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7)
感官漸漸複蘇,懂得愛,懂得珍惜。“新年快樂,高煤凰。”他把屬于他的這個小女生抱在懷中,認認真真吻了起來。
“高煤凰!高煤凰!爸媽叫你出來吃餃子!打什麽電話打電話!一天打一百遍電話都有什麽好說的?!”高煤龍的怒吼聲在樓下響起,很顯然,是爸媽的聖旨讓他不得不嚎叫着把高煤凰叫下去。
高煤凰戀戀不舍地離開宋擲成的唇:“龍龍太讨厭了!”
“他要不是你哥我早就扁他了,太煩。在學校裏那些光輝形象敢情都是裝出來的?”宋擲成嘴角彎彎地摟着她說。
高煤凰笑着啄了他的臉頰兩口,跑開,轉頭小聲說:“龍龍那副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小時候他不會拒絕追他的女生,我就教他那就根本誰也不理。他覺得這招有效,就一直這樣了。告訴你,他呀,就是個二貨!”
宋擲成一直目送着她的衣角從門縫裏消失,啞然失笑,這一家人,真的都是奇葩。
過了一會兒,一樓的客廳裏漸漸不再那麽熱鬧,大概是高家人吃了餃子刷了碗,已經準備睡覺了。宋擲成想,她總算快回來了吧?
果然,一會兒,門欠了條縫兒,高煤凰端着一碗餃子鬼鬼祟祟鑽了進來。餃子的香氣撲鼻而來,宋擲成一晚上沒有吃飯,還真的是有點兒餓了。
“快吃,他們都睡覺去了,不會有人知道。”高煤凰的臉上是那種背着父母做了壞事的叛逆少年臉上才有的鬼祟的笑容。
宋擲成翻着白眼,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蘸着醬油把一個餃子送進了嘴裏。“呀,這是什麽?”宋擲成一聲低呼,一捂腮幫子,嘴裏有個明顯不同于餃子餡兒的異物。
“別別別,別吐出來,嚼了嚼了。那是我們每年除夕特意放在唯一的一個餃子裏的一粒花生米,誰吃了誰這一年都有福氣。龍龍為了這粒花生都找了一晚上了,吃的肚子都快爆炸了也沒找到,哇咔咔,沒想到,我麽家成成第一嘴就吃到了。什麽叫吉人自有天相!什麽叫緣分!是他高煤龍能比的嗎?”高煤凰笑得嘴角快咧到了耳朵根兒。高煤龍要是聽到她的這一番話一定氣死,戀愛還沒談怎麽樣呢,胳膊肘先往外拐了!
宋擲成聽她的把那粒花生米嚼了吃了,心裏很甜。今天在這裏住真是對了,讓他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感覺。不然,等高煤凰一畢業就結婚算了,這種生活,還真的是很惬意。宋擲成心裏盤算着。
要睡覺的時候,難題來了。怎麽睡呢?真的要在一張床上睡嗎?一定是不能跟媽媽去要chuang被子的,那樣準會穿幫。可是,她的屋子裏只有一chuang被子,一個在床上住、一個在地上住,怎麽解決被子的問題呢?
高煤凰正犯愁的時候,宋擲成先開腔了:“你睡chuang上,我睡地上。”
“不行,我們倆就一chuang被子。”高煤凰指出了事實。
“沒事,你睡被子,我蓋大衣。”看來宋擲成早已想好了。
“不行!你從南方來,本來就不适應這裏的氣候。來的時候凍夠嗆,要再讓你在地板上睡一夜,不生病才怪呢。算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我們,都睡chuang上!”高煤凰一咬牙、一跺腳,做了這麽個不怕死的決定。
宋擲成惱怒地看着她:“高煤凰你是傻嗎?我都說了,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男的,包括我!大晚上的你讓我跟你睡在一個被窩裏,你對我放心我還對我自己不放心呢!”
高煤凰被他說的有點兒臉紅,但依舊堅持——她就是這麽一個人,認準了死理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不行!就一被窩,能怎麽着?萌萌跟我說,很多人第一天認識就一個chuang上睡呢,咱們都多久了,都談了這麽多天戀愛了,有什麽不可以的?我們……我們的衣服不全脫不就得了?”
宋擲成不再和她争辯,她總是那麽振振有詞卻又非常幼稚。算了,一起就一起吧,可是,就要難為自己了。今天,注定是鍛煉自己意志的一天!
☆、誓猶在
除夕夜,已過午夜,外面噼噼啪啪響着零散的幾聲鞭炮炸裂的聲音。
兩個人,呆在一張chuang上,被子裏暖呵呵的。本就是一個人的被子,兩個人只有擠在一起才能不把bei子弄出縫隙。他們倆穿着睡衣,并排躺着,胳膊碰着胳膊,可是依然能聞到身邊那人身上特有的那種味道。
高煤凰的心劇烈地跳動,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吞了口口水:“不然,我們倆背靠背吧。”
“也好。”宋擲成把身子側了過去。
兩個人背挨着背,高煤凰直覺得後面跟他貼着的那塊肉皮滾燙,這觸感讓高煤凰很不自在。她往邊兒上挪了挪,想遠離點兒。沒想到宋擲成的後背卻又貼上來,依舊粘着她,是剛才的熱度。
高煤凰轉怒,回過頭去蹙着眉低聲呵斥:“宋擲成,你能離我遠點兒嗎?”
“不能,離的太遠了我這邊兒bei子就要露出縫隙來了,我不喜歡凍着。”宋擲成說。
“真是個擰巴人,我們家哪裏有那麽冷!”高煤凰說着,卻不再往外挪,反而往宋擲成身邊更挪了挪,更宋擲成的後背貼合得更緊了些。
宋擲成忽然轉過身來抱住她,她比他矮上一截,被他摟着腰攬在懷裏,契合得很,兩個人都舒服的一個姿勢。高煤凰覺得這個姿勢倒是不錯,兩個人離得近,又不會鼻息對着鼻息,讓對方的呼吸搞的睡不好。她動了動,找了個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姿勢。
這時候,宋擲成閉着眼睛,用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把她固定住,他眼簾微動,輕聲卻又語氣裏帶着嚴肅:“高煤凰,你別動!”
高煤凰這時已經有了些經驗,又覺出自己身後的某件東西的變化,再不敢私自亂動,一動不動地僵在那兒。
宋擲成把頭擱在高煤凰的頭頂上,發梢掉在她的臉上,輕輕掃着她的臉頰。高煤凰癢癢的難受,又不敢動,忍了半天,才敢問:“好了沒?”
“嗯,好了。”宋擲成柔聲說。
“你們男生真煩人!”高煤凰嗤之以鼻地說。
“噓,別說話,高煤凰。你說話太煞風景。”宋擲成依舊柔聲說着,高煤凰從沒聽他那麽柔和地跟自己說過話:“高煤凰,這是我覺得最溫暖的一個除夕夜,謝謝你!”
高煤凰聽了,心裏先是難過,後來又覺得甜滋滋的。“那就這麽抱着吧。”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故作輕松地說。
“你這個小傻瓜,一點兒都不知道要保護自己。”宋擲成輕嘆一聲,半直起身子吻了吻她的臉頰:“我不敢保證我自己一直這麽抱着你會出什麽事。還是算了。”他再抱一抱高煤凰,松開她,翻過身去,朝着另一邊無聲無息地睡去。跟高煤凰隔着一段的距離。
高煤凰自己往他的那邊貼了貼,靠在他後背上。
這一夜,高煤凰很久都沒有睡過去。颠三倒四地想這幾個月裏發生的事,想她和宋擲成稀裏糊塗發生的愛情,輾轉難眠。
早晨起來的時候,高煤凰一照鏡子吓了一跳,兩個眼睛水腫得厲害,下面明顯的一圈黑眼圈。找了塊冰袋來敷,腦袋裏昏昏沉沉。
“高煤凰!高煤凰!”敲門聲伴着高煤龍沒好氣的叫聲一起響起來。
“幹什麽?”高煤凰看了看裏邊關着的衛生間門——宋擲成正在裏邊洗漱,把門拉開一條小縫兒,自己堵在門口,問。
“初一啊,拜年去!”高煤龍一想到昨天晚上被迫放焰火就很沒好氣。
“哦,我……今年能不能不去?”她的底氣有點兒不足。
“不能!憑什麽壞事兒都讓我一個人去呀?我還想在家上網玩游戲呢!誰願意一家一家去賣笑啊?”高煤龍吼叫着。
“我告訴你,我生理期!生理期你懂嗎?不懂去查查初中的生理衛生課本,看看都會有什麽不适!”高煤凰從不害怕高煤龍,她跟他說話一直是要多沖有多沖。
高煤龍一句話沒有,默默走下去。他們三個臨出門之前,高媽還特意來囑咐了一下高煤凰,在家要多喝熱紅糖水,少吃涼東西,雲雲。
“你可真能拽。”宋擲成坐在chuang上哭笑不得。
“我不這麽說怎麽能逃脫,怎麽能帶你出去玩兒?”高煤凰跳起來撲到他身上。
“帶我出去玩兒?”宋擲成很不解。
“當然,你來東北,到家裏找我,我能讓你就在我家裏憋着,怎麽也得帶你逛一逛吧?”高煤凰咧嘴笑得很開心。
兩人臨出門,宋擲成把自己的箱子也帶了走。高煤凰問:“你不住這兒了?”
宋擲成微笑回答:“還是等哪天,被當做女婿帶進來的時候再來吧,在你這兒偷偷摸摸的我心髒受不了,總害怕被捉jian在chuang。”
高煤凰略有失落,不過想想他說的也對,便沒在攔他。
宋擲成在沈陽呆了三天,這三天高煤凰天天和他膩在一起。做所有情侶做的爛俗的事情。
去做泥塑,再一起上顏色;去看電影;去坐雲霄飛車;去玩鬼屋歷險;去公園裏求路人給兩個人照最甜蜜的合影;去做小玩意兒的地方把兩個人的合影做成吊飾,放在彼此的鑰匙扣上;手拉着手去逛街;面對面到西塔的正宗韓國店裏吃炒年糕、牛肉炒年糕火鍋;肩并着肩跑到網吧裏打游戲……
高煤凰帶着宋擲成游了昭陵、大帥府,照了樹挂、堆了雪人,滑了雪,到凍成冰的河上打陀螺……沈陽的每個地方,都留下了兩個人甜蜜的回憶,每個角落,都灑下了這對情侶的笑語歡顏。
分別總會到來,再分別的時候,此時的宋擲成和高煤凰已經不是從上海分別時候那兩個彷徨的男女。三天雖短暫,卻堅定了彼此的信念。只要彼此喜歡,什麽阻礙都算不了什麽,他們都堅信。
“快回去吧,你再這麽可憐兮兮的看着我我就不想走了。”機場,宋擲成逗着高煤凰。
“不想走就不走呗,我就把你養在我的卧室裏,飯菜管寶,直到我們生出孩子來,再抱出來,直接告訴我爸媽‘這是你女婿,這是你外孫,你們看着辦吧。’,看他們還敢說個不字!”
宋擲成一扶頭:“真是服了你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膩着,低聲細語,時而輕笑。機場的候機廳裏放着一首老歌:“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笑,忘不了你的淚,忘不了葉落的惆悵,也忘不了那花開的煩惱,寂寞的長巷而今斜月輕照,冷落的秋千而今迎風輕搖,它重覆你的叮咛
一聲聲,忘了,忘了,它低訴我的衷曲,一聲聲,難了,難了……”
高煤凰斜耳傾聽:“這首歌真好聽。”
宋擲成伸出手去,捂上她的耳朵:“不許聽,不吉利。”霸道的神情又成了當初欺負高煤凰時候的樣子。
高煤凰把他的手從耳朵上推開,笑着跑着躲着:“就聽,就聽……”
直到最後被抓到他穩固有力的懷裏,才安寧下來,笑嘻嘻擡眼去看抱着自己的那人,眸光清澈,燦若桃花。宋擲成看得有些呆了,緩緩擡起手,把高煤凰嘴邊的一根發撂了出去,喉頭動了動,垂下頭去無聲地吻了她。
宋擲成以為,既然是自己認定了的,便再不會改變,因為他從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更不是輕易心動的人,所以,一心動,就會是一輩子。他低低在高煤凰耳邊說:“凰凰,等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高煤凰還從沒想過什麽結婚的問題,一下子有些呆:“你不覺得快了點兒嗎?”
“不快。一年半,我覺得夠漫長了。”宋擲成盯着高煤凰的眼睛,目光深沉如水:“越是跟你在一起,我越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來,我竟然是自己那麽無聊無趣的走過來的。我想以後都像這樣和你在一起,再不分開,我們結婚,不就可以這樣了?”
他的語調深沉蠱惑,讓高煤凰一下子毫無抵抗的能力,乖乖點頭說:“好,畢業就結婚。”
所有的誓言都還在那裏,如今,人,卻早已面目全非了。那份愛情,已經淹沒在歲月中許久,不再有人去提它碰它,早已,全沒了聲息。
☆、恨無赦
高煤凰寫字間樓下的酒吧裏,人不多,高煤凰背對着門,靠窗獨坐。窗外雨水滴答,今年的雨水特別多,在高煤凰的印象中,她讀大學那幾年,上海可沒這麽隔三差五就下雨的時候。
雨天真是煩人,總是讓人走神,繼而想起很多不該想的東西。高煤凰目前最不愛做的事情就是回憶,因為回憶有多甜蜜,現實就有多可憎。曾經山盟海誓,把一切信以為真的人,如今卻咫尺天涯。真是個莫大的笑話。那年的那個除夕,離她已經千萬裏……
韓烨遲遲未歸,她突然就沒處可去。打電話給田雨萌,那家夥鬼鬼祟祟地說:“不是傅啓然派你來的吧?”
高煤凰嗤聲一笑:“姐,您值多少錢,能讓我出賣我牢不可摧的友情?”
田雨萌在那邊狼嚎鬼叫的悲鳴起來:“凰凰,我就知道你最好!”
“哎呀,好了好了,快來,我在‘砂’,就我自己。”挂斷電話,高煤凰坐在座位上,燃起了一只“觀音山”,在國外“療傷”的日子,她不知什麽時候起就學會了吸煙,起初只是淺嘗,後來越來越依賴,有時候一天就是一包。
回到上海,生活中有了韓烨,倒是清減了不少。今天,她卻很想點上一只。有人說,吸煙的女人都是寂寞的女人,高煤凰不知道自己寂不寂寞,只是覺得吸着煙,腦子裏能清楚些,不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田雨萌來的時候,沒坐去她的對面,拉出椅子坐到她身旁。高煤凰擡頭看她,跟她疲憊一笑:“來了?來的正好,肩膀借我靠一靠。”說着,掐了煙,靠到田雨萌的肩膀上。
田雨萌費勁地扭臉看她的臉:“你說說你,混了這麽多年,長的如花似玉,連個藍顏知己都沒混上,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得靠在閨蜜的肩膀上,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失敗?”
高煤凰翻着眼睛想想:“呀,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真有點兒失敗。那你有藍顏知己?”
“靠,我也沒有。咱倆一對兒傻大姐兒。本來想發展發展傅啓然,結果……那家夥腦袋有包。”田雨萌提到傅啓然的時候明顯聲音提高了兩個八度。
高煤凰靠在她肩膀上想,既然萌萌對啓然那麽緊張,大概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吧?
她久久沒做聲,田雨萌聳了聳肩膀,颠了颠肩膀上高煤凰的腦袋:“喂,你!借肩膀可以,說好了,不準哭啊!哭的話另收費!”
高煤凰撲哧一笑,這個活寶,果然腦袋裏都是人民幣。
“小鳥兒,你不快樂。”田雨萌晃着自己面前的雞尾酒。
高煤凰龇牙一笑:“誰一個月還不得有那麽兩天不舒服、看什麽都不順的時候呢?”她說着很冷的笑話。
田雨萌沒有看她,狠狠仰過頭去說:“可是,小鳥,你現在是個有男朋友的女人。戀愛中的的女人不都是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時刻注意對方的每一個小動向,總是患得患失地害怕對方不再喜歡她,自己不再完美嗎?哪有你這樣的?男友走了這麽久,每天也不上心,該做什麽做什麽。下了雨跑來傷春悲秋,我敢打賭,你難過的東西多半跟你男友沒有丁點兒關系,一定是為了……”
“萌萌,你還沒我談的戀愛多呢,別跟我說愛情中的女人好不好?你做過愛情中的女人?理論專家,行動矮子!”高煤凰打斷她的話,搶白起她來:“一樣米養百樣人,你怎麽知道愛情裏的女人就沒有我這樣的呢?”
“小鳥兒,你不要再抵抗了,你已經彈盡糧絕了。承認吧,你雖然眼前談着段戀愛,可你根本不愛韓烨,你這麽害怕我提到宋擲成,只能說明一點,你還愛着他。我看你每次遇到他時那種閃躲的眼神,他看你那副要吃了你的樣子,包括你們針尖對麥芒,恨不得把對方咬死那種樣子,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和他,沒完。”田雨萌肯定地說。
高煤凰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無力的,沉沉的,不想擡起來,不想說話。愛?不愛?恨?不恨?回來之前她以為自己全都放下了,可現在,她再也不敢确定了。其實,愛與不愛,都不那麽重要了,因為他們彼此,都有了歸宿。現在,只是恨不恨的問題,她不敢說,自己不恨他,特別是在他和雲為安一起晃動在她出席到的各種場合的時候,出雙入對,恩愛非常。她壓抑着,但她心底裏知道,其實,那裏有團火,她怕她愈燃愈烈,很怕。
“嘿,終于逮到你了吧!”一個聲音打破了兩人沉默無語的寧靜氛圍。
田雨萌用手戳着高煤凰的腦袋:“你還說什麽牢不可破,什麽絕不會出賣我。他是哪兒來的?”她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着傅啓然。
高煤凰有多冤枉啊,她瞪着大眼睛,對傅啓然說:“我說雜哥!我不管你們一會兒怎麽解決,你快告訴告訴她你是怎麽來的?是不是我給你透露的消息?”
傅啓然嬉皮笑臉坐到兩人對過:“你還真冤枉小凰凰了,你這姐們兒還真沒跟我洩露出半點兒你的行蹤。不過,我是誰呀!我雇了個人,天天跟蹤你,你一出來,我就收到了‘線報’。”
“好,我冤情得雪了,你們聊吧,我走了,不跟你們這兒攙和。”高煤凰站起來想走。
“哎,我說小鳥,你不能不仗義!姐是為了你才來這兒被逮着的。你得等我!”田雨萌喊。
高煤凰一閉眼:“行!那你們聊,我邊兒上等你。”
她走到他們後邊那張桌子上坐下來,一擡頭,愣住了,宋擲成竟然在這裏,看着外面的細雨。她來了,他絲毫沒動,也沒看她。
怎麽這麽倒黴?哪哪兒都有他呢?高煤凰考慮着是不是該馬上站起來逃走。
“你的朋友可真有手段,能讓啓然失魂落魄成這樣。”他依舊對着窗外,沒看她,好像在跟空氣說話。
高煤凰下意識地向身後那桌望去,很怕田雨萌聽到宋擲成說的話受傷害,萌萌這個人,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自尊心極強,知道有人這麽說她,還不知道會怎麽傷心。還好,後面那兩個人說的正熱鬧,一點兒也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她壓低聲音說:“宋擲成你針對我就好,不要針對我的朋友!萌萌不欠你什麽!是你的朋友沒皮沒臉在追她,你有什麽資格把話說那麽難聽!”
宋擲成把眼睛從窗外調轉過來,冷笑着看她:“她不欠我什麽,那你呢?”
“無聊!”高煤凰大怒着起身欲走。
宋擲成一把抓住了她:“想走?”
高煤凰回頭看了眼萌萌和啓然,她不想讓他們兩個惦記。他們的事兒已經夠亂的了,自己不想再給他們添亂了。“你快放手?你到底想幹什麽?你還嫌局面不夠亂嗎?”
宋擲成絲毫不以為意,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抓着她:“你害怕他們看見?那就坐下來好好說說。”
高煤凰無奈地又重新坐了下去,抱着臂,眼睛不看他:“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宋擲成探究地看着她,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我有件事,始終想不明白,所以想問問你。”
“你今天就是來找我問這個的?”高煤凰淡淡看着他問。
宋擲成冷笑兩聲:“你以為我會有那份閑情逸致特意來找你?!我是跟啓然在一起,被他硬拉來的!不過……既然見到你了,我就想問問。你恨我?為什麽?”
為什麽?看着他的那副陰嗖嗖的樣子,高煤凰的心裏翻江倒海。為什麽?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麽?你把愛情當兒戲,你把我當傻子,你還問我為什麽。
高煤凰盯着他的眼睛,緩緩說:“宋擲成,我最後說一次,我不恨你。你不配讓我恨!那我問你,宋擲成,你恨我嗎?”
宋擲成一下子喝幹面前的那杯雞尾酒,聲音低沉陰狠:“恨!我當然恨!難道在你做了那麽多事之後,竟然還在渴望我放過你?”
“我做什麽了?我不就是走了,讓你跟你的雲大明星可以雙宿□□了嗎?你不感謝我,倒恨起我來了?”高煤凰氣得笑了起來。
宋擲成的眼神深邃,坐在那裏,骨子裏透着他與生俱來的寂寞。
兩個人再不出聲,各自等待那邊的兩個人談出個結果。
☆、嗜血者
窗外淫雨霏霏,窗內相對無言。兩人動作一致地扭頭看着窗外南來北往的汽車、匆匆趕路的行人,氣氛不至于多冷落寂寞,心裏卻黯淡失落。
“Sally!”一個雄性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高煤凰扭轉頭來,看向門口的方向,馬上臉上堆起笑容,儀态萬方地向門口款款走去,一路上頻頻微笑。宋擲成看着她明眸皓齒、笑容嬌媚的樣子,狠狠咬了咬牙,尋思:話說了這麽久,連一絲笑模樣都沒看過,還以為你不會笑呢,這會兒倒笑得跟朵交際花一樣。
“你好,錢總。好久不見,您還是那麽有品味。”高煤凰含笑打量着來人的一身着裝,眼睛水汪汪的有神,恰到好處的誇獎說。
“哎,可別跟我提時尚的問題。在您這個知名時尚總監的面前提時尚,不是班門弄斧嘛!”來人是中河集團的錢粱友,宋擲成認識,這人還算可以,不是個多麽有花花腸子的人。宋擲成的眼睛收回來又看向窗外。
高煤凰又是恰到好處的嬌羞樣态:“瞧您說的。我也是混口飯吃罷了。”
錢梁友看向高煤凰剛坐着的那桌,一下子看到了宋擲成,忙走過去:“擲成老弟,別來無恙啊。”聲音渾厚有力中透着爽朗,讓人聽着舒服。高煤凰心裏佩服,做大事的人确實不一樣,情商從語音語氣中完全體現得出。
她正想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機會開溜得了,錢梁友一把拽住她:“哎,Sally,不必走。我來的時候你正跟宋總聊天呢吧,我不耽誤他多久,馬上就會走。來。”說着,竟然半拖半帶地将她弄了回去。
高煤凰心裏叫苦,坐了下去。心想自己怎麽這麽倒黴,這麽好的機會也逃不過。
其實宋擲成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卻直到他走到自己對面坐下,才含着笑對他點頭:“錢總,什麽風把您吹來了?您可是商界的勞模啊,從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麽時候剛下班就跑來喝咖啡呢?這兒……”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仿佛剛剛才想起來一樣:“這兒離你的心海大廈好像不近哦!”
錢梁友嘿嘿笑着,特意看了看高煤凰,說:“是啊,我可不比擲成老弟,有閑情逸致跟美人把盞言歡啊。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高煤凰一聽自己還真是個配搭,便又一次起身站起來:“既然是正事,那你們聊,我先走一步。”
錢梁友伸出手去,宋擲成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對他一笑:“錢總,怎麽舍不得美人?讓她先走好了,我談生意不習慣美人在場。你知道,美人嘛,都是用來調xi的。”說着,故作**的一笑。
這句話讓高煤凰氣得不行,說的好像她是他養在深閣裏的qing婦一樣。她的眼睛犀利地看宋擲成一眼,最終還是忍住了。看這錢梁友來者不善,必不是什麽好事,自己還是撤了算了。
剛想走,那邊一直沒理自己的萌萌扯着嗓子喊:“小鳥兒,小鳥兒!你快來評評理,這家夥怎麽那麽不懂事兒呢!”她指着傅啓然的鼻子潑婦一樣叉着腰吼道:“小鳥兒,你不是說他受過中國教育嗎?你不是說他除了長的是個彩電,肚子裏、腦子裏都是原裝的黑白的嗎?那他怎麽聽不懂我說話?”
高煤凰哭笑不得地走過去。“姐呀,全酒吧的人都看你呢,你能不這麽撒潑不?我說雜哥,就這樣一女的你還追她幹什麽呀,這就是一個悍婦!你要娶回家就是娶回一個小學班主任、一個沒有經過青春期什麽的直接進入更年期的婦女、一個母老虎!”
傅啓然撲哧一笑,看見田雨萌瞪他,又掩住嘴憋得臉通紅,憋着笑說:“那個,野丫頭,咋辦啊,我就是喜歡她這個潑勁兒。”
“有病!”高煤凰和田雨萌齊聲說。
田雨萌扯着她說:“小鳥兒,你說這人有病不?都什麽年代了呀,還要對我負責?負什麽責?你做什麽了你就對我負責?負責也應該是我負吧,姐一不小心一個沒忍住把你給玩兒了,姐喜歡,你鑽着鑽着往前夠什麽?夠姐也不對你負責!那天晚上我都說了吧,我說咱那天晚上之後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不是也答應了?”
傅啓然壓低聲音說:“萌,你小聲兒點兒,在這兒說這多不好!”
“嫌不好您別幹啊!你要是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打死也不會說吧!那天醒了我不就跟你說了嗎,這件事兒就你知我知,爛在肚子裏就成了。您可好,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滿大街給我來嚷嚷。我告訴你,傅啓然,我對你沒感覺,你別纏着我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高煤凰一扶頭,“提上褲子不認賬”這句話好像是形容男人占了便宜就跑的吧,不是用來說這種占了便宜就粘上不走的吧?
“那……那我也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啊……”傅啓然越說聲音越小。
高煤凰已經徹底把手一直放在額頭上不拿下來了,在這麽大庭廣衆的場合讨論這麽限zhi級的問題,也就面前這兩朵奇葩可以了。她的頭低的呀,恨不得從地上找出一條縫兒來,馬上鑽進去,只要不在這裏,在哪兒都好。
她低着頭,後背那邊的聲音倒聽得比這邊兒清晰了些——大概是那個錢總很激動,聲音比剛進來的時候高了不少。
“宋擲成,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們這麽合着夥兒套老子的錢,就不怕遭報應?”
宋擲成的聲音很平靜,還略帶着笑意,但高煤凰能想像到那笑容其實有多冷:“錢總,您是做地産的。金融行業水深着呢,這次,我不是針對你的,我跟您這麽說吧,這次,我不坑您,別人也一樣坑您,您交這一次學費也不算虧……”
“這麽說你不想跟我通融了是嗎?”高煤凰能感受到那個錢總的情緒在崩盤的邊緣。“還有我公司的那兩個高管,別告訴我這你也不知道!握着大把的資源跑到你那兒去了,你這麽做就有點兒不仗義了吧?”
“沒什麽可通融的。吞進去的錢,再吐出來,怎麽可能?你覺得我們公司董事會的那些老家們都是吃素的?我同意他們也不會同意啊!那都是我爸爸以前的老部下,我可不敢得罪。您跟我爸是老相識,相信你也知道一二。”宋擲成話裏有話地戲谑說。這錢粱友想當初也是個被爸爸引為摯友的人,爸爸出事的時候,他卻是最早一個不管老爸死活的。
宋擲成坐在那兒冷冷看着他,讓人感覺他就像一個站在指揮臺上的将軍,聽着下面失聲痛哭、奔走哀號,卻站在那裏巋然不動,看着自己的獵物喝酒調笑。
“好好好!你……等着……還有你那個破鞋,你最好去廟裏求一下你們都沒病沒災!”錢梁友走的時候可不像來的時候那麽容光煥發,他還特意回頭看了高煤凰一眼。讓高煤凰後背一涼,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口中說的“破鞋”不會就是自己吧?
☆、上頭條
這邊田雨萌和傅啓然兩個人正因為“負責任”的事情正得面紅耳赤,高煤凰對外邊投過來的詫異眼光越發不能承受了。她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座位。從洗手間出來,宋擲成正靠在牆上抽煙,她打算毫無表示地走過去,就當成沒看見他。可是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她已經從他面前走了過去,他卻冷冷開腔了:
“你就是這麽靠着賣笑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的?”
“你說什麽?”高煤凰回過頭去問他。
“我說,怪不得回來之後我聞到你身上有股狐貍騷氣,原來是職業習慣。”看她的還是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高煤凰走回去揮手想給他一個耳光,卻被他的手臂架住了:“呦,動氣了?我還以為現在你就會帶着那張狐貍臉的面具,沒有別的表情呢——當然,你那張破面具是針對別人的,還有我身邊有人的時候。單獨對着我的時候你就一下子揭開你的面具,露出你寒酸的本質了。”
“宋擲成,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不要欺人太甚。”高煤凰咬着牙想掙開被他捏着的手臂,掙啊掙卻掙不脫。
“我就是欺負你了怎麽着?”宋擲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