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4)
:“野丫頭你到底是不是東北的呀,竟然不會溜冰。”他說的很對,溜冰如果會,輪滑都不算事兒。可是,遺憾的是,高煤凰這個家夥,從小就長了一身懶骨頭加小膽。爸媽一開始送高煤龍學輪滑的時候,她就在邊兒上看着,見到高煤龍一個跟頭接着一個跟頭的摔,她打心眼裏就不敢再學了。于是爸媽試探着問她的時候,她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高家是個孩兒奴的家庭,孩子說不行,那就一定不行了。這樣,就導致了今天高煤凰的被奚落。
今天玩兒輪滑的人并不多,那幾個人雖然穿了最随意的衣服,卻也掩飾不住天生的好看,不多時這紮眼的幾個人就吸引了一圈的觀衆。雲為安怕自己的裝扮露陷,滑到場邊陪高煤凰一起坐着。
高煤凰看到她總是有些心虛,就不敢主動和她說話。
“煤凰,你跟擲成很早就認識了?”雲為安主動跟她搭讪着。
“也沒有啊。到現在也就認識了三四個月。”高煤凰看着場上滑着的宋擲成,雖然穿的衣服普普通通,卻身長腰細,姿勢娴熟。他的表情還是和每日一樣淡淡的,有些冰,可是現在她卻怎麽看他怎麽覺得好看,微笑着說:“他滑的原來這麽好。”
雲為安順着她的眼光望去,發現她看的是宋擲成,心裏非常不悅,卻不動聲色地問:“哦?你是說嶺壑嗎?是啊,他運動一向很棒的。”
高煤凰才驚覺自己失态了,厚着臉皮又戀戀不舍地看了宋擲成一眼,才低下頭來。
一會兒,她的眼前伸出一只手來:“這麽笨!這都不會!我帶你走幾圈。”擡頭,是宋擲成。
她剛想把手伸出去,周嶺壑已經滑到了他們身邊,笑着責怪宋擲成:“擲成,不許你說我們家小鳳凰。來,到我身邊來。我教你。”
高煤凰看着眼前的兩只手,犯起難來。宋擲成看她便秘一樣的表情一眼,默默收回了他的手,靜靜向前滑去。雲為安看他滑走,幾步滑了過去:“擲成,等等我!我也歇夠了,我們一起滑吧!”
而高煤凰看着周嶺壑的手,笑着說:“嶺壑,我實在不行,小時候我就對這有陰影,你就不要再勉強我滑了好不好?”
周嶺壑看她為難的樣子,收回手說:“好吧。一看見小鳳凰犯難,我就舍不得了,那我自己走了哦,你可只能做個看客了哦。”
高煤凰點點頭,他才灑脫地滑了開去。
高煤凰坐在那裏看着周嶺壑的背影想,她和嶺壑的這一段情,就一直是這樣的,發乎情、止乎禮,這樣的,怎麽能叫愛情呢?
☆、從此愛
跨年夜,錦江的摩天輪通宵開放,廣場上人潮如織。五個人在無數男男女女中間排隊,聽着周遭人們的歡聲笑語,感受着普通人們普通的快樂。雖然喧嚣雜亂,倒也小有情趣。
偶爾有漂亮的女生們或是黏膩的小情侶,手裏拿着小煙花跑來跑去,氣氛青春而浪漫。五個人受了這樣的氣氛的感染,很是活躍。雖然排在長長的隊伍裏,看這看那聊東聊西,倒是一點兒都沒覺得寂寞。
傅啓然搖着腦袋說:“果然氣氛在民間啊!野丫頭,這一趟我們沒白來!”高煤凰撅着嘴說:“那當然。你們每天只懂得拎着酒杯到處碰來碰去,哪有熱熱鬧鬧聚着人氣兒幹點什麽來的有意思!”雲為安也被這樣的節日氣氛所感染,笑得一朵花一樣。
終于輪到了他們幾個人。自然是高煤凰和周嶺壑一組,宋擲成和雲為安一組,剩下傅啓然自己和外人配對。看到傅啓然和一個陌生的200來斤的胖兄弟一組被塞進摩天輪裏,幾個人看着他一連十足的怨念被那條好漢擠得縮到一個小角落裏的樣子,都忍俊不禁。
高煤凰坐在周嶺壑身邊,坐在夜色的摩天輪裏,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倆。如果是昨天,或許還不是這個樣子吧?她還會欣然坐在這裏跟周嶺壑高興地談天說地,欣喜得不行吧?可是,偏偏是今天,翻天覆地的今天。高煤凰坐在那裏簡直如坐針氈。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周嶺壑伸手把她的手握住手心裏。兩個人一起慢慢升高,看着地面上的燈火漸漸遙遠,朦胧美好的一片。終于升到最高處,兩個人一起,達到了最高點,居高臨下看着蒼生世事。
周嶺壑動情地拉着高煤凰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說:“小鳳凰,謝謝你這些日子的陪伴。如果說前些時間我還在猶豫徘徊,沒有完全走出來。那麽最近,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因為一段戀情的錯失而患得患失的周嶺壑了。我已經越來越喜歡我的小女朋友了。”
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小鳳凰,你是這樣一個女孩兒,你的心裏住着一個天使,純淨善良的天使,毫無雜質。你從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你願意幫助你身邊的、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我覺得,雖然老天讓我為了緊緊盯住一個地方而痛苦不堪,卻真的對我不薄。它賜予了我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小鳳凰,無論你相信不相信,雖然時間很短,但,你已經在我的心裏面了。從此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不離不棄。”
高煤凰看着周嶺壑深情凝視自己的眼睛,痛苦萬分。怎麽辦?她該怎麽辦?對一個這樣對自己掏心掏肺,真心誠意說要把自己放在心裏疼的人,她怎麽馬上就能說得出背叛他、轉身而去的話?
怔愣中,周嶺壑竟然一把将她攬入懷中,吻上了她的額頭、眉眼和……唇。她的眼睛一時之間睜得圓圓大大,看到周嶺壑刷子一樣的睫毛在自己眼前不太真切地閉着。周嶺壑專注的樣子深深刺痛了她。她怎麽能把這樣一個人從自己眼前生生推開?她怎麽能在這樣的時刻對他說“對不起,我剛剛發現,原來我愛的不是你”?不能,她絕對不能。
高煤凰的腦子轟轟亂響,身子卻一動不敢動。周嶺壑那麽投入,專注。在最動情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場愛情中的另外一個人,那麽冷靜而退縮地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在這個跨年的夜晚,兩個小空間裏,有兩顆忐忑不安的心,翻滾炙烤,為着只屬于兩個人的不能說的秘密。
——“睡了嗎?”高煤凰已經回到公寓,一條短信闖了進來。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宋擲成。看了看時間,已是淩晨兩點。
——“還沒。躺在床上‘烙餅’呢。”高煤凰想了想,寫道。
——“為什麽睡不着?”另一條馬上跟了進來。
——“明知故問。”高煤凰有點生氣,又有點甜蜜,矛盾得很。
——“我也睡不着。”
——“哦”。高煤凰不知道該說這麽,只好弄了個“哦”回回去。
——“給我開門。”這條信息非常突兀,沒有前言後語,讓高煤凰摸不着頭腦。
——“什麽?”
——“開門。”兩個字,很簡短。
——“什麽?”她不知道除了重複還能再問什麽。
——“如果你不想大半夜的吵醒你的鄰居,就快點兒給我開門。”
高煤凰一下子反應過來,大驚,跑去門口猛地把門打開,那人正倚在門框上,斜眼看他。
“你怎麽來了?”一下子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呆着,高煤凰變得有些窘迫。
“我想你會有很多話想跟我說。”宋擲成篤定地說,眼睛裏有熱切的東西在湧動。“你怎麽知道我會有話跟你說?”高煤凰反問道。“因為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一個寬厚的懷抱把她一下子擁住,攜着一陣風卷了進來。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把門關上的,她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把自己半推半搡弄到客廳的,她更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半夢半醒地倒在了沙發上。一路上,吻沒有斷,濃烈而炙熱。
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這個吻才結束。
宋擲成把她擁在懷裏:“我在摩天輪裏時,一直在想,你在做什麽,你們在做什麽,我覺得我已經不是原來的宋擲成了,我都要被你逼瘋了。”
高煤凰到現在依然不敢相信今天的既定事實,她從宋擲成的胸膛上擡起頭來,鼓起勇氣問:“什麽時候,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說什麽?”宋擲成意亂情迷地看她。
“我說,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高煤凰在他懷裏躲避着他一下下吻過來的唇,又一次發問。
“我哪裏知道?反正我就知道,我不喜歡你跟嶺壑在一起,一想到你跟他在一起我就心疼。”他的聲音嗡嗡悶悶的。他又擡起高煤凰的臉:“你呢,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高煤凰仔細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是今天,我終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你了。”
“這就夠了!”宋擲成的吻将她此後的所有質疑封到了嘴裏。
愛情就是這樣,它不會告訴你它什麽時候到來,就像,它也不會告訴你,它什麽時候會離開。
這兩個青春裏的男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心,正處于迷茫和欣喜的夾縫裏不能自拔,他們以為這此後的一段時間,将是他們的愛情裏最難過的日子,殊不知,一切,才剛剛開始。
如果,所有的一切還沒有開始,如果,那兩個人知道此後的一切,山山水水,泥泥濘濘,他們此刻還會不會這樣義無反顧的投入,義無反顧的擁吻,義無反顧的投入愛情的火裏,燃燒,直到傷痕累累,燒成灰燼。
☆、兩相錯
(五年後)
某品牌的開業活動,高煤凰受邀前往。沒辦法,在其位,謀其政,這樣的事情是必須要去的。盡管知道等待在那裏的是表面光鮮的張張笑臉,實則卻明争暗鬥要死要活。
很多年前,她不懂,明明時尚界是個宣傳美的場所,為什麽卻處處白眼大戰,非要對彼此的裝扮品頭論足,非要分出個勝負,文人相輕,時尚人,更相輕。其實,到現在高煤凰也沒有想清楚,她只是已經學會做個會穿好看衣服的聰明人,再對少數人的白眼置之不理而已。
這是一個大的品牌,自然邀來的明星不少,雲為安就在其列,她作為國內一線大牌,在活動環節舉辦的精品時裝秀中壓軸出現,風光無限。之後,活動方主辦了一場直播的FASHIONTALK,作為國內知名的時尚領軍人物,高煤凰和雲為安當然都受邀出席。
話題當然是圍繞着時尚展開的,大部分談話當然都是該品牌的宣傳造勢,在座的都是深谙其道的人,都會不露痕跡地替人将宣傳做到最自然最好。誠然,這樣的活動又不能全都是廣告,那樣會讓人一分鐘都不想再多聽下去。一個好的fashion沙龍的主持人就該懂得聊一聊産品,适當跑點題說一說觀衆感興趣的東西,再适度拉回到産品上。
今天遇到的這位東華衛視的新科主持人李清冉看來就是個中翹楚,火候拿捏得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煩,又讓該品牌賺足了聲望。還有什麽比明星的生活八卦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呢,面前放着雲為安這麽大的一個明星,現成的談資,李清冉怎麽會不把握。
“雲小姐,方便聊聊您個人的話題嗎?我想不單單是我,電視機前的觀衆們大概都很關心呢。”李清冉真是個稱職的主持人,那一臉的笑容讓人覺得真誠舒服。
高煤凰暗暗想,下次公司有什麽活動也可以找這個人,語氣語調讓人覺得毫無攻擊性,笑容讓人覺得真像是個朋友,問出的問題卻一點兒不打折扣。時尚界,同樣是個裝,只不過看裝的段位是不是高端,顯然,這李清冉就是個成了精的級別,裝得了無痕跡。
不知道是不是高煤凰多心,她覺得雲為安在聽到這句話時好像似有若無地瞟了自己這邊一眼。她撩撩額前的頭發,故做不好意思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幾個人:“恐怕不好吧?今天又不是我們幾個的互動,清冉,你忘了吧,這可是直播呀,家裏的事兒,關上門的時候再說。”
高煤凰不由暗暗佩服。這麽幾句話,讓人覺得窩心窩肺,又讓電視機前的人覺得這人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她跟李清冉是相識多年的好姐妹,誰會想到,就在開機前的十分鐘兩個人才剛剛寒暄着打招呼彼此套近乎呢。
到場的人都是娛樂界和時尚界的老戲骨,哪有人不曉得聽話聽音,雲為安這似拒還迎的一句,很顯然是很有興趣談談。于是幾個人就此起起哄來,做出逼迫她說出實情的樣子。高煤凰在一旁淡笑着,看起來也樂聞其詳的樣子,實則在心裏嘲笑着這樣的場面、這樣的人們,和這樣的自己。
有時候,裝的像了,連自己都信了。就像雲為安,你看她,大概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在為她做戲還是真心想聽聽她說自己的近況吧。所以說,好話就是可怕,一遍能提防兩遍能提防,時間長了,就讓當事人信以為真,活在別人為她編制的童話裏了。只有失勢的時候,才能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吧?
“為安,我們都知道,你和你的真命天子在一起可不是一年兩年了。最近外面一直在盛傳你們好事将近,你就給我們解解密,告訴我們一下這個消息是謠傳還是有據可依就好。”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李清冉口中的“雲小姐”已經巧妙換成了“為安”,一點兒都不生疏,就像早已這麽叫過十年八年,只是剛剛開場的時候因為采訪不得不叫“雲小姐”的。
雲為安狀若無奈地笑笑,調皮地擠了下眼睛說:“嗯……這麽說吧,我只能說空穴不來風。”
“哦?那就是真的好事将近了?”
雲為安曼妙地笑着,隐晦地說:“這件事已經提上了日程,不過到底在什麽時候,我自己都還不知道哦。”
“那麽,為安,給我們講講你和這位金融巨子的羅曼史吧,我們都很想知道這麽優秀的兩個人,到底是怎麽結識的啊?”李清冉一點點将話題向前推進。
“羅曼史?我們兩個的情史可一點兒都不浪漫。”雲為安提到宋擲成顯得神采奕奕:“我和擲成從小是在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從小他就很有責任感,有他在,我從來都不會害怕。他是個無所畏懼的男人。我喜歡這樣的男人。從小我就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她說到最後的時候大概是角度的問題,竟像是在直視着高煤凰,只是,那微笑的焦距不在高煤凰的臉上,而在高煤凰右肩上方的攝像機上。
點位的問題吧,高煤凰心裏想,卻略有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雲為安溫暖的笑容裏帶着凜冽。哎,很多年前自己就是這樣,現在竟然依然這樣?高煤凰心裏暗暗罵着自己的不争氣。
不就是那個人要訂婚了嗎?有什麽不舒服的?這樣不是最好?他訂了婚,再不會跟自己胡攪蠻纏了,自己也好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
“哦?這麽好?竟然是青梅竹馬,真是羨煞旁人啊。”李清冉說,周圍的幾個圈裏人也都紛紛贊嘆。
“為安,你訂婚的時候可一定要請我們幾個哦,我們都想見證你的美好時刻啊。”一個人搶着說,又看看高煤凰說:“你說是吧,Sally,據說你跟為安是好友,你一定會去吧?”這可真是個好事之徒。
高煤凰正要想個什麽理由推脫過去,雲為安卻極熟稔地說:“自然,我跟Sally真是相見恨晚呢,這麽好的姐妹,她怎麽會不參加我的訂婚儀式呢?是吧,Sally還有你們幾位,一個都不能落下。”
她這麽一說,高煤凰反而不好意思再說推辭的話了,反正也是過些日子的事情,到時候再說也不遲。她點點頭算是蒙混了過去。
“Sally,好友眼看要嫁為□□了,你就不急嗎?跟我們透露一下,你什麽時候也能這樣啊?”李清冉真适合做八卦節目的主持人,轉換點剛剛好,觀衆對一個人的關注度挖掘得差不多了,馬上轉換到新話題上。
“我?還不急。”高煤凰淡笑無語,不想把話題發展下去。身在時尚圈已是身不由己,把自己的生活攤開來擺在別人面前那就得不償失了。
“跟你們透露一個小秘密哦,Sally可是有個極好的男友哦!”雲為安假裝神秘地對着鏡頭做了一個暧*昧的眼神。
高煤凰心頭有一絲怒火湧起,這個女人,拿自己的私生活做談資也就算了,我跟你很熟嗎?為什麽要把我的事情拿來随便說?
“哦?Sally的感情生活在我們這些人眼裏一直撲朔迷離。有些人說她有可能成為某傳媒公司的長房長媳,還有人說可能會是某電子集團的女主人,哎,傳言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反正,Sally,你的足跡遍布了各個領域沒有個定論,能不能給我們準确消息,你的男友,他是從事什麽行業的?”李清冉說的幽默卻實則有些攻擊性。在他們這些人眼裏,時尚總監畢竟不比明星利用價值大。嘴上也自然咄咄逼人了些。
高煤凰的心裏很是無奈,原來,她的公衆形象是這麽花樣繁多、招蜂引蝶的嗎?一直以來她信奉的都是清者自清,竟還是惹得了一身腥。這麽想着,臉上也有些表現了出來:“對不起,我一個人在這個圈子裏已經夠不得以了,我怎麽還會把他一起拖出來跟我受苦?”
李清冉見她似有怒意,馬上把話題帶了回來:“Sally,既然是這樣,那麽,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喜歡的男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我喜歡的?我喜歡的沒有一定之規。可以是誠實、善良的,也可以是陽光、開朗的,全看當時的那個時間遇到的那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我知道我不喜歡什麽樣的人。”高煤凰淡笑着答道。
“哦?那麽,Sally小姐,您不喜歡什麽樣的人呢?”李清冉問道。
“我不喜歡脾氣差、自大、冰冷、自私、總把人往壞處想的男人。”她眸光深深地輕聲說,語氣堅定。
李清冉被她逗笑了:“這樣的人,誰都不會喜歡吧?你真會開玩笑,Sally。”
“是嗎?”高煤凰不置可否地笑笑,眸子似有若無地掃了雲為安一眼。
雲為安對她笑笑,笑得有些發寒。不知為何,後來卻又璀璨一笑,目光複雜。
電視機前,一張陰沉的臉,聽到高煤凰的這一番話,更冷上了幾分。将沙發靠墊啪地扔在電視機上,轉身走進房間。
☆、訂婚宴
訪談快要結束的時候,主持人李清冉問了大家一個問題以應今天時尚與愛情的景,“大家覺得,什麽樣的愛情是最幸福的?”
本就是個收尾的話題,不會有人太在意。大家着急散場,說話放輕松了起來。有個二線女明星開玩笑說:“随叫随到的愛情最幸福啊。”大家轟然一笑。一個時尚圈的資深人士說“得到祝福的愛情吧”,大家點頭,雖然面上沒有表現,心裏大抵都像高煤凰一下唏噓,這人是個已經出櫃的G*ay,他的愛情必然會坎坷難行吧,他能這麽想也是正常。話題落到雲為安那裏,她沉吟了一會兒,甜甜笑着說:“在我心裏,能夠修成正果的愛情才是最幸福的,因為只有能夠修成正果的愛情才算愛情,其餘的,都不過只是故事。”大家贊許地點頭。
高煤凰是最後一個發言,她的嘴角噙着吟吟笑意說:“在愛情裏,彼此相愛才算幸福吧。這是如此簡單的事兒,卻又如此難。”很多人一臉疑惑,高煤凰也沒多做解釋,優雅地淡笑着退場,美麗而高貴。
果然,三天後,各大媒體的頭條都是雲為安要訂婚嫁為人婦的消息。報道很詳盡,連早年兩個人小時候拉着手的青澀照片都被翻出來曬了個夠。看到那張顯然有些年頭的照片和那兩張青澀卻笑得很甜蜜的笑臉,高煤凰的心裏依然不能保持平靜。反正這裏沒有人,就讓她好好難過一下。無論那個人現在和自己怎麽樣,都是她曾經傾盡一切去愛的人。她把報紙扣在桌子上,額頭抵着手臂趴在了桌子上……
這天,高煤凰正拿着拍賣會的展品介紹打量上面的一枚鴿血紅——多年來,她對這件東西一直情有獨鐘,她還記得,在多年前,她曾有過一枚漂亮的、只屬于她的鴿血紅,色澤通透,成色上佳。
這時,門鈴響起,開門去看,竟然是高煤龍。站在葡萄架的暗影裏,看不清表情。把他讓進屋裏,高煤凰去給他倒了杯熱巧克力奶,遞給他:“知道了?”
高煤龍點點頭,一屁股重重坐在沙發上。
“我以為這麽多年了,你早已走出來了呢。”高煤凰坐在他身側,輕松地說。不輕松又能怎麽樣,經過這麽多,讓她知道,同情和助力對于一個人的情傷沒有絲毫幫助,對于一個深陷情關苦楚的人,應當像明智的父母對待孩子的早戀一樣,默默注視,不支持也不反對,靜待他的變化,靜待他自己給自己解開心結。
“你接到請柬了嗎?”高煤龍直接地問:“我很奇怪,你不難過?”
高煤凰無所謂地笑笑:“嗯,收到了。你跟我畢竟不同。你是一段苦澀的求而不得,我卻是一個不斷潰爛流膿的傷口。求而不得,總想得到。雖然苦澀了些,感覺卻還是有舍不得。我這個傷口,恨不得早早去除,一時一刻都不想見到。慢病在養,急病在治。你的病慢慢療就好,我的病……已經醫治無效,死過一回了。”說罷,自己笑笑,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裏的娛樂新聞正播放着雲為安和宋擲成行将訂婚的新聞。
那是他們一起出席某次活動的視頻,一對璧人,男的英挺俊逸,女的絕代姿容,站在一起,笑得甜美好看,般配極了。高煤凰一時間呆住了,手裏拿着遙控器呆愣愣地一直看完這則新聞。
高煤龍看她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哎,你也就是強打精神罷了。”又說:“她還是那麽美。”
高煤凰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是啊,更美了。”
高煤凰猛然覺出自己似乎不該在自己妹妹面前誇雲為安,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了下去。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高煤凰突然意識到什麽,擡頭問高煤龍:“他們的訂婚宴,你不會是想去吧?”
高煤龍擡頭:“嗯,想去啊。自從你走了之後,這麽多年,我盡量不在任何場合遇到為安,遇到了,點個頭也就過去了。可……這畢竟是她的大日子,她特意給我打了電話邀請我去,我……也答應了。”
高煤凰萬萬沒有想到,高煤龍竟然想親眼去見證雲為安嫁做人婦。這讓她陷入了做夢都想不到的局面。
原本,她早已把那封邀請函扔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她是從來沒有打算過要去的,這個周末,她已經給自己安排了滿滿的日程,讓自己想都不要想還有這件事情的存在。可是,龍龍想去,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又另當別論了。她很害怕她的哥哥受傷,她的這個在感情裏有些犯傻的哥哥,她很想保護他——雖然她很可能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于是這天,高煤凰做了自己哥哥的女伴,如約出現在了宋擲成和雲為安的訂婚儀式上。
兩個人是經過精心裝點的,這當然是高煤凰的功勞。
如今,站在風口浪尖上的高煤凰,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土掉渣的土豪女,她不經意間表現出的強大“衣品”都讓人嘆為觀止,裙擺一甩,足以讓整條街的男人們拜倒裙下。何況今天,她還是刻意為之呢。
高煤龍穿得中規中矩,簡約英挺的西服套裝,內搭白色高領針織衫,這樣一身高富帥的标配,被高煤龍高壯的身材和完美剛健的臉襯托得紳士風十足,把身邊的高煤凰也烘托得更為柔美。高煤凰則着一襲酒紅色抹胸式魚尾禮服裙,像一杯香醇的紅酒,耐人尋味,沒有絲毫矯情,卻女人味十足。她挽着高煤龍,鎮定自若地就像閑庭散步,對每一個人微笑、招呼、不攀附也不冷淡,猶如一位高貴的法式名媛,走在陽光的午後,見到熟悉的人輕輕招呼,一切都簡單而随意,自然中透露着高貴。
宋擲成挽着雲為安出現在現場的時候,場子裏一片轟動。雲為安一身特別訂制的VeraWang純白小禮服,特別訂制的Chaumet鑽石項鏈,特別訂制的SergioRossiBridalCollection的高跟鞋,全套奢華裝扮讓她有種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美麗。
很美,很光鮮。高煤凰心裏想。雲為安大概也就是想讓他們兄妹兩人看看她這樣風光的樣子,看看他們兩人是多麽相愛吧?好了,看見了。這樣就好了吧。
宋擲成打眼一望,一眼就看見了高挑出衆的高煤凰,他握着雲為安的手臂不自主地一緊。雲為安有些吃痛,扭頭看宋擲成,又順着宋擲成的眼光望去,看見衆人中的兩兄妹。她拽着宋擲成一起走向他們,笑意盈盈:“呀,你們二位也來了?真是感謝,那麽忙也能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儀式。你麽兩個這麽漂亮的人一來,一下子吸引了這裏大半的眼光,讓我和擲成覺得自己仿佛不是主角了呢。”雲為安說話一向那麽得體。
“哪有,就是來了一百個高家兄妹,也搶不了你們二位的一點兒風頭啊。”高煤龍大概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高煤凰溫柔地、象征性地對雲為安和宋擲成點點頭,笑着說。
宋擲成看她的眼神很深很深,像一汪無底的深潭,臉上帶着殘忍的笑意:“這麽忙的大忙人,能來參加我和為安的訂婚儀式,真是蓬荜生輝啊!不知道,高小姐什麽時候會傳出喜訊啊?”
背景音樂放的竟然是多年前在宋擲成家他帶她“賞析”過的《邀舞》,韋伯獻給自己妻子的那首,輕快華麗,和此時場中四人的心境極不相符。
曾幾何時,笑靥以對的人們都生生成了仇敵,哎,冤冤相報何時了呢?高煤凰聽到這首曲子,心裏一下子平靜了不少,都已是舊時舊事,算了就算了吧。只要人人都幸福快樂,傷痕還是能夠撫平的吧?
這麽想着,她綻放了一朵真心實意的笑意:“我還不急,韓烨和我還想再感受一段戀愛的小情懷。倒是二位,多年伉俪終成眷屬,祝賀你們。”
這句話,本是濃重的祝福,聽在宋擲成耳裏,卻遠遠不是那麽一回事。小情懷?你還想有小情懷?在我如此水深火熱了的時候?不能一起快樂,那就一起堕入苦海好了,憑什麽你一個人美麗快樂的站在岸上,看着我在苦海裏翻滾難受、生不如死?一起毀滅吧。
宋擲成的眼裏有太多別人看不清的東西。他看着高煤凰,一字一頓地說:“真是感謝,到Sally小姐的好日子,宋某人一定備上一份厚禮,雙手奉上。”
高煤龍感受到宋擲成的陰陽怪氣,上前想說些什麽,卻被高煤凰緊緊拽着。高煤凰死死抓着高煤龍的手臂,笑得更加燦爛:“那就先謝謝宋總了。”
這個訂婚儀式,盛大而隆重,絲毫不遜于一場婚禮。複古的風格,現場立着的高聳的埃菲爾鐵塔模型,完美的燈光特效和喜氣洋洋的人們。
宋擲成的後母還是那麽面面俱到,看到高煤凰的時候也只是一怔,之後一切揮灑自如,就像第一次認識這個時尚總監Sally一樣,周到熱情。宋擲成的弟弟也來了,靜靜坐在會場的第一排,和高煤凰的目光相遇,又馬上分開。此後,高煤凰能感到他的眼光一直暗暗向她掃來,她佯裝毫不知覺的樣子忽略了開去。一切很好,挺一挺也就過去了。龍龍比她想象得堅強,幾乎和她一樣,說話得體、行為得體,除了有的時候有些微的愣怔,別的一切還好。
這一天,對于他們兩兄妹來說,也算是個全新的開始了。經歷了那麽多,今天,對他們,算是一個圓圓的句號了吧?結束就是新的開始。高煤凰暗暗想。
☆、怕傷害
訂婚儀式後,高煤龍邀高煤凰出去坐坐,高煤凰欣然前往,兩個人,泡着吧,聊着天,心照不宣地,彼此誰都沒有談及過往,沒有談及今天訂婚的兩個主角。又都害怕彼此太過傷心,所以遲遲不敢分開,不敢離去。
高煤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和每日一樣正常的洗漱、就寝。沒有偏離一點點,不久就沉沉睡了過去。可是,這一夜,她卻做了一夜的夢,支離破碎,全是舊事。夢裏,那個男人,今天對着他冷然微笑的男人,抱她、吻她、笑眯眯跟她說着話、板着張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