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輕手輕腳的出門,卻看見奕無襄站在門外,看見自己出來,便立即迎了上來,面上露出焦慮:“他怎麽樣了?”
江懷月也知他問的是墨寧熙,搖了搖頭,輕聲說:“剛剛嘔了一口血,現下我也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
“那你還……”奕無襄流露出一絲薄怒,深深吸了兩口氣,“他守了你整整一日,粒米未進,你就把他自己扔在那裏!”
江懷月一愣,他守了自己整整一日難道自己昏睡了一整日不成?
怪不得自己想來之後就四肢無力,原來是睡了整整一日了。
她笑了一笑:“他不讓我在那裏,說不定他那一口血還是看見我氣的,我還在那裏做什麽?”
奕無襄頓時一噎,哼了一聲,又道:“這幾日我要離開墨家,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說罷轉身便離開了。
江懷月只當他是說笑話,再擡眼一看的時候,卻見他真的離開了,頓時一愣,“喂,你還真走啊?”
奕無襄卻只是反手将一個小瓶扔給了她,“這是碧琉璃煉的藥,你吃了吧!”
“你去哪裏?”
奕無襄頓了一頓,卻沒有直說:“若是墨寧熙死不了,就去問問他!”
江懷月翻了個白眼,禍害遺千年,他哪裏有那麽容易死?
…………
墨寧熙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夜色已經深了,睜開眼睛只看見滿目漆黑,動一動手指卻發現沒有一點力氣,心中苦笑,自己真是不該逞強的,如今也是自作自受。
又剛閉上眼,就聽身邊一道熟悉的聲音,“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墨寧熙“刷”的一下又睜開眼,借着燭光,看見她眸光裏跳動的光芒,一時有些眼花。
“你……”剛開口,卻發現喉嚨嘶啞的不成樣子,皺了皺眉,就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扶起來,一杯茶遞到自己口邊。
他又皺了皺眉,別開頭去,身邊的人又說:“你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還不任我擺弄,你若是不喝,我便給你灌進去!”說着真的将杯子湊近了一些。
墨寧熙讓她氣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回頭卻見她眸光如炬的看着自己,一臉“你若是不喝就灌給你”的樣子,他又深深喘息一下,妥協的湊過去喝了兩口,不只是什麽茶,清爽甘甜,順着嗓子滑下去,便是一陣熨帖。
自己竟從來沒有喝過,奕無襄給自己配這種藥茶是不可能了,江懷月又是從什麽地方弄來的?
江懷月許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這茶是是我到藥莊的時候碰到一個大嬸兒,他的兒子有肺病,一直便用這個潤喉的。她說是不錯,我便回來給你試一試!”
墨寧熙又開口:“你怎麽在這裏?去藥莊做什麽?”聲音雖然還是嘶啞低弱,卻不知比剛才好了多少。
江懷月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奕無襄走了,說你要是沒人管着說不定不久就病死了,我也知道在墨家你不會真的沒人管,可你畢竟是為了給我找碧琉璃才受的傷,我不管你也不大好。再說我大哥還沒有來,我也無處可去……”
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墨寧熙又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嘆了口氣又讓他躺回床上,不免有些憂心。
墨寧熙自己或許不知,自己在他身邊守了可是兩天兩夜了,兩天來,他一直睡得很沉,安靜蒼白的像是不存在了一樣。自己在他床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去探他的鼻息。
奕無襄到底是沒有狠心撒手不管,留下了藥方,告訴自己藥裏有安神的作用,這幾天讓他多睡一睡也是好的,可那兩天他不只一直睡着,即便是自己灌他湯藥他也醒不了,實在是讓人憂心。
現在看他能醒過來,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一回墨寧熙又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過來,睜眼就又看到江懷月在自己身邊,端着一碗藥。
她朝自己笑了一下,“醒了啊,那這一次不用我給你灌藥了!”
說着就将藥碗遞給自己。
墨寧熙看着那一碗黑乎乎顏色詭異的液體,頓時眉頭鎖得更緊了,江懷月差點忘記他怕苦了,嗤笑一聲,過去将他扶着坐起來,“還不肯乖乖喝啊?難道還要我灌進去?”
墨寧熙未等她話落便立即将藥碗奪過來,仰頭喝盡,卻喝得太急嗆着了,又是按着胸口一陣咳嗽。
江懷月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生怕他再咳出一口血來,見他止了咳,才松了口氣,“在你身邊這麽幾天,都讓你吓得短命了!”說罷又見他似是嘲諷一般看着自己要開口,就連忙說:“別再說什麽要是不想留就別留的話,每天讓你這麽諷刺來諷刺去都成習慣了!”
墨寧熙見她如此也是無法了,仿佛自己一覺醒來之後,突然就拿她無法了,便任由她去了。
又過了幾日,墨寧熙的身子總算是有了起色,不再每天在床上躺着,卻也是無事可做。也不知奕無襄跟她說了什麽,這幾日江懷月又是像前世一般對自己小心翼翼的,整日整日也不讓他出門,其他的人也不讓進來,即便是鄭樹堂要想自己說說墨家的生意,也讓她擋了回去。
原本墨寧熙還氣得頭疼,又見她實在沒有妥協的意思,便也只能由了她,卻不知這是奕無襄走前的吩咐。
奕無襄管不了墨寧熙,就想着天底下若還有能管得了他的,怕也是江懷月了!
這日淅淅瀝瀝的又下起了雨,原本江南雨景是再美不過,可如今江懷月見了,卻忍不住有些發愁。
江南水災剛剛得到控制,卻又下了起來,也不知會不會在帶來什麽災害。
墨寧熙倚在門上看着雨景,又看看只是一會兒工夫就嘆了兩口氣的江懷月,不知為何心情竟不錯,微微笑了一下,“在愁什麽”
江懷月又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你是覺得自己好了才敢又在風口上吹風?”剛剛有些起色,便這麽不自覺,江懷覺得奕無襄讓自己照看他,還真是件苦差事!
墨寧熙剛要再說什麽,卻又是忍不住掩唇咳了兩聲。
江懷月眼皮跳了跳,二話不說便将窗子關了,再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将墨寧熙拉走,按在床上,臉色不郁,“再睡一覺!”
墨寧熙嘆息一聲,這小丫頭這幾天算是變本加厲了,自己即便是冷語相向也不管不顧,自己冷她比自己還冷,自己堅持她比自己還要強硬,真是弄得自己無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沒有存稿了……想七點半準時更新也有心無力了……
☆、歲月靜好
墨寧熙嘆息一聲,這小丫頭這幾天算是變本加厲了,自己即便是冷語相向也不管不顧,自己冷她比自己還冷,自己堅持她比自己還要強硬,真是弄得自己無法了。
江懷月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語雨,不禁又是一嘆,“這雨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停。水災剛剛得到緩解……”
墨寧熙看着她皺眉的樣子,道:“如今怕是真的不大好,奕無襄離開,也多半是水災引發了什麽疫病了。”墨寧熙又怎麽會不了解?奕無襄連跟自己說一聲都來不及,怕還真是有些棘手了!
“疫病?!”江懷月這兩天只顧着照看墨寧熙了,便忘了問一問奕無襄去做什麽了,卻決計沒想到他離開是因為疫病!
墨寧熙見她又是一臉擔憂,輕笑着拍拍她的手,“奕無襄在,就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別擔心。”
奕無襄看着窗外雨景,笑了一下,又起了身。
江懷月皺眉,“你做什麽?”知不知道自己身體剛有起色,怎麽還不好好休息?
墨寧熙嘆了口氣,“我已經無礙了,我總不能整天都在床上吧!”
江懷月頗為不贊同的看着他,卻也心中了然,整日整日悶在床上,也是膩的。
墨寧熙忽然來了興致,好說歹說讓江懷月給他備了一壺酒,在窗邊擺好紙墨,江懷月皺着眉一臉不贊同,卻看他殷殷切切的樣子不大忍心,便依了他。
“你準備紙墨做什麽?”江懷月不讓其他人進來服侍便只得自己為他研墨,又心中疑惑,自己一直看着他,明明又沒有什麽事,要寫什麽?
墨寧熙看着窗外一片蔥淞的綠意,和着窗外細碎的雨滴,拿起筆來,“今日風景正好,作一幅畫也是不錯。”
江懷月向外看去,果然郁郁蔥蔥,煙雨缭繞,風景如畫。
她撇了撇嘴,“身子還沒好,有什麽力氣作畫?”她倒不是沒聽說過,清流公子擅長書畫音律,可興致來的也真不是時候,瞎折騰自己做什麽?
墨寧熙卻只是笑了一下,示意江懷月研墨。他不免嘆了口氣,江懷月不記得了,自己卻還記得,上一世那年夏日自己作了一副荷花圖,她一臉贊嘆的告訴自己說,讓自己将四時美景都畫給她,不管春雨秋風也好,夏竹冬雪也罷。
可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做到,這一回再替她畫一副,她能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江懷月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只是勾勒幾筆,翠竹細雨便躍然紙上,韻味更是不俗,不禁啧啧嘆道,“看來清流公子之名還真是名不虛傳,這畫工……”
擡眼看着他手持畫筆,眉眼含笑臉色還透着淡淡的蒼白,許是風大了些,水汽氤氲沾濕了他額前的發絲,垂目低眉,一時間竟在沒有更讓自己心中柔軟的樣子了。
墨寧熙挑了一下眉開口,“只是這墨色太差,倒是畫不出這絕佳的精致了。”
江懷月回過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為了不讓自己氣死,自動忽略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說的話。
這兩天她也覺察出了,墨寧熙看着溫和淡雅,實際上卻毒嘴毒舌,心黑肝黑,最好的法子便是不和他計較,不然真的能氣死!
墨寧熙又皺着眉看向窗外,“這精致還不是最好,若是能到太和亭那便就再好不過了。”說自己不想出去是不可能的,江懷月日日将自己困在房裏,前幾次自己執意要出去,她二話不說直接點了自己的穴道,一意孤行的厲害。胸中又是一陣煩悶,又掩唇咳了兩聲。
江懷月哼了兩聲,她豈會不知墨寧熙的心思?可如今自己放他出去是不可能的!
也許是之前夢中真實感實在太強,自己總是不自覺的就去憂心他的身體,看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就害怕,這也是為什麽奕無襄吩咐自己守着他,自己就乖乖照做的原因。
就像是看着他死過一會回便感覺身邊這人一有什麽病痛,自己就會覺得他虛弱的厲害,便不自覺的小心起來。
今日若是天氣好也就罷了,偏偏還是陰雨天氣,自己就更不能放他出去了!
江懷月看着他的眼,巧笑道:“今日的藥還沒喝吧?”
墨寧熙聽完臉色一變,忙又咳了一聲,“今日已經好了許多了,再靜養幾天就好,不用喝藥了。”
江懷月冷笑了一聲也不管他,她真是看出來了,墨寧熙是真的怕苦,還怕苦怕的厲害,前幾天竟讓自己發現他偷偷的将藥倒在窗邊的盆栽裏,直氣的自己腦仁發疼!
這事情只有小孩子才能做出來!先不說他堂堂清流才子的名聲在外,就單單是他已經及冠的年紀也決計不能再做出這事兒!
“那今天不喝了?”江懷月試探着問他,卻是滿眼狡黠。
誰知墨寧熙那麽明察秋毫,此時卻看也沒看她,一心只在畫紙上,聽她這樣說還像是真信了一般,目光閃了閃,隔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嗯”。
江懷月原以為他不會回答,卻忽然聽到他這樣一聲,頓時忍不住噴笑出來,“哈哈哈,墨寧熙……你竟然還……竟然還真信了……哈哈哈哈……”
她笑着彎下腰,連手裏的活計也顧不上了,墨汁濺了一滴在桌子上。
墨寧熙緊皺了眉,忽然将手中畫筆一扔,“不畫了!”說着就轉身向床上走去。
江懷月自是知道自己又惹到這位少爺了,連忙拉住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別惱啊,畫的多好啊,不能半途而廢是不是啊?”
墨寧熙哪裏肯吃她這一套?自己妥協的,也不過就是不出門休息而已,這幾天又哪裏給過她好臉色?
這時候又對江懷月戲弄自己的是耿耿于懷,任她怎麽插科打诨也不理。
江淮月這幾天也不是第一次惹惱他了,倒是也并不怕,只擔心他又一氣,再起出病來,只得連連賠笑,“寧熙……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願意喝藥我也着急嘛!寧熙……”
墨寧熙徑自上了床,任她如何也不理,翻身朝向床內,低聲道:“我累了,想睡了。”墨寧熙也察覺出奕無襄在自己的藥裏添了安神的成分,這幾日他也确實是睡着的時候居多,如今倒是真沒騙她,真的有些困倦。
☆、江淩雨蹤跡
“喂喂,你聽說沒有,梨落姑娘今晚要去荷花池泛舟,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江懷月好歹喂完墨寧熙喝完藥正要再去廚房看看炖的蓮子雞怎麽樣了,卻聽到旁邊打掃的兩個小厮說話,原本就是些閑言碎語,她也沒放在心上,卻忽然聽見“梨落”二字,腳步一頓。
梨落梨落不是傅姨娘……又怎麽會在這裏聽到這個名號?
她頓住腳步,躲在假山後聽。
只聽另一個小厮道:“看看看!整天就知道看梨落姑娘!看就能成了你的光看有什麽用?”
另一個小厮嘻嘻笑了兩聲:“唉,看你這不解風情的。”江懷月聽完這句幾乎立馬噴笑出來,看看那小厮滿臉黑痣,還說着“風情”實在是有些滑稽。
他又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那梨落姑娘啊,可真真是個十足十的大美人兒,前兩天鄭管家讓我去置辦糧産,我恰好就路過二月流霜,一擡眼啊,就看見梨落姑娘恰好站在窗邊,露出來的那一截手臂啊……啧啧,叫什麽來着,皓……霜……哎哎,我又忘記了,前幾天還聽鄭管家念來着……”
江懷月又忍不住笑,感情這小厮連人家的正臉都沒看到,就當人家是個大美人了啊他說的那句詩,該是“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吧還真難為他能聽懂了!
另一個小厮果然諷刺他:“你這老色鬼,連人家面都沒見到呢,就說人家是大美人了,丢不丢臉?”
江懷月越聽疑惑越重,索性出來上前問道:“兩位小哥,你們剛才說的那梨落姑娘,是什麽人?”
江懷月來墨家幾乎沒什麽人見到,這兩個小厮也不認識她,那長了一臉痣的小厮又是個好色的,一見江懷月眼睛都放着精光,哪裏還有不應答的道理,“小妹妹,你問梨落姑娘做什麽?難道你也對梨落姑娘更感興趣?”
江懷月有些厭惡,卻又覺得正事要緊,努力忍住不快,“小哥說笑了。只是我聽兩位說梨落姑娘,可據我所知,利落姑娘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不知去向,怎麽……”
“嗨~”那小厮笑了一聲,“原來是這個啊,這我倒是不清楚了,只是聽說這一個梨落姑娘是從京城來的,進了二月流霜,非得讓自己的藝名叫梨落,偏偏她的容貌還跟以往的利落還有些相像,老媽媽看她才貌,又見她固執,也是沒法子了,這才應了她。可是她倒也是奇怪,做什麽要當以前梨落的替身呢要我說啊就憑她自己,也未必不能……唉唉……你別走啊……”
江懷月心中強烈感覺這個梨落姑娘就是江淩雨,只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好端端的去二月流霜這個歌舞坊做什麽她離開京城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她從那小厮嘴裏得到消息,說是她今日要去荷花池泛舟,自己說什麽都要去問個清楚!她是自己和大哥帶出來的,大哥還在一路上找她,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難不成是有什麽難處?讓人給劫持了?要不然一個好好的姑娘有誰能願意去這麽個地方?
她決心不管是什麽緣故,自己今天非要将她帶回來不可!
…………
梨花香,愁斷腸。
千杯酒,解思量。
世間事,皆無常。
為情傷,笑滄桑。
萬行淚,化寒窗。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辭,幾多傷離別。
荷花池一陣清風吹過,清波蕩漾,那輕紗蒙面的絕色佳人手撫琵琶,眉宇間鎖着像春水一般的哀愁,一曲終了,岸邊便是一陣沸沸揚揚。
“好!好!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不知有多少人這麽贊嘆。
還有一位老人嘆息一聲:“唉~想不到,今生竟然還有機會能在聽到這首《梨花辭》啊!”
旁邊的一位年輕人問:“老人家,你之前聽過梨花辭是二十年前那位梨落姑娘唱的?”
那老人點點頭:“是啊是啊,想當初,梨落姑娘可真是……唉,那時候在二月流霜追尋梨落姑娘的人啊,那可真真稱得上是門庭若市呢!”
“您當時也是其中之一吧?”
那老人點了點頭:“是啊是啊……當時啊,還真是……”說着便一臉追憶,不再言語。
那年輕人笑一下看看四周,“老人家,如今也不差啊!”
那老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是啊是啊,如今這景象啊,能稱得上……稱得上是過江之卿!”
那年輕人又問:“您說如今這梨落姑娘唱的曲兒,和之前那一位比起來怎麽樣啊?”
那老人還是笑得一臉褶子,搖了搖頭,“還是不及,還是不及啊!”
那年輕人嗤了一聲,再回頭看,那梨落姑娘已經不見了身影,只剩一個個繡船蕩在湖邊上。
…………
“姑娘,有位公子在外面求見。”一位丫鬟看着面前的輕紗羅帳,說起話來戰戰兢兢,生怕一個說錯,就又惹惱了這個小姐脾氣的人。
梨落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每天每天都會有那麽些個無聊的人來求見,她諷刺的一笑:“哦,這回又是個什麽人?”
那丫鬟想起那船上站着的公子,臉色稍稍發紅:“姑娘,這一回,是個俊俏的公子呢,跟以前的很不一樣,您……您要不要看一看?”
梨落倒了一杯酒淺酌了一下,又一笑,到是好奇起來,俊俏自己這小丫頭各色各樣的人見得也多了,讓她誇一句俊俏,還真是不大容易呢!
“請他進來吧!”
看着走進來身着月白色長跑的身影,梨落嗤笑一聲,目光意味不明,“公子來見梨落,可是有什麽事嗎?”
江懷月皺眉看着輕紗羅帳後的人,即便看不見她的臉,可光看身形,聽她的聲音,也能辨別出這人就是江淩雨,笑了一聲,“在下是京城月懷,姑娘或許聽說過,煙柳樓花影姑娘的入幕之賓!今日前來江南辦差,聽說二十年前第一美人梨落姑娘重現于世,便前來看看。”
江淩雨果然有了反應,不再是帶着嘲諷的語氣,“月懷是你!”她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兩下,冷笑,“月公子來找梨落,就不怕京中的紅顏知己不高興嗎?”
江淩雨實在想不到,做那首菊花詩的人竟也是江懷月,江懷月不僅将那首詩傳到自己娘親耳朵裏,竟然還是做那首詩的人!
☆、另有隐情
江懷月将桌上的酒倒在自己杯子裏,抿了一口,“在下紅顏知己又豈止一個,京中花影姑娘也不過只是區區一人而已。若是姑娘不嫌棄,也做在下的紅顏知己如何?”
江淩雨既然不點破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就先與她周旋一番便是。江懷月又拿起酒杯,“看來花影姑娘也是愛酒之人,這梨花酒,釀的可真是不錯,不過,梨落姑娘自以為,自己有資格喝這酒嗎?”
江淩雨冷笑一聲,“月懷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月懷公子以為,梨落是沒有資格喝這梨花酒,如今的梨落,比不上二十年前的梨落嗎?”
江懷月皺眉,她怎麽說這種話比不上二十年前的梨落二十年前的梨落本就是她的母親,又有什麽可比的?
她淺笑一下,“不敢,二十年前,在下并沒有機會見到梨落姑娘的芳容,聽得梨落姑娘的仙音,如今見梨落姑娘重現于世,自是欣喜不已,豈敢妄加論斷?”
江淩雨哼了一聲,“月懷公子說笑了,梨落比不上二十年前的梨落姑娘也是正常,畢竟人家才是原裝,而我只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已!”
江懷月心中疑惑有增無減,若江淩雨真是讓人脅迫才跻身二月流霜,又怎麽會對自己這麽冷淡疏離若她真是有什麽難處,以她的性格,又怎麽會不向自己尋求幫助
她應該明白自己此番前來,是想要救她的吧難道是另有隐情?
江懷月按耐不住心頭疑惑,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是如何來到了二月流霜又是為何借用二十年前梨落姑娘之名?”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這麽做,也不過是因為對我有利罷了!聽聞月懷公子是生意人,難道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江淩雨淺笑,“我本不過凡塵女子,終究逃不過這世間的虛榮大網,至于為什麽會到二月流霜……實在是我個人喜好,不值得為公子說道。”
“喜好?”江懷月冷哼一聲,“在下怎麽從不知曉,好好的姑娘,竟然會有做伶人的喜好?”
“那公子就以為是我貪慕虛榮吧,我偏偏就喜歡這萬人追捧的模樣,難道不行嗎?”江淩雨還是笑,不為江懷月的話惱火。
“那你為何用梨落姑娘之名?”江懷月又問道,頗有咄咄逼人之感,“用梨落姑娘之名,即便是你做的再好,也總是有人那你和以往的梨落做比較!不管你是不是能超過以往的梨落,見過二十年前的梨落的,偏偏二十年前的景象在他們心中已自成一番韻味,就算你的琴曲歌曲真的能超過她,在他們心中也是及不上的!沒有見過梨落姑娘的人,聽老一輩人說道,梨落之名已經變成他們心中絕色佳人,說是夢中人也不為過,當真人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又怎麽能及得上他們心中所想象一般完美?若是你是真的貪慕虛榮,想受盡追捧,又為何會用梨落之名?”
江淩雨喝了一杯酒,不急不緩道:“梨落乃區區一介女子,又怎會如公子一般想事情能想得如此周全?照公子所說,梨落确實是損失良多,不過梨落當時只是想着,若是能借了二十年前梨落之名,成名會快得多,而我即便是初入歌舞坊,也會得到一個高位!如今我便是如此,我自知以我之才,許是還及不上我歌舞坊的諸位姐姐,可偏偏我借了梨落之名,即便是我有諸多不及之處,如今在江南成名的也是我,而不是她們!可若是我如她們一般,取一個稀松平常的藝名,如今我又憑什麽能得到如此高位?我不過是借勢造勢罷了,至于二十年前的梨落,我又怎麽敢超過她?”
“可……”
江懷月又要開口,江淩雨便打斷她,“公子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我歌舞坊,尤其是我梨落的地界,就是尋歡作樂之處,公子若是無意,還望不要打攪梨落的生意!”
江懷月冷下臉站起來,“江淩雨,你怎麽變得這麽不自重你娘……”
“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江淩雨又打斷她,招呼旁邊的丫鬟,“月兒,請月懷公子飲了這杯酒,就請回吧!”
那稱為“月兒”的小丫鬟福了福身,“是。”便從她手中将酒杯接了過來,小碎步走到江懷月身前,“公子請。”
江懷月并不去接,只是冷冷的看着羅帳內的人影。
江淩雨又笑了一聲,“月懷公子不接難道是嫌棄我這小丫頭伺候得太不周到嗎”她頓了頓,冷了聲音,“月兒!”
那小丫頭手一抖,便要走回去,江懷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拿過酒杯,“既然梨落姑娘如此盛情,在下又怎麽好推卻?”
江懷月又怎麽能看不出她這是在逼自己喝下這一杯酒,只是自己看眼前這丫頭吓的臉色煞白有些于心不忍罷了!
江懷月将杯中梨花就一飲而盡,将杯子倒過來示意,“梨落姑娘,在下打攪了,告辭!”說罷,便大步走了出去。
那小丫頭看着那身影走遠,才低着頭戰戰兢兢的走回去,“姑娘!您這是……”
江淩雨微笑一下,“沒什麽,不過是個死纏爛打的讨厭的人罷了,以後記住若有墨姓月姓江姓的人求見,一概給我回絕掉!”
“是。”
江淩雨又嘆了口氣,“幫我将琴拿來吧!”
素指輕輕撫上琴弦。
梨花香,愁斷腸。
千杯酒,解思量。
世間事,皆無常。
為情傷,笑滄桑。
萬行淚,化寒窗。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辭,幾多傷離別。
一曲終了,江懷月在窗外只聽“啪”地一聲,似是琴弦斷了。
原以為見到江淩雨一面,便能解開很多疑惑,誰知見到之後卻疑惑更深。
之前的江淩雨,只不過是和自己争搶父親的寵愛,有些小心眼兒愛斤斤計較而已,自己也沒覺得她犯了多大的錯誤,而在傅姨娘死後,江淩雨一夜之間變成長了不少,那幾天與她相處,是真真正正的安靜柔弱的讓人心憐。
而如今再看,卻周身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古怪,自己也實在判斷不出她說的那些話的真假。
墨寧熙見江懷月久久不歸,不免有些擔心,便在門邊等着,她一出現,就看見她這愁眉苦臉的樣子。
江懷月遠遠的就看見墨寧熙站在門口,連忙上前兩步就将他往屋裏拉,“你在這吹風做什麽還嫌自己病的不重?”
墨寧熙任由她拉着,坐下之後,才問道:“剛剛是怎麽了愁眉苦臉的,莫不是又将荷葉雞炖壞了不成?”
江懷月一想到自己心中疑惑,就不由自主的又皺起眉,張了張嘴,終于還是說道:“我見到江淩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還是要忙幾天的~~實在……我會加油,争取一天更四千!!
☆、再見慕容埙
墨寧熙靜默了一下,又笑着問:“那為什麽不把她帶回來?”
江懷月嘆了口氣:“她現在在二月流霜……她化名為梨落……我去看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什麽都不跟我說……我原以為她是被人脅迫才會如此,可誰曾想她竟然說一切只是為了名利……是我和哥哥帶她出來的,若是我不能将她完好的帶回去,回到江家,要怎麽跟家裏人交代啊?”
墨寧熙皺了眉,又寬慰她一下,“先別想這麽多,懷遠過不了多久大概就會到的,那時候你們再商量。”
江懷月點了點頭,門外小厮就傳話說有一位自稱姓慕容的公子求見。
慕容慕容是皇姓,江南中也沒有多少姓慕容的人,墨寧熙就猜測着會是哪位皇子了。
如此,即便是江懷月再不想讓他出去,也沒有法子了。
墨寧熙是丞相之子,對皇室的禮節是不能廢的。
卻沒有想到正是慕容埙來了。
他見到墨寧熙,就上前兩步問:“墨公子病了?”
墨寧熙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奔波勞碌,七皇子請坐。”
三人入了座,慕容埙看向四周,目光落到江懷月身上,有些詫異地問:“江小姐怎麽在這裏?”
江懷月如今再見慕容埙,也只是感嘆前世的有緣無分,就應道:“随我兄長前來。”
江懷遠行走江湖原本就不是秘密,這幾年一直在江南一帶游蕩也是衆所周知,江懷月如此也算是理所應當,慕容埙聽了,就問:“江公子這幾年還是一直沾染江湖之事嗎?”
江懷月豈能不知他的意思将軍府如今手握重兵,在皇室看來,江懷遠必定子承父位,而自己的父親也确實有此打算。
“是啊,一入江湖,哪裏還能那麽容易抽身?”江懷月說完,墨寧熙就朝她這裏含笑看了一眼。
江懷月瞪回去,看什麽自己說的原本就是事實,他此番不是還去水家嗎誰知道又有什麽事找上他?
慕容埙嘆息一聲:“江公子還是及時抽身為好,将軍到底是朝堂之人,沾惹過多的草野之事,怕也是不大好。”
江懷月點了點頭:“懷月記下了。”
墨寧熙問:“不知七皇子來江南是所為何事?”
慕容埙嘆息一聲,“江南水災是在嚴重,父皇派我來赈災了!”
“赈災?”江懷月詫異,“江南水災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若是普通的災害,朝堂指派一個地位不輕不重的臣子來赈災就是了,哪裏用得着派皇子來做更何況這個皇子還是最受皇帝器重的?
慕容埙搖了搖頭,“不,是我自己想父皇請命,來江南赈災的。”
他請命做什麽?若是論民心,在諸位皇子中,也是慕容埙聲望最高了,他也不必這樣做。幹這麽個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什麽?
不知是江懷月,這一回連墨寧熙都猜不到他的心思了。
既然皇子來了,墨家當然就要好好招待,墨丞相不再本家,墨家在江南的幾位德高望重的人這一晚上都到了,墨寧熙的爺爺也在。
晚膳時分,江懷月才算見到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