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5)

跟她置氣、把她捧在手心裏呵護……最後,返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她猛然坐起,一摸臉上已經一臉冰冷。窗外的夜色還是黑沉的,卻早已睡不着了……

(五年前)

事情毫無進展,宋擲成和高煤凰兩個對那兩個自己應該有所交代的人無能為力,只一天天拖下去。高煤凰越發地害怕和周嶺壑、宋擲成兩個人同時在一起,她不敢面對周嶺壑,卻又想賴在宋擲成身邊。那天,周嶺壑自然地來拉她的手,她根本不敢看宋擲成,只裝作突然想起什麽一樣跑開去找東西。可是,她知道,這樣不行,早晚會穿幫的。她下了課馬上回家,把自己悶在公寓裏,給周嶺壑發了條短信,說自己最近期末設計,會有些忙,然後關了手機,像只鴕鳥一樣不敢再去找他們,直把自己熬得生生瘦了一圈,面色蒼白可怖,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兩天過去了,日子倒也過得消停。可是,好景總是不會太長。這天,高煤凰沒精打采地從電梯間裏出來,發現牆上靠着一道高瘦的背影。她的心裏莫名一緊,仔細一看,心咚地沉入湖底。那人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果然,是周嶺壑,目前,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最近很忙?”周嶺壑看着高煤凰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心疼地把她手上的包接過來,讓她可以輕松地開門:“怎麽瘦了?這麽憔悴,真有那麽忙嗎?”

高煤凰下意識地就開始躲避他的目光,拿出鑰匙默默開門:“哦,是啊,最近太忙,期末設計對我來說有些困難。”

周嶺壑跟着背影有些僵硬的高煤凰走進屋子,環顧一下,屋子裏邊一片狼藉。這可不是高煤凰的風格,平日的高煤凰是個勤勞的田螺姑娘,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來形容她的小勤勞也不為過,屋子裏面什麽時候這麽亂過呢。

周嶺壑想站起身給她收拾點兒什麽,又怕傷了她女孩子的自尊,本是坐着的身軀站起來一半,又弓着身子想要坐下:“看來,你是真的很忙。”他再次擔心地看看高煤凰蒼白的臉:“你病了?臉色這麽不好。學業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必那麽拼命。”

高煤凰去給周嶺壑倒了杯熱巧克力奶遞過去:“哦,知道了。”

周嶺壑看着高煤凰的奶笑了:“原來你家真的只有這一種飲品,以前聽擲成說過我還不信。”

高煤凰驟然聽到宋擲成三個字,心裏一動。抿着嘴半晌,才對周嶺壑笑笑說:“也不是只有這一種。只不過我喜歡這種,我就以為別人也喜歡這個。你要不愛喝,我去給你弄別的。”說着她想要拿回剛遞給周嶺壑的杯子。

周嶺壑笑着把另一只手搭在她拿杯子的手上,拒絕說:“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在別處倒是不大喝到。既然你愛喝,我想喝喝看,自己女友喜歡的口味怎麽能不知道?這個是标準**該知道的吧?”

高煤凰輕輕收回手,攥成拳,五個指尖摳進自己的手心裏。猝不及防的,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嶺壑,不要對我這麽好,你……”看着周嶺壑殷殷望過來的目光,她實在說不下去,滞了一下,轉過身去,說:“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周嶺壑的手臂輕輕攬着她讓她轉過身來:“小鳳凰,你最近怎麽了?是學業壓力太重了?我怎麽覺得我們家快樂的小鳳凰不那麽快樂了呢?不要緊,跟你準相公我說,我們兩個臭皮匠總敵不過一個諸葛亮,抵得過一個任課教授總綽綽有餘了吧。來!”他拉着高煤凰的手坐下:“不能資源浪費啊,對不對,有這麽聰明的男朋友總要加以利用不是?”

高煤凰被他逗得笑了。

“你總算是笑了,我的小鳳凰。你再不笑,我可真就黔驢技窮了。”周嶺壑看見高煤凰的笑臉心安了不少。

兩個人一起做高煤凰的期末設計。雖然這不是高煤凰宅在家裏的真正理由,倒也不是全沒有一點關系,周嶺壑這個她們學院有名的大才子一來,還真是給她解決了很大的問題。

期末設計在他的協助下很快頗具雛形,高煤凰的心情好了不少。“嶺壑,你餓嗎?”

周嶺壑摸摸肚子說:“整個晚上一直都沒吃東西呢,我還真是餓了。那麽,走吧,我請你去吃東西,你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他準備去衣架上取衣服。

高煤凰适時制止了他:“不用那麽興師動衆的吧?吃個飯而已。你等着,我去給咱們倆下碗面好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碗熱氣騰騰的打鹵面就端到了周嶺壑的面前。周嶺壑吃着面,感慨說:“吃心愛的人做的東西,原來這麽不一樣。小鳳凰,你每天都能讓我發現一個讓我更加愛上你的理由。”

這樣傾情的一番話,卻讓高煤凰面前的一碗面變得瞬間索然無味。

吃了飯,高煤凰去廚房刷碗。

高煤凰的手機響了起來,周嶺壑拿過她的電話,看到來電顯示上寫着“冰山豬宋擲成”,一笑,接起電話。

那邊吼聲一下子傳來:“你是豬嗎?這兩天為什麽關了電話?怎麽都找不到你?”

周嶺壑撲哧一笑:“擲成,你對我的女朋友這麽不禮貌可不太好哦。”

宋擲成聽到他的聲音明顯一愣,然後問:“嶺壑?你……這兩天都和她……高煤凰在一起?”

周嶺壑看着高煤凰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笑着說:“沒有啊,她這兩天忙期末設計,我也沒看到她,就來找她。她在忙着,你有事?”

“哦,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她點兒關于……做飯的事兒。”宋擲成語氣有些支吾。

“梅嫂不在?”

“嗯,請假了。那麽,嶺壑,我挂了,不打擾了。”宋擲成慌忙挂斷了電話。

“喂,擲成……擲成!這個家夥!”周嶺壑無奈放下電話。

高煤凰刷着碗,心卻在噗噗亂跳。她聽到了剛才的電話,聽到了周嶺壑走過來的腳步聲,卻不敢問,繼續刷碗。正刷着,一雙手臂從她的後腰攬了上來,她的後背一僵,沒敢回頭,只側過臉去,做了一個萬分僵硬的微笑。

周嶺壑的笑意卻像冬日裏的暖陽一樣,灑着融融暖意:“小鳳凰,現在是一月,馬上就到二月了。”

高煤凰本就害怕他有進一步的舉動,苦苦挺着不敢動,腦筋又怎麽轉的動:“二月?二月怎麽了?”

周嶺壑的手擡上去,刮了一下她翹翹的鼻頭:“二月有個很重要的節日啊,小傻瓜。”

“春節?”高煤凰雖然長着腦子,但現在那東西只是個擺設。

“哎,看來我真的不是個稱職的男友啊,我都不能讓自己的女友心心念念記着有個節日一定要跟我一起過。**節啊,小鳳凰!”周嶺壑的語氣中竟然帶着從未有過的男人的撒嬌。

“哦。”高煤凰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沉默,是啊,竟然快到**節了,她要怎麽辦?糾結的**節。她小心翼翼地說:“嶺壑,期末考完,我可能會和父母回東北老家過年。**節……很可能回不來上海。”

“哦。”周嶺壑的語氣中有濃濃的失望:“我聽我的表姐說,如果有了戀人,是一定要一起去一趟愛琴海的。兩個人,在搖曳的橄榄枝後,沐浴着巴爾幹上空明媚的陽光。在Oia島看日落,在沙灘上寫上幾行屬于兩個人的甜言蜜語。那時候聽的時候,我還嗤之以鼻來着,可是現在,我有了你,還真的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然後眼睛裏閃着期盼地望着她。

“哦,這樣啊。”高煤凰心裏盤算着怎樣的拒絕才不會太殘忍。

周嶺壑卻說:“哎,算了,看來你真的是很為難。來日方長,我們還有的是機會。确實,寒假嘛,是應該多陪陪爸爸媽媽。不然我們七夕去好了。”

這樣的周嶺壑反而讓高煤凰更加難過。這麽一個善解人意的人,自己卻要這樣對他。

她閉上眼睛,想了想,說:“嶺壑,那麽,我們去吧。”高煤凰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再不會有下一個**節,那麽,這個**節,就好好的陪他過完也好。之後,找個機會和他說。

後來,高煤凰逐漸長大,歷了情傷,遠走他鄉,再回想起這段,總會罵自己是個笨蛋。如果是後來的自己,一定不會讓自己那麽笨拙地再重新來一次。

在愛情裏,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就選擇繼續走下去,不愛,就一定要馬上停下來。你總想再拖一拖,再拖一拖,豈不知,那個你不愛的人,在你拖延遲疑的這一段時間裏,已經更加愛你。

高煤凰總想,自己後來歷經苦楚而不得,大概都是緣于一報還一報的報應。讓一顆曾經那麽滾燙的心在自己手中一點點變涼,自己那時是多麽殘忍?所以,往後,她自己的心也會那麽冷,那麽冷吧?

☆、被抓包

高煤凰一下子成了一個不快樂的女孩子,這在她短暫的二十幾年的生涯中從未有過。她壓抑着因為隐藏秘密而疼痛的心,為了那個秘密匍匐、掙紮,卻找不到出口給自己。她想,大概宋擲成也正和她一樣吧,不然怎麽幾天來一直沒來找她。

期末考結束。高煤凰考完最後一科從考場裏走出來,正是快到黃昏。天氣尤其好,西面的天空是深紅色,等在樹下的宋擲成被夕陽的餘晖染得臉色淡粉。

高煤凰神情緊張地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後。沒有周嶺壑。

“嶺壑今天有事,被叫回了家。”宋擲成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什麽心思。

“哦。”高煤凰小乖兔一樣沉默下來,大衣把她嚴密地包裹成了一只粽子,她把下颌埋在大衣領子裏跟在宋擲成身後走,覺得很安全。

兩人在冬季的梧桐路上行走,踩着地面上不停變幻、斑斓交錯的樹影。梧桐的枝杈糾結盤錯,中間裝點着幾點幹澀的冬日裏的葉子。

“這些天你都沒來,是在躲着我們,還是在想辦法?”宋擲成回過頭來看她,說話的時候竟然冒着哈氣。

高煤凰吸了吸鼻子,把沒來得及帶手套的手放到嘴巴前哈着:“我實在想不出好辦法。嶺壑對我越來越好,我就越來越難張口。”

宋擲成察覺到她不勝寒流的小顫抖,心疼了起來,伸手想把那雙放在嘴前的手攥住帶到懷裏。高煤凰一下子炸毛一樣向後跳了一步,四下裏看看,還好沒人。“別,別這樣,被人看見不好。我現在還是嶺壑的女朋友。”她的聲音裏有隐隐的乞求。

宋擲成看看她,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在梧桐路上走,鞋子在幹冷的路面上傳出硬硬的聲響。

“嶺壑去找過你?”宋擲成的聲音在冬日的黃昏顯得空曠清冷。

“嗯。我沒說。”高煤凰低着頭,和着宋擲成的步子走路。

“我知道。”又是一陣沉默:“還是我跟他說吧。”宋擲成下着決心一樣決絕地說。

“別別……我想好了,他……邀請我一起過情*人節。我想……還是等到過完情*人節再說,好不好?”高煤凰驚慌而虛弱地反駁。

宋擲成再次用那種直直的眼光看着她,然後,低頭:“好。”

兩個人,哪像是剛剛談戀愛的情侶?這氣氛,倒像是分手前的談判。

“你要回家了?”宋擲成語氣平靜。

“嗯。今天下午爸爸就會來接我和龍龍。我們一起回老家過年。”

“也好。你回去冷靜一下,也讓嶺壑降降溫。”宋擲成畢竟是個男人,在這段毫無頭緒的感情裏倒是比高煤凰淡定得多。

兩人都沒說去哪裏,車子一前一後開去了高煤凰的公寓。那日周嶺壑來過之後,高煤凰收拾過了,公寓裏很整潔。

高煤凰剛剛把門關上,一只手摁上了她握着門把手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扣着她的頭把她猛然拽到懷裏,一個征服欲極強的吻向她襲來,仿佛要吞掉她的唇舌。一下子勾起了她這些天攪在愧疚裏的思念。她不由自主有些顫抖,學他的樣子瘋狂咬噬着他的唇。這個吻,糾纏澎湃,釋放了太多的想念、無奈和害怕。

暫時結束了這個吻,宋擲成伏下頭,用下颌蹭着高煤凰的鼻尖:“我打電話,是嶺壑接的,明明知道不會怎樣,可我就是嫉妒。就像心裏有條蛇,恨不得馬上來你家,看看你們在做什麽。”

她低低地吶語着,極是迷離:“這幾天,我很想你,可是我不敢去找你。嶺壑總是在你身邊,他見我去了,肯定以為我是找他的,我……怕給你添堵。”

他的眸子晶晶亮亮,捕捉着她的唇。親吻的間隙說:“我……今天……已經告訴為安了……我們……還是要早跟嶺壑說,他才……有個心理準備……他應該對你陷得還不深……”

高煤凰被他吻得粉面桃花。心裏想,哎,如果他陷得比你想像中的深呢?

這夜,宋擲成執意要睡在她這裏。兩個人穿着衣服緊緊抱在一起。睡覺前,她問宋擲成:“擲成,真的所有人都會沒事的是嗎?”

宋擲成揉着她的頭發,吻吻她的額頭:“我想好了,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跟嶺壑說。他那麽好的一個人,一定會理解的。”

“好。”高煤凰依賴地用胳膊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兩個相擁着甜甜睡去。

睡到酣時,卧室的們砰地發出一聲巨響,把兩人吓得齊齊醒了過來。明顯地都還沒睡醒,睡眼惺忪地看着門口。

高煤凰首先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着門口的人:“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高煤龍此時臉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革命表情,胳膊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看樣子氣得差點兒在門口就一口血噴了出來。“哥?你還有臉叫我哥?男的都被你領回家裏了,你都沒跟我說一聲!”等看清床上的人不是大家都在跟他瘋傳的妹妹的準男友周嶺壑時,他更是氣得滿臉漲紅,快滴出血的樣子。“你!你!你不是宋擲成嗎?”一個學院,總共就那幾個名人,他認識。平時一向嘴上很利索的高煤龍竟然氣得不知道再說什麽,用手指指着宋擲成,張了半天嘴不知道說什麽。

宋擲成清醒了許多,坐在床上,看見旁邊的高煤凰睡覺睡的睡衣領子敞開了大半,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膛。他一邊用手幫她整理着領子,一邊回答高煤龍:“是的,我是宋擲成。”

看到宋擲成這副死樣子,高煤龍徹底失去了理智,吼叫一聲馬上撲了過來。

“哥!哥!你住手,聽我解釋!”高煤凰伸出雙臂死死架住高煤龍的胳膊,一邊沖宋擲成喊:“你快跑啊!我哥抽起風來根本不聽勸!你快走!快走!”

哪成想宋擲成卻不走,只從床上站起來,想上前跟高煤龍解釋。

高煤龍眼睛都氣紅了,怎麽可能聽他解釋?一拳就打在了臉上。宋擲成不能跟他動手,只能盡量跟他硬扛着想說兩句話,可高煤龍根本不給他說話的工夫,一拳跟着一拳揮過來。

高煤凰見勢不妙,知道自己的哥哥自己肯定是拉不住了,索性直接趴到宋擲成的身上,讓哥哥不敢下手。她護着宋擲成,也不聽他說話,連推帶搡地把他推出門去關上了門。

高煤龍還要追出去,高煤凰耍賴地坐在門口不走。高煤龍從小就拿這個沒有半點兒辦法。只瞪着眼睛吼:“你,起來!”

高煤凰平時脾氣好的很,可就是跟高煤龍,從來不講道理:“不起!”

“你起不起?”高煤龍氣得七竅生煙。

“不起!”高煤凰一抱肩膀靠在門上。

高煤龍揮了揮手臂,還是垂頭喪氣地一甩手,威脅道:“你再不起來我就給爸媽打電話,說你勾了個野男人回家過夜!”

“你打吧,打我也不起來!”高煤凰幹脆把耍賴進行到底。

高煤龍有很濃重的挫敗感,深深覺到了“妹大不由哥”的無奈。他嘆了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攥着拳頭冷靜地說:“你起來,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到底誰他媽是你男朋友!”

高煤凰看哥哥的怒氣好像有點兒過去了,一龇牙:“不用起,哥,我就這麽坐着跟你說吧。”她還是有點兒怕高煤龍追出去。

外面的宋擲成更狼狽,身上還穿着高煤龍的睡衣,手機、錢……都在高煤凰的屋子裏,這時候敲門進去是不現實的。就這麽窩在樓道裏也不是那麽回事兒,明天鄰居們出來看見這樣的他更丢臉,不如深夜走掉。可是,怎麽走?打車?這副樣子打回去,喊梅嫂起來給他結賬?恐怕第二天家裏那邊就知道了他的窘态。

上海冬天的夜晚很清冷,連空氣裏都帶着股沁入脾肺的寒氣。穿着睡衣的宋擲成,走在高煤凰家的小區裏,穿着雙略顯單薄的棉拖鞋,踏着他萬年不變的沉穩腳步,分外喜感。

☆、兄與妹

傅啓然趕來的時候,宋擲成正穿着高煤龍的睡衣,縮着肩膀呆在保安室裏——要不是保安對他和高煤凰的兩張漂亮臉蛋很有印象,估計他連個電話都借不到。

傅啓然吹了個口哨,看着宋擲成的一身睡衣裝扮:“別告訴我你是穿着睡衣來參加睡衣派對的。”

宋擲成看也不看他,插着睡衣褲兜踱了出來,臉色陰成了鉛灰色,畫面看起來極其違和。

傅啓然壞笑着說:“怎麽,被人從床上踹下來了吧?夜襲不成?”

宋擲成維持着剛才的臉色,慢吞吞坐上車,挑眼氣不順地看他一眼:“你說高煤凰?她敢!”話雖說的硬氣,嘴角卻因為提了那個名字而勾出笑意。

“啊?那不會是被嶺壑捉jian在chuang了吧?該!你小子!我早說你們倆有事兒吧!你打死不承認,還跟我玩兒障眼法,說什麽高煤凰喜歡嶺壑。喜歡!就這麽喜歡的?喜歡到你chuang上去了?你還作死地把高煤凰捧去給嶺壑,你以為這是古代呢?送美人證明兄弟情誼!送出去你倒是別往回要啊!這下好,搬石頭砸自己腳了吧!”

宋擲成聽他唠唠叨叨心煩:“你開不開車?不開車讓我下去!”

“哎?你還來勁了是不?這麽大個事兒說你你還不愛聽了!我告訴你,我看嶺壑對野丫頭可不是不上心!完了,你踩着自己布的雷了!爆炸的時候離哥們兒遠點兒啊,可別濺我一身血!”雖然嘴上還唠叨着,傅啓然還是把車開動了起來,嘴裏繼續嘟囔着:“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覺,把我攪合起來給你擦屁股……”

宋擲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經傅啓然一說,宋擲成也覺得後怕。今天來的真要是嶺壑而不是高煤龍,他要怎麽收場才好?!

“喂,你來真的?”傅啓然一邊開車一邊拿眼睛瞄着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問。

“你說呢?”宋擲成語調強硬。

“我倒從來沒看過你小子對哪個女的這麽上心。打你身邊兒多了個高煤凰我就覺得哪兒不對,就你這樣的,還能真受誰的威脅?我看高煤凰也不對。跟嶺壑說話像個小綿羊,跟你說話像個母老虎。可是有什麽事兒都去問你,從來不來找我。跟你說話那個随意勁兒,沒個十年八年的情誼哪兒能那樣!”

“哎,你就開你的車吧,別給我添堵了。我要早發現能到今天的地步?”宋擲成有點兒自暴自棄地說。

“哎?你倆啥時候開始的?怎麽個意思,看這架勢已經霸王硬上弓了?”傅啓然身為一個zhi男,卻有gay的潛質,深愛八卦、唠叨、挑撥離間。

“開車!”宋擲成的忍耐已經達到了一定限度,如果不是看在傅啓然大半夜的二話不說就趕來接他,就沖他那猥suo的八卦樣兒,他早就揮拳過去了。

傅啓然看他好像真動了氣,不敢再問,專心開起車來。可是,還是不太甘心就此沉默,試探着說:“要不,我先給你跟嶺壑去透透話兒?”

“不用了。還是我們自己去跟他說吧,這樣最好。總瞞着他也不是辦法。凰凰說,過了情*人節再跟他說。”宋擲成看着黑暗的前方說。

傅啓然又吹了個口哨:“都‘凰凰’了?看來真是動了真格兒的了。”

按下這邊兒不表,另外一邊,高煤凰還坐在自家門口耍賴,就怕一個沒守住她哥跑出去跟宋擲成來場火拼。

“高煤凰,你給我個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爸媽還說你傻是傻了點兒,可是老實,放在哪兒都讓他們放心!你就是這麽讓他們放心的?啊?一邊兒和一個談戀愛,搞得滿世界都知道,天天有人來跟我打報告,另一邊又跟人家的朋友上chuang!行啊你,長本事了!學會mi爛腐化低級下流那一套了啊!你給我起來說清楚!”高煤龍叉着腰呼呼喘着粗氣。他從小到大,都把妹妹放在心尖尖兒上,連個重東西都沒讓高煤凰拿過,這還是第一次跟她撂這麽狠的話。

高煤凰聽到自家哥哥自家哥哥這麽說自己,有些急了:“哥!不是你說的那樣子的!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那你跟我說,到底是哪樣!”高煤龍毫不讓步,對着她咆哮。今天不弄個水落石出,誰都別想睡覺!就他和妹妹兩個人在上海,臨走的時候爸爸特意囑咐他讓他照顧好妹妹,有個什麽閃失拿他是問,現在高煤凰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讓他怎麽去跟爸媽交代!

高煤凰張嘴想替自己辯解。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除了沒有跟宋擲成上chuang,其餘的事情還真的都如高煤龍說的一樣,轟轟烈烈地跟周嶺壑談着戀愛卻背地裏“搞上了”他的朋友。不知道該怎麽說,又不能不說,讓高煤凰一肚子的心酸都湧了出來,眼淚噼裏啪啦地掉下來,而且越哭聲音越大,越哭眼淚越多,大有止都止不住的趨勢。

高煤龍一直以來都是個“妹控”,只不過剛才一時氣急才口不擇言。高煤凰這一哭,他的怒氣先自己去了一半,手忙腳亂地去找紙巾,跑過去把紙巾往高煤凰眼皮底下一遞,甕聲甕氣地說:“行了,別哭了。你瞧瞧你的樣子,哭起來多醜!”

高煤凰把紙巾接過來,狠狠地擤了擤鼻涕,問:“那,你不生我的氣了?”

高煤龍也不接茬,只是又甕聲甕氣地說:“到底怎麽回事兒,你給我說說!這麽多年,我對你那點兒本事還是了解的。要說你花花腸子腳踩兩條船打死我也不信,你哪兒有那麽厲害!一條船還站不穩呢!”

高煤凰嗷地一聲又哭了起來,撲到高煤龍懷裏:“龍龍,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了!哥,我該怎麽辦啊!”

待高煤凰一五一十地跟高煤龍把事情交待清楚以後,糾結的人換成了高煤龍。

“你确定你愛的是宋擲成?”高煤龍愁眉不展地問。

高煤凰沒精打采地點點頭,兄妹倆并肩坐在地上,一樣好看的臉,一樣揪着的眉頭。

“我就說你跟田雨萌學不出個什麽好兒來!沒事兒搞什麽暗戀!你覺得你看着好看你就是喜歡?你覺得你以為你喜歡你就是真的喜歡?”得,睡夢中的田雨萌跟着躺槍了。“這下好,人家認真了你撤了!你這不拿人家當禮拜天過呢嗎?人家本來剛失戀過一回,好嘛,還停不下來了,一回又一回!”高煤龍沒好氣兒地說。

他想想周嶺壑的樣子,又想想宋擲成的樣子——自然,他腦補的是剛才宋擲成穿着他高煤龍的睡衣從妹妹床上起來睡的蒙頭轉向、目光呆滞、腦袋像個雞窩的樣子。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得更不待見起他來。

“你就不能試試再跟周嶺壑處處看?哥看他可比那宋擲成好上一萬倍。興許處着處着就來電了也說不定呢?”腦補後的高煤龍打算力勸妹妹放棄自己沖動的選擇。

高煤凰腫着眼睛冷冷掃了哥哥一眼:“你給我出的就這馊主意?”她把手裏擦過鼻涕的紙巾啪地扔在高煤龍身上,嗖地一下站起身走到沙發上咕咚往下一躺裝死。

高煤龍嫌棄地兩只手指夾着把紙巾扔到垃圾桶裏,坐到高煤凰身邊說:“高煤凰我告訴你,男人看男人,是最準的!比女人看男人準的多!你們看男人就會看那張小白臉,根本不行!你那個什麽宋擲成,長得雖好,可平時冷冷冰冰的,連點兒笑模樣兒都沒有,整個兒一個心理陰暗!你再看看人家周嶺壑,不管什麽時候、在哪兒遇見,人家總笑眯眯、彬彬有禮的,看着就舒服!我說凰凰啊,你再考慮考慮,沖動是魔鬼呀!”他上前把手搭在高煤凰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聽哥的沒錯,怎麽說哥也比你大吧?也比你懂的多吧?”

“一歲!就一歲!”高煤凰瞥了個凜冽的眼刀子過去,把他的“爪子”從自己的肩膀上冷冷拎開,提高了八度地說:“你要是喜歡周嶺壑你就去追吧,跟他談戀愛吧!反正我就這樣了!愛情這事兒是你說愛誰就愛誰,說不愛誰就不愛誰的?!那不成了逛超市了?喜歡白菜拿白菜喜歡蘿蔔拿蘿蔔!心動!心動你懂不懂?哼,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又沒戀過!”

高煤龍确實沒有談過戀愛,對這事兒還真是愛莫能助,妹妹這麽一說,正中他的死穴:“哎,你這事兒我也不懂。反正,說一千道一萬,你現在就是腳踩兩只船,屬于道德敗壞!”

高煤凰一聽這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是啊,這不讓你幫我想辦法呢嘛。哎,哥?你要是嶺壑,聽到我說這些,會怎麽想?”

“怎麽想?什麽也不想!馬上沖進廚房拿把菜刀把你砍成五六七八塊,再去跟宋擲成一決雌雄!就這樣也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高煤龍想着自己剛進來時的感受說。

“真的?”高煤凰聽了後背發冷。

“真的!”高煤龍斬釘截鐵地說。

“完了完了完了!”高煤凰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走走走,趕緊走!一分鐘我也不能在這兒多呆了!哥,快,現在就走,帶着我私奔吧!”她騰地站起來跑去收拾行李。

高煤龍痛心疾首地扶頭:“高煤凰!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不對,是美國體育老師教的!”

☆、情更濃

“高煤凰,你的語文一定是美國體育老師教的!”高煤龍痛心疾首地說。

高煤凰一邊在屋子裏奔忙,一邊毫不介意地答:“沒辦法,語文啓蒙不好!還不就是教過你語文的那個孫老師!對你賊好的那個!成天拿我跟你比,‘高煤凰,你連你哥一根頭發絲兒都趕不上’、‘高煤凰,你這句子造的狗屁不通,說你是高煤龍的妹妹我都替高煤龍覺得丢臉’!”高煤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捏着蘭花指尖着嗓子把小時候的語文老師學得惟妙惟肖。

高煤龍被她逗樂了,不禁放下心來。這個心大的妹妹,深陷三jiao戀的泥潭裏不能自拔,還能有這麽自娛自樂的好心态,也算不易。看來全不用為她操心。哎,這個傻丫頭,随她去吧。就像媽常說的,日子總得自己去過。

就這樣,高煤凰和哥哥在她爸爸來的第一時間就屁滾尿流地逃離了上海。

果然,一回東北老家,高煤凰的心情馬上嗨了起來。雖然田雨萌跟在上海時毫無分別,整個假期繁忙的要死,但,東北可是高煤凰的“老巢”,根據地裏的狐朋狗友多得是。每天逛街K歌、喝酒撸串、逗屁胡扯,日子過得也算舒坦,大有樂不思蜀之勢。

其間,高煤凰與宋擲成和周嶺壑都是偶有聯系。好在千山萬水的阻隔,讓三個人的關系不再微妙——至少在高煤凰心裏,她不再那麽敏感的自責、逃避和自暴自棄。對于宋擲成,她越發覺出了自己的真心,煲不完的電話粥,其實每天無非也都是些衣食住行的繁瑣小事,可兩個人就是想說一說,都說盡了也舍不得放下電話,有時候竟然聊着聊着,電話開着彼此睡着了。

周嶺壑有時候打來電話,高煤凰也不再閃閃躲躲,反正決心已定,情*人節後就見分曉了。她和周嶺壑說話越發自然了起來,內心裏越來越将他當成一個好朋友。她會跟他說些自己在家鄉的趣事,分享了兩個人開懷的笑笑,安穩輕松。

高煤凰私下裏以為,這樣朋友式的相處,會在這段時間裏,盡量縮小自己在周嶺壑心目中的位置,讓他真到了兩個人攤開的那一天,不會覺得受傷。豈不知,正是這段分離的日子,讓周嶺壑意識到,他已經實在離不開那個在自己的生命裏笑得沒心沒肺的姑娘了——因為,離開高煤凰的這段日子,他再沒有因為別的事情而煩惱,除了思念,而那個思念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他最失意的時候在湖心亭對他回首微笑的白衣女孩兒。

時光總是過得飛快,像個隆隆而過的機器,毫無感情,根本停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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