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影姐姐,父親,母親,還有那個玩世不恭的慕容祁。

愛情已經成自己該放下卻還未能放下的前世的執念!

她看向那黑着燈,卻隐隐有人影閃動的房間,心中一陣荒涼,仿佛自己不是正值年少的少女,卻是一個已經歷盡滄桑的老人。

“殿下!”那房間裏閃進一個人,正是慕容埙的侍衛隐風。

江懷月冷笑一聲,又将一口酒倒進嘴裏。

“可是查清楚了?”慕容埙冷冽的聲音。

那人影跪了下來:“殿下,屬下實在查不到放出消息的是什麽人,也查不出這月懷公子的身份……”話音越來越小,江懷月可以感覺到他戰戰兢兢。

屋裏又是一陣靜谧,秋風吹拂的夜,要多冷有多冷。

“那你可查出,那放出的消息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慕容埙又問,聲音和剛剛沒有什麽兩樣,但江懷月也能覺察到又冷了幾分。

“屬下……” 隐風重重的磕了個頭,匍匐在地上,“屬下無能!”

“哼,”慕容埙哼了一聲,“你是無能!今日我看那月懷的樣子,哪裏有半點像是能安邦定國?心思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能謀什麽大事?”

江懷月重重的将杯子捏在手心裏,關節卡卡的響。如今事情大概就已經明了,慕容埙心志那麽大,怎麽可能去青樓這種地方?怕是他得到消息,月懷公子有謀事之能,又經常流連花間,今天就是去青樓籠絡她吧!

果然,他心中除了權勢,什麽都沒有了!

隐風只是伏在地上不說話。

又靜谧了一陣子,慕容埙忽然嘆了口氣,“倒是那謝繼……你讓隐堂去查一查……”又頓了頓,“罷了,這次辦事不力,先到暗室領罰吧!你這幾日,就先不要跟着我了!”

隐風擡起頭,滿臉震驚,“殿下!”

慕容埙坐回桌邊,揉了揉額角,“只是讓你思過幾天,好好想一想為什麽一而再再二三的失利!如今父皇已經老了,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等?”

江懷月又冷笑一聲,多長時間?你真是太小瞧你的父皇了,即便是三年後,他也康健得很!

慕容埙又問,“邵将軍那邊怎麽樣了?”

江懷月猜測,這邵将軍大概就是禦林軍首領邵盈午,原來他原本,還想拉攏禦林軍首領這可是比拉攏自己的父親有用處多了,宮變中,作用最大的也不過就是禦林軍。

也不知道自己嫁給他的時候,邵盈午是不是已經是他的人了。

隐風嗫嚅片刻,才道:“殿下,這邵将軍,實在……實在是倔得像頭蠢驢一樣……油鹽不進啊,屬下……屬下實在是……”

慕容埙忽然重重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啪!”隐風立即伏的更低,再不說話。

慕容埙深深吸了幾口氣,“好一個邵盈午,好一個邵盈午!”

隐風試探着擡起頭,“殿下,不如……不如……”

“有話直說!”慕容埙不耐煩道。

隐風僵直着身子,硬着頭皮開口,“不如,我們暗中将邵盈午除去,把禦林軍首領換成我們的人”

之後房間裏又靜了一會兒,慕容祁又輕嘆了一聲,“算了,邵盈午畢竟是個忠烈之士。”

隐風卻急了起來,“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您……”

“住嘴!”慕容埙沉聲打斷他,“怎麽成大事,還用得着你來教我”

“屬下不敢!”隐風又磕了一個頭,卻是滿心不服。

“邵将軍那邊,就先暫且擱着吧,”慕容埙沉思了一會兒,又接着道,“過幾日,我記得也就是江将軍的壽辰了吧?”

江懷月已經将酒杯放下,一動不動的聽着。

“殿下,您的意思是……”

慕容埙稍稍點頭,“去備些好禮,那日本王親自前去為他祝壽。”

“是!”

慕容埙揮了揮手,已是滿心的不耐。

“轟~~”隐風剛要離開,忽然窗外一聲巨響。

“誰?!”隐風趕緊打開窗戶,卻見院落中碗口粗細的竹子斷了一截,隐風一驚,剛剛是誰在外面,竟然連殿下都發現不了?!

他哪裏知道,江家祖傳的功夫,最擅長的不是殺敵,而是隐藏氣息!

身體一躍,就要追去。

“隐風!”慕容埙卻在身後叫住了他。

“殿下?”隐風疑惑,這時候那人應該還未走遠,若自己去追,或許還來得及。

“罷了。”慕容埙擺了擺手,站到窗前看着那截斷的竹子,旁邊掉落了一截青色衣袖,顯而易見,是那月懷的。

“再去查,那月懷究竟是何來歷!”

…………

江懷月一路将輕功用到了極致,晚風刀刃一樣刮在自己臉上,割的自己生疼。

她咬緊下唇,倔強的用力睜着眼,眼淚卻還是不由地流出來。

想不到,自己對他花了三年心思,他同樣也對将軍府花了三年的心思,她可以忍受慕容埙辜負自己,确忍受不了他對自己父親的算計!

父親馳騁戰場一輩子,戰功赫赫,忠肝義膽,玉和上下百姓誰不敬佩愛戴?倒不像自己對慕容埙的一片癡心,倒成了他脅迫父親的理由!

一時心如刀絞,若是父親真的為他所用,成了他争權奪位的棋子,拿自己怎麽對得起他?原本自己的頑劣,就已經是不孝……

她将頭埋在被子裏,卻還是覺得寒涼徹骨,沒有半絲暖意。

幸好,幸好自己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幸好自己這一次,能看到他的真面目,幸好不會一錯再錯,釀成無法挽回的大禍,幸好……

只是,現在自己該怎麽做?之前的那三年,心中,生命中,除了對慕容埙的追逐,什麽都沒有了,此時讓自己放下,無異于是剜下自己的一塊肉,又怎麽不痛?

“咚咚咚。”忽然響起敲門的聲音,随即謝繼溫潤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江小姐怎麽了?”

江懷月小聲抽泣,卻還是讓謝繼聽到了聲響。

“沒什麽?”江懷月努力壓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門外的人頓了一頓,又道:“那江小姐可否開門?在下有事相商。”

江懷月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軟弱,努力吸了幾口氣:“謝公子還是明日再來吧,我已經睡下了,怕是不方便。”

之後門外就沒有了謝繼的動靜,只剩下輕輕的蟲鳴和樹葉沙沙的響聲,連腳步聲都沒有想起。

☆、溫暖心疼

江懷月不清楚他是走了沒有,也不去想,只是又将頭埋進被子裏,無聲地流淚。為自己的癡傻,為自己那荒唐的三年,也為了心中的愧意,對父親,母親,還有哥哥的愧意。

父親那三年沙場作戰大傷小傷無數,自己卻從未關心。母親日日為父親憂心,日日在家中處理那些繁瑣事,自己從未關心。花影青樓中不知有多少辛酸,自己從未關心。哥哥江湖上闖蕩,不只又經歷了多少,自己也從未關心……

自己那麽愚蠢,那麽荒唐,那三年,應該做的事,應該費心思的人,都讓自己抛在了腦後,卻将心神全部耗在了那人身上,那個完完全全錯誤的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極低的咳嗽,輕的就像是流螢煽動翅膀一樣,幾不可聞。江懷月卻是聽到了,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謝繼還在門外!他一直沒有離開!

他原本就有心疾,還在外邊吹了這麽久的冷風!

幾乎是兩步就到了門口,迅速地開了門,果然見那人單薄的身形站在門外,看到自己就微笑着點了點頭,“江小姐。”

江懷月這時候哪裏還看得到他笑意中的暖意,只是覺得他那一身白衣清寒,像是染了一層寒露,襯着月光,自己都替他覺得冷。

月下卻看不清他的臉色,心中頓時怒了起來,“你站在門外做什麽?!自己心疾好了嗎?就敢在這裏吹風?!”

謝繼卻是不答,開口道:“你對你喜歡七皇子?”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已經無比篤定。

江懷月一愣,随即臉色也冷了下來,“謝公子,你似乎管多了。”

“他若真不值得你所愛,趁早放手便是!”謝繼道。

江懷月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火,“你說的輕巧,真的愛他,又豈是說放就能放下的?你愛過一個人嗎?你嘗過愛一個人,不管賠進去多少時光都不後悔嗎?你知道當你發現你愛的那個人心裏想的念的,根本就和你沒有一點關系,不管你費勁多少心思都走不進他心中,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感受嗎?!”江懷月語氣越來越重,最後眼睛都開始發紅,卻沒注意到眼前那人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一席話說完,就是久久的平靜。江懷月冷靜下來,也只是自己遷怒了,深吸了一口氣,“抱歉,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我累了。”說罷,便轉身準備回去。

忽然腕上一緊,随即就跌入一個微涼的懷抱。

江懷月一愣就要去推他,卻聽他比月色還柔的聲音:“別動,想哭就在這裏哭吧,我不想看見你自己躲起來。”

江懷月推他的手一頓,許是他的懷抱實在太舒服,又許是他的語氣太溫柔,江懷月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流了出來。

良久,謝繼嘆了口氣,拍拍她的後背,“別哭了。”

江懷月搖了搖頭,心道此時才讓我別哭,剛剛讓我在這裏哭的人是誰?

“江小姐。”謝繼故作煩惱的開口,“江小姐,你将我衣服弄髒了。”

江懷月哭聲果然頓了一頓,微微擡着通紅的鼻頭看他,看見他眼裏的笑意,哼了兩聲,“我不會讓你吃虧,賠你兩件就是了。”

看他衣服上沾了大片水漬,又突然覺得好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哭起來,眼淚會這麽多。

發現自己還在他的懷裏,頓時尴尬了起來,向後退兩步,“抱歉。”

謝繼搖搖頭,“沒什麽,反正你也抱過我。”

江懷月一愣,随即臉上一紅,他說是上次他發病的時候了?“那次……那次不是情非得已嗎?”

謝繼又笑了一下,“這次也一樣,情非得已。”

江懷月一愣,擡頭看他,依舊是他張普通之際的臉,丢在人堆裏找都找不到,這時候襯着月光,竟覺得他眉眼精致如畫。江懷月不禁呆了去,明明這麽一張平凡的臉,為什麽有這麽一雙美麗的眼呢?

謝繼看她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一聲,卻戛然而止,忍不住輕咳出聲,一聲重過一聲,直咳得彎下腰去。

“謝公子!”江懷月一驚,見他站立不穩,忙伸手扶他,卻發覺他身上一片寒涼,頓時暗罵自己粗心大意,明知他有心疾,卻還讓他陪着自己在這裏吹冷風。

“謝公子,你怎麽樣?”江懷月皺緊了眉。

謝繼搖搖頭,卻咳得出不了聲。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江懷月跺了跺腳,就扶着他進屋到床上,謝繼只是靠着床幹低咳,江懷月不知怎麽辦才好,只能在一旁看着。

又過了好一會兒,謝繼才止住咳,剛能開口,就睜眼對江懷月笑了笑,“沒事了。”

看他臉上刻出的紅暈褪去,又換上慣有的蒼白,卻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就問:“要休息一會兒嗎?”

謝繼點了點頭,然後就徑自解了衣衫躺下來,江懷月瞠目結舌的看他,自己……自己的意思明明就是送他回房休息,他怎麽……怎麽……這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

許是察覺到她的憤憤,謝繼微睜了眼,“怎麽了?”

江懷月眼神幾經變化,看看房間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睡,很想叫他起來回自己的房間去,又看着那人蒼白虛弱的樣子,一時間也不忍心,就難為的搖了搖頭,狠狠心咬牙道:“沒什麽!”

謝繼卻猜到了她的心思,輕聲說了句抱歉,就撐起身,“抱歉,一時疏忽了,忘了這是你的房間。我這就回去……”說罷,就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又笑了笑,擡步邊往外走。

卻只是兩步,腳步就不由的輕晃。

江懷月連忙又過去扶他:“誰讓你走了?”又将他按到床上躺下,“今天就安心在這睡一覺!”

“那你睡哪裏呢?”

江懷月看着四周,這房裏也沒有軟榻,就走到桌子邊上,“我在這裏小睡就好了。”

謝繼又皺了眉,想要起身:“我還是回去……”話還沒說完,就有些脫力,緊皺了眉閉了眼,撐着身子的胳膊微微發顫。

江懷月又趕緊撲過去扶他,“你這個樣子怎麽回去?”

謝繼這時候就毫不客氣的順勢靠在了她的肩上,稍稍喘息後,就勾了嘴角,“我總不能搶了你的床,讓你睡在桌子上啊。”又略微一頓,“總沒有欺負女兒家的道理……”

江懷月咬了咬牙,自己不睡桌子上,還能睡哪裏?

“若不然……”好一會兒,謝繼再次開口。

“什麽?”

謝繼卻語出驚人,“若不然,就一同睡吧!”

一同睡吧……一同睡吧……一同睡吧……

江懷月愕然的一口氣堵在嘴裏,用力咽了口唾沫。她聽錯了吧?一定是她聽錯了吧?自己與這人認識的時間不超過兩天,他跟自己說,一同睡吧……

靠在她肩上的謝繼輕嘆了口氣,“還是不妥,我回去吧。”

說着,便又要起身,剛離開她的扶持,卻一下子跌在了床上,連帶江懷月也跌在他的胸膛上,謝繼悶哼一聲。

聽到他悶哼出聲,心急的就撐起身看他的臉色,哪裏還管什麽禮數不禮數,“謝繼?”

謝繼皺眉緊閉着眼,江懷月連連去拍打他的臉頰,不知道他這時候是不是暈了過去。

許是拍的重了點,謝繼眉頭皺的更緊,微睜了眼,“江小姐,抱歉……你送我回去吧……”話落就又側頭咳了兩聲。

江懷月哪裏還敢讓他再動?咬了咬牙,“你就留在這裏!”

“那你……”

“我也睡在床上!反正你這個樣子,還能……”看起來這個謝繼應該算是個正人君子,即便是他還健康,應該也不會對自己做什麽。

聽她這麽說,謝繼就稍稍勾了下嘴角,卻轉瞬即逝,快到江懷月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江懷月又想到了什麽,問:“你沒有帶藥嗎?”

謝繼一愣,随即笑得更柔和些,搖了搖頭,“這一次沒什麽,還用不着吃藥。”

江懷月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卻滿心疑惑,他哪裏像是不用吃藥就沒事的樣子?還有她剛剛在他眼神中,分明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慌亂。

話說,這謝公子不會是害怕吃藥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天地可鑒自己不是要故意嘲笑他,只是看着這麽風光霁月的人物,竟然怕苦……

想着,又轉頭看看謝繼沉靜的睡眼,不知不覺眼皮漸漸沉重,也睡了過去。

原本沉睡的謝繼卻忽然睜了眼,嘴角的笑似是惆悵,似是溫柔,還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伸手輕輕将江懷月攬在了懷裏,見她還是熟睡,卻皺了皺鼻子,輕嘆了一聲就閉上了眼。

☆、江懷遠回府

第二日一早,江懷月一睜眼,入目便是一片白色,她愣了愣,随即意識到自己在人家懷裏,然後很自覺地以為是自己睡相不好,半夜鑽進他的懷裏,臉頓時就紅了。

又擡頭看他,這時候閉了眼,他那張臉依舊平凡的很,江懷月疑惑,自己看他眉眼間的弧度,确實是精致的很,可配着這樣一張臉,總覺得有些違和。

她皺了眉,心想這謝繼不是易了容吧?這樣想着,手就劃上他的臉頰,仔細尋找,卻依舊找不到半點易容的痕跡。

緊接着謝繼長睫就顫了顫,江懷月一驚,連忙将收手回來,又重新閉上眼裝睡。

謝繼睜開眼,就看見她不斷抖動的羽睫,眼睛閉得緊緊的,覺得好笑。

自己向來淺眠,她一睜眼,自己也就醒了過來自然知道她做了什麽。

也不戳破她,輕笑一下,就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在桌邊坐了下來。緊接着就聽見江懷月嘤了一聲,睜開了眼,裝模作樣的讓眼神迷蒙了一陣,随即看向自己。

江懷月看見自己後,目光就恢複了清醒,連忙起身。

謝繼忍住笑意點點頭,“醒了?”

江懷月尴尬的咳了聲,随即問道:“謝公子怎麽不多睡會兒?感覺好點了嗎?”

難得她還記得,謝繼點點頭,“已經好了。”

江懷月看他的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卻不知比昨日好了多少。

江懷月昨夜是和衣而眠,這時候衣裳就有些亂,整理好衣襟,又看謝繼此時只穿了一件裏衣,才想起他昨晚的衣裳讓自己哭髒了,就帶着歉意說,“你現在這裏等着,我去給你找件衣服。”說這就往外走。

剛到門口,腳步就是一頓,這時候出去,不會又遇上慕容埙吧?

謝繼卻淡淡道:“不用這麽麻煩。”然後就擡頭喊了一聲:“弦歌。”

然後窗外就飄進一抹青影,江懷月還沒來得及看清,床上就整整齊齊的放了一件白衣。

江懷月瞪大了眼,這謝繼真不是一般人,這弦歌的武藝,幾乎和自己不相上下了!

謝繼卻不管她的驚異,慢斯條理的換着衣服,嘴裏還說着:“即便是弦歌替我将衣服拿來了,你也還是要賠的。”

“好!”雖是想着果然是商人本性,一點都不吃虧,可到底還是自己理虧,“明日我便去錦繡坊給你定一件!”錦繡坊是京中最好的繡坊,自己在那裏給他定一件,怎麽也不會讓他吃虧了吧?

謝繼卻抿了唇,又丢出一句:“既然是你親手給我毀了的,便親手給我做一件吧!”

江懷月一愣,別說是自己不會女紅,就是會,給他繡衣服,也是于禮不合。她倒是沒意識到,自己做了多少不合禮法的事,這時候自己倒在意起禮數來了。

謝繼又笑了一下,“我開玩笑的,只是江小姐昨夜答應賠我兩件。”

…………

因為想要躲着慕容埙,又看謝繼精神已經好了很多,身邊也有人,就放下心撒了個謊說家中有些事,早早的就離開了歸恒晚。

原本想再去煙柳樓避幾日,又想到花影說早一刻晚一刻沒什麽區別,早死早超生的話,咬了咬牙,便往将軍府方向去了。

看着将軍府的大門,又有些恍惚。那三年,将軍府也有大大小小的幾次修繕,自己熟悉的将軍府的模樣,早已不是兩年前的樣子。這時候看着兩年前的将軍府,心裏橫生了一股荒蕪之感。

她嘆了口氣,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回去。門口的侍衛見一大清早的,小姐卻從外邊來了,也習以為常,沒有什麽大驚小怪了。

一進門,管家江福就迎面走了過來,“唉呦,小姐啊,您可回來了。”

見他臉色焦急,江懷月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急忙問:“怎麽了?”雖說前世這時候,家中一直都太平,可好像事情都有了些不同,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事了。

江福擺了擺手:“沒什麽沒什麽,只是夫人一直在小姐的房裏呢!”

娘?她在自己房裏做什麽?來不及多想,就急步走回房,果然見娘親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在鼓搗着什麽。

“娘……”江懷月看着自己三年前的房間,微微晃了下神,随即叫道。

江夫人聽見,就擡起頭,慈愛地笑了,拍拍床邊的位子,“來。”

江懷月過去坐下,“娘,你怎麽一大清早的就來我的房間?”

一看,她拿的卻是幾個荷包,江懷月拿過一個放在手裏端詳,“怎麽将這些都翻出來了?”

江夫人拍拍她的手,“給你做的,你都不帶,白白浪費了。”

“還不是帶這東西太麻煩了?”江懷月愣了一下,三年前的自己,還是連荷包都懶得帶。那時候娘親是替自己做了不少,可自己也确實不喜歡這玩意兒。

江夫人輕嘆一聲,“女孩子家,哪裏有這個樣子的?珠玉镯子的不帶也就罷了,這東西身上總是要有一個吧?”

江懷月三年前的時候,還不修邊幅,打扮實在太簡單不過。只是那三年自己戀着慕容埙,才漸漸注意起自己的容貌,打扮得也越來越漂亮。

那是娘親還誇獎自己,誰知這時候,又讓娘親罵自己邋遢不成樣子了。

鼻子又是一酸,連忙擁抱住她,“娘說的什麽都對,我今日就開始打理自己。”

江夫人也沒想到這一次她會這麽順從,一時間有些錯愕,随即寬慰地笑了,“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江懷月哼了一聲,“難道不好嗎?”

“好,自然是好。”江夫人拍着她的背,像是小時候無數次一樣。

江夫人将她從懷裏拉出來,又道:“再過十五日便是中秋了,陛下寄月的時候,你一定要打扮得好看一點才好。咱們一家人哪,多長時間沒有過一個團團圓圓的中秋了?今年正好你哥哥回來了,我們一家正好團團圓圓的賞月,祭月,你父親釀的那一壇桂花酒,可是又三年沒有解封啦!”

江懷月一愣,點了點頭,眼裏卻不自覺的添了一抹惆悵。

哥哥入了江湖,一去就是三年未曾歸家,明日就要回來了,母親想他,也是自然。她盼着這個團團圓圓的中秋,也整整三年了。

可是……母親卻并不知道,即便是今年這個中秋,也過不團圓。

明日,皇上便要下旨讓父親出征迎戰黑土國,這一去,就又是一整年零三月,一直第二年年關,才凱旋歸來的。

這團圓的中秋,母親又要多盼兩年了!

“夫人!夫人!”雙雙忽然大喊着跑了進來,語氣中盡是驚喜之意。

看見江懷月,随意施了一禮,就拉起江夫人的手,“夫人您快去看看啊,大……”

江懷月不滿道:“毛毛糙糙的做什麽?有什麽事能将你高興成這個樣子?”竟将自己無視成這個樣子,還是自己的丫頭嗎?

“哎呀小姐……”雙雙皺眉跺了跺腳,“是大少爺,大少爺回來了!”

江懷月訝然,明明明日才是他的歸期,怎麽……

“是嗎?”就愛那個夫人眼睛放出異樣的光彩,“快……快帶我……”

“不必了!”門外一聲清朗的聲音,“不必了,娘。”緊接着門口就出現了一名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男子,背上挂着一個包裹,風塵仆仆,全身都是似火焰一般熱烈的正氣。他站在門口,一個英氣的俠客,看見江夫人眼眶竟紅了起來。

“遠兒……”江夫人顫着手,呆呆的站在床邊,全身定住一樣動不了。

“娘。”江懷遠又喚一聲,走上前扶江夫人坐下,自己蹲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娘,我回來了。”

☆、聖旨出征

江夫人怔愣地看着他,嘴唇哆嗦,到底是三年沒見,即便是日思夜想,印象中他的影子也與現下不同了。

她撫上他的臉頰,“黑了,瘦了。這三年……”江夫人哽咽起來,“這三年,可是受了不少苦?”

江懷月也在一旁紅了眼眶,雙雙眼淚直接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懷遠搖了搖頭,“不,不苦。”一日江湖十年夜雨百般沉浮,入江湖之人,誰又不是那樣過的,還有什麽苦不苦?

江夫人慈愛地摸着他的臉,忽然手一揚,“啪!”

“娘!”江懷月忙過去拉住江夫人,“娘,你這是做什麽?”娘今日是怎麽了哥哥好不容易回來,打他做什麽?

江夫人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卻抿着嘴不說話。

江懷遠捂着臉也是一愣,随即由心的笑了,“懷月,哥哥應該受着這一掌。”玉和國忠孝為先,游子不遠游,即便是一年不歸家,便是不孝,更何況他出去整整三年?這一掌,是他該挨的。

“大哥……”

“懷月,是哥哥不孝,這三年,讓父親母親受苦了。”江懷遠嘆了一聲。

江夫人捂住唇別過臉去,閉上了眼,淚如泉湧。

“娘……”江懷遠反握住江夫人的手,“娘……”

江夫人在臉上抹了兩把,回過頭笑了,“遠兒,你可去過你父親那裏?”

江懷遠搖了搖頭,“還沒有,剛進家門,管家就說您在妹妹的房間,我就來了。”

江懷月忽然問:“哥哥在路上沒遇到什麽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江懷遠搖了搖頭,看見自己這個向來不着調的妹妹,臉色就輕松了下來,“沒有啊,怎麽,你還盼着我出事不成?”

江懷月眸光一閃,卻真的點了點頭,“是啊,你真出點什麽事才好呢!我就奇怪了,怎麽出去三年,除了難看了,怎麽什麽變化都沒有啊?”

“你……”江懷月氣得說不出話,江夫人連連在邊上撫慰他,讓他不要跟小丫頭一般計較。

江懷月心中卻是疑惑,記得前世的時候,哥哥這個時候正好在岱輿山碰上了些麻煩,耽擱了一日,才晚了一天,這一次怎麽會……

又看看床邊母慈子孝的兩人,鼻孔哼了一聲,“原來到我這裏來,都是因為娘在這裏啊要是娘不在,我這個妹妹是不是要等十天半月之後,你才能想起來啊?”

聽她發牢騷,兩人對視一眼,随即哈哈笑了,江懷遠搖了搖頭,“小丫頭啊,莫要太高估了自己。你這地方,莫說是娘不在這裏,就算是娘在這裏,我進來一趟,也是為難得很哪!”

江夫人一聽就輕笑了起來,自己這兩個孩子,從小到大就小吵大鬧不斷,如今都已經過了及笄及冠之年,還是小時候的樣子。

江懷月一聽,立即怒目圓睜,往外推他,“不想來我這裏還在做什麽?快出去,快出去!”

江懷遠邊往外走着邊哈哈大笑,嘴裏還說着:“娘,我先到書房給父親請安,這個時候父親江福大概已經告訴父親我回來了。”

江夫人淡應一聲。

江懷月終于将那個讨厭鬼趕走了,坐在江夫人身邊,見她笑看着自己,頓時鼓了臉頰,“哥哥也沒哥哥的樣子,那張讨厭的嘴!”

江夫人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那張嘴也不差!”

江懷月笑的沒皮沒臉,心中卻覺得不安,所有的所有都跟前世不一樣了,沒由來的一陣恐慌。

…………

轉眼又到了晚膳時分,江懷月嘆了一聲,若是聖旨照舊是明日就來,那這一次便是在家中吃的最後一頓團圓飯吧?

玉和國中只有晚膳才聚在一起吃,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各自的院落裏用的。

看着旁邊空着的位子,江懷月哼了一聲,替母親夾了口菜,“娘,多吃點。”又不滿地看了看主座上那健碩硬朗的人。

江林楓也知道江懷月一直對自己心有不滿,還不是自己年輕時候幹了些荒唐事酒後失德和自己府中的一位趙傅歌姬發生了關系,并産下一女,無奈之下将她納進府中,讓她做了姨娘。也怨不得懷月對自己有怨氣。

不時,一個淡黃色衣服鵝蛋臉的女子就來了,和江懷月差不多大小,身材面龐卻比江懷月嬌小得多,更容易惹人憐愛,卻少了江家人眉宇間特有的那份灑脫英氣。

她巧笑嫣然,小碎步走到江林楓面前施了一禮,“爹爹,女兒來遲了。”

江林楓雖是一直對她們不冷不熱,看見她笑得那樣乖巧,也冷不下臉色,就淡淡的應了聲。

江淩雨見四下的人都已經吃了飯,不僅沒有等着自己,連自己來了也沒有半點反應,一時臉色就變了。

傅姨娘忙拉她坐下,給她盛了碗飯,小聲道:“快吃飯吧。”暗中嘆了口氣,明明知道在将軍府中能得到這樣的對待已經是不錯,自己這女兒卻偏偏是個心氣兒高的,半點不讓人省心。

江淩雨眼睛流露出一絲憤恨,卻極好的掩飾了,忽然看向江懷月道:“姐姐,你聽說昨天月懷公子作了首詩,被傳誦極廣嗎?”

江懷月一愣,自己借的那首詩這麽快就傳到這裏了?

江淩雨問道:“姐姐經常在外,自然知道的比我要多一些,我只知是有好詩傳頌,卻并不知曉到底是首什麽詩,可否請姐姐告知?”

江淩雨也知道江懷月雖是整日在外,卻對文墨之事知之甚少,她現在這樣說,是何居心就不得而知了。

江懷月卻從容的念了出來,“花開不并白花叢,獨立疏籬趣無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江将軍念慣了兵法,不懂多少雅趣,倒也聽不出這首詩的優劣,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不錯。一直低頭吃飯的傅姨娘眼睛卻越來越亮,接下來又有些許的迷茫,喃喃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懷月……”

江懷月一愣,自己對父親這個二房基本沒有什麽印象,只記得她從來謙恭卑微,說話的時候聲音細若蚊蠅,從沒有主動和自己還有母親說一句話,這時候忽然叫自己,倒是讓自己小小的吃了一驚。

她回頭看去,只見趙姨娘眼睛裏流露着自己看不懂的光芒,甚至隐隐含了淚。“懷月,這首詩說的得真好,真好!”

江懷月有些不自然,自己和她并不熟識,現在只是念了首詩而已,而且又不是她寫的,她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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