眼,懶洋洋說。

高煤凰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麽,正想張口詢問,一只大手攬在她的胳膊上:“于總,有日子沒見了。”

本來還懶洋洋和高煤凰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的中年男子眼睛裏精光一閃:“呀,想不到來的是宋公子。”

宋擲成端着酒杯,看了眼高煤凰,說:“怎麽,小丫頭不懂事給您惹事了?”

那于總撲哧一笑:“本來還覺得碰到了個好玩兒的,沒想到宋公子來救駕來了。那算了,看來就是沒有我在,也有些熱鬧。走了,改日見。”

宋擲成眉宇間略有緊張:“好,于哥,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找我便是。”

那于總一點頭,不知道意思是一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還是禮貌地在告辭:“看好你的小丫頭,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可不怎麽明智。”

宋擲成抿嘴默默點了點頭,看着那個于總邁着有些懶散的步子走遠,狠狠抓起高煤凰的胳膊,臉上露出淡淡卻寒冷的笑意,邊對着周圍擦肩而過的人們點頭示意,邊半攙半扯地帶着高煤凰往露臺走去。

“你幹什麽呀?”一到了露臺,高煤凰馬上想甩開宋擲成鉗着自己手臂的手。

宋擲成并沒理會她,臉色很不好看。他一字一頓地說:“高煤凰,你惹誰不好非要去惹于際風?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高煤凰感受得到宋擲成洶湧而來的怒氣,身子不由得縮了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就不應該去救你,就應該讓你和**扯上關系!我們這些人和他打交道都分外小心,唯恐沾上他攪不清楚,你卻傻啦吧唧地貼上去!”宋擲成冷峻的側臉在有些暗的燈光下很陰沉,眼中有駭人的震怒。

“你……是在擔心我?”高煤凰小心翼翼地問,心頭不知為何有一絲甜意。

“我……”宋擲成的身子一硬:“我就是怕嶺壑到時候跟着你拎不清!周家一貫走的都是正道,用到于際風的時候少之又少,跟着你受累就得不償失了。”

“哦。”高煤凰的語氣中有些小失望。“還好你來得早,我都不知道跟他聊什麽,真有些小尴尬呢。不過,這人不壞。就是說話有點兒陰陽怪氣的,他說的話,我大半都聽不懂。”

“哈,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于際風不壞。”宋擲成被她氣得笑了:“他是有名的黑白兩道的狠角色,你以後見了他繞得遠遠的,記住了沒有?”宋擲成說到最後,身子微微向前傾着平視着高煤凰,莫名讓高煤凰有些心動。

“哦。”高煤凰心虛地看向別處,心裏跳得咚咚響。這家夥離自己太近了,近得她都不敢看他了。

兩個人說完這段話,不知道再說些什麽,都沉默了下去。畢竟他們有很久沒有這麽單獨相處過了。高煤凰靜靜地杵在那兒,宋擲成看她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跟自己說的,莫名就開始心煩,不耐煩地說:“走吧。”

高煤凰乖乖地回答:“哦。”

兩人正要從這個比較隐蔽的小露臺走回大廳裏去,卻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走了過來。兩個人這時若走出去,勢必會遇到來露臺的人,孤男寡女,兩個人在陰暗處,特別還是朋友的女人,被人見了似乎不好。這麽想着,宋擲成下意識地一拽高煤凰的手臂躲到了這個小露臺裝放空調的拐角處。這個放空調的小角落這是個一人多高、半米不到的小地方,兩個人站在這裏,貼得極近。高煤凰覺得很不舒服,剛要說話,被宋擲成用手狠狠蒙住了嘴。剛才那副畫面都不想被人看到呢,現在這樣,更是不行了。

宋擲成有些後悔,早知是這樣一個境地,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則更是讓宋擲成後悔得想撞牆——沒辦法,自從遇到高煤凰,他的流年似乎就很不利了。

露臺上來的似乎是一對年輕男女,剛剛認識不久,卻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架勢。

“闵小姐,您可真美。以前沒見過你的時候,就聽見人說你是上海灘上的一枝花,今天一看果然不假。”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這恭維的語氣語調生生讓高煤凰想起了古時候流連花叢的piao客。

“楊先生,你真是的,就會取笑人家。你才是人中龍鳳、一表人才呀。”那女人聲音裏的含糖量太高,足足有好幾個加號。愣是讓高煤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抑制不住的笑起來,笑得渾身發抖。宋擲成怕她出聲,捂着她嘴的手使了使勁兒。

高煤凰被他捂得實在難受,張嘴想咬一口他的手,無奈他捂得太緊,牙齒都張不開,咬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用舌頭舔了一下他的手。

這個動作一下子讓宋擲成松開了她的嘴,一臉尴尬地看着她,活像看着一瓶要他命的□□。

高煤凰見了他的這個動作氣不打一出來。這算怎麽回事兒?他倒道貌岸然了起來?

她使勁張了張嘴,露出了一嘴尖牙。意思是告訴宋擲成,你別以為我想gou引你占你便宜呢,我就是想咬死你,結果咬人未遂而已!你還清高上了,以為我稀罕舔你呢!想到這兒她更氣了,吐了吐舌頭,無聲地做了個“呸呸呸”的姿勢。

宋擲成看她那副傻樣子,白了她一眼,看向別處。

☆、坦心意

這個小空隙太小,被兩人擠得滿滿當當。高煤凰後背抵着牆,前胸貼着宋擲成的身體,宋擲成溫熱的氣息,帶着淡淡的酒香氣,噴浮在她的鼻息間,她絲毫不敢亂動,僵僵地站在那兒。

宋擲成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他的手拄在高煤凰身體兩側的牆上,和高煤凰緊緊貼合在一起。高煤凰那熟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神經,讓他竭力保持清醒才不至于失神再去做些什麽出格的事兒。

兩個人心事重重地貼着站着,也不知道還要在這裏站上多久,只希望外面的那一對聊的盡了興趕緊離去。

顯然,他們兩個要失望了。能聊着聊着跑來這偏僻露臺的男女,怎麽可能輕易離去,不但不會離去,做些什麽限zhi級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在這**都市裏,一夜醒來不知身邊人姓名的“快餐”男女不在少數。這不,他們倆就很不幸地遇到了一對。

前後七八分鐘的功夫,外面那兩個人對彼此的稱呼已經不再是“楊先生”和“闵小姐”,而成了“思成”和“煙煙”。而且,雖然他們兩個不能走出去看見畫面,但幹充當聽衆已經知道,這兩個人的距離已經比剛剛近了很多了——何止近了很多,明明是已經零距離了。

“思成,思成,不,別……”那個女的已經有些氣喘,喘的呀,讓高煤凰直替她擔心怕她一口氣喘不上來有個好歹。很顯然,這個喘息的來源,在于另一個喘息體身上。

“煙煙,你真美,真美。我看你第一眼就想要你,給我,給我……”男人的話斷斷續續,看來是斷在那女人的粉頸或是別的什麽地方了。

外面那兩個人發出的聲音咿咿呀呀越來越不正常。躲在暗處的兩個人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驚訝、尴尬、不可思議……還有覺得自己是個倒黴蛋兒。高煤凰的嘴張得要多大有多大,靠,這兩個厚顏無恥的賤huo不是要在這裏荷槍實彈地來一下吧?她還是個chu女呢,能不能不這麽直接轟動地給她啓蒙啊!

宋擲成更是尴尬,心裏暗罵着楊思成這個種豬——這時候還能聽不出外面那個男主角是誰?在這麽多長輩的宴會上竟然也敢做出這麽沒品沒格的腌臜事。罵歸罵,這個時候要是沖出去,和外面那兩個正全身心投入生理健康事業的主人公的梁子恐怕就結大了。

事到如今,唯有一忍了。

外面那兩個人的聲音很低,yin詞爛調卻不斷沖進耳朵裏。

男人悶哼一聲:“sao貨,真緊。”

女人咿咿呀呀早已忘了自己是誰,哼唧哼唧地說着:“真……真大……哥哥……嗯。”

高煤凰的臉騰地漲得通紅,她再不懂,也知道到底外面怎麽了呀!她擡頭盯着宋擲成的眼睛,本來想無聲地跟他罵上兩句,可她發現,這家夥很不正常。臉部的線條很堅硬,腦門上好像還有汗。

高煤凰擡起胳膊碰他的臉,他執拗地向後閃躲着,可是,空隙就那麽大,他又能躲到哪兒去。高煤凰用手幫他擦着額頭上的汗。宋擲成狠狠閉上眼睛,再睜開,伸出胳膊一下子鉗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熱,勁兒很大,把她捏得生疼。這時,高煤凰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家夥和自己貼着的某一處地方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抵着自己,硬邦邦的。

作為一個成天被田雨萌進行“愛的啓迪”的渴求知識的美少女,高煤凰怎麽會不知道那是什麽?她的心跳得飛快,本能地想向後靠了靠——後面是牆,也靠不到哪裏去。她這一動,宋擲成好像更難受了,又不能出聲,就用牙齒咬着自己的嘴唇。高煤凰看他的樣子有些心疼,伸手去阻止他自虐。

這簡直是一種煎熬,耳邊是靡靡之音,眼前是窈窕美人,鼻息間是濃濃的女人味兒。高煤凰的手指一碰到宋擲成的嘴唇,就成了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将宋擲成的心理防線壓得全線崩塌。

他的眼神深如海潮,洶湧而出,順着那沁人的香氣俯身而下,牢牢吻住了剛在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心慌意亂的嬌豔欲滴的嘴唇。終于,他的心不再像剛剛一樣煩亂昭彰,一切,仿佛找到了停靠的地方。那熟悉的味道,他喜歡的熟悉的味道,讓他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讓他的熱情找到了一個出口,宣洩而出,這個女人,他的确在意,無論他怎麽回避,怎麽視而不見,怎麽偏執地想把她推開,可是,他騙不了自己的心。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每遇到她都會理不清,不是在意她又是什麽?

高煤凰感受到宋擲成的狂熱,心裏緊緊的,手被他攥在手心裏,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她則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趴在他懷裏,仰着頭回應他狂熱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吻。他吻了她?在他清醒的時候?這次是為了什麽?高煤凰理解不了他,同樣也理解不了自己。高煤凰,他一次次這樣對你,你為什麽不推開她,為什麽?她問着自己,卻找不出答案。腦子裏轟轟作響,心如撞鼓,一股不大熟悉的感覺在心底微妙地流動。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耳邊再沒有什麽賤男浪nv的哀鳴聲,心裏再沒有其他的人存在,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身體緊緊相依,靈魂互為港灣。

這個綿長的吻終于結束了,他們兩個十指相扣,緊緊靠在一起,心砰砰亂跳。黑暗裏,宋擲成用手指輕輕将高煤凰的下颌托起,靜靜看着她的眼睛。高煤凰眯着眼看他,終究還是看不分明他眼底的情緒,他的臉不同以往的冷峻,也不同剛剛的狂野,淡淡的,卻很柔和,他在想什麽?他那麽看着自己,眼角閃着光,是為了什麽?

高煤凰揚了揚嘴角,對他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沒想到,他竟然也對着她柔和一笑,從沒有過的寧靜溫柔。這反常的舉動讓高煤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心裏有萬千狐疑,這時候外面卻有兩個草草結束了茍he正打理衣裝的狗男女,她也只好把話含在嘴裏不說出來。

那兩個人又打情罵俏了一陣,才說着不堪入耳的話走了。高煤凰聽到那兩人走遠,長長籲了口氣準備向後靠去倚到牆上。卻被宋擲成一把帶過來又摁回到胸口上去。

高煤凰從他胸口上擡起頭,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你……”本打算問“你什麽意思”,卻沒說出口。

宋擲成臉色有些幽白,目光卻很鎮定,他把高煤凰摟得更緊:“你,對我不是毫無感覺是嗎?”

高煤凰看着他怔怔出神,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你剛才回吻我了。”宋擲成輕聲說,嘴角眉梢有一絲淺笑。

高煤凰有些窘,掄起拳頭輕砸了他的胸膛一下:“你就壞吧。我們這……算什麽?”就是在剛剛,宋擲成說自己回吻了他的時候,她才深深意識到,自己跟周嶺壑名義上相戀了兩個月,除了牽了幾次手,卻從沒有過激烈的舉動。倒是宋擲成,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心潮澎湃。她也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看到雲為安隐隐的不舒服,那是因為,自己嫉妒她,是的,她嫉妒她,不是嫉妒她美麗,也不是嫉妒她身上集中着那麽多人的目光,只是嫉妒她是宋擲成的女朋友,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宋擲成身邊。

沉默了一刻,宋擲成好像提起自己的勇氣一樣,直視着高煤凰的眼睛:“給我些時間,嶺壑那邊,我來說。”

“不不不,還是不要了,你們是好朋友,不要因為我……”高煤凰急急拒絕。

“你……還是選擇嶺壑?”宋擲成的心頭劃過一絲鈍痛。

“不是的,不是的。我……好像……喜歡的還是你。”她羞得臉龐微紅:“因為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吵吵鬧鬧,但心裏甜甜的,看見你跟別人在一起,心裏又酸酸的。你幾個月不理我,心裏是空空的。我想……”

沒等高煤凰說完,宋擲成狂喜着把她攬進懷裏:“你怎麽不早說?我以為你喜歡嶺壑,嶺壑看起來又很想跟你在一起,才把你推到他身邊!你早說,我怎麽會?”

“早前我自己也不知道啊,這不是一吻驚醒夢中人嘛。”高煤凰璀璨地笑着,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兒。可是,周嶺壑的臉又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垂頭喪氣起來:“那嶺壑……哎,我真是個糊塗蛋。仰慕和喜歡,和愛,不一樣啊。溫暖是溫暖,溫暖的,不一定是愛情啊。”她喃喃自語,語氣懊悔非常。

“不要緊,無論是嶺壑還是為安,我們都不要傷害他們。畢竟,他們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是不是?”

夜風清涼,兩個剛剛發現了對彼此的心意的人,相偎着站在夜風裏,時而甜蜜,時而憂傷,時而快慰,時而發愁。青春,愛情,就是這樣百味陳雜的事情吧?

☆、不忍心

兩人從暗影裏走出來,站在剛剛發生過“激烈沖撞”的露臺上。兩個人從露臺向屋子裏望去,這才了然。怪不得那兩個人躲進這裏,這處露臺正對着的是牆壁,回廊在這裏停停轉轉,如果有來人首先就能聽到腳步聲,什麽事都來得及收拾。

高煤凰了然地贊嘆一句:“什麽事怕就怕‘專業’二字啊,你看,人家找的地方就是專業。”

宋擲成被他逗笑,說:“你這個小東西。”他深深看着她,目光深沉的像漫天的夜色,裏面卻裹着熾熱的光。他湊在她耳邊,輕吻了她的鼻尖一下,輕聲對她,更像是對自己說:“怎麽偏偏會是你?嗯?土掉渣的小土豪?”

高煤凰的心随着他的低語輕輕顫動,用比他更低的聲音,不無遺憾地說:“是啊,怎麽偏偏是你?執拗、自大、一點兒幽默感、小情趣都沒有的冰山男。”

宋擲成看不夠地看着她,用手指沿着她姣好的面部輪廓輕撫。他低下頭去封住她開着玩笑的小嘴,唇齒交纏,激烈而令人眩暈。高煤凰徹底陣亡在他的攻勢裏。

“小鳳凰!小鳳凰!”擁吻着的兩個人被一個柔和的聲音徹底驚醒。高煤凰的心一下子從暖陽跌倒了寒冰裏,手心裏居然冒出了冷汗。那回廊裏傳來的呼喚聲是周嶺壑的,顯然,他是四下裏看不到她有些着急了,正在四下找她。

她慌得不行,一下子推開抱着自己的宋擲成,眼睛裏滿是焦急和乞求地看着宋擲成。嶺壑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他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誰一年裏有過兩次情殇怕都會瘋了的,她得保護他,保護他!這個念頭在高煤凰的心裏一點點壯大起來。

宋擲成何嘗不了解高煤凰的心思。他用手輕拍着她的手背,低頭在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放心,現在我不會說的,不是時候。你怕嶺壑受傷,我更怕。你先出去。我等一下再走。”說着,對高煤凰點了點頭,意思是不要擔心。

高煤凰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該來的遲早會來。走吧。“嶺壑,我在這兒!”她的聲音裏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她從黑暗中走出來,看着周嶺壑因為看見她而舒展開的笑臉,突然痛恨起自己來。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周嶺壑走過來,拉起她的手問。她的手在他手心裏瑟縮了一下,沒敢抽出來,任由他捏着。

不待她回答,他已經诘問她說:“我聽人說剛才看見你跟于際風在一起,他沒把你怎麽樣吧?”他說着,回頭向她的身後看去。

“哦,沒有。”高煤凰略顯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周嶺壑奇怪地看看她:“沒怎麽樣就好,其實于際風那人不壞,就是背景太複雜,所以大家都不怎麽願意沾他的邊兒。小鳳凰,你的臉怎麽這麽白?”

高煤凰低垂着頭,不敢看周嶺壑的眼睛:“我剛才覺得無聊,自己去露臺上吹了吹風,可能有點兒涼到了,不礙事,一會兒就好了。”

周嶺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她的肩膀上:“哎,需要應付的人太多,冷落了你了。不要緊,從這一刻開始,我是你的了。”他對高煤凰擠了擠眼睛,趴在她耳邊說:“我和啓然約定好了,一會兒我們陸續撤退,出去跨年。只是,不知道擲成跑去哪兒了,找了他半天也沒見他。問為安,為安也不知道。這家夥,大概又是受不了人們的虛僞做作,自己跑了。不管了,一會兒再給他打電話就好。”

高煤凰聽見他說要給宋擲成打電話,很怕他說了就做馬上就打,電話鈴聲一旦在身後的露臺上響起來,那後果……這麽想着,她一刻也不想停留,拽着周嶺壑的手快步向裏面走去:“走,快去找他!”

周嶺壑笑着:“原來你已經呆得這麽不耐煩了呀!”

大費了一番周章,幾批人才陸陸續續逃了出來。

“我們去哪兒呢?”周嶺壑問。原來大家都還沒想到去哪。

“這幾天我已經煩透了所謂的商圈貴賈,小鳳凰,這裏面你最接地氣,說說,平常人都會去什麽地方,就我們這一小撮人而言。”

其實,若是以往,關于這件事,高煤凰一定會有很多很多鬼主意。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站在這裏的是腦袋已經攪合成一鍋粥的高煤凰。他蹙了下眉,半昏迷的腦袋根本想不出太多主意,只能本能地說:“逛夜市啊、吃大排檔啊、唱K啊、看焰火啊、溜冰啊、打麻将啊。”她把歷年來她和朋友們一起過新年的時候做過的事數了一遍。

“聽起來也沒什麽太多新意啊。”傅啓然對高煤凰抱的希望太大,以至于聽到高煤凰列舉出的一系列建議有些失望。

“我倒是覺得還不錯。”平時習慣了生活在民衆的眼光中的雲為安倒顯得對這些建議很有興趣。她歪着頭說:“我倒是很想過一天普通人的生活。不去豪華包間,就去電影院的普通座位看一看別人演的電影,而不是每次都是看我自己的電影的首映,緊張又刻板。我們先去看電影,然後再去溜冰,我演電影的時候總有場景是坐摩天輪,我們也學那些少男少女坐一次摩天輪,你說好不好,擲成?”她美麗的眼睛裏閃着渴望的光,使勁兒盯着宋擲成看,有點兒像個孩子一樣地撒嬌。

高煤凰看她的樣子心裏湧起一陣酸澀。到現在為止,她還是宋擲成的女朋友,自己……只是個荒唐的吻伴——如果有這個稱呼的話。她想,自己跟陽臺上那對茍qie了的男女有何區別,不一樣是在做着見不得光的事?只不過是程度不同而已。

“擲成?你在想什麽呢?”雲為安的語氣有些小抱怨。

“嗯?哦,好的。”宋擲成也不比高煤凰好到哪裏去,他看着周嶺壑柔和的笑臉和雲為安孩子氣地對自己的依賴,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高煤凰和宋擲成兩個人的眼光對到一起,心照不宣地一抖,馬上避嫌似地躲開對方的視線。高煤凰基本發表不來什麽,神情恍惚的随着大家做各種各樣的式,恨不得變成一粒黏糊糊的米飯,變小了粘在別人衣服上,讓誰都不必太在意她。

☆、手牽手

行動之前,神志不清的高煤凰還知道阻攔一下大家:“你們這些行頭去跑今天要跑的‘碼頭’是肯定要穿幫的!這樣不行,絕對不行!特別是她!”她用手一指穿得凹凸有致的雲為安。

高煤凰吩咐大家把車開到一個小店鋪門前等她,一個人跑進去給大家購置衣物。按照估計的個頭兒一口氣買下了幾件男女款式的羽絨服和普通牛仔褲——本來那幾個人是想跟進來的,被她制止了。一是一下子湧進來那麽多俊男美女她怕把店主吓到,二是她也實在怕那些愛臭美的嫌這嫌那耽誤工夫。瞧,這樣多好,五分鐘搞定!爽快的高煤凰贏得了店主的熱情相待,臨走時候店主說:“姑娘,你在哪兒練攤兒啊,賣的好了再來,下次給你批發價。”還塞到高煤凰手裏一張名片。

果然,到了車上,這幫豪門男女們對高煤凰抱回來的衣服進行了激烈的炮轟,特別是傅啓然,說高煤凰抱回的衣服連垃圾箱裏撿回來的都不如。高煤凰很淡定的聽着,然後很淡定地來了一句:“嫌難看就別去。”一下子大家都沒了聲音。

跳下車前,雲為安戴上了口罩和黑超眼睛。高煤凰再一次制止了她:“本來還未必有人會注意到你,你這麽一弄,簡直就是在昭告天下,我是明星了。”

“可是我平時上街都是這麽做的啊。”雲為安無辜地說。

“怪不得記者們總能拍到你各種平時出街的新聞。”高煤凰扶着額頭說。

“那怎麽辦呢?”雲為安一籌莫展。

一晚上沒說話的宋擲成在一旁開腔了:“為安,你帶化妝箱了沒?”

雲為安疑惑地點頭。

“高煤凰,你就照我認識你那天的妝給為安化一個就好。”宋擲成微笑着看高煤凰。高煤凰小老虎一樣對着宋擲成龇了龇牙,把另外的幾個人逗得直笑。

“小鳳凰,你認識擲成那天化的是什麽樣的妝?”周嶺壑在一旁笑着問。高煤凰說什麽也不想說,心裏想,哼,第一天認識他那天就是第一次跟您說話的那天啊!您把我忘得多麽徹底。

周嶺壑見她笑着不說話,不無遺憾地說:“擲成,我倒是嫉妒起你了,你竟然比我先認識我們家小鳳凰。”

一句當事人沒有太在意的話,卻在高煤凰和宋擲成心上激起了層層漣漪,兩人飛快着互看一眼,同時低下頭去。宋擲成更是心裏沒底,難道,嶺壑已經像他玩笑裏說的那麽在乎高煤凰了嗎?

化完了大家都樂了,還真是看不出。此時的雲為安看上去就是一個打扮怪異、土不土洋不洋的怪咖。雲為安照了鏡子也笑了,笑着問高煤凰:“你第一次見擲成的時候是參加化裝舞會?”

宋擲成在旁邊忍不住笑了。高煤凰幾個眼刀飛過去恨不得把他戳成篩子,咬着牙回答雲為安:“哦,是啊,化裝舞會。”

來看跨年電影的人竟是不少,大部分都是一對一雙的情侶,像他們這種五個人兩對半的情況倒不多見——傅啓然今天的舞伴是個他爹安排的青梅竹馬妹,他想方設法用了各種理由才把她甩脫,問他為什麽不帶那妹子,他說“我總覺着我要是跟她去看電影就像跟我爸看電影一個效果呢”。

傅啓然去買的票,回來一看,商量好的劇情片竟然變成了部國外的恐怖片。

兩個女生責怪他,他不以為意地說:“劇情片有什麽意思,磨磨唧唧裹腳布一樣,不如恐怖片來的利落。相信我,這個跨年夜,會讓你們終生難忘!”

票買回來,不看也不成。

走去座位的時候,高煤凰挨着周嶺壑。雲為安本打算挨着高煤凰坐着,卻一把被宋擲成拽住:“為安,你坐外面就好,若有人走來走去的,你一個女孩子站起來太不方便。”高煤凰坐在那裏,心砰砰直跳,不敢偏頭看過去,只感覺到昏暗的燈光裏,宋擲成走過來坐到了自己身邊。

熄燈之前,周嶺壑拉着她的手說:“不要緊,害怕就把眼睛閉上,拉着我的手。”高煤凰感覺到旁邊的宋擲成有意無意投過來的目光,對周嶺壑說:“不會呀,我天生膽子大,一點兒都不害怕。”哎,也不知道高中的時候是誰,看了鬼片一夜不敢閉上眼睛睡覺,就怕閉上眼睛“好朋友”會來找她。

電影好看不好看,吓人不吓人,高煤凰其實一概不知道,因為整個晚上,她的注意力全沒在電影上。宋擲成就坐在她身邊,聞着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淡淡的酒香,就想起不久前剛剛發生的令她臉紅心跳的事。她只注意到,雲為安坐在宋擲成的身邊,因為一個小小的情節就低聲叫着捂住眼睛靠在宋擲成的肩膀上。她的心裏像個只小小的蟲子在啃噬,怪不是滋味,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雲為安不久之前不還拍了部懸疑劇叫《午夜驚魂》的嗎?這也會被吓到?

這時候,身旁的周嶺壑大概聽到了雲為安小聲的驚呼,覺得該呵護一下身邊的女友,竟伸出手來,拉住了高煤凰的手。高煤凰在電影撲朔的亮光中轉過頭去對他笑了笑,無論如何,周嶺壑都算是個非常稱職的男友了,懂得随時呵護自己的女友。

而就在這時,她感到自己的腿被什麽碰了碰,她低頭看了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又不敢回頭去看周嶺壑是否在看她。只好在餘光中注意身邊的周嶺壑,還好,他認真地盯着大屏幕。她的心稍稍放下來些。那只手還在輕輕碰着自己的腿。她心裏砰砰亂跳,一點點将手伸過去一點點、又伸過去一點點……兩人的手間是座位的卡手,手拉着手不太可能,就手着手——其實是小指碰着小指。

高煤凰的心裏悸動非常。她終于知道,原來愛情不是像她想象那樣——像和周嶺壑那樣淡淡的。它是潮汐一樣不斷湧動着的,像平靜下去都很困難的一種情緒。她也知道她應該克制,不應該像宋擲成這個瘋子一樣,在嶺壑和雲為安兩個面前表現出什麽,可是她不能。她也一樣像和他在一起,每時每刻。整場電影,兩個人就這樣小指碰着小指,直到最後。

下一個項目是滑輪滑,高煤凰很挫地發現,除了她這個在東北長大的人,別人竟然都會滑。傅啓然還燕子一樣飛到她面前嘲笑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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