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家最高輩份的人,卻跟她想象中仙風道骨的模樣有些出入。

慕容埙的爺爺是個極為和善的人,比起墨寧熙和墨丞相要愛笑的多,許是老了之後發福了,一笑起來活像個彌勒佛一樣!

江懷月看到墨爺爺,在墨寧熙耳邊低語:“你和你爺爺真是一點都不像!你爹爹和你爺爺也是不像!為什麽你爺爺的樣子就看着就讓人想親近,你和你爹爹看着就像是在雲端高陽一般摸不着啊”

墨寧熙看看她抓着自己的手臂,“摸不着嗎?”

墨爺爺看見慕容埙接連忙帶着墨家衆人向他行禮,慕容埙忙去扶他,“墨老先生真是老當益壯啊!”

墨家每一代人都會入仕,可在墨寧熙祖輩卻并不是他的爺爺入的朝堂,可墨家畢竟是大家,在江南聲望又高,慕容埙也要尊稱他一聲墨老先生。

大家都入了座,墨老先生才把目光放到墨寧熙身上。

他原本一直笑着,卻在看到墨寧熙的時候就冷下臉色,也不顧慕容埙還在場,“進了京做了官就傲氣了這幾日都不知道來給我請安了嗎?”

江懷月這才想到墨寧熙讓自己一直關在屋子裏,确實是連着好幾日都不曾請安了,可自從奕無襄走後,墨府進進出出的也有好幾個大夫,難道墨老先生不知道墨寧熙病了嗎

墨寧熙卻仿佛是對他的态度習以為常,聽見他的話,就立即斂下神色站起來退後然後跪下,“是孫兒禮數不周。”只一句話,卻也沒有多少解釋。

墨老先生還是氣哼哼的,半點讓他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江懷月不禁疑惑,墨寧熙的爹爹是墨老先生的獨子,墨寧熙也是他唯一的孫兒,應該是很疼愛才對,怎麽……

又過了許久,墨老先生才笑了一聲,還似乎頗為委屈:“罷了罷了,起來吧起來吧!我不過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多過來陪陪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家啊!”

墨寧熙淡淡應了聲“是”,便起了身,卻還是因為重傷未愈一是站不穩,身子晃了一下。

旁邊慕容埙和江懷月連忙伸手扶住他,江懷月看着他又蒼白起來的臉色,“你沒事吧?”

墨寧熙只是一時起的急了,緩過來就先朝慕容埙道了謝,再看向江懷月:“我沒事。”

江懷月卻看見墨老先生剛剛也朝這裏看了一眼,卻終究還是沒說什麽,不免有些疑惑,難道墨寧熙和他爺爺的關系并不好嗎?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插曲,這次晚膳總體來說還真是不錯,江懷月也看出墨寧熙的口味還真是随了墨家人,偏愛淡而微甜的味道,大概是因為慕容埙在場,才上了幾個別的菜樣,卻幾乎每個墨家男人都跟墨寧熙一樣一口都不動。

江懷月又想起墨寧熙喝起藥來苦大仇深的樣子,又看看墨老先生,再想想若是他喝藥時的場景……

整場晚宴從頭到尾,江懷月勾起的嘴角都沒放下來。

晚宴過後,江懷月照例送了墨寧熙回房,墨寧熙原本也是極其不願,江懷月卻堅持說這是奕無襄的吩咐,他用碧琉璃救了自己的命,自己不能不聽他的話!

墨寧熙拗不過她,雖知這只是她的借口,也只好照做了。

回去的路上,江懷月便在忍不住将心中疑問說了出來:“我怎麽看你和墨爺爺的關系也不怎麽好啊你病了這麽久也不見他關心,今天還當着慕容埙的面數落你。”

蟲鳴陣陣,一如既往的寂靜。江懷月沒有看身邊人的臉,許久沒聽見他應答,自己剛剛聲音太小,他是沒聽清嗎

自己剛要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他淡淡來了一句:“是因為我的母親。”

江懷月腳步一頓,愣在原地,他的母親?

是了,墨家世世代代是皇帝的人,就算說是慕容家的家臣也不為過了,世世代代忠肝義膽,而墨寧熙的母親卻是前朝之人。

即便前朝滅亡已久,到蕭念卿這一代,蕭氏血統已經寡淡了,可前朝之人終究是前朝之人,更何況若是算起來,蕭念卿都能算是個前朝公主的身份,墨老爺子有怎麽會喜歡?

江懷月看着前面的月下的清冷背影,心裏一揪,快步上前,“那你……”

墨寧熙卻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也停下來,“爺爺不喜歡母親,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前朝遺孤的身份,可更多的卻不是因為這一點。”

“那是因為什麽?”江懷月剛問出聲,就後悔了。自己問他這個做什麽別說這算是墨家辛秘,他不一定能告訴自己,即便是他願意告訴自己,也只是平白在勾起他的傷心事罷了。

墨寧熙果真臉色變了變,又擡步向前走,“沒什麽,只是……只是母親年輕的時候做了一些事,讓爺爺不喜……”說着就揉了揉眉心,“我累了,你也送到這裏就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懷月讷讷的點了點頭,心中後悔不已,木然的往前走,走一步看一下自己腳下自己的影子,想着明日一早要不要再去給他道個歉。

吱吱的蟲聲毫不停歇,聒噪的厲害,那風吹起的發絲也是惹人厭煩的粘到自己的嘴邊,江懷月頓時煩躁不已,眉頭皺的更緊,腳步也快了許多。

忽然自己的腰肢一下子被人環住,接着嘴就被人捂住了,江懷月一驚,擡腿就踢過去。

那人的武功明顯在自己之上,一下子就牽制住了自己的雙腳,緊接着一只手抓住自己的雙手手腕,江懷月頓時就完全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這是什麽人?墨府中難道是進了強盜?這人做什麽?劫財?還是劫色?

江懷月穩住心神,想說話,那人卻緊捂着自己的口,動也不動。

她眉頭皺的又緊了幾分,要真的劫財劫色,光這樣鉗制着自己有什麽用,難道他抓着自己的手腳,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完事了嗎?

他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并不緊,江懷月就稍稍發出嗚咽般的聲音,那人像是僞裝了聲音問:“你要說話?”

江懷月點點頭。

他松開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江懷月趁機看了一眼他的衣袖,一身黑裝,布料确實不凡,不似尋常的強盜。又一想,墨府雖不及将軍府和丞相府一般,卻也是守衛森嚴,一般人又怎麽能進得來?

江懷月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努力讓自己的态度軟下來:“這位英雄是想要做什麽?在下一屆女子,身上實在沒有什麽能……”

那人卻又壓低了聲音打斷她的話,道:“你不需要有什麽,你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便好!”

他的手扣着江懷月手腕上的脈門,江懷月趕緊點點頭。

那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接着便問:“你和墨寧熙是什麽關系?”

自己和墨寧熙是什麽關系?難道這人是墨寧熙的仇人不成?

她便搖了搖頭,“我和墨寧熙沒什麽關系,只是受人之托照看他,這幾日看來,他還像是挺厭惡我的!”自己這麽說應該是沒錯吧若他真是想拿自己要挾墨寧熙,就是找錯人了!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姑娘不必如此防備,我并不是墨寧熙的仇家。”

“呃……”不是仇家?聽他的語氣倒不想是說假話,可是于是呢?自己剛剛的問題需要重新回答一遍嗎?

兩人又靜默了一會兒,那人忽然又開口問:“那你呢?”

“什麽我”江懷月實在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危險,想他或許真是找自己問幾個問題罷了,便也放松下來。

“你說墨寧熙厭惡你,那你呢?你厭惡他嗎?還是你喜歡他?”

江懷月聽完他的問題嘴角就抽了抽,他問這個做什麽?

自己厭惡墨寧熙嗎江懷月心裏搖搖頭,墨寧熙對自己也是不錯,再說他這樣的人,很難有人會讨厭的吧?

喜歡他嗎?

江懷月心中立刻浮現出夢中的場景,那一次自己吻他時腦中全然忘乎所以,還有看着他安然入睡時心中的安寧,看着他受傷虛弱時不自覺的心疼……

最終她搖了搖頭,“算不上喜歡吧,可是也不讨厭。”本就是如此,那些愛的情愫,原本就是自己夢中所得,和現實中又怎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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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埙心意

那人似乎又松了口氣,江懷月剪了個他走神的空檔,忽然反手一扣,那人連忙松手,江懷月又趁機一拳打上了他的腹部。

“江南墨府,也是你這等小賊……”江懷月滿心怒火,正要破口大罵,卻一個轉身看清楚了那人的臉,頓時一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

她神色變了變:“你……慕容埙!怎麽是你?!”

慕容埙彎着腰扶着身後的樹幹,一手按着腹部,深吸了口氣,擡起頭沖江懷月笑了笑,“江将軍真是教女有方啊,江小姐真是好身手!”

“你……”闖入墨府的小賊怎麽會是慕容埙?

慕容埙嘆了口氣,“只是和江小姐開個玩笑而已,誰知江小姐……唉,江小姐真是好身手,即便是日後有機會能随江将軍上戰場,怕是也吃不了什麽虧了。”

江懷月有些懷疑地看着他,自己武功也算是好,不過真能将他打傷了?

月色淺薄,自己也看不清他的臉,便皺着眉過去扶他,人家到底是皇子,萬金之軀,自己疏忽不得。

“對不起……”江懷月道了歉,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抱怨,“誰讓你沒事扮什麽小賊,堂堂皇子也不怕丢了身份,害我白緊張一場,就是傷了你也不是我的錯……”

慕容埙自然不會聽不見她的笑聲抱怨,忍不住輕笑起來,自己當人不會真的被她打傷,只是想試一試她對自己的态度罷了,只是……

他嘆了口氣,只當她是沒心沒肺罷了,還是開口:“月妹妹,你……”

他話一出口,江懷月身子就猛的一顫,立即一步向後跳開,警惕地看着他:“你叫我什麽?”

這一句月妹妹,除了自己重生之前那新婚之夜他這樣喊過自己,自己還從來沒聽過這三個字從他嘴裏喊出來過,他這時候為什麽有這樣稱呼自己?

“你為什麽這樣稱呼我?”

慕容埙又笑了一下,也不再裝着被她所傷站直了身體,“當初你稱我為‘埙哥哥’,可還記得?”

江懷月又是一愣,自己稱他為埙哥哥?難道是剛剛重生之後?什麽時候的事她着實記不得了。

慕容埙見她沒什麽反應,又自顧自說道:“你即可稱呼我為埙哥哥,那我便可以稱你為月妹妹。月妹妹……我……當初你稱我為‘埙哥哥’,我便知道你對我有情……此次我想父皇請旨下江南,一是想着赈災,二便是想着來尋你。月妹妹,你離開了京城,我才察覺出我對你有意,既然如此,何不……”

江懷月先是怔愣的聽着他的話,不知為何,想起夢中他守在自己院外的憔悴的臉色,心中一嘆,回過神來打斷他的話:“既然我對你有情,你對我有意,何不結為連理,相守永年?”

慕容埙唇邊笑意更大,眉眼飛揚點了點頭,“正是此意。”他雙手箍住她的肩,“月妹妹,你若是能嫁與我,我此生定不負你。”說着,像是篤定了她不會拒絕自己一樣,将她擁進了懷裏。

慕容埙的懷抱與墨寧熙的溫和包容不同,總是帶了些強硬侵略,時時刻刻讓你感覺到他對你的占有與保護。

江懷月這時候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自己那些問題,他看到自己和墨寧熙成雙入隊,把自己又移情墨寧熙了。

他總是如此,上一世的時候慕容埙便用強硬的手段讓自己嫁給了他。

是,上一回,自己追尋他良久,可當時成婚卻仍舊在自己意料之外,更可以說是措手不及。

那一日還是菊宴上,他忽然上前拉住自己的手,走到皇帝跟前跪了下來,自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他堅定的聲音所表述的內容:請旨賜婚!

自己那時候要怎麽推據別說是自己愛慕他已久,就算自己真心不想嫁給他,那時候也是騎虎難下了!更何況自己對他的愛戀在座的諸位又有幾個人不知若真的拒絕了他,也是白白讓人看笑話。

那時自己問他,他說的話也是如此:“你愛慕了我這麽久,我豈會不知如今你對我有情,我對你有意,結為連理,享受百年豈不是美事?”

當時自己聽到這句話,心還像是讓蜜糖包裹了一般。

現在想來,他迎娶自己實在是太過急切,自己當時已經交了心他又何必這麽急切,不與自己商量一下就請旨現在想來,怕是也是因為父親的兵權,不想給自己猶疑的餘地吧!

他總是如此,強硬自信,總是胸有成竹,也不願給自己留後路。

就如這一次一般,他為了自己下了江南,抛下了朝堂的大小事宜。若自己真的如他所料,是個對他有心意的普通女子,又怎麽忍心拒絕他

可偏偏,江懷月,已經不是當初單單純純癡戀慕容埙的小女子了。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狠下心推開他,“七皇子大約是誤會了,懷月對你無意。”

慕容埙顯然是沒有料到她會拒絕自己,一時間有些怔愣:“怎麽會……你……”

江懷月直視着他的眼睛,讓他看見自己的堅定:“懷月對七皇子向來只有君臣之義,從不敢有非分之想,若是以往懷月做了什麽讓七皇子誤會的事,還望七皇子見諒。”說着抱了抱拳,跟自己的父親一樣對他行了一禮。

慕容埙臉色幾經變幻,“君臣……”

“是!”江懷月擲地有聲。

她不這樣做還好,一表現出這個姿态,慕容埙就氣得胸膛起伏了幾下,“站好跟我說話!”

“是!”依舊铿锵有力,立即站好,像極了一個軍士對将軍的态度。

慕容埙又氣的臉色一白,深深吸了口氣,平定下心情,才道:“你當初喊我埙哥哥的時候,心中對我的情義,我能感受得到。”

江懷月低下了頭,慕容埙何等聰明之人,再說生活在皇家,又有幾個看不穿別人的心思他當初若不是對自己的心意又十分的把握,又怎麽會有這江南一行?

慕容埙又接着說道:“為何你來了一趟江南,便……便改了心意,是因為墨寧熙嗎?”

江懷月搖了搖頭,“不,只是你我二人有緣無分罷了。”說着又擡起頭來問道:“七皇子可還記得當初在煙柳樓,我扮成月懷公子之時?”

慕容埙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起當日情景,嘴角不由地流露出一絲笑意,“自然,在吊唁傅姨娘的時候我便認出月懷就是你,也是從那時候,我漸漸察覺到自己對你的心意。”

江懷月嘆了口氣,“只能感嘆是造化弄人了。懷月偏偏是從那時候起,才斷了對七皇子的心思。”

“怎麽講?”慕容埙皺眉,“我記得當初并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

江懷月又是一嘆:“當初七皇子雖沒有明說,可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懷月雖是愚鈍,也看出七皇子怕是聽了什麽人說月懷公子有謀事之才,想要結交月懷再将月懷收為自己的謀士。以往我看不破,可那一回我才想明白,即便是恩寵有加,衆望所歸的七皇子,也終究逃不過皇室的命運。皇室的争鬥,波雲詭谲,從來不會拿到明面上來,卻總是無處不在。”

慕容埙眉頭皺的更緊:“你是覺得我不該結交謀士,還是不屑于我行陰詭之事?”

江懷月搖了搖頭:“自然不是,男兒理應心懷天下,文臣武将,自然是缺一不可。懷月也知道生于皇室有多少的無奈與身不由己,若是一般女子,怕是也要替七皇子心疼,可偏偏……”江懷月嘆了口氣,“七皇子就當時懷月自私狠心吧,我意識到這一點,便斬斷了對七皇子的情絲,我所願的只不過是一人相守白頭,而七皇子注定給不了我。”

江懷月說到“只求一人相守白頭”的時候,微微有些失神,腦海中又不由得浮現出自己手執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那綢緞一般的墨發,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慕容埙嘆了口氣,“江小姐真是伶牙俐齒啊。”

江懷月回過神,笑了一下:“七皇子謬贊了。”

慕容埙揮了揮手,“算了吧,做什麽裝出這樣知書守禮的樣子?原本又不是沒有稱呼過我的名字,還裝模作樣的做什麽?”

江懷月狡黠的笑了一笑:“那我喊什麽?若是喊慕容埙,陛下若是聽到了怕是不答應。若是喊埙哥哥,未來七皇子妃聽到了,豈不是要醋了?”

慕容埙也笑了起來,心中卻嘆了口氣。

江懷月還真是聰慧至極,三言兩語便将自己以往對自己的情義撇的一幹二淨,而那一句“文臣武将,缺一不可”,更是說出他對自己此番表白的懷疑。

若自己真的再說下去,怕是就真的有利用江家兵權之嫌了!

可她卻不知道,他越是如此,自己就越是放不下她。

…………

墨寧熙回了房,便從床邊取出一黑色小匣,拿到窗邊打開窗子,一道月光就瀉了進來。

他打開匣子,一道微風吹來,那盒子裏便冒出一股白色輕煙。

墨寧熙什麽也不做,只是靜靜的等着。

不一會兒,遠處便傳來一陣輕啼,然後便飛來一個白色的小毛團,落到了匣子旁邊。

隔得近了,才看出是個肥胖玲珑的鳥兒,它圓溜溜的眼看見墨寧熙,便撲哧着翅膀到墨寧熙身邊,拿嘴去啄他放在窗臺上的手,還時不時啼叫着。

墨寧熙輕笑了一下,用手指去戳它圓滾滾的肚子,“小點聲,難道你要讓被人發現你來了不成”

那小鳥兒打了個滾兒,停止了鳴叫,卻拿水汪汪圓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他。

“可又是饞了?”墨寧熙好笑地看着它,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包裹。

那鳥兒一看見那包裹,眼睛頓時一亮,也不等墨寧熙将那包裹放下,便飛撲起來一頭插了進去。

墨寧熙笑看着等那小鳥兒吃飽喝足,才到,“音兒,你既吃了我的東西,便要替我辦好一件事。”

那鳥兒似是聽懂了他的話,立即又在他手心了打了個滾兒,趴着一動不動了,一臉的不情願。

墨寧熙不理會它,在它紅色小腳上綁了個布條,“你回去告訴蕭雨童,讓她幫我查查二十年前而如今的梨落姑娘,還有當時蘇家滅門一事,事無巨細,越快越好。”

他吩咐完了,那小鳥兒還是賴在他手心裏不動彈。

墨寧熙嘆了口氣,“你若是幫我把話傳到了,下一次來的時候,我便給你眉嘉釀喝。”

那小鳥兒立即轱辘站起來,眨巴着眼叽叽喳喳的像是對墨寧熙說些什麽,墨寧熙連連點頭。

似乎是終于滿意了,便扇着翅膀飛走了。

墨寧熙見它的身影飛遠,才又嘆了口氣:“雨童啊雨童,你到底是怎麽和音兒心意相通的啊明明它說的,我是半點不懂啊……”

☆、疫病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想墨寧熙禀報有位姓江的公子求見,江懷月便知道是江懷遠到了,又想到江淩雨在二月流霜,還不知她要做什麽,一時間又是愁雲慘淡。

江懷遠一進門看見慕容埙先是吃了一驚,接着就上前拜見,“七皇子怎麽到江南來了?”

想起昨晚一幕,江懷月連忙插嘴,“江南災情嚴重,七皇子心懷百姓,向皇帝請旨前來赈災呢!”說着又看了慕容埙一眼。

看見江懷月向自己使眼色,慕容埙當然也不為難她,就點了點頭。

江懷遠聽到這裏就嘆了口氣:“七皇子來得正好,如今江南,怕真是需要七皇子來安撫了。”

江懷月一愣,江南水災如今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最嚴重的時候也都已經過去了,怎麽又需要安撫了?

旁邊鄭樹堂也跟着嘆了口氣,“如今水災是平定下來了,可百裏鎮一帶忽然便發生了疫病,如今已經波及上千人了。萬幸還沒再傳播的廣一點,奕神醫這幾天怕是忙得焦頭爛額了。”

慕容埙沉吟着,臉色凝重,“什麽樣的疫病?”

鄭樹堂想了想,“開始的時候是現在脖子上長了一個腫塊,三四天過去就是發熱,嘔吐,最後嘔血而死。”

江懷月聽着,這症狀倒是明顯,只要找出治療的法子,倒也能治得及。

其他人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可鄭樹堂又嘆了口氣,“可麻煩的是,到如今奕神醫也沒有找出根治的法子,如今百裏鎮上上下下已經死了百餘人了。”

江懷月心中一片沉重,倒了旁邊的一杯茶喝了下去,可還是想不通僅僅是一個小鎮,又怎麽勞動的了七皇子?哥哥是誇張了吧。

墨寧熙忽然開口:“我們去百裏鎮。”

“我們?”江懷月還真沒動過這樣的心思,她去做什麽再說江淩雨一事自己還沒有解決,這件事慕容埙一人前去都是大材小用了,一起去做什麽?

墨寧熙點點頭,“這件事不簡單,我以前聽說過這種病症,幾百年前玉和國對付前朝餘黨的時候,引魂殿曾用過這種法子,他們當時稱之為‘鼠疫’。”

“引魂殿”引魂殿是玉和國開國之初,輔佐皇室平複天下的一個組織,可安定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很多人懷疑引魂殿是不是真的存在過,也有很多人認為是皇室暗中除掉了他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們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又知道皇室多少秘密,成為皇室的心頭刺也不足為怪。

慕容埙也皺了眉,“你是認為,這鼠疫是引魂殿所為?”

墨寧熙一笑,“這件事沒有人會比七皇子更了解了。陛下會允許你前來江南,也應該不僅僅是讓你赈災這麽簡單。”

是啊,即便是慕容埙請命,皇帝也不會讓他做無意義的事,怕是皇帝早就料到江南會有事發生吧!

“你是說父皇早就知曉引魂殿在江南一帶有餘黨未清?”慕容埙也想到了這一點。

江懷月到底是對朝堂的是知道的少,便問道:“這引魂殿是真的存在過初澤陛下是真的将他們繳殺了?”

初澤皇帝便是玉和開國皇帝,三十六歲便滿頭白發駕崩了,無人知道其死因,引魂殿善行巫術,更有人說引魂殿殿主已通神靈,初澤陛下是受到詛咒而死。

可這說法只是少數,流言一出,便立即被壓制了下去,像是石沉大海,掀不起什麽風浪。

慕容埙嘆了口氣,“引魂殿真的存在不假,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們真正消失的原因。”

江懷月點了點頭,先不說慕容埙知道不知道,即便是他真的知道,這也是皇家辛秘,若不是正好自己遇上了,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問出來!

江懷遠面色凝重,“若真是引魂殿餘孽,怕真是能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浪。”

“沒那麽簡單。”墨寧熙搖了搖頭,“若此次鼠疫真是引魂殿所為,風浪便不會小。引魂殿幾百年引而不發,這次比是有備而來。”

江懷月忽然道:“他們這次散播鼠疫,你們說他們對付前朝的時候也用過,他們不會是要報複,将以往對付前朝的方法都用到我們身上吧?”

話落,堂中便是一陣靜谧。

“怎麽了?”江懷月讪讪地看着衆人,“我說錯了什麽嗎?”

慕容埙搖了搖頭,“你說的對,我們必須在他們下一步動作之前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如今正是太平年代,不能讓他們攪壞了朝綱。”

江懷月點了點頭。

待衆人散去,江懷遠獨獨留下江懷月,道:“淩雨她……我一路走來,打聽了不少地方,卻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江懷月嗫嚅片刻,“大哥,我……我找到她了。”

“找到了?她在哪裏?”

“二月流霜。”

江懷遠一怔,随即嘆了口氣,“進了江南便聽二月流霜又來了一位梨落姑娘,我便應該想到是她了,只是……你去見過她了嗎,她為什麽會去那種地方?”

江懷月點了點頭,便将那日的情景對他說了,又道:“淩雨以往便有些虛榮之心,可卻還是自尊自愛,又怎麽會做這種事呢?”

即便她在二月流霜只是個歌姬,也到底不容于世俗的眼光,她以往還瞧花影不起,如今卻說是自願進的二月流霜。

江懷遠也是滿心疑惑,又想着這畢竟是自己的家事,而如今重中之重,是引魂殿鼠疫一事,便只能暫且将江淩雨的事放在一邊了,日後卻知,若是從江淩雨之處下手,會省去不少麻煩。

…………

慕容埙既然決定到百裏鎮,自然會驚動當地官員,慕容埙住在了當地的行宮,而江懷月墨寧熙兩人便去了百裏鎮周邊一個未染瘟疫的小村子,暗中探訪。

江懷遠在江湖中人脈甚廣,便到處奔波打探消息。

兵分三路,消息要廣得多。

墨寧熙傷勢未愈,江懷月自然不許他奔波,便在一個農家小院借宿。

村頭就是一戶人家,院裏雞鳴犬吠,另一旁還中着些蔬菜,地上微微潮濕,看起來是以往連續陰雨的緣故,即便是晴了多日,也還是未幹。

江懷月隔着栅欄喊了兩聲,便跑出來了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都長得粉嫩可愛,很是讨喜。

那男孩子要大上幾歲,大概十歲左右的樣子,更沉穩許多,那小女孩卻一點都不膽怯,看見外邊有人就立刻跑了過來,眨巴着眼睛看着兩人,奶聲奶氣的道:“你們是來讨水喝嗎?”

江懷月這才看見她手裏拿着一個空碗,而她身後的男孩子也快走兩步,手上提着一個水壺。

江懷月眉眼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這幾日大概有許多難民路過這裏,有許多人來讨水吧!

她摸摸那小女孩的頭,“姐姐不是來讨水喝?”

那小女孩又眨巴了兩下眼睛,在墨寧熙和江懷月身上來來回回看了幾圈兒,忽然将手裏的碗扔給後面的男孩子,走到墨寧熙身前,“你長得那麽美,不是姐姐嗎?為什麽穿男孩子的衣服?”

墨寧熙笑着摸摸她的頭,“哥哥不是姐姐哦。”

那小女孩仿佛很是受用一般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又問:“那哥哥不是神仙嗎?”

墨寧熙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哥哥也不是神仙哦。”

江懷月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心道小孩子真是好騙,你不知道他心裏有多少彎彎道道,小心就讓他騙了!

身後的男孩子怕是覺得自己被妹妹忽視了,有些不悅,在身後道:“回來小桃,娘親說要小心壞人。”

那稱作小桃的女孩子回頭瞥了他一眼,頗為不滿的嘟哝:“神仙哥哥才不是壞人。”說完又回頭,“神仙哥哥不是壞人對吧?”

墨寧熙依舊溫和開口,眼中盛着月光般柔和的光,“哥哥自然不是壞人。”

江懷月看着那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覺得心裏酸酸的,回頭對那小男孩說:“你家大人去哪裏了?”

那男孩子比起小桃就警惕多了,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墨寧熙安撫着小桃,握着她的小手上前,“我們并無惡意,只是遇到了下麻煩回不了家了,想在你們這裏借宿幾日,能不能讓你家大人出來?”

“這……”那男孩子一臉為難,卻還是道,“娘親現在到田裏幹活去了,要晚上才能回來。”

“那你爹爹呢?”

那男孩子一聽爹爹,眼裏立即流露出崇拜的光芒,“爹爹是軍人,現在在打仗,保家衛國!”

江懷月一愣,他的爹爹是軍人嗎?上前揉揉他的頭,“你爹爹真了不起!”

“那是自然!”那男孩子揚起了頭,一臉驕傲。

那小女孩早就自顧自抱上墨寧熙的腿,“神仙哥哥是做什麽的啊?”

江懷月在旁邊又翻了個白眼,插嘴道:“神仙哥哥當然是住在天上,專門造星星造雲彩的!”

墨寧熙一愣,随即低頭看着那小桃。

小桃竟然真的信了,眼睛裏光芒更盛,“真的嗎?那神仙哥哥送小桃一個星星好不好?”

墨寧熙又摸摸她的臉蛋,“哥哥造星星的東西落在自己家裏了,現在造不出來,以後等哥哥能造出來了,再送給你好不好?”

☆、寄住

即便是大人們不在家,那男孩子也自作主張的将他們請到了屋裏,還禮貌的替江懷月兩人倒了茶。

那男孩子名叫松子,是這個家裏的獨子,大概是他娘親知道孩子父親一上戰場,便再難歸來了,也看得出對他小心□□。

那男孩子将他妹妹護在自己身後:“母親未歸,我不好擅自将兩位留下,你們可以現在這裏歇歇腳,等我娘親回來了,再與她商量商量。”

江懷月越看兩個孩子越喜歡,粉粉嫩嫩的,又想自己家中怎麽就沒有個小孩子?

父親對母親一往情深,除了傅姨娘在沒有旁的小妾,除了江淩雨江懷遠,也在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當時傅姨娘将當年的事情說出,心知江淩雨和自己無血緣關系,她和自己争寵的心思倒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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