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曾吃過這種暗虧
蘇婉缙夢裏只見到漫無邊際的一片濃霧,直到她撥開迷霧,一路向前,這才見到了那站在湖邊的白裙少女。
粗布麻衣,額上纏着純白的抹額。
這是……披麻戴孝的裝扮?
沒等她細想,湖邊那人便轉過身來,膚色白皙,眉眼溫和,分明就是她自己。只是女子眼底含水,眉目間含着的兩抹哀愁之色,卻又不像是她的神态。
蘇婉缙無端的升起了徹骨的寒意,渾身哆嗦着醒來,這才發現男人直接将她丢到房間,夜色已深,寒氣漸重,房間裏卻只有一張土炕,連鋪陳的單薄被褥都是泛着潮氣。蘇婉缙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自然是被凍得直哆嗦。
腦子裏一片混沌,突然出現的野蠻人,打扮怪異的村婦,還有夢中的白衣少女,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何況她本來就是個已死的人……
蘇婉缙抱緊手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頭疼暫且不說,她只知道再不去找個地方取暖,估計她得凍死在這裏。
此時蘇婉缙倒是有些慶幸男人恰好不在屋子裏,讓她能夠自由活動。屋子裏只有一只細長的蠟燭用來照明,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蘇婉缙心下嘆了口氣,拿着燈一路摸索着到了廚房。
廚房的倒是燈火通明,蘇婉缙悄無聲息的躲在門後,便見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岸邊的小己上給一塊皮肉挑毛,旁邊是鮮血淋漓的一堆皮肉。
蘇婉缙屏住呼吸,按住自己跳動如鼓的心髒,耐着性子繼續觀察了片刻,這才發現原來男人正在從腌制野物的皮貨。
“還好不是個殺人狂魔。”也無怪乎蘇婉缙要做此猜測,蓋因這人實在是長得太兇神惡煞了些,不言不語的,手上功夫卻是厲害得緊。蘇婉缙被他接連震懾住兩次後,如今看到他都有點心肝顫。
随着男人的動作,那強健有力的臂膀,以及結實的腹肌,毫無遮掩的展示在蘇婉缙面前,當真是極為壯實的身材了。
先前看到他的時候,男人的身體在粗布衣服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只覺得他身高體長不似常人,如今離近了看,更覺男人身材魁梧,要在此人手下逃出去,可謂是難于登天了,他一只手就能把她給撈起來。
蘇婉缙正是忐忑不定之時,擡頭就與男人淩厲的眼光對了個正着,頓時就只覺得脖子後面都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寒意。
“嗨。”蘇婉缙抖着聲音走進來同他打了個招呼,實在是外頭太冷,北風呼呼的吹,整個房子也就只有這間廚房有點暖氣了,再在外頭待下去,凍成冰雕也不是不可能。
蘇婉缙話音落下的時候,模糊中聽到了男人的一聲冷哼,滿是不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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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大個子,能不能借我烤個火?”竈上的火苗燒得正盛,也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所用的一切器皿都是老古董,全然陌生的地方,讓蘇婉缙行事更加謹慎了幾分。
大個子斜倪了他一眼,将身邊的一團皮毛抱到旁邊,讓出了竈旁的一張小己,自己随意的找了一塊木頭坐下。
蘇婉缙坐在燒火竈旁,這才覺着身體有些回暖,眼看着男人動作利落的刮毛去皮,蘇婉缙緩緩的吐了口氣,輕聲問道:“那個,欸?大個子?”
男人眸光不變,“啪”的将手中的皮毛扔在地上,吓得蘇婉缙一個哆嗦。
“我叫榮摯。”
蘇婉缙悄悄松了口氣,暗道還好是個會說話的,若是個憨大個子,她也真拿他沒辦法。見裙角染上了血污,蘇婉缙皺着眉頭兜起裙邊,藏在裙擺裏的一雙腳也悄悄換了一個地方。她方才不慎踩到的,正是方才男人放皮毛的地方,那裏濕漉漉的一片暗色,蘇婉缙一腳踩上去,還有黏膩的觸感,頓時有些頭皮發麻。
榮摯見了,手上的動作未變,冷聲道了句:“嬌氣。”
很好,她今天算是幾次三番被他嘲諷了,她還道這人先前在湖邊為何不說話,當時只以為是做賊心虛,原來是個在這裏憋着壞呢!
蘇婉缙暗道了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微微笑着說道:“榮摯,你抓我來到底是要幹什麽?你放我走好不好,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榮摯只是沉默着不說話,依舊專注的剮着兔子皮。
蘇婉缙心下沉吟了片刻,道:“是不是有人讓你來抓我?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不會把你供出來。”不會才有鬼了,強搶民女,弄不死他也要讓他牢底坐穿,蘇婉缙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人,何曾吃過這種暗虧。
榮摯終于停了動作,起身朝她走來,男人半邊臉都被胡子給掩住,唯一能讓人看懂表情的,只有那雙淩厲的鳳眸,他這不言不語的模樣,看起來兇神惡煞極了。蘇婉缙心頭一急,只以為男人又要打暈她,便幾步搶過去拿着案上的菜刀對準他。
“我警告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你要是再敢打暈我,刀劍不長眼,信不信我廢了你?”
榮摯輕笑出聲,一步踏過來,兩人之間便只隔着半臂的距離,蘇婉缙清楚的看到男人眼底含着的輕蔑笑意,大為惱怒,厲聲斥道:“你別過來。”
榮摯神色淡然的“呵”了一聲,擡手握住刀柄,覆住她的手背,凝眸對上她黑白分明的杏眸,冷笑道:“就你這連個筷子都掰不斷的手勁,還敢拿刀?”
言罷,握着蘇婉缙的手指調整他拿刀的姿勢:“你這樣,還沒砍到人,刀就先掉了。”
男人的手臂撐在她身後的桌案上,微微低頭,那種迎面而來的威壓,令蘇婉缙不禁閉了閉眼。
“睜眼。”
男人暴躁的聲音響徹在耳邊,蘇婉缙驚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堪堪睜眼,便見男人握着她手腕,教她如何出刀:“等你這樣砍下來,敵人就能馬上奪了你的刀,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榮摯握着她的手腕向前一送,男人寬厚的身體就在跟前,這一刀豈不是捅在他身上,蘇婉缙便是膽子再大,也沒有那個直接捅人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