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如何,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她!”
江懷月點頭,兩人就分頭尋找。
也是江懷月倒黴,聽一個老人說一個身形打扮和江淩雨相像的女子,今早的時候往京郊走了,她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到了京郊就察覺到氣氛隐隐不對,實在安靜的不同尋常,隐隐透着一股殺意。
她斂下心神,故作鎮定的向前走。她能感覺得出,埋伏在此處的比不是尋常人,而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瞅準時機飛身一躍就要逃走,也不管此時逃跑是不是丢臉了,反正據自己推斷,自己是肯定打不過他們的,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然後那幾個人能可定不會輕易的将自己放走,一記飛刀正向自己的面門射來,江懷月一驚,一個側身,“嗖”地一聲便從自己臉側劃過,江懷月卻還是被餘勁掃到,落到地上後退幾步。
“什麽人?!”江懷月冷喝,話說她自認為自己是個乖孩子,應該沒有得罪什麽人。江家也并沒有什麽積怨,應該不是尋仇。
可那氣息分明就是被雇傭的殺手!
那幾人也不再隐藏,都飛身一躍出來了,正在那首領準備下令的時候,旁邊一一個黑衣人拉住他,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幾句話。
江懷月耳力極佳,就将他們的對話聽清了。
那人說:“不是說有兩個人嗎?怎麽只有一個?我們是不是弄錯了?”
首領打量了江懷月一眼,也皺了眉:“雇主說是巳時那兩人就會到,如今已經多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說不定是訊息有偏差!”
那人又問:“那現在這人,到底……”
首領搖了搖頭:“先不管了,是不是,先殺了交差再說!”然後江懷月就明白了。
會被暗殺的兩個對象誤了點兒,遲到了,自己又在殺手們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撞槍口上了,于是悲催的,成了他們的魚肉了!
江懷月心中哀嚎,冷汗卻流了下來。幸好自己随身帶着那把軟劍,若不然,自己現在連抵禦都沒有辦法。
若是單挑的話,江懷月有信心贏了他們,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時間一長,江懷月就漸漸的力不從心。
又是一陣對招後,雙方分開,江懷月劍尖抵地,不住的輕喘,鼻尖滲出點點汗珠,臉上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手臂上被刺客的長劍劃了一下,不住地向外冒着血,自己的軟劍上也沾了那些刺客的血,原本清致的京郊,處處彌漫着血腥味。
又是激烈的對打,就在此時,小道上“噠噠噠”傳來馬蹄聲,原先那次肯又分出神和首領說話:“您看又有人來了!”
那首領冷笑一聲,手中攻勢更加淩厲,“我就知道該是這樣,以為兩人分開,我就猜不到了?先将這個殺了!”
江懷月不由又是一陣哀嚎,心道刺客大人您的邏輯去哪兒了?若是他們真的知道這裏有刺客,一定不是不走,就是準備充分再走吧?
兩人分開分別入虎口,還真虧您能想得出來啊?
那馬車在離自己十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江懷月聽到裏面傳出聲音:“唉呦,倒不想能看當這樣的好戲!原本以為跟你這一路上會悶死呢,沒想到只是半日,就……”
另一人出聲打斷他:“要看戲就看戲,要是不想看就快點離開,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他聲音淡淡的,像一潭被風吹得微皺的湖水。
江懷月默默鄙視他們,見死不救,縮頭烏龜!
可她卻沒有多少時間分神,那幾個刺客招式越來越淩厲,江懷月雖是将幾個刺客打倒在地,現在也已經是不敵。
馬車內依舊傳出第一個人的閑話,随意地對他們的招式評頭品足,那幾個刺客卻顯然比江懷月更加沒有耐心,趁打鬥的空檔,朝馬車的位置大喊了一句:“閉嘴!再說話連你們也一起殺了!”
江懷月嘴角一抽,合着他現在才動了殺他們的心思啊?她還以為剛剛他說,自己和他們一夥的時候,就已經動了殺意了呢!
馬車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是通過車簾透出一股冰霜的氣息。緊接着馬車裏就傳出低低的笑聲,又是那多嘴多舌的人道:“喂,他們說要殺了你呢!你打算怎麽辦?”
那一直沉默的人終于又開了口:“他們說要殺的人是你。”
那刺客首領終于受不了了,一個飛刀就扔了過去。那飛刀穿過窗簾,就不再見一絲聲響。江懷月和幾位刺客都是一頓,仔細一聽,不知是射中了沒有。
良久,車簾裏一道白光急速射了過來,從江懷月臉側擦過,緊接着那刺客首領整個人就被彈了起來,先是“叮”地一聲,剛剛的飛刀打在石壁上又彈落,帶着斑斑血跡,然後那刺客的身子重重磕在石壁上然後滑落,失去全部生機,攤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刀穿喉,分毫不差!
江懷月和其他刺客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動作,看着那通體漆黑的馬車。
緊接着就見一只手挑開車簾,陽光映射之下,那手指蔥白,泛着比玉石更加柔和的光。車中人挑簾走了下來,一身白衣清華,秀雅如畫,高山遠黛的眉眼是淡漠從容,往深了看去,卻能尋到一絲柔和。
江懷月這時候還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墨寧熙啊……”
墨寧熙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轉過頭去疑惑的看向她,眉峰微蹙,似是想不起她是誰。
江懷月嘴角抽了抽,直接将手中軟劍扔了,就朝他走去。她知道那些刺客這時候已經不敢輕舉妄動了,就算是那些刺客會動,墨寧熙也不會讓他們傷了自己!
不是因為墨寧熙對自己有多好,是因為他現在沒想起自己是誰,還懷疑着呢!
江懷月走到他身邊,原本就算是自己幹幹淨淨精心打扮了,在他面前也會低上一等,偏偏自己這時候還這麽狼狽,衣冠不整不說,還滿身血污。
那些刺客果然是一動不敢動,墨寧熙的眼神只是随着自己走近而動,微皺了眉。
“哈,小丫頭,是你啊!”馬車上那一直聒噪的人一個閃身就來到江懷月面前,“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江懷月擡眼看去,就又看到了那襲赭紅色長袍,“奕無襄?”
奕無襄“啊”了一聲,“你知道我的名字了?”
江懷月額上青筋一條,她就不信奕無襄剛剛沒認出自己!他肯定就是故意看熱鬧!
墨寧熙轉眼看向奕無襄:“你知道她是誰?”
奕無襄點了點頭,疑惑道:“你不記得了?那日……”說着眼光突然閃了閃,“你不是丞相公子嗎?怎麽連将軍府的小姐都不認識了?”
墨寧熙眼神裏閃過一絲微光,疑惑的回頭,“江懷月?”
江懷月點了點頭,“是啊,是我。”
墨寧熙點了點頭,嘴角只是勾起清淺的弧度,目光卻再沒有落在她身上,問:“這是些什麽人?”
江懷月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誰知道他們是什麽人?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一刀!江懷月越想心中越覺得憋屈!
奕無襄忽然身形一閃,十指如飛,那幾個刺客還未來得及反應,周身大穴就被點上,頓時動彈不得。奕無襄走到那刺客首領身邊,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奕無襄将他的身子扳過來,一把扯下他的面罩,只見他一張面孔扭曲至極,泛着灰青,脖子被貫穿了,正泂泂的流着血。奕無襄啧啧兩聲,“下手真狠!”
他又撕開他的衣襟,只見胸前一個月牙形印記,奕無襄皺眉:“是月影樓的人?”
墨寧熙也皺了眉,卻回頭看着江懷月,嘴角的笑不知為何又大了一分,他瞥瞥她胳膊上的傷口,“你約莫是中毒了。”
江懷月“啊”了一聲,墨寧熙就繼續說,“月影樓的人沒有不用毒的,你如今讓他刺了一刀,必定會中毒的。”
江懷月心中一寒,微一動內力,卻發現經脈堵塞,心口一疼。
墨寧熙又淡淡道:“你如今最好不要妄動內力,毒氣都是随着你的氣息流動,你再動,只是讓毒發作的更快罷了。”
江懷月也感知到這毒性的霸道,只是如今還沒有發作而已,她心中發慌,問:“這是什麽毒?有解藥嗎?”
墨寧熙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知。”
江懷月頓時一噎,覺得自己沒有毒發身亡,也要讓他氣死了!好歹小時候相識一場,他這是什麽态度?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奈鳥~~喜歡就收藏一下吧!
☆、鳳尾翎之毒
奕無襄走過來就拉住她的寸關節,目光就是一凜,沉聲道:“鳳尾翎!”
墨寧熙一聽,臉色也是一沉。
江懷月心知不妙,問:“這是什麽毒?”
墨寧熙緊抿了唇不語,奕無襄收斂了笑意,“劇毒,七日之後就會讓你毒發身亡的劇毒!”
“你也解不了?”江懷月原本以為反正有奕無襄在,什麽毒是他解不了的,可如今看起來,仿佛是真的棘手了。
奕無襄搖了搖頭,“除了月影樓樓主手中有解藥,這普天之下,在無人能解。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奕無襄看着江懷月的眼神忽然變了變,嘆息一聲:“小丫頭,原本還以為……”又搖搖頭,“罷了,好歹相識一場,你如今還有什麽心願未了?我和寧熙……會盡量為你達成的。”
“難道不能道月影樓尋解藥嗎?”江懷月這樣說,卻心知希望渺茫。月影樓是什麽地方自己還真沒聽說過,只是它随随便便派出的殺手就有如此武藝,從它的樓主手中得到解藥,怕真是難如登天了。
墨寧熙開口:“月影樓在江南一代,七日,你如何能到?”
江懷月頓時心中一寒,從京城到江南,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半月的行程,七日……自己剛走到一半,就已經是一堆屍骨了,更別提怎麽從他手裏得到解藥了!
奕無襄忽然拔出腰間軟劍,寒光一閃,就看見那些刺客脖子上一排鮮紅劃痕,随即倒地不起,奕無襄怒罵:“混帳!用毒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用武藝說話!混帳!在我手中從來就沒有救不活的人!混帳!”
奕無襄不見得多麽菩薩心腸,可醫者就是有這麽個心思,只要落入自己手中的病人,若是自己不願意救也就罷了,若是自己無能為力,心中就像吞了百斤鉛塊一樣。
江懷月也知道即便是留着這些刺客,也是無濟于事,也就緊抿了唇不言語。只是感嘆世事無常,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竟然只是給了自己十幾天的時光,又仔細一想,還有七日,奕無襄問自己還有什麽心願未了,自己竟……
她想不出自己想要做什麽。
她自嘲地笑了笑,算上重生的這幾天,自己已經活了兩輩子了,前一世就是一個錯誤,這一世……竟也是這般了無生趣。
“墨寧熙,載我一程,将我送回城南客棧吧。”她說着,就緩步向那漆黑的馬車走去。
總歸還有七天,有什麽變數,誰也不知道。
墨寧熙和奕無襄也緩步上了馬車,驅馬向回走去,在青蔥卻但這絲絲血腥味的古道上,那馬車就像是一抹剪影一般。
江懷月将頭靠在車壁上,雙眼失去神采,任由奕無襄為他包紮了傷口,忽然開口:“墨寧熙,我有沒有說過……”
“什麽?”墨寧熙不見她繼續說下去,難得的開口詢問。
江懷月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眼睛裏滑下一行清淚。她是怕死的!好不容易重來一回……
她伸手擦了去,道:“墨寧熙啊,我有沒有說過我是挺嫉妒你的,京城的清流才子,久負盛名,皇上恩寵有加,丞相也對教你寄予厚望,又這樣一副好樣貌……墨寧熙,你怎麽什麽都不缺?”
墨寧熙只是一笑,“是嗎?”
江懷月點點頭,又流下淚來,她又伸手擦了一下,“是啊,你看,不僅如此,雖說京城中那謝繼與你齊名,可我見過他了……他沒有你這樣的好相貌,還沒有你的健康……你說說,你是不是什麽都不缺了?”
墨寧熙拿過茶杯抿了一口,并不言語。
江懷月自顧自繼續說着,“墨寧熙,你要是将你身上的幸福分我一半就好了,不,不用一般那麽多,只是十之一也好了……”
奕無襄看着她漸漸蒼白了的臉色,又看看墨寧熙,張嘴想說些什麽,卻見墨寧熙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硬生生将話憋回去。
江懷月也不再擦了,任由眼淚滑落,“墨寧熙,反正我就要死了,我就跟你說了吧,我這一輩子,根本就是活錯了!根本就是……”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将自己重生的事說出來,“我做什麽要喜歡那個人?我做什麽要一直到現在才知道不值得?我做什麽……我就是個混帳!混帳!”
“嗯。”墨寧熙淡淡的應了一聲。
“墨寧熙,我真的後悔了,可是現在想重來,也在沒有機會了……原本是有一個的……原本我要做什麽都已經想好了的……原本……”她緊咬了下唇,說不出話了。自己墜江的時候,還沒有覺得有多害怕,可是現在,就覺得從發梢涼到了腳趾。
墨寧熙好像有些疑惑:“為什麽沒有機會了?”
江懷月一愣,随即将手邊的茶杯向他扔了過去,聲嘶力竭的喊:“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死了還哪裏來的機會?還哪裏來的機會?”
墨寧熙輕輕側身,語氣依舊淡淡的,“誰說你就要死了?”
江懷月又是一愣:“奕無襄都說是沒辦法治了!奕無襄都說了!還能有什麽辦法?我除了等死現在還有什麽辦法?”說着,心中又是一陣絕望。
“他說沒辦法,就是沒辦法了嗎?”墨寧熙又道。
“什麽意思?”江懷月已經哭紅了鼻子,這時候聽墨寧熙這樣說,又燃起一絲希望。
墨寧熙挑了挑唇角:“即便是奕無襄沒有解藥解了毒,我也可以想将你體內的毒素逼出七成,奕無襄調制些藥的話,起碼将你的毒壓制一個月。一個月零七日,難道還不夠你到江南拿到解藥嗎?”
江懷月一喜,多出那一月的時間,自己總能找到法子……
又忽然想到了什麽,“你怎麽不早說?看着我這麽狼狽很有意思嗎?”自己剛才也太丢臉了,哭了那麽長時間……
墨寧熙神色淡淡的将一枚白色丹藥扔過去,道:“吃下去。”
江懷月接過來,問:“這是什麽?”白色的藥丸,自己還是頭一回見。
墨寧熙道:“這是壓制毒素的藥。”
“你不是要幫我逼毒嗎?”江懷月疑惑。
“那是一般的法子。這個要就算是不逼毒,也夠你撐上一個月了。”墨寧熙道。
“那要是逼了呢?”
“三四個月吧。”墨寧熙語氣依舊不冷不熱。
“那你……”江懷月頓時氣憤了,明明能給自己續三四個月的命,為什麽還……
“懶得費那麽些功夫,而且一個月該是夠了。”墨寧熙繼續聲音溫和的說着能氣死人的話。
江懷月将藥丸放進嘴裏,忽然又一下子吐了出來,“怎麽是甜的?”良藥苦口,他給自己一粒甜的?
她看向墨寧熙,再看奕無襄,明顯看見奕無襄額上青筋跳了跳,心道這不是假藥吧?
“不吃就扔了。”墨寧熙索性不再去看她,不知為什麽眼神忽然有些尴尬。
江懷月頓時更加懷疑,心道自己中毒不會也是他們騙自己的吧?
那邊伊吾縣直接咬牙切齒,“放心吃就是!墨寧熙将外邊包上了一層糖衣!”
“這藥……”
“這樣原本就是他自己吃的!”奕無襄惡狠狠地看着墨寧熙,墨寧熙咳了一聲,別過臉去。
江懷月嘴角抽了抽,心道難道是越看起來風光霁月,氣質脫俗的人越怕苦嗎?謝繼如此,墨寧熙也是……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江懷月連忙去看墨寧熙的眉眼,又問奕無襄:“謝繼呢?你不是在他那裏嗎?怎麽又跟着墨寧熙出來了?”
奕無襄“哦”了一聲,“他已經沒什麽事了。我不能老是呆在京城啊。我要回神農谷,正趕上寧熙也去江南,我們就一道了。”
江懷月仔細看他的眼,只見一片坦然,又問墨寧熙,“你去江南做什麽?”
墨寧熙道:“江南發生了水災,你不會不知吧?江南有我墨家的産業,父親在朝中脫不開身,我要去走一趟。”
江懷月也知道墨家不僅是朝中大官,權傾天下,更是一方富賈。
她點了點頭,仰頭就将藥丸吞了下去,頓時胸中一熱,一陣倦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緊接着就陷入一片黑暗。
…………
江懷月覺得自己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什麽都沒有,她呆呆的坐在一朵雲彩上出神,過了好久好久。
這地方很好,摸摸自己坐的那一片雲彩,溫溫軟軟的,甚至還能聞到這片雲彩上帶着淡淡的松竹香氣。她覺得就是一輩子呆着這裏,也是不錯。
可她忽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她仔細一想,好像自己在和刺客對招,之後被墨寧熙救了,再之後……
再之後自己就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哪裏?
她環視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自己就只是一團團的雲朵,什麽都沒有。
她伸出手去向前撫摸,想觸到一點除了雲彩以外的其他東西,卻空寂寂的什麽也摸不到。
她這時覺得害怕了,“墨寧熙……”她張開嘴喊,聲音透過九霄,便消失無蹤,一絲回音也聽不到。
她又用力大喊了一聲,卻還是輕的虛渺。
這時她徹底慌了,掙紮着就要站起來,腳上卻使不上一絲力氣,狠狠地跌了回去。
若是能跌回那雲彩也就罷了,偏偏直直穿過那雲彩往下跌,江懷月一陣心驚肉跳,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麽,卻什麽也抓不到。
又掙紮了幾下,心頭卻一滞,幾乎喘不上氣。身體頓時又失了所有力氣,她閉了眼,嘆息一聲,好不容易找到解毒的法子,自己這次又要跌死了!
☆、夢境幻境(一)
可意料之外的,她并沒有跌在地上,等她再恢複了一絲力氣睜開眼後,就看見自己飄浮在半空中,她舒了口氣,看來閻羅王是不敢收自己啊。這樣都有讓自己重新活命的機會。
她環視四周,發現這個小園有些熟悉,簡單的小道,院子裏有幾棵梅樹,白梅開得正好,如今太陽正好,光線就打在了那青石。
仔細一看,仿佛是墨寧熙的居所。自己在小時候經常到這裏來,獨獨對那青石板是印象深刻,在那青石板上躺着曬太陽,不知道有多舒服!
然後就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一個人影從房裏走出來,如今正是寒冬時分,他身上披了件寬大的狐裘,像是将整個人都包在裏面了一樣。手中還捧着一個暖爐和一本書。
接着那人就走到大青石板前,接下狐裘鋪在了上面,又将暖爐放在旁邊,躺了上去。先是拿書看了幾眼,又嘆息一聲,像是覺得累了将書也放在了暖爐旁,仰面躺着,很是惬意。
雖是寒冬料峭,白梅盛開之際,但這日的陽光還是很暖,就算如此也不會覺得冷,反而會覺得暖洋洋的惬意。
江懷月在房頂上轉不過視角,看不見那人的臉,又疑惑了起來。這人仿佛不是墨寧熙,這人實在太過消瘦,自己的印象中,墨寧熙要比這人健壯的多。那這裏又是哪裏?
心底莫名的有股熟悉感,仔細一想,頭腦卻混混漲漲的發疼。
可緊接着,她就看到另一間房裏又出來一個人,這次她看清她的臉了,卻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那人,怎麽會和自己一模一樣?
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人看見他躺在青石板上,便笑了一下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問:“寧熙,今天感覺怎麽樣了?”
那人輕輕側了一下身子點了點頭,“還好。”
那個“自己”又擡手試了試他的額頭,一笑,“還好,今天還沒騙我,沒有發熱。”
墨寧熙就抓住自己的手,輕輕在“自己”的臉側落下一吻,“我哪裏有那麽弱不禁風?”
江懷月頓時嘴角抽了抽,她已經意識在自己是在做夢,可是……自己是做了個什麽夢啊?怎麽和墨寧熙溫存起來了?只是這人的性子,哪裏是墨寧熙啊?
江懷月仔細一想,哦,謝繼好像是這個樣子的……她頓時升起一股羞恥感,難不成……難不成自己重活一回,夢中人變成這個樣子了?有謝繼的性子,墨寧熙的樣貌……這還真是……
夢中的那個自己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又看着墨寧熙漣滟的眼睛,湊上去也吻了一吻,臉上頓時更紅了。
江懷月在房頂看着吸了一口涼氣,自己……自己怎麽能……難道自己心裏真的存了這麽猥瑣的心思?
“江懷月”又握住他的手,問:“手怎麽這麽涼,是不是冷了?”
墨寧熙搖了搖頭,“沒有,今日陽光正好。”
看起來夢中的這個“墨寧熙”身子不好,那豈不是除了臉,其他的都與謝繼一樣了?
江懷月頓時又對自己的節操産生了懷疑,自己現實中對謝繼并沒有什麽感覺,難道是因為他長得不夠美?
胸中有神奇一股奇怪的的感覺,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夢中那人真的就是自己一般,自己看着夢中的墨寧熙,心中也是那麽柔軟。她心神恍惚一瞬,不自覺的上前一步,竟從房頂上跌了下來。
她一驚,兩忙提氣,卻是氣息一滞,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江懷月緊緊閉起雙眼。
手指一陣刺痛,心道這一跌像是把手指折斷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猙獰的笑,那人說:“月将軍真是好風骨啊,看你細皮嫩肉的,倒是不想竟是個能受住刑的!這夾骨棍的滋味,感覺如何啊?”
江懷月睜開眼,便看見自己又是在一個昏暗的牢房裏,各式各樣的刑具上都沾着斑斑駁駁的血跡,這時候她才聞到,這裏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沉朽腐爛的味道。
這一回自己不是旁觀的人,那夾骨棍,結結實實的家在自己手上!
江懷月皺眉看着那獄卒,仔細想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卻怎麽也想不出。
那獄卒見江懷月這種神色,覺得她是不屑,頓時心中怒意又盛了一分,猛地一腳踢過去,“怎麽,月将軍還是不降?”
這一腳踢在江懷月腰間,頓時就讓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江懷月想開口向說他們似乎是弄錯了,可這個身子似乎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樣,張口便道:“呸!我堂堂玉和大将,怎會向你黑土蠻夷獻降?”喉嚨裏幹渴的厲害,發出的聲音嘶啞不堪。
那獄卒一愣,随即臉色鐵青起來,向她身上重重的抽了一鞭,也不知為何,他們在皮鞭外邊包了一層皮革,只是将她周身打得瘀青,卻沒有劃上傷痕。
那獄卒臉色猙獰,“大将?就你也配叫大将?!”說着又是一鞭,“不過是元帥之女,一介女流憑父親的餘蔭上了戰場,怎麽?還想留下巾帼英雄的美名?”
仿佛是不解氣,那獄卒直接扔了鞭子,一拳重重打在她的腹部,“不在家相夫教子,非要跑到這苦寒之地受辱,你怨得了誰?”
江懷月意識漸漸模糊,她知道自己這具身子起碼受兩日兩夜滴水未進了。
模模糊糊,緊接着就看到一個人從外面進來,他一身白衣,在這昏暗牢房裏顯得格外惹眼,身上帶着暖意,這牢房這麽陰冷,就更覺得他身上的暖意可貴。
那獄卒見他進來,就忙迎了上去,抱拳施禮:“墨公子。”
那人點點頭,語氣卻和他周身的暖意不符,帶着能冰凍江河的寒涼:“她還是不降?”
江懷月身子一顫,又是墨寧熙!
那獄卒緊皺了眉,随即跪了下來:“屬下無能。”
又是一陣靜默,江懷月甚至能看到那獄卒不斷顫抖的身子和額上吓出的冷汗。
“罷了,你下去。”等墨寧熙再次開口,那郁卒如臨大赦,連滾帶爬的出去,把門替他們帶好。
墨寧熙走到她身邊,張了張嘴,叫了聲:“小月……”
江懷月倒還是能的思考,這句“小月”,是墨寧熙小時候稱呼自己的,自己那時候也一直叫他“寧熙哥哥”,她擡起頭想要笑,卻是張口就向他啐了一口,她雙手被吊着,雙腳還離了地,這一口就正好啐在了他的胸口處,沾染了一身白衣。
墨寧熙一愣,臉色頓時白了幾分。
江懷月一驚,即便是在夢中,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忍不住要道歉,張嘴,說的卻是滿含譏諷的話:“墨公子好威風啊!在這裏如魚得水,比做一個玉和的監軍要好得多吧!”
玉和更重文治,即便是監軍,也是從二品,地位甚至比衆多大将還要高得多。她這樣說,也不過是為了譏諷他。
墨寧熙目光怔忪片刻,卻很快恢複,冷笑一聲道:“月将軍還是識趣一點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江懷月一顫,看向周圍的刑具覺得心底發寒,她向來沒什麽骨氣,想着就投降算了。可她卻冷笑一聲:“我就算是死,也是玉和的人!就算你将我剝皮挫骨,我也不會與你這等亂臣賊子為伍!”
墨寧熙看她的目光裏就多了些憐憫,他嘆了一口氣,過去用一只手捧了她的臉頰,,用帶着憂傷的溫柔道:“小月,你怎麽不肯學乖呢?”
江懷月這時候卻不知為何湧上一股憤懑,她嫌惡的別過頭去,“小月?哼,小月也是你這等小人能叫的?!”
墨寧熙身子又是一顫,江懷月此時又恢複了看戲者的平靜,就清楚地看見那目光中壓抑的痛楚,可極快的就被墨寧熙隐了去,他冷笑一聲,轉身走出了牢房。
江懷月一愣,随即又想到自己這時候也跌不下去了,難道一直吊着?
一邊這樣想,她還能聽到自己的狂喊:“墨寧熙!你這個僞君子!僞君子!是我江懷月看錯了你!讓我歸降,做夢去吧!”
緊着這手指上一股鑽心的疼,讓她生生的疼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劇透哦,以後絕不會如此發展噠~~小天使們,下一章有點虐哦,評論一下我寫悲劇怎麽樣嘛~~親親麽麽噠~~
☆、夢境幻境(二)
“小月,小月……”有人在輕晃自己。
江懷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看見月色如水,自己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叫自己起來的人是那個只見了兩面,并且對自己十分不友善的奕無襄。他竟也叫自己“小月”。
奕無襄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小月,若真是是困得緊了,就回房去睡吧。”
江懷月這時候真的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她想自己還真是本事不小,在夢中還能困成這個個樣子,就想點點頭回房去睡。
誰知卻一下子站了起來,信誓旦旦的說:“不,寧熙一日不肯見我,我就在這裏守一日,十日不見我,我就守十日,一年不見我,我就守一年,一輩子不見我,我就守一輩子!反正我決計不會回去。”
江懷月心道這與是哪一出啊?顯示耳鬓厮磨,又是相愛相殺,現在有悔不該當初了?不過若是照剛剛自己被他關在牢房裏,他還像是背叛了玉和國,現在該後悔的不應該是墨寧熙嗎?
江懷月在心裏默默哭暈了一回又一回,做個夢而已,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折騰?
奕無襄又嘆了口氣,又向那還閃着微弱燭光的房裏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江懷月也不再坐在石凳上了,站起身來走到墨寧熙的屋外站着。這時候已是深夜,可江懷月卻知道他并沒有入睡。
又過了很久,江懷月雙腿都已經快要失去知覺,就聽墨寧熙嘆息了一聲,道:“要想進來,便進來吧。”
不知為何,聽見這句話,江懷月心中忽然有一陣椎心泣血的痛楚,讓她猝不及防,眼前一黑,自己的心思眨眼就像是和夢中的自己融合起來,她霎時淚流滿面,又想到墨寧熙還在等着自己進去,就連忙擦幹眼淚,整理了整理衣裳,稍稍動一動已經僵硬的腿腳,就擡步走了進去。
不知為何,她覺得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一樣,碾壓般的痛,還帶着難以承受的酸楚,就想從自己的眼眶中湧出來。
打開門,就看見墨寧熙一身白衣坐在桌邊背對着自己,她屏住呼吸輕輕走過去,“寧熙哥哥?怎麽不在床上休息?”
眼裏又有了淚意,卻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良久,墨寧熙才輕嘆了一聲,“小月,你走吧。”
江懷月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會如此一說,可真正聽到話從他嘴裏吐出來,還是刺得她神色恍惚,可她很快就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不,寧熙哥哥,我不走。”
又隔了好一會兒,墨寧熙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又嘆了口氣,說:“小月,我從未停止過愛你。”
江懷月在心底某處還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