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舞蹈班順利的開張了,前來報名的人數不勝數,當然,這象征着一筆可觀的收入。顏雪每天和那些可愛的孩子朝夕相處,交流舞蹈,特別開心;劉岳銘有時總會偷偷的站在教室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戶看着顏雪,她的舞姿還是那麽優美,對劉岳銘而言,顏雪的舞姿不單單是一種欣賞,而是一種享受。 過了些日子,劉國仁帶着李鳳來到了北京,在二人的只言片語中發現,李鳳早就原諒劉國仁了,李鳳從沒出過遠門,她本來是不想來北京的,北京的醫院大,但也貴;可劉國仁對她說:“沒事的,多花點錢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人要健康。難道,你就不想看看阿銘吶?他現在在北京城混着可好着呢,再說了,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這次去北京,一定要帶着你好好耍耍……” 李鳳最終被劉國仁說服了,其實李鳳是想兒心切,想去看看兒子;劉岳銘讓王坤特意借了一輛車,去火車站接母親李鳳,李鳳一下車見到劉岳銘,激動無比,趕緊把他摟在懷裏,兩年多不見,實在太想念了,李鳳仔細上下打量着劉岳銘,看看胖了或瘦了,有沒有磕着碰着,樣子有沒有變化…… 劉岳銘開着車,飛馳在北京城的主幹道上,李鳳透過車窗東張西望,眼神中充滿了驚嘆,那嗫嚅的表情真像一個小姑娘。誰都一樣,當然也包括當初的劉岳銘,第一次來這麽繁華的城市,不也得肅起敬畏之心。 其實在這之前,劉岳銘是想和蘇小漠一起來的,他愛蘇小漠,他想在父母面前介紹自己心愛的人,因為,這輩子,蘇小漠是他認定的女人;所以,劉岳銘就把他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全部如實告訴了她,當然也包括是怎樣遇到顏雪的,再是怎樣丢失工作的,然後又賣掉了車,拿出全部積蓄幫顏雪開舞蹈班…… 劉岳銘是欺騙了蘇小漠,她很生氣,她生氣并不是因為劉岳銘丢失了那麽好的工作,而是她恨顏雪,這個女人陰魂不散的纏了劉岳銘這麽多年,而現在都能找到北京來,背着自己天天和劉岳銘在一塊,而讓她最可恨的是,劉岳銘竟然也瞞着她;之前,蘇小漠問過汽車的去向,劉岳銘只是說車子壞了,在修理廠修呢,而現在,劉岳銘為了幫助顏雪,告訴她車子已經賣掉了,這個答案讓蘇小漠非常惱火,她心愛的男人居然瞞着她為另一個女人做了那麽多的事,她不允許劉岳銘和別的女人有任何接觸,她打死也不會相信劉岳銘會背叛她,在蘇小漠心中,這就是一種背叛,是一種無法承受的打擊。 愛情,是理解和體貼的別名。那一天,是劉岳銘和蘇小漠第一次吵架,而且吵的非常激烈,劉岳銘只是想利用身邊的資源,來賺取更多的錢,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而這身邊的資源恰恰觸碰到了蘇小漠的底線,她大吵大鬧着要分手,劉岳銘也很生氣,他氣蘇小漠根本不理解他,他讨厭蘇小漠這種不可理喻的樣子,所以,只好奪門而去。 本來劉岳銘計劃是要把蘇小漠介紹給父母的,好讓父母先認識認識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可現在,一切計劃都成了泡影,本來訂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而現在卻缺少了蘇小漠的到來,滿桌的美味佳肴只要孤零零的三個人,實在可惜,劉岳銘只好打電話約了王坤和顏雪,飯桌上,五人開懷用餐,顏雪明白,這麽重要的時刻,劉岳銘不可能落下蘇小漠的,但顏雪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出,這裏面,一定隐藏着什麽心事。 都說時間是沉澱憤怒最好的辦法,一個多月過去了,蘇小漠的憤怒早就煙消雲散了,她可能讨厭劉岳銘為顏雪創辦舞蹈班的事,但話又說回來,他們倆人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劉岳銘這麽做,只是想在從中賺取利益,好和蘇小漠維持美好的生活,所以,劉蘇二人很快也回到了原來那甜蜜的日子。 在這一個多月中,劉岳銘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待在醫院了,到底是大城市的醫學發達啊,李鳳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出院後,劉岳銘又帶着父母游玩北京城,把當初蘇小漠帶他去過的地方全都玩了個遍,半個月後,劉國仁收拾起行李,打算陪李鳳回老家,想在縣城找份工作,這樣離家近點,好方便照顧李鳳;劉岳銘在火車站含淚送別了父母,淚水中更多的,是包含了幸福。
☆、橫刀奪愛
殘雲收夏暑,新雨帶秋岚。秋天不知不覺就來臨了,再過幾天,也就到蘇小漠生日了,劉岳銘覺得這段日子虧欠了她很多,自己武斷的做法也确實忽略了她的感受,因此,他準備要彌補自己的過失,想給蘇小漠過一個快樂的生日;本來在去年過生日的時候,準備是要去吃西餐的,但是為了聽專家的課,和陳浩南一起走了,但是今年,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錯過這個機會了。 劉岳銘在蘇小漠生日那天,早早的在一家不錯的西餐店訂好了位置,劉岳銘也約了王坤為蘇小漠慶祝生日。西餐稱為全世界最優雅浪漫的進餐方式,身體一定要端正,手肘不能放在桌面上,不可跷足,與餐桌的距離以便于使用餐具為佳,餐臺上擺好的餐具不要随意擺弄,将餐巾對折輕輕放在膝上,每次送入口中的食物不宜過多,在咀嚼時不要說話,就餐時不可狼吞虎咽等等;這樣的進餐方式可真是太難為從農村來的劉岳銘了,不過,他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氣氛,他又一遍整理了下西服的領口,依然保持着很紳士的風度;在優雅浪漫的環境中,再配上西方薩克斯的音樂,進餐已不再成為一種簡單的果腹,而是成為了一種享受。 餐會并沒有着急開始,因為蘇小漠還邀請了她的幾個同學,劉岳銘也很高興,能有這麽多人一起為她慶生,那一定再開心不過了。不一會兒,她的同學們相繼到了,一起來的,還有陳浩南,打心眼裏,劉岳銘就不喜歡這個一頭長發的男人,甚至還有些反感,但既來之,則安之,怎麽說也是蘇小漠的同學,總不能再趕他走吧!劉岳銘保持着紳士的笑容和蘇小漠的同學一一打招呼;閑談片刻後,陳浩南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了蘇小漠的面前,說到:“小漠,生日快樂!” 這時,旁邊的一位女同學突然驚呼道:“哇塞!!!卡地亞,卡地亞手表啊!” 劉岳銘從那位女同學的語氣中聽的出來,這款手表,一定價格不菲。 蘇小漠趕忙推辭:“不不不,我不能收你東西,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這手表,你還是拿回去吧!” 陳浩南說:“這怎麽行呢,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怎麽可以拒絕啊?” “這這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的” “哎呀!這有什麽貴重的,送你手表的意義就是想讓你記住這一幸福的時刻,只要你開心快樂,這才是最貴重。” “可是,這,這實在是……” 陳浩南見蘇小漠還想推辭,趕忙說到:“行啦,行啦,這手表你就先收着吧,如果你實在不好意思,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你再送給我不就完啦!” 蘇小漠見實在難以推辭,他看了看劉岳銘,劉岳銘知道,做人不能太不識趣,所以就對蘇小漠點了點頭,她這才收下陳浩南的禮物。 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男人的人當然還是男人,劉岳銘看的出來,陳浩南喜歡蘇小漠,但他不理解的是,蘇小漠不可能不會察覺陳浩南是喜歡她的,如果她對陳浩南沒有一點好感的話,那為什麽在今天會邀請他呢?難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嗎? 劉岳銘離開了餐桌,去了洗手間,他把一捧又一捧的涼水潑在臉上,好平息一下剛才胡思亂想的心情。
“劉先生,您沒事吧?” “劉岳銘擡起頭來,在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了一個人,陳浩南正站在他的身後,他轉過了身,臉上的水一滴滴掉在地上。 陳浩南又開口問到:“劉先生,您還好吧?” 劉岳銘面色很凝重,他沒有回答陳浩南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到:“你喜歡她?” 陳浩南沒有裝糊塗,他淡淡的笑道:“呵呵呵~~~劉先生果然是聰明人,是的,沒錯,我喜歡她。” “你憑什麽喜歡她?” “喜歡一個人是每個人的權力,沒有憑什麽。” “那好,那你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嗎” “我知道啊,所以我在争取,我和你,一輩子都有競争權力”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她,那就請你不要再打擾她,她不可能喜歡你的,她只想和我在一起”
陳浩南輕蔑的笑了笑:“呵呵,是嗎?和你在一起,你能給她什麽?你什麽也給不了,你只會連累她,成為她的累贅,她喜歡醫學,她想出國深造,她将來可能有更高的成就,我能給她提供更好的學習環境,更資深的專家交流,更廣闊的醫學研究,當然,還有更美好的生活;你扪心自問,這些你能給她嗎?你能給她的,只是拖住她的後退不讓她前進,每天擠着公交車,穿不完的地攤貨,住着像狗窩一樣的房子,跟着你過擔驚受怕的生活,你真以為你的舞蹈班能給她帶來一切嗎?她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要實現,你沒有權利阻止她,你并不是她的什麽人,不可以操控她的未來,不能僅僅因為人家喜歡你,你就殘忍的折斷她的翅膀,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你倆的故事,只能成為青春的一段回憶,劉岳銘,如果你是真心愛小漠的話,是時候該放手了。” 劉岳銘非常氣憤,他咆哮道:“夠了,我和我女朋友的事,用不着你這個外人操心,就算我是砸鍋賣鐵,抽血賣腎,也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陳浩南捏緊拳頭,一拳砸在了劉岳銘的臉上,怒吼道:“醒醒吧,接受現實吧,等你能給她這一切的時候,她早已經毀在你手上了。” 劉岳銘沒有還手,他看着陳浩南轉身離去,他陷入了沉思,自己一心只想和蘇小漠在一起,卻從想過她的将來會如何,難道,自己真的那麽自私嗎?劉岳銘知道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現實真的很殘酷,恨就恨自己沒本事,陳浩南說得對,不能僅僅因為蘇小漠喜歡自己,就斷了她的前程,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蘇小漠絕對是一匹千裏馬,而自己并非是那個伯樂。 經過剛才陳浩南的那一拳,劉岳銘的鼻孔裏流出了鮮血,這要是他以前的性格,一定會拼個你死我活,而這次,劉岳銘忍了,他沒有還手,他做的,只是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臉上的血跡。
☆、項鏈是戰争的□□
事後,劉岳銘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蘇小漠,他不想讓陳浩南左右他們的愛情,他要努力賺錢,加倍疼愛蘇小漠,他堅信,自己一定能給小漠一個美好的将來。 劉岳銘這段時間沒有上班,舞蹈班能給他帶來一部分收入,但也不能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他每天都會看新聞,查閱資料,調查市場,看看有沒有适合做的生意;同時,他還擔負起了家庭主夫的重任,收拾房子,打掃家務,在蘇小漠放學回來時,他都會做一桌豐盛的飯菜。 這天,劉岳銘在收拾屋子,他打掃着蘇小漠的寫字臺,無意間打開了一個抽屜,裏面擺放着的是一些蘇小漠的私人物品,還有兩個精致的盒子,劉岳銘認得出來,其中一個盒子是上次蘇小漠過生日時,陳浩南送給她的手表,但另外一個盒子就不得而知了,他拿起那個盒子,仔細端詳,打開後,裏面躺着一款精致的項鏈,他認得這個牌子,是國際名牌,他表情凝重,眉頭緊鎖,他知道,以蘇小漠的零花錢,絕對買不起這麽昂貴的東西,那只有一個原因,是有人送她的;劉岳銘知道,在蘇小漠認識的人裏面,沒有比陳浩南更闊綽的了,他呆愣在那裏,猶如一把碎玻璃狠狠的揉進了他的心髒,痛心無比,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不願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劉岳銘“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可笑自己是多麽的愚蠢,他似乎一瞬間明白,人都是自私的,都是現實的,都是貪慕虛榮的,在金錢面前,所謂的愛情變的一文不值。 “阿銘,我回來了”客廳裏傳來了蘇小漠的聲音。 “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呀?我都快餓死了”從動作的聲音可以聽出來,蘇小漠脫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換上了拖鞋,正向寝室走來。 劉岳銘手裏握着那盒項鏈,寝室的門被推開了,蘇小漠走了進來,她一進門,就發現劉岳銘的臉色不對勁,又看到了他手裏的那盒項鏈,她剛想開口解釋,劉岳銘問到:“是陳浩南送你的?” “呃……是的,但是……” 劉岳銘打斷了蘇小漠,他的聲音很低沉:“什麽時候送的?” “就…就…就是上次你和王坤來學校門口接我那次,這件事我本來是想跟你……” 劉岳銘突然面目猙獰,大聲咆哮道:“你不是跟陳浩南一起去聽課了嗎?你為什麽要上他的車?他怎麽會知道你的生日?他為什麽要送你東西?你為什麽沒有拒絕?為什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那又為什麽把項鏈一直藏在抽屜裏?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阿銘,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什麽好解釋的,證據确鑿,項鏈你都接受了,就不要欲蓋彌彰了” “阿銘,你真的先聽我解釋啊”蘇小漠急的流出了眼淚。 “行了,就不要在我面前裝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管你拿了他多少東西,但是你真的傷害到我的感情了” “對不起,阿銘,這件事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但我又怕你多想,所以就……” “那你也沒有必要把項鏈藏起來啊?你不喜歡可以扔掉,也可以送給別人啊,為什麽要把它放在我們的家裏?幹什麽?睹物思人啊?” “你真的誤會我了,阿銘……” “呵呵,誤會?”劉岳銘再次怒吼道:“你背着我這個男朋友,親手拿了別的男人的東西,然後又在這跟我說這是誤會?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陳浩南喜歡你,去年過生日,你和他走了,我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去聽課了,然後他就送了你項鏈,今年過生,他又來了,還送了你手表,而且是當着我的面送的,既然你不喜歡他,那他為什麽會知道你的生日?并且還送你禮物,如果你沒有邀請他,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生日會上?倆人還裝模作樣在我面前演戲,真讓人覺得惡心;小漠,你真把全天下的人都當傻子嗎?如果你不愛我了,可以告訴我,但請你不要背叛我。” 蘇小漠已經痛哭流涕了:“我沒有背叛你,我也不喜歡陳浩南,上次我過生日,我沒有邀請他,是他自己來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我們就餐的地方,是你誤會我了,你一直都是我最愛的那個人,這一切,真的都是誤會。” “你不必再解釋了,你沒有錯,錯就錯這個社會他他媽現實,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沒本事,不能滿足你的需求,陳浩南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蘇小漠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劉岳銘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大聲叫到:“劉岳銘!!!你胡說什麽呢?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請你不要污蔑我。” “污蔑你?所有的事實都擺在面前,還敢說是我污蔑你?你可真不知羞恥,所有的事情都已心知肚明,咱們倆也別再将就了,既然相愛一場,那就成全彼此吧,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各的吧。” 劉岳銘抓起外套,奪門而去。蘇小漠哭的聲嘶力竭,不敢相信劉岳銘竟然提出了分手,她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自己為什麽要拿陳浩南的東西?為什麽還要瞞着劉岳銘?她恨自己的手為什麽那麽賤,所有的巧合誤會如潮水般襲來,讓她不知所措,她不想失去劉岳銘,她想挽回這段感情,可為時已晚。蘇小漠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紮進了劉岳銘的內心;蘇小漠知道,自己就是劉岳銘的全世界,而現在,這個世界崩塌了,她明白,現在再多的解釋都已變成多餘,那就不如彼此給一點空間,各自冷靜一下吧。 一飲忘憂,一醉忘情;酒精是一種讓人誠實的東西,盡管,它也是如此令人頹廢。王坤和顏雪找到劉岳銘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淩晨了,他喝的爛醉如泥,躺在馬路邊上,酒氣沖天,衣服上全是泥巴和塵土,還有他的嘔吐物。顏雪心疼的把他抱在懷裏,用手擦着他臉上的塵土和淚水,劉岳銘一把抓住了顏雪的手,迷迷糊糊的說:“小漠,別離開我,小漠,不要離開我……”
☆、相逢即是相離
愛就是這麽回事,雖然死不了人,但卻在心上最疼的地方紮了一刀。蘇小漠知道自己深深的傷害了劉岳銘,也明白,自己現在是一枚帶毒的刺,離劉岳銘越近,就傷害他越深,她堅信,時間會解釋一切的,她需要給劉岳銘一點時間,讓他去尋找答案,時間是偉大的治愈師,再多的傷口,都會消失在皮膚上,溶解在心髒,所以,蘇小漠把她所有的痕跡都裝進了行李箱,離開了這個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2002年,蘇小漠離開了北京,和那些在這個城市打工的人一樣,坐上擁擠的火車,踏上了回家的歸途。是的,蘇小漠回甘肅省城了,她回甘肅和姥姥一起過年,她走之前,曾發短信告訴過劉岳銘;她提着行李箱,站在月臺,遲遲不肯上車,她東張西望,多麽希望在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人,把她緊緊抱住,然後在她耳邊說“小漠,不要走”。可是,所有的行人都上了火車,可憐的月臺上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火車的頭頂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伴随着煙霧發出一聲威嚴的汽笛聲,這就意味着火車即将要開動了;蘇小漠心灰意冷,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上了火車,她望着車窗外這個熟悉的城市,似乎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火車慢慢的行使開來,很快,這個城市就消失在了蘇小漠的視野中。那些從車窗劃過的風景,如同畫面一樣疾馳,抓不到手中,溫暖不到心裏。 自從蘇小漠離開以後,王坤和顏雪就成了劉岳銘唯一熟悉的人,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除夕了。劉王顏三個人也張羅了一桌子豐盛的年夜飯,準備一起度過這一神聖的時刻。劉岳銘和去年一樣,也特意準備了一瓶紅酒,不過這次卻缺少了蘇小漠一起分享;三人妙語連珠,推杯換盞,很快,就進入了倒計時,十九八……三二一,屋外突然鞭炮齊鳴,爆竹聲震天,三人欣喜若狂,沖出屋外,仰望天空,一朵朵五顏六色的煙花驟然綻放,璀璨了整個天際,花火如流星般從空中一閃而過,每一顆都猶如賦予生命的精靈;那玉樹瓊花的世界,在夜色中重現天宮的花園,萬紫千紅的焰火讓人靓麗奪目,那漫天斑斓絢麗的煙花,讓這個夜已不再寧靜。劉岳銘知道,這時的蘇小漠,一定正和他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刀郎在他的歌詞裏這樣寫着;那一年,北京的雪比以往來的更晚一些,整個北京都輪罩在白色的世界裏,鵝毛大雪給北京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北京睡着了,寂靜,安詳,街上的行人屈指可數,沒有了喧嚣,寬敞的馬路也不再有車輛擁擠,那雲層中的一抹陽光,也變成了這個世界中最惬意的東西。 北京是睡着了,但人的生活還要繼續,元宵節沒過多久,顏雪的舞蹈班也正常開課了,王坤也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劉岳銘也想找一份工作去上班,但顏雪告訴他,舞蹈班報名的人越來越多,她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想讓劉岳銘幫幫她,劉岳銘明白,自己雖然不會跳舞,但負責後勤工作絕對是沒問題,再說,舞蹈班的收入也有自己的一份,現在報名的人越來越多,盡點微薄之力也是應該的,所以,他很爽快的答應了顏雪。 這天周末,王坤休假,來舞蹈班找劉岳銘和顏雪。常言道:寶劍鋒從磨砺來,梅花香自苦寒出啊。王坤說他這個月的汽車銷售量最多,老板還提升他當了經理,說什麽也要拉着劉岳銘和顏雪去吃全聚德。劉顏二人也非常為王坤高興,不過,今天是周末,周末是上舞蹈課學生最多的一天,王坤只好脫下筆挺的西服,幫着劉岳銘幹起活來。 直到晚上十點多,家長才接走了最後一個孩子,這就意味着,終于可以下班了,王坤摸了摸“咕嚕嚕”直叫的肚子,催促道:“我說二位,麻溜的吧,趕緊找家地兒吃飯吧,我都快餓扁了都……” 劉岳銘挨個關好門窗,顏雪也穿好了羽絨服外套,三人剛想往外走,這時從門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這個男人五十來歲,衣衫褴褛,衣服一看就是好些日子沒洗了,花白了的頭發非常淩亂,上面還落着不少雪花,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憔悴,髒兮兮的臉上流着兩行熱淚,他的牙一直在打顫,似乎有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開口,他鞋面上的雪已經結冰了,可見他在雪地裏站了很長時間,他的雙腿一直在發抖,這個男人,一定凍壞了。 王坤的肚子“咕嚕嚕”的直叫着,他不耐煩的從口袋裏掏出幾塊零錢,想趕緊打發走這個拾荒的中年男人。這時,顏雪大叫一聲:“爸!!!”劉岳銘和王坤愣在了當場,面面相觑。只見顏雪飛快的沖了過去,緊緊的抱住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痛哭流涕,用兩只手使勁閃着自己耳光:“對不起,對不起啊女兒,對不起,是爸爸錯了,對不起……” 劉王二人趕緊上前阻止了他,顏雪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劉岳銘請這個男人進了屋,打開了空調,整個房間瞬間暖和多了;王坤沏了一杯熱茶,遞給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了句“謝謝”;可見,他慢慢平複了剛才的情緒;劉王二人也明白了,這個男人就是顏雪的父親,就是那個把顏雪當成他生意籌碼的父親。 顏雪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盡管她父親為一己之利出賣了她,但此時此刻,顏雪對她父親的仇恨已不再那麽濃烈,更多的是憐憫之心;她問到:“爸,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那個男人雙手握着杯子,杯子裏的茶水冒着熱騰騰的白氣,他緩緩的把杯子端了起來,把嘴湊上去喝了一小口,看的出來,這口熱茶讓他的身子舒坦了很多,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這所有的一切說來就話長了,兩年多前,我非法開發房地産,被別人合同詐騙,傾家蕩産,一夜之間,我的頭發白了一半,我受不了這種一落千丈的打擊,才出此下策,将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富商的兒子;想當初,我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夜之間傾家蕩産,欠下了巨額債款,我被這種打擊沖昏了頭腦,才昧着良心答應将女兒嫁給富商的智障兒子。小雪的母親去世的早,從小就缺少母愛,我這麽多年一直忙着做生意,從未關心過她,從小我就給她奢侈的生活環境,我認為,只要有錢,任何事都是幸福的,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未給過小雪真正的父愛,那些只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虛榮心;而現在,利益的誘惑,我竟然變成了斷送女兒幸福的兇手,我知道女兒一定非常恨我,才離家出走的,也不得不放棄學業;後來,找我要賬的人越來越多,我賣掉了所有值錢的一切,但還是彌補不了這天的窟窿,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所以才裝瘋賣傻,再後來,我喬裝打扮,偷偷離開了這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茍且偷生,經過一年多的沉澱,我終于從迷失的深淵中爬了出來,我萬分後悔,廣廈萬間,卧眠七尺,人這一輩子要掙多少錢才算是個夠,我突然明白,這世上最珍貴的,并不是擁有多少錢財,而是身邊的親人,不管貧窮,還是富有,有親人在,家就永遠在,如今我家破人亡,一貧如洗,就連我最親的女兒也離開了我,我非常懊悔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是不要讓別人冷眼嘲笑,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如今我洗盡鉛華,我不求別的,只求一個溫暖的家;我知道小雪已經不再念書了,我千方打聽,才打聽到她的下落,我跋山涉水終于來到了這裏,我站在門口想了很久,我知道她恨我,她不想再見到我,盡管她已經不再把我當做是她的父親,但我還是想看一看我的女兒,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的女兒才是我永遠的家,小雪啊,是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啊,對不起,對不起啊……” 說着說着,顏雪的父親又開始抹起了眼淚,顏雪幫他擦了擦淚水:“爸,您別再哭了,我現在過的不是挺好的嘛,我從小喜歡跳舞,現在都能用跳舞掙錢了,我知道,您這麽做,也是被逼無奈,我能理解。您養我長大,如今我陪您變老,不管以前發生什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父女終于團圓,從今以後不離不棄。” “好,好,好啊,從今以後,爸爸永遠都陪在你身邊”顏雪的父親再一次激動的流出了淚水,父女二人也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顏雪的父親被安頓住了下來,她父親每天都會在舞蹈班幫忙幹一些零碎的活,閑暇時也會和孩子們一起做游戲,看的出來,這個老男孩在歡聲笑語中過的無比開心。 這天早晨,顏雪像往常一樣,早已做好了早飯,等了好久,卻遲遲不見父親出來吃飯,她以為父親是幹活太累,一定是睡過頭了,她想叫父親起床吃早餐,就在門外敲了幾聲,卻沒有任何反應,她輕輕的推開了門,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被子整齊的疊放在床上,房間也收拾的特別幹淨,桌子上面放着一張紙,顏雪走過去拿了起來
最愛的女兒: 說好的不離不棄,爸爸這次又食言了,無論如何,請這次一定原諒爸爸的不辭而別,這幾天,是我這一生度過最開心的日子,我看到你茁壯成長,為自己喜歡的事業拼搏,爸爸真為你驕傲,也就放心了;雖然我生你養你,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我的所作所為已傷害你太深,就算你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我作為父親,竟然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如今我身欠巨款,仇家遲早會找上門來的,你為我犧牲的太多,我不能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決定了,我要去自首,這次不遠萬裏來到北京,就是想在進監獄之前再看你一眼,我不想再逃避了,我要彌補我犯下的錯,我要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繩之以法。小雪,請你這次一定原諒爸爸,相逢不久,不忍心和你說再見,在今後的日子裏,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作為你的父親,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麽多了,可能自首,才是保護你唯一的辦法,也是對我最好的歸宿;爸爸這麽做,不是離去,而是歸來;望你安康,不必想念。
☆、認錯
溫暖是奢侈的東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寒冷和疼痛才能體現。顏雪和她的父親相逢不久又離別了,可能就像他父親說的,這次離去,不是離別,而是歸來,這樣做,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劉岳銘非常敬佩顏雪的父親,為了女兒,竟然坦然選擇自首,這是多麽偉大的父愛;也非常敬佩顏雪,不管父親犯下多大的錯,她也能夠原諒,就算自己千瘡百孔,也願意給親人一個機會;可能自首對她父親來說,真的是最好的歸宿,劉岳銘心中感嘆自愧不如。顏雪能原諒她的父親,是因為彼此是親人;她父親為女兒去自首,也是因為彼此是親人;他們都願意把傷痛留給自己,把愛留給彼此。 劉岳銘早已把蘇小漠當做是自己的親人,他扪心自問,為什麽就不能給小漠一個機會呢?難道就因為一點小小的誤會,就結束彼此這麽多年的感情嗎?只因為陳浩南從中作梗,就動搖至死不渝的愛情嗎?什麽就折斷了她的翅膀、什麽就變成了她的累贅、什麽就毀滅了她的未來,讓這些都見鬼去吧!劉岳銘明白,陳浩南只是想得到蘇小漠,碰巧他比自己有錢,所以才胡編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