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妾室立威,無憂反擊
那次不愉快的水榭之宴後,将軍府的氣氛急轉極下,原先月娘還和謝無憂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但那日之後,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某日謝無憂去廟裏還完願受了一路的車馬颠簸回了将軍府,一推開門就看見香穗跟春梨兩個人慌裏慌張地站在桌子前,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連請安的語氣都是有氣無力的。
“怎麽了?”謝無憂奇怪道。
“沒,沒怎麽了。”香穗首先開口,春梨則将整個身子使勁往她那邊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們兩個在擋着什麽不叫人發現。
“背着本宮偷藏了什麽好吃的呀?”謝無憂瞧她們二人神色慌張的樣子不禁打趣道。
兩個丫鬟同時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春梨笑着扭捏道:“我們這點小把戲就是瞞不住公主,公主您先出去讓奴婢把東西收拾了,這樣的話奴婢們怪不好意思的。”
謝無憂覺得更有趣了,她二人自閨閣便跟着自己,從前便打鬧一塊兒,此刻她不禁動了小兒女的心态,伸出手笑道:“吃獨食還想本宮饒過?除非,分一點出來給本宮!”
“奴婢們的粗食,公主怎吃得?”春梨搶聲道,不經意地将身後的東西用身子擋得更嚴實。
“對對對,都是一些粗鄙的食物,公主吃不得的!”香穗也跟着應和道。
謝無憂不禁起了疑心,道:“到底是什麽?”眼見着她二人為難的表情,她幹脆自己上前推開了她們兩個,桌子上哪裏是什麽粗鄙的吃食,那黃橙橙地正散發着獨特清新氣味的果子,正是她從宮裏帶回來的,給月娘止孕吐的益母果。此刻正不多不少地,怎樣送去的就怎麽樣原數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怎麽回事?她不是孕吐的厲害麽?”謝無憂心中滿是失落跟疑問。
“她房中的丫鬟說,這什麽東西桔子不是桔子,橙子不是橙子的,味道還怪異的很,他們的夫人聞了反而吐得更厲害了。”春梨低着頭,小聲回道。
“月娘還說,她們那裏的說法是吃酸的才會生女兒,說我們兩個送這個勞什子去,就是詛咒她們夫人生不出兒子來。”香穗委屈道。
謝無憂嘆了口氣,沒有想到她聽了姜彩心的話之後果真開始忌憚起自己來,看來在楚南回來之前的這些日子裏,自己的日子怕是很難熬過去。倒是這兩個丫頭難得對自己如此體恤,感動之下,安慰道:“這是好東西呀,她們不要正好我們自己留着。”
“可是,這明明就是孕婦害喜吃的東西呀,酸的牙都要掉了,奴婢可不敢留着。”香穗面露難色,一副怕了的樣子連連擺手道。
“傻丫頭,把它一片片切開,拿百花蜜浸泡腌制一段時日就去了酸氣了。”謝無憂笑着出主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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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就跟腌姜糖一樣啊!”春梨立即來了興致道,“我們把它腌制好了之後就放到冰窖裏,多放些時日,等我們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拿出來吃豈不是很妙?”
謝無憂臉上的笑容頓住,滿是憂思地嘆了口氣道:“這輩子,跟楚南,怕是不會了。”
春梨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內疚得說不出話來,香穗從旁勸慰道:“公主,這世上有幾個女人真正靠自己夫君的恩愛過一輩子的?女人安身立命不都得靠子嗣?有了子嗣日子就有盼頭,也不用再在這些事情上傷神了,将來養老送終還不都是自己的子孫?”
謝無憂何嘗不知道,從前不是沒想過跟楚南一起舉案齊眉的時候,再添上一對兒女共享天倫。如今心荒涼至此,她早就沒了這個心氣兒跟打算了。
“看天意吧,有些東西命裏沒有也是強求不來的。”謝無憂勉力一笑,勸慰着自己道。
日子不算順遂,月娘那邊雖把整個将軍府的吃穿用度全占上了,還是一會兒痛一會兒涼地折磨着人的神經。底下的仆婦知道她在樹自己的威風,故意矯情,有時明明看到月娘在無理地要求這要求那,自己主母夫人謝無憂已經在矜持地忍着,但子嗣為重,況且楚南又不在府中,他們也就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着月娘高興了。
那日謝無憂去月娘房中看她,所有人都瞧着她明明還不曾顯懷卻已經慵懶得坐在曾經謝無憂的主位之上,屁股擡也不擡一下正襟危坐地笑着道:“公主萬安,恕奴有孕在身不能起身行禮。”
“沒有關系,你怎麽舒服就怎麽好吧。”謝無憂并不介懷道。
“桂枝,還不給公主端個座兒?”月娘打發身邊的丫鬟道。
香穗在旁看着已經氣得快要冒煙,這眼前的尊卑倒像是全反了過來,就算是在宮裏頭再得寵的嫔妃,也不敢這樣甩當朝公主的臉子看。接着那叫桂枝的丫鬟便端了一張連周邊漆皮都要掉了的凳子來了,香穗再也忍不住,當場朝着那桂枝的丫鬟下了臉色道:“好個沒眼力勁兒的狗奴才,這樣的凳子也配端給公主坐麽?”
“香穗姑娘說這話好冤枉,這是我們夫人給讓端的!”桂枝丫頭慌忙退在一旁道。
“你們夫人吃的穿的都是全府上下最精致的,卻唯獨少了一張給我們公主坐的體面座兒?”香穗破口便道。
“香穗,住嘴!”謝無憂只覺得耳根子被吵得厲害,她本就不想招惹事端,只好回頭斥責自己的丫頭收聲。
“這裏從前是公主住處,我搬來不久,還帶着身孕本就疲憊,所以也沒得空打理收拾,怠慢公主真是該死。”月娘坐在主位上頭賠罪道,接着對着桂枝怒斥道,“你就欠管家的揭你一層皮!我叫你端哪一張你就端哪一張,哪天我叫你去死你是不是就地去死?這麽點眼力都沒有,怎麽伺候人的?”
謝無憂聽着這暴戾的說辭,更加難受,于是道:“月娘你有孕在身,不宜動怒。下人們不好,以後慢慢□□就是了。”
“公主說得是,下人就是用來□□的。”月娘轉臉就笑了道,繼而目光淩厲一轉,矛頭直指香穗道:“我比不得公主會□□,這宮裏出來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啊,是吧,香穗姑娘?”
香穗有些不明所以,謝無憂也有些怒氣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香穗姑娘,你也是個奴婢吧,奴婢就該有主仆之分,平日裏你是怎麽拿我說道來的?怎麽我這有了身孕的二夫人,身份竟不如你一個婢子,需要你來說道?這豈不是宮裏出來的人都高人一等麽?”月娘森寒道。
香穗聽罷喘着粗氣,更加不服氣道:“奴婢平日裏是有些莽撞,可是今日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楚,是您先叫下人端了這麽張不成體面的凳子來的。”
月娘瞧了一眼渾身抖成了一團的桂枝,輕描淡寫道:“來人,把這個沒眼力的丫頭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先。”
撞上了大黴運的桂枝撲通跪地,泣不成聲道:“二夫人,您饒了奴婢吧!”
“拖出去!”月娘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立即有體壯的老嬷嬷出來将桂枝給托了出去。
“香穗姑娘,你覺得如何?”月娘目光一轉,對着香穗笑吟吟道,這時屋外已經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板子聲,還有丫鬟一聲慘過一聲的求饒聲。
香穗明白,接下來她是要打自己板子呢,于是不勞她開口自己就跪下道:“打就打,我們這些奴婢別的沒有,天生的皮糙肉厚!”
“喲,聽到了麽,她這麽能挨,那就打個鴛鴦,四十!”月娘冷冷道。
謝無憂再也忍不下去了,擡起頭對着主位上的月娘道,“你可知宮裏的規矩是,下人犯了錯要罰,但□□不當的主子也是要罰,你今日打了她,是不是也要打本宮幾下?”
月娘當然不敢,當即笑了緩和道:“奴出身山野,可不知道這些呢。”
“楚南回來了我就走,根本不會對你的孩子構成威脅,可你就這麽急不可耐麽?”謝無憂怒了道,“既然你這麽想被扶正,本宮就告訴你何為正!好比日月星辰,雖然都同樣高高在上,光照人間,但世人只認太陽為正,連其所升起的方向也是四方之首。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還能看到星月的存在,她的光和熱無可替代!星月雖然也有光,但在太陽面前只是流螢!世間的尊卑也是遵循這樣的道理,為君者不仁愛百姓便會失去江山,為官者不勤政便會被萬民唾罵,主位正室者不修身養德,以自己喜好行事,便是自作孽,不可久活。”
“你!”月娘咬牙道,“你咒我!”
“不敢,你和你腹中孩兒的福德只能靠自己修。還有,楚南見我,有時也要下跪行禮,所以我說你兩句用不着挨板子。本宮的奴婢本宮自會□□,你的奴婢你願意打,那就慢慢打,反正損的是你自己的福報。”謝無憂冷冷道,說完拉起還跪在地上的香穗轉身不多說一句,徑直走了。
“公主今日為了奴婢跟她撕破了臉,日後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香穗滿臉愧疚跟擔憂。
“本想忍,還是沒忍住。”謝無憂有些遺憾,繼而看開道,“只要你沒事就好了,給她個教訓,想她日後會收斂一些吧。”
“對不起,都怪奴婢不好,連累了公主!奴婢都不想在這個将軍府裏頭呆了,奴婢現在才明白寺廟的日子雖然清苦卻比這裏舒坦得多。”香穗邊走眼淚邊掉了出來。
“傻丫頭,我也不喜歡這裏呀,可我必須要等到楚南回來,把人完完整整地交給他才能走,這樣,我們就真的跟這裏沒有任何關系了。”謝無憂道。
“可是公主,這樣真的好辛苦。”香穗哭訴道,從前謝家的日子跟皇宮的日子哪一天不比如今舒坦,最後她忍不住道:“自從公主成婚,奴婢覺得我們沒有過過一天舒心日子了!”
“別哭了,再怎麽難,有本宮在,還沒有人敢欺負到你頭上呢。”謝無憂安慰道,接着道,“不過以後你也不能由着自己脾氣來了,我看得見才能救你,萬一哪天你不在我跟前栽在她們手裏了,我也愛莫能助啊!”
“嗯,奴婢以後一定謹言慎行!”香穗擦幹了眼淚用力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