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

周安沉愈發的忙了,元宵時常好幾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影。周府的戒備也一日比一日要嚴,街道上時而也會有軍隊巡邏走過,這和安城也是一日比一日要緊張,往日繁忙的街道上也日漸變得寂寥,街邊的小販幾乎都不出街了,空蕩蕩的街道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

組織也在派人頻繁的和元宵接觸,但幾乎每次元宵都是以沒有找到為借口搪塞過去,可時間卻是一點都不等人的。

距離統閥會議只有十天左右的時間了。

元宵将手中的信條扔進了香爐裏,紙張燃燒的味道異常的刺鼻,可元宵恍若并不自知,半倚靠在窗臺邊,一手搭在木欄上,一下歇一下的敲着。

信上說,前幾日有一批疑似是軍閥的人暗地裏已經到了和安,假使元宵仍舊是沒有拿到任何有用的情報,這次行動便以失敗而告終,也就意味着元宵必須從周府撤出來,組織将會在大會當天采取強攻計劃,一定要破壞這次統閥合作的事項。

樓下傳來一陣汽笛聲,元宵回過神。

只見周安沉身着常服站在車前,擡頭遙遙的望着她,見她也看了過去,擡手示意她下來。

元宵凜了心神,披了件外套快步下樓走了出去,“不是說着這陣子會特別忙嗎?怎麽現在這個點回來了?”

周安沉上前走了幾步,将她外套上的紐扣扣好,虛攬着她往車上去,“事情都忙好了,我得了空帶你出去走走。”

元宵抵着車門,“忙好了?不是還有十多天才到六號嗎?”

“先上車,我車上和你說。”周安沉擁着她坐在後座,司機開車出了周府,上了街道之後,他才沉沉的開口,“軍閥那邊的領導者出了點意外,沒法親自到現場,今天一早就一起臨時發了電報過來,直接就辦妥了。”

“那...那挺好的。”元宵堪堪的笑了笑,臉色蒼白,“那我們現在去哪?”

“江南。”周安沉偏過頭看着她,“我送你去江南住幾日。”

“送我去?你不陪我一起住在那嗎?”

“我還有事情,暫時沒有辦法陪你一起住在那,等我忙過了就去找你。”周安沉伸手将她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照顧你,吃的用的跟在周府沒有差別,也就呆幾日,幾日之後我就過來接你。”

“你不是說你近些日子都得了空了嗎?怎麽就有事了?”元宵從他懷裏掙脫開,“周安沉你跟我說清楚到底還有什麽事,否則我是不會跟你去江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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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無奈的笑着,“就是軍隊裏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明白的。”

元宵盯着他,實在是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異常,回身去開車門,“我要下車。”

周安沉眼疾手快的将她開了條縫的車門又重新關上,“你這是做什麽?怎麽這樣子胡鬧!”

元宵低垂着頭不願吭聲,周安沉伸手去抓她的手,她也固執的掙脫開,“你別碰我。”

只聽得他一聲嘆息,元宵直接被他抱坐在腿上,“好,我說。”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軍統和軍閥的合作對于我們的對立面來說是一件很有威脅性的事情,本來我還擔心下月六號的會議會有意外,但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是,軍閥的領導人出了意外來不了了,會議被迫取消,協議也通過電報完成了。但這件事情除了幾個內部人員知道以外,其他外人都不得知,所以對外我們依舊宣稱會議照常。”

元宵的腦袋在快速的飛轉,“那也就是說,下月六號你們還是會照常舉行會議?可是你們的合作不是都已經确定下來了嗎?”

“據我們的線人回報,那些埋伏在和安城的地下組織,可能會在六號那天潛入會場,上面下達了指令,要一舉殲滅他們,所以會議只是幌子。”周安沉伸手順着她的頭發,“只怕到時候會有一場惡戰,我擔心顧忌不到你,所以才想把你送出和安城。這樣最起碼我能知道你是安全的。”

聽完他的敘述,元宵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白的吓人,她才銷毀不久的信件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下月六號會采取行動,并且這次行動在組織內部受到極大的重視,幾乎出動了三分之二的精英幹事,如果...如果她不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組織真的采取了行動......

元宵幾乎不敢想那後果該有多麽嚴重。

“元宵?”周安沉見她有些發愣,輕搖了搖她的身體,“怎麽了?”

“沒事,”她咽了咽口水,“只是有些擔心。”

周安沉輕抵着她的額頭,“別擔心,你就當在江南玩幾日,我會很快過來接你的。”

元宵別開視線,有些不敢看周安沉的眼,“我先睡會,到了你喊我。”

“恩,睡吧。”

元宵背對着周安沉阖上眼眸,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周安沉,對不起。

她在心底默念。

***

周安沉将元宵送到江南一處小鎮,陪着她吃了一頓飯便回了和安。臨走之前,依舊念念叨叨的叮囑她,“不要亂跑,等幾日我便過來接你回去。”

“我都明白,回去路上小心。”元宵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車子越行越遠,突然就有一種他就這樣離開了自己生命一般。

元宵一直站在門口不願進去,周安沉找來照顧她的丫鬟跟着站在她一側,“夫人,這裏風大,您還是進屋吧。”

“不用。”元宵扭頭看了她一眼,“你知道這地方哪裏有郵局嗎?”

“出了這北面的弄堂,街口就有一家郵局。”

元宵點點頭,繼續沉默着,看着遠方不知盡頭的小路,神色未明。

......

第二天一早,元宵特意起了個大早,獨自一人去了街口的郵局。

“您好,請問一下從這裏寄封信到和安大概需要多久?”元宵站在窗口,向裏面的工作人員詢問。

“一天到兩天左右。”工作人員見她沒了聲音擡頭看了她一眼,“您是要寄信嗎?如果着急的話可以選擇陸路,今天之內肯定送達的。”

元宵像是被紮了一般,矢口否認,“不...我不用。”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路過一條小河的時候,将裝在包裏的一封信撕碎扔進了河裏。從散落在河面上細碎的紙片上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一些‘取消’‘失敗’“六號”......的字體。

就這樣日複一日的,元宵每日都會去一次郵局,可沒有一次是把信件寄出去的,那條她經常走過的河面上不知道飄了多少張碎片。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逝着,本就短暫的日子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元宵又拿着信件站在郵局門口,郵局的工作人員對她也是有些熟悉,見她過來好心的提醒她,“小姐,明天是星期六郵局不上班,您就不要再來了。”

“明天不上班嗎?”元宵有些失神,“那我今天寄的信,今天能收到嗎?”

“如果您選擇陸路,肯定能送達的。我記得您之前說是送到和安對嗎?”

“是。”

“那今天下午就可以送達了。”

元宵将信件掏出來,緊緊攥在手裏,猶豫不決。時間過了好久之後,元宵伸手将信放在窗口,又拿了一疊銀票放在上面,“麻煩幫我寄最快的。”話落,人便跑進了人群之中。

“唉,我還沒找您零錢呢......”小姑娘看着面前的一疊厚實的銀票哭笑不得,“這有錢人的想法還真是想不通。”她回身将信和銀票都從窗口傳到大廳,“要最快的,別寄錯了。”

元宵一直在跑,恍若不知疲倦,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周圍的人好奇的看着她,指指點點的,元宵也不在意,她的心裏只有奔跑。仿佛只有這樣就可以把她胸口處一陣一陣蝕骨的痛意消磨。

腳步漸漸亂了,耳旁的風聲也愈來愈小,随着一聲悶雷,細小的雨滴漸漸砸了下來,街道上的行人慌亂的跑這躲雨,只有元宵不知覺的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雨開始大了起來,元宵借着雨聲開始放聲大哭,腦海裏都是周安沉那日離開江南時說過幾日便回來接她音容。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在雨聲裏哭的撕心裂肺,而遠在和安的周安沉恍若與她有了心靈感應一般,心口處也傳來一陣一陣鑽心的痛意,周安沉停下筆,看着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喃喃道,元宵......

元宵從郵局回去的當晚就發起了高燒,送到醫院打了一天的吊水,燒雖然退了可人卻始終沒醒過來。

然而,就是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和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半個月後,元宵的住處來了位不速之客。

“陸悅臨?”元宵訝異的看着他,“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周安沉告訴我的。”陸悅臨放下手中的皮箱,走到元宵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她,“別問我他為什麽會告訴我你會在這裏,看了這封回信,你自然會明白。”

信封上是元宵熟悉的字體。

——元宵,親啓。

“元宵,我很抱歉沒能親自來和你見最後一面,你的來信我已經看了,關于你信中提到的你的真實身份。其實,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曉了,我很意外,也很難過,可終究抵不過思念,我選擇了視而不見,我一步一步的把你圈進我的世界,看着你掙紮我也很難過,我曾想過不再去見你,也不再去找你,可我做不到。盡管我知道,你接近我只是為了完成任務,可我還是心甘情願的被你接近。我自私的請求你嫁給我,看着你在師父師娘與我之間掙紮,我何嘗不是心酸。”

“另外,關于師父師娘的意外,我想與我也脫不了幹系。那段時間我在南方處理要務,上面說在和安發現兩名地下工作者,是我下令處死他們的。後來在城外調查的時候,我知曉了真相,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元宵對不起,如果當時知道那是師父師娘的話,我死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是,命運如此,我無從後悔。”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下定決心,決定将你送出我的世界。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而你卻是一名醫生。或許命運一開始就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然後笑完了就該結束了。”

——周安沉,絕筆。

元宵蹲在地上抖着手,看完最後一個字,一滴淚落在沉上,慢慢的暈染開來。

她想起,保險箱裏那封信,他告訴自己軍統的計劃,他把她送到江南......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他布下的局罷了。

“他...現在在哪?”

陸悅臨蹲了下來,看着她淚眼朦胧的雙眸,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如果不是意外得知了那件事,我會不顧一切的帶着你離開的。可命運如此,我只能服從。”陸悅臨将她扶起來,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我是軍統埋在你們組織內部的線人。”

元宵微張着嘴,喃喃不知語。

“當年在烏水鎮分開之後,我就從了軍。機緣巧合之下被上面派去你們內部做線人,我也沒想到上面設計将我救回來的趙終清會是你師傅。”

“所以,當初在醫院洩露情報的是你?”

“沒錯。”陸悅臨有些無奈的笑着,“只是我也沒想到在和安與我接頭的人會是周安沉,我曾經的老師。我也低估了他對你的感情,僅憑着你的一句話就撤了軍。其實你師傅師娘的意外與周安沉并無多大的幹系,只是他作為和安的司令,不得不這麽做,而且他當時也并不知情那兩個人就是你師父師娘。否則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身份的人是怎麽也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元宵,他真的很愛你。”陸悅臨看着元宵,“離開之前,我從陳松那裏意外得知了所有的事情。是他讓我告訴你他與你師傅他們的意外脫不了幹系,我一開始還在疑惑他為什麽突然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他故意告訴你事情,再設計讓你看到名單,好讓你狠下心把名單交出去。只是周安沉也低估了你對他的感情。所以他又派人去暗殺軍閥的領導者,為的就是把會議提前,然後來個甕中捉鼈。如果沒有你,計劃便可以很好的實施,但是周安沉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不讓你的任務失敗,他犧牲了自己。”

“你什麽意思?”

“這次的計劃上面很重視,出了意外肯定會派人追查,周安沉為了保住你,擔下了所有的罪責。”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快結束啦~~~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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