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蹤的狀元公
“将軍府向來不歡迎姓公孫的人,還請大人自重!”守門的仆從,人微言輕,卻十分有骨氣地攔着眼前的來勢洶洶的一幹人等。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公孫家來的人急的直跳腳道,沖着裏頭直着嗓子吼道,“你們家主子是個草莽,連帶着這一屋子的人都是草莽麽?”
“小的職責在身,不敢擅自放行,還請各位自重!”守門的仆從緊繃着臉硬氣道。
一個身着華服的魁梧大漢從人群裏走出來,一步步地邁上臺階,筆直地站在那個都沒他胸膛高的仆從面前,粗聲道:“那你的狗命還要不要了?”
仆從仰頭望着眼前的龐然人物,口齒不利索道:“這可是将—軍—府—!”
“将軍府?”公孫鄙夷一笑,這三個字在他眼裏根本沒有任何重量,他伸手摸着仆從的頭,像玩着好玩的玩具似得狠毒道:“本都督連大明宮都殺進去過!”說完像拎小雞一樣将那仆從整個人從地上拎起,就着他圓滾滾的頭就要往牆上砸去!
門就在這時隆隆打開,楚南筆挺地身影像一座山一樣強硬出現在衆人面前,對着欲要當門行兇的公孫舉語氣刻薄道:“提督大人可要三思,他的腦袋不是蘿蔔青菜,砸了還能長出來!”
“可我想要!”公孫舉對着楚南挑釁一笑,大夏第一殺将?他可不服!
“你盡管要!”說完目光一轉,楚南伸手指着他身後所有人厲聲道,“我會拿他們的來賠!”
公孫舉将那個早已吓得臉色慘白的仆從高高舉起,道:“是他先狗仗人勢的!”
“他可不是狗,是人,因為只有人才知道,什麽事能做,什麽做不得。這就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楚南怒道。
“你什麽意思?”公孫舉頓時對那仆從摔在地上,那仆從啪嗒落地後,褲子上立即濕了一大片,直打哆嗦。
“你想跟我打?”公孫舉躍躍欲試地握得拳頭嘎巴嘎巴響。
“我跟你不一樣,我領軍三十萬,打得都是匈奴、夷狄!”楚南道,“對,你也有戰績呢,如果策反手下禦林軍同室操戈,發動叛亂,弑君奪位也算的話。”公孫舉的眼睛已經猩紅,楚南接着道:“你現在是九門提督對吧,每當你的主子看着你這雙沾滿自己人鮮血的手,不知道他對你的幾乎毫無價值的效忠有何感言?對了,剛才你說我的人是狗,那我寧願養一只狗,也不要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在身邊。”
“呀——”公孫舉瞬間失去了理智,轉身從身後侍衛腰間抽出一把刀出來,明晃晃的刀光下,他的臉猙獰如獸,帶着渾身怒氣三步兩步沖到楚南面前,同時落下還有那把殺人不眨眼的刀口!
“住手!”楚南統領三軍之時,謝祖龍就說過,考驗一個人是否有将帥之才,首先就要看他有沒有一個大嗓門,否則烏央央的一大群人根本聽不清你發號的軍命。而此刻沖出來喊“住手”的人顯然就具備了一副震懾衆人的好嗓門,一聲斷喝之下猶如雷霆萬鈞,勢不可擋,轉眼楚南就看到自己妻子的身影已經雷厲風行地擋在了刀前,眼睛眨也不眨地對上行兇的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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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大夏公主謝無憂!提督大人,您不會連本宮的腦袋也要一并砍了吧!”謝無憂直面刀刃,厲聲斥問道。
公孫舉幸而沒有瘋到那個程度,立即收了手上的力道,屈膝跪地順帶将刀尖磕在地上,整個人也如一把入鞘的刀,周身的戾氣蕩然無存,唯有恭敬與膽寒道:“公主恕罪,臣,萬死!”
身後的人全都誠惶誠恐地跪成一片,高呼有罪,求死的之類的話。
謝無憂平複了激動的情緒,強裝冷靜地望着地上的公孫舉,冷聲道:“知道殺人者死,看來提督大人還有些救。”
“臣一時糊塗,失了性子發了瘋,驚了公主鳳駕,還望公主恕罪!”公孫舉握着刀柄,大聲賠罪。
“一時糊塗,不是什麽大罪,只是日後提督大人在率兵打仗,為聖上效忠時不要糊塗了才好。”謝無憂揚聲道。
公孫舉掂了掂這話裏頭的意思,當下不敢再小瞧這個謝家小女子,即刻恭聲道:“公主教訓得是,臣必定恪守本分,不負皇恩!”
“爾等今日何故硬闖将軍府,此事若不交待清楚,本宮雖是公主,卻也是将軍內室,将軍要打要罰,也無項可說。”謝無憂道。
“回公主的話,本月初八,也就是後天的黃道吉日,臣的表弟便要與姜家小姐奉旨完婚,可惱人的是那小子不知野到了哪裏去,竟然接連幾日都不見人影!微臣與叔父,公孫羊大人特帶人到府上詢問行蹤,哪知——”公孫舉一邊說一邊狠狠瞪了楚南一眼,恨恨道,“這将軍府裏頭竟沒有一個是通人性的,對臣等百般阻撓,千般辱罵,叔父何曾受過如此侮辱,氣急之下只好拂袖而去,臣等忍無可忍才要上前教訓這幫狗仗人勢的東西!”
“說得倒真像你們占了理似的!”楚南不屑道,“我到不知,你們公孫家丢了新郎官竟要到我将軍府裏來尋!我早說過,将軍府從不歡迎姓公孫的人,又怎會私藏你們公孫家人的行蹤?”
“原本打死我們也不來你這楚蠻子的府邸!只是把平日跟在公孫華那小子後頭那幾個鬼混的小厮打了一頓,他們才招認,那小子失蹤前曾來過你這将軍府!”公孫舉擡頭對着楚南道。
“呵,公孫華能進?我竟不知公孫華的本事比你還大?”楚南更加不屑道,“難不成,他飛進來的?”
“他爬牆進來的。”謝無憂在旁大方承認道,接着道:“數日前夫君在外公辦,公孫華的确有來過,只是未走正門入,故而府中無人知曉,除了本宮。”
“公主這麽說,那就是對上了。”公孫舉放下心道。
楚南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将眼前的女子仔仔細細瞧了一遍後,走到她耳邊低聲道:“那紙和離書,該不會是為了他?”
謝無憂微微一笑道:“有了那紙和離書,日後我倒也未嘗不可。”
“若此事當真,和離的事你想都不要想!”楚南在她耳畔小聲卻很威嚴道。
“不管真假,由不得你!”謝無憂說話的聲音也很小,卻也一樣不可忤逆道。
“事關重大,還望公主殿下将舍弟的去向示下!”公孫舉懇求道。
“他來過是來過。”謝無憂道,想到那日自己對他說得那些狠話,她有些愧疚,幽幽道,“他說了一些孩子氣的話後,受了本宮的斥責後就走了。但至于去了哪裏,本宮并不知曉。”
“公主殿下,臣等若非情非得已,是絕不會舔着臉來這将軍府的!”公孫舉漲紅了臉道,“剛才的事多有得罪,還望公主殿下恕罪,但舍弟的事情公主請不要隐瞞!”
“提督大人不相信,何不把本宮送去大理寺問話?”謝無憂厲聲道。
“臣,不敢!”公孫舉咬了咬牙,将怒焰吞下道。
“真是冤孽!”一聲蒼老的嗟嘆從人群裏傳出,謝無憂心一慌,只見公孫家的人主動讓道屏退後,一個老邁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公孫羊老則老矣,但一雙眼睛卻透着精光,依稀可窺權傾三朝的峥嵘,雖然是只老獅子,但周身那股叫百獸驚懼破膽的餘威,随着歲月滲透越發不怒自威。
除了坐鎮後宮的公孫夫人頗有乃父之風外,公孫家的後輩裏頭再無一人有老獅子的真傳。
他筆挺着身子,走到謝無憂面前時,瞧了謝無憂一眼後,突然身子一傾,正正經經地跪下了。
謝無憂心一驚,慌忙上前攙扶道:“公孫大人無需多禮。”
公孫羊跪的石雕一般巋然不動,開口聲音透着冷峻道:“公主可還記得,當年你出嫁時,是老夫奉旨親送,楚将軍你還記得吧?”說完目光瞥向了楚南。
“楚南永生不敢忘。”楚南道。
“公主與将軍青梅竹馬,犬子也與公主青梅竹馬,老夫送公主出嫁時沒有一絲不甘,只希望公主與将軍做對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公孫羊道,“如今公主與将軍相敬如賓,老夫替皇上感到欣慰。可公主,公孫華若落得孤獨終老,你可欣慰?”
“他待我是極好的。”謝無憂凄然道,“我當然也希望他好。”
“既如此,公主不妨當做件善事,放他一條生路呢?”公孫羊道。
“公孫大人!”楚南大喝道,上前将謝無憂護在身後怒道,“請您不要咄咄逼人!”
“不要再說了。”謝無憂道,“我知道他在哪裏!”
楚南不敢置信地望着謝無憂,抓着她的手用力卻很小聲道:“你果然!”
謝無憂猛地回頭,直視着楚南的眼裏有打着旋兒的淚光灼灼閃爍,而那目光卻是□□裸的恨意。
“他就在城郊的一棵大皂角樹上。”謝無憂道,“那棵樹非常的高,你們要是不知道,本宮盡可帶你們前去。”
“在樹上?這都幾天了他一直挂在那棵大樹上?”公孫舉不可思議道。
“對,一直都在,只要我不去,他就不會走。”謝無憂道。
“老臣替犬子謝過公主恩典!”公孫羊終于滿意地叩首謝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