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覃涵大怒,伸手就要去抓覃晴,卻叫覃晴飛快起身躲開,然後轉身到了淺春淺夏那裏,伸手就對着那個被制住的覃涵的丫鬟狠狠一巴掌,道:

“你個沒用的東西,五姐姐不慎落水你還在這兒傻站着做什麽,還不趕快去救五姐姐上來!”

“奴……奴婢……”那丫鬟已叫覃晴吓傻了,懦懦地看着覃晴嘴唇大顫,直到覃晴領着淺春淺夏走了,方才叫覃涵一聲罵醒,匆忙過去把覃涵拉了上來。

寺中後院的人跡罕至,況今日寧國公府的四房都來鼎雲寺禮佛,等閑之人自然更少,是以覃晴從池塘離開,也沒見着有人。

“姑……姑娘……”淺春有些怯怯地開口問道,“你方才這麽對五姑娘,五姑娘一定會去大夫人哪兒告狀的。”

“随便她去。”覃晴那帕子擦着剛才泡到水裏的手,“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大伯母還能真為她出頭?再說,誰看見了。”

大房的正房婦人韓氏乃是先帝太師之女,身份高了去,手段也高了去,那大老爺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沒成親的時候就敢在外面收外室,結果大夫人一進門,不聲不響統統給收拾了,直到生下長子,大老爺才敢開始納妾,這些年頂着風使盡各種手段前前後後也納了五六房姨娘,可依舊叫大夫人收拾地死死的。

覃涵的姨娘的确得寵沒錯,可覃涵也沒本事告動她這個二房嫡女的本事,恐怕才一出口,便叫正愁沒機會收拾她的大夫人狠狠整治了,更別說老太君哪裏了。

“可……可姑娘……”淺春想問覃晴的手段何時變得這麽狠了,卻又不敢問出口,她記得以前的覃晴嘴上雖然刻薄,但端着架子,根本不會做什麽有損身份的事情,怎麽如今還親手……

覃晴知道淺春想說什麽,道:“人總是要順應時事的。”

上一世,她生在這鐘鳴鼎食之家,卻看不慣紙醉金迷,也瞧不起佞臣手段,兀自過她的清高,可這也還可罷了,偏生她又不是什麽聰明的主,端的了清高,卻鬥不過也看不清這後宅的權術,往往要事情過去很久才能反映過來,卻早已晚了。

就像覃涵那劣質香料引她出疹子當衆出醜的事情,上一世她如何都想不到也想不通覃涵竟然敢害她這個嫡女,直到進王府做姨娘之前才偶然從下人口中得知,可便是早就知曉了,以她蠢清高的性子,也斷親手報複不了,頂多告訴老太君。

想到這前世的自己,覃晴只能在心中哂笑一聲,手掌又下意識擡起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面,雖然上面什麽都沒有,可她依舊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利刃割在上面的冰涼感覺。

覃晴垂着眸,唇邊勾出一抹冰涼的自嘲,踏上游廊的臺階,擡眸的唇間卻見一個天青色的身影負手立在廊下,簡單繡着翠竹的衣衫雖然簡單卻以金線勾邊,腰纏玉帶,腳踏黑色祥雲靴。

☆、裕王言朔

覃晴知道,這些衣服靴子是繡娘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繡出來的,料子是江南上貢的,玉帶是內造的,還有那人手上的扇子,是最上好的烏木,扇面上畫的山水還有題的詞是他親自提筆的……六皇子的文章書畫天下有名,連皇上都誇他文辭博敏,是皇子中最有學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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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言朔。

覃晴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在這剎那間已都凝了起來,踏在臺階上的腳底一滑,整個人便往後仰去。

“姑娘!”淺春與淺夏趕忙扶住覃晴,才免得她摔下去。

覃晴的心中情緒翻江倒海,險些就要把控不住,幸好叫摔了一下,才終于回了神,收斂了心中的情緒。

“王爺。”言朔身邊的貼身侍衛雲銷眉頭一皺,直怕覃晴沖撞了這位爺。

言朔的唇邊含笑,清俊的面容上笑容溫文又不失貴氣,擡了擡手,“無妨。”

“參見王爺。”覃晴聽雲銷喊出了言朔的身份,便順勢低頭行禮。

言朔站在廊上,從上往下看着站在臺階下邊恭恭順順的覃晴,俊美的容顏上笑意淺柔,掩住了眸中的幽深,道:“不知這位是?”

一旁為言朔引路的僧人連忙回道:“回殿下的話,這位是寧國公府的姑娘。”

“哦?”言朔聞言,應了一聲,複又問道:“哪個姑娘?”

覃晴袖中的手猛地攥緊,什麽哪個姑娘?撞見了她這種未出閣的閨中的貴女,便是皇子也該按着禮數避讓才是,這個言朔,問這麽清楚做什麽!

那寺中僧人又看了覃晴一眼,道:“好像是六姑娘。”

“哦,六姑娘。”言朔長長應了一聲,低沉的嗓音清越,看着将頭壓得老低的覃晴,緩緩步下臺階到了覃晴的身邊,頓了一下,道:“擡起頭來。”

覃晴的心間猛地一跳,心中直到這言朔今兒吃錯藥,暗暗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

入目的是一張極熟悉的面孔,劍眉星目,清俊溫雅,上一世,覃晴在裕王府中對着這張面孔整整三年,救他出火坑的是他,可推他下泥沼的依舊是他。

覃晴說不清楚他對言朔的感情,若說夫妻感情,他們相敬如賓,裕王府沒有其他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姨娘,他待她如尋常的貴族夫妻,不曾有多寵愛,可也不壞,一月中起碼有半月都與她宿在一起,在她流産的時候也曾軟言安慰過,卻沒有為她報仇。

他一直都是淡淡的,以至于在寧國公府倒的時候他袖手旁觀,甚至落井下石她也沒有傷過心……

所以在最後的最後,在他奪位時她被人綁架的時候,在那九死一生的險境中,她果斷了結了自己。

覃晴不恨他,也恨不起他,他們本就是為了利益的聯姻,不管做什麽,他都沒有不應該的,覃晴只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言朔黑眸深深,自不知曉覃晴此時心中的萬千思緒,只是唇邊含笑地看着覃晴道:“寧國公府的姑娘,果然各個絕色。”

這是在諷他們寧國公府是色供之臣嗎?覃晴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垂下了眸光。

言朔又看了一眼覃晴,黑眸中隐着一種極深沉的顏色,然後轉身又回了廊上,負手而去。

聽着離去的腳步聲,覃晴緩緩擡起頭來,看着言朔離去的背影,心中上湧起的情緒逐漸平靜,突然出現一個疑惑,他方才不是往下走要往後邊去嗎?怎麽……

“姑娘……”淺夏看着仿佛看癡了的覃晴,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

“走吧。”覃晴又擡手撫了一下脖頸道。

淺春的性子比較活潑,走了兩步便從偶遇王爺的震驚中走了出來,道:“方才那個王爺誇姑娘長得漂亮呢!”

“姑娘本來就長得漂亮。”淺夏道。

“剛才那個不知道是哪個王爺呢?我聽說皇上有好幾個兒子呢。”不管什麽時候,皇家的事都是百姓津津樂道的,淺春雖身在寧國公府亦是不例外。

“你們兩個私下議論皇子,是不想活了嗎?”覃晴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冷着臉訓斥道,“便是皇子,也是外男,你們可想叫別人覺得你們小姐私會外男?”

“不敢。”淺春淺夏慌忙認錯道。

“那便将今日的事忘了。”覃晴緩了緩臉色,“好了回去吧。”

“是。”

覃晴回到靜室的時候,溫氏她們也聽完了經,求完了簽,正在那裏喝茶,大房三房四房的人也在,覃晴陪在溫氏的身邊喝了一會兒茶,果然見覃涵身旁的丫鬟匆匆忙忙進來,卻只說是覃涵在寺中閑逛時不慎落水了。

覃晴漫不經心地拿茶蓋子撥着杯中浮起的茶葉,擡眼去看那丫鬟,只見那丫鬟雖跪着,這眼神卻是怯怯地在覃晴身上閃了閃,見覃晴望去,慌忙低下頭去。

“五妹妹也真是的,不過是走個路也能摔進池子裏頭去。”

說話的是三房的嫡女覃瑜,全府皆知府中的三夫人是最悍的,她的嫡女自也是耳濡目染,雖身份未必高,可脾氣卻是大。

覃晴垂着眼睛看着杯中的茶末子,道:“五姐姐也真是不小心了,幸好這天兒也暖了,若是換在寒冬臘月裏頭,可是要不好。”

按着覃晴前世的脾性要端着,自不會開口,可這一世不同,她可不介意在覃涵身上多踩幾腳。

含了一口茶水,覃晴微微擡眸在大夫人的面上飛快一掃,果然見大夫人的面色有些不豫,覃晴的唇角冷冷勾了勾,這大夫人的手段可是嚴着,便是覃涵不蠢到告她的狀,但如此“行徑莽撞地不慎落水”,回去之後也有得好受的。

“既五妹妹不慎落水,你還不快去伺候着拿幹淨衣服給她換上,儀容不整地成何體統。”大夫人雖沒有說話,可大姑娘卻是開口了,若說這府中的姑娘,論行事做派上的沉穩是沒有人比得過大姑娘的,做做場面活兒最是拿手,要不怎麽說老太爺放心她進宮去呢。

“回大姑娘,五姑娘已經回馬車上換好衣衫了。”那丫鬟道。

大姑娘皺了皺眉,道:“既如此,那便先讓五妹妹回去吧,三妹妹也陪着她一道吧,也好有個照應。”

所謂的三妹妹,便是府中的三姑娘覃依,與覃涵一樣,同是大老爺的姨娘所生。

見大姑娘點名,覃依雖是心中不願,可嫡長姐既然開口,仍舊只好從了,她們來時覃涵是同她一輛馬車來的,叫她去陪覃涵那個落湯雞回去,不就是不願她與她們同擠一輛馬車麽!

覃依的心中有怨,可仍笑着朝大夫人略行了個禮,便走了。

覃依走後,始終沒有開口把主動權交在大姑娘手裏的大夫人終于開口,“好了,用過齋飯,我們也回去吧。”

覃晴柔順地點了點頭,唇邊的一抹冷笑卻是止不住又勾起,覃涵,覃依,覃瑜,上一世害過她的人,只盼不要撞在她手裏才好。

…………………………

回了寧國公府,第二日大房那裏便傳出五姑娘覃涵叫大夫人禁足的事情來,彼時覃晴正在涼亭裏頭喂着裏頭的錦鯉。一撮魚食下去,便有一群錦鯉聚攏,拱頭拱腦地争相搶奪。

“姑娘,這裏風大,我們在這兒做什麽?”淺春同淺夏陪着覃晴站在這裏已有小半個時辰,眼睜睜瞧着覃晴往水裏喂了兩碟子的魚食,莫非姑娘今兒來這兒就是要把那池子裏的錦鯉都撐死的?

“這園裏的□□不錯,來看看呗。”覃晴的身子半倚在欄上,口中閑閑地說着,眼睛卻是不住地往另一頭的小道上瞟去,估摸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淺夏在一旁瞧見覃晴的眼神,大約猜出覃晴是在等人,用手肘捅了捅淺春示意她閉嘴,自己的眼神亦往那小道上看去,只見一片柳黃色的裙裾一閃一閃若隐若現地自假山後過來。

覃晴的眸光微動,待那柳黃色的裙裾轉過了假山,只見一個面容姣好恬靜的女子由丫鬟陪着緩緩走來。

“二姐姐。”

待那女子的眸光終于瞧見亭子裏的自己,覃晴忙笑着揚聲喊道,放下手中的魚食便出了亭子走了過去。

“六妹妹。”那女子見着覃晴,臉上不由愣了一下。

“二姐姐是剛從老太君那裏過來吧。”覃晴笑問道。

“是。”二姑娘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不知六妹妹可有什麽事?”

覃晴的笑容燦爛,神情熱絡,瞬間便掩去了平日裏的那種傲視一切的清高勁,道:“妹妹想學做針線,知道姐姐有一雙巧手,又會畫花樣子,是以便想往姐姐這兒偷師來了。”

二姑娘掩唇笑了笑,恬淡又純淨,“不過是些針線上的活兒罷了,那裏算得上偷師不偷師,妹妹想學,說一聲就是了。”

覃晴聞言,立馬接上去道:“姐姐這般說便是同意了,那便走吧,到姐姐的院子裏去。”

說着,便轉過身拉着二姑娘就往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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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覃韻

“妹妹慢點兒。”二姑娘從未想過這平日裏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妹妹竟有一日會主動親近自己,心下微懵間便叫覃晴拉着走回了自家的院子前。

梧桐院。

覃晴踏進梧桐院的時候,只覺着一股子清冷的勁兒迎面撲來。上一世她從未來過這四房的院子,只因四房的老爺早亡,不僅是個庶老爺,偏生這四房又沒有嫡子,只有一個妾室生的庶女。

那妾室是個烈的,早随了四老爺一道去了,可憐留下的這個庶女,便讓正室當嫡女養在了膝下,自此四房便在這府中悄無聲息的湮沒,連主帶仆圈在這偏僻的院中,平日輕易在府中見不到人,只有每日的早晨那二姑娘都會給老太君請安時才會出院子。

“母親正在佛堂,六妹妹便先去我房裏吧。”二姑娘道。

“好。”

覃晴笑了笑,雖二姑娘進了屋子,方進門兒,就瞧見那屋子的最顯眼處擺了一張古琴,二姑娘的琴技也是極好的,覃晴依稀聽說過,那是四老爺留下的遺物,連二姑娘的名兒都是根據這張古琴起的,單名一個韻字,音韻之韻。

“早已聽說二姐姐的琴也是彈得極好的,小時候先生就誇過呢。”覃晴道。

“哪裏,”覃韻謙笑道,“六妹妹坐吧,明鏡,看茶。”

覃晴接過丫鬟端上的茶水,眸光自這小小的屋中環視而過,比起這寧國公府中的富貴華麗,這四房果真是出格的簡樸,連擺件都沒有幾件。

“六妹妹想要繡什麽樣兒的花樣?”覃韻已将自己做針黹的小籮筐搬了過來,将裏頭收的花樣一一拿出來。

“當然是先繡簡單的。”覃晴的目光随意從那些花樣上瞥過,她當然不是來真的學針線的,只不過是想接着學針線同覃韻搭上關系罷了。

還記得上一世她不顧門第,執意要嫁于卓浔結果叫悔了婚,壞了名聲,連溫氏都因為覃子懿關進衙門的事情心中有怨,老太君都不再待見她。

在她被罰跪祠堂,叫衆人嘲笑,從雲端跌入泥底之時,只有這個從來沒叫她正眼瞧過的二姐姐,肯在她叫跪在祠堂的夜裏給她送一個饅頭,偷偷塞給她傷藥。

雖是只有那麽一點的交集,一點的恩情,卻是叫那時的她幡然醒悟了看清楚,她在這個家裏活了這麽多年,這家中這麽多的骨肉親人,兄弟姐妹,竟是沒有一個是與她交好的。

是以這一世她不想再獨身一人,大姑娘要進宮了,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心術不正,也只有這個一直叫人忽視的二姑娘值得相交。

“這朵蘭花如何?”覃韻拿出一張蘭花的花樣子遞給覃晴。

覃晴掃了一眼,果然是極簡單的樣式,便道:“這個好,姐姐教我吧。”

“好。”覃韻應了一聲,拿了繡繃繃了絲帕遞給覃晴。

覃晴哪裏是真要繡花,不管前世今生,是在寧國公府還是裕王府,哪裏用得着覃晴動針線,而且她從來只對詩書感興趣,見覃韻要跟她來真的,便也假意接了東西,然後似是随意道:“聽說這下個月,大姐姐就要進宮了。”

“是啊,”覃韻嘆道,“大家都是姐妹,這一進宮以後若是想見着可就難了。”

覃晴瞧着覃韻仿佛真是為大姑娘嘆氣的模樣,不由暗嘆你還為她嘆氣,若非她是大房的嫡女,大房不容這種榮華富貴的機會旁落,你與大姑娘年齡相當,這回進去的就該是你了。

清了清嗓子,覃晴笑了笑,道:“二姐姐與大姐姐年齡相當,這大姐姐的事情過了,恐怕下一個咱們府裏第一個議親的姑娘就應該是二姐姐你了吧。”

“六……六妹妹你胡說什麽呢。”果然覃韻一聽覃晴的話剎那間臉就紅了。

覃晴心中暗啧了一聲,想起上一世直至她進裕王府為姨娘時這位二姐姐都還沒有出嫁,又想起馬上就要歸天的老太爺,心想二姐姐你還羞個什麽勁兒,再不議親,再不趕在老太爺歸天之前就嫁了,等守完三年孝熬成了老姑娘,可還怎麽嫁!

“本就不該是這樣嗎?”覃晴故作天真道,“大姐姐進宮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二姐姐了。”

四夫人禮佛多年不問世事,雖然四夫人也算是對覃韻不錯,可到底庶女不是親生的,有些事情自然是顧不到的,上一世就是完全沒有顧到,覃晴可是真不想這位二姐姐這輩子還是一樣嫁不出去。

“六妹妹才多大的年紀……你這是在打趣我麽,這我可不理你了……”覃韻羞得滿面通紅,這府中還未曾有過正式出嫁的姑娘,她也從沒有想到過這一層,今日竟叫覃晴一下扯出來說,真是羞死了。

“咳咳咳……”覃晴知道這二姐姐是真害羞了,也就不在那打趣的模樣逗她,板了正經的面孔道:“娘說了,姑娘到了年齡就該嫁出去,不然就會變成老姑娘的。”

覃晴這話也是豁了出去的,這四房不問世事,自然不知外頭的事情,也不能去和老太君說,誰知道會配一門什麽樣的婚事。

覃晴也真是想不出好轍了才會直接上門找覃韻說,好叫她自己先留個心眼,別到時候其他姑娘都嫁了,結果她擱在了府裏,然後叫老太君随意打發了。

“六妹妹!”覃韻的杏目微瞪,是真的要惱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姐姐可別正的惱我了。”覃晴見狀立馬就收了,暗罵自己也是蠢到沒邊,這種事兒和這種真的不問世事的深閨小姐說,好像其實也沒什麽用處。

“姐姐快教我繡花吧。”覃晴将話題轉移了,心中卻是惆悵,她覃晴兩輩子第一回為人家着想,結果竟将人弄惱了也是沒誰。

日頭西移上中天,覃晴一邊跟覃韻閑扯一邊在繡帕上繡兩針,眼看着真扯不下去了,便拿溫氏做借口逃了出來。

铩羽而歸順帶戳了幾個血洞在手指上,覃晴覺着自己真是上趕着不讨好,但覃韻的事,她幫還是一定要幫的。

至于幫法,覃晴覺着自己如今的這個身份還真不适合做什麽,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出去目色男人吧!正是一籌莫展之時,忽有丫鬟來報,說是覃子恒回來了,不由叫覃晴精神一震,連忙起身過去。

……………………

覃子恒回來,其實只是來取兩本書而已,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往日向來清高獨傲的妹妹會來找自己,不由得面色微愣。

覃晴哪裏會看不出覃子恒的神色,這種神色她在重生的這兩天裏就已經看了好幾回了,雖說着實是轉變巨大,但是她既已非曾今的覃晴,又哪裏能時時端得住從前的模樣?

“四哥哥。”覃晴的笑容甜甜,看着眼前這個一身寶藍直裰的俊秀少年

“六妹妹……”覃子恒見着覃晴的模樣,不知為何,文弱單薄的身子下意識就往後面退了一步。

覃晴的目光自覃子恒手上的書冊上劃過,道:“四哥哥回府取書?”

“是。”覃子恒應了一聲,從小到大他與覃晴說話的次數用手就能數的清楚,委實是不能适應覃晴這般熱絡的模樣。

覃晴瞧着覃子恒那垂着頭根本不擡頭看她的樣子,心知這位四哥哥的脾性,便尋了個話題道:“三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大約再過兩天吧。”覃子恒道。

“母親一直都很是想念兩位哥哥,上回你們兩個才在府中吃了一頓飯就匆忙走了,雖書院的學業繁忙,得了空還是要經常回來才是。”

覃晴說的是事實,自覃子懿和覃子恒進了外頭的書院便極少回府,覃子懿是樂得自由沒有約束,而覃子恒卻大概真是不想回來的,畢竟他只是一個早沒了姨娘的庶子,雖與覃子懿養在一處,可嫡庶有別,即便溫氏從不為難,但在這偌大的寧國公府中總歸是不如意的。

特別之前還有她這麽一個清高的要目中無人的嫡出妹子,連同是嫡出的覃子懿都退避三舍,更別說他了。

聽着覃晴的話,覃子恒有些詫異地看了覃晴一眼,然後應了一聲,道:“我會同三哥說的。”

覃晴笑了笑,擡手朝一旁的淺春招了招,從她手上接過一個食盒,道:“這是小廚房裏做的一些點心,四哥哥帶回去同三哥哥分了,都是你們在府中時最愛吃的,課業雖重,可也別怠慢了自己。”

覃子恒瞧着覃晴手中的食盒,俊秀儒雅的面上已是毫不掩飾的震驚了,這位向來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六妹妹竟然關心起他和覃子懿了,簡直……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四哥哥?”覃晴叫覃子恒的神色弄得很是不好意思,其實這兩個哥哥一直都是對她算不錯的,雖然她從沒怎麽正眼瞧過他們,但上一世她叫悔婚、覃子懿打人進了衙門,溫氏病倒,二老爺因公務在外趕不回來的時候,她被覃涵等人設計誣陷與人私相授受,是這一位四哥哥第一個站出來替他出頭,強撐着要等到二老爺回來再做定奪,沒讓人随便處置了她。

上一世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這一世不同了,姐妹親情她要,兄妹親情她也要。

“呃……嗯。”覃子恒有些愣愣地接過覃晴手中的東西,道:“六妹妹,書院還有課業,我……我先回去了。”

“嗯。”覃晴點頭,笑着目送覃子恒離開。

當日,覃子恒提着那盒糕點回到書院,告訴了覃子懿府中發生的事情,把食盒提到覃子懿面前的時候,覃子懿怔怔地愣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去翻箱倒櫃尋了根銀針把裏頭的糕點挨個試了個遍,下意識覺着,這個眼高于頂目下無塵的妹子終于看不慣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哥哥要痛下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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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陽候府(二更)

五月的春陽正好,正是武陽候府一年一度的詩會,帖子剛送到覃晴手中還沒焐熱的時候,淺春便來回報,說是三姑娘五姑娘來了,還帶了幾樣精致的糕點來。

覃晴将帖子放在桌上,眸光略沉了沉,便道:“請她們進來吧。”

覃涵與她平日素無來往,最深的交集怕便是上回她在鼎雲寺中推她下水的事情了,這會兒子竟然還能拿着糕點過來,還有那三姑娘……覃晴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張印花的請帖上,唇角涼涼勾了勾。

“六妹妹。”

只一會兒,三姑娘覃依便同覃涵一道進了屋子,覃晴瞧了她們一眼,依舊不動如山地坐着,淡淡道:“三姐姐和五姐姐怎麽過來了?”

覃依今日她穿了一身艾綠色的裙衫,罩着藕荷色繡如意紋的褙子,襯着那雪白的肌膚,真真是如荷塘裏那新露頭的荷花骨朵一般,外頭傳言寧國公府的姑娘各有千秋,這覃依便是最清純的那個。

“今日姐姐新從廚娘那兒學了新式樣的糕點,便想給妹妹也送一些過來。”覃依笑了笑,唇角彎起,當真是笑得純淨無害。

覃晴的目光從她身後丫鬟手上的食盒上掃過,複又一轉,落在了另一邊的覃涵身上。

那覃涵今日只是一身簡單的杏色衣裙,沒有戴什麽首飾,一張俏臉下巴尖尖的,躲在覃依的身後有些畏畏縮縮的,可看着覃晴的眸中卻仍時不時飛快閃過一種恨色。

覃晴瞧着,只覺着好笑,雖不過禁足了幾日,可大夫人估計沒少給她苦頭吃,這覃涵其實不過虛長了她一歲罷了,叫大老爺給寵壞了,根本比不過三姑娘覃依。

“那真是謝謝姐姐了。”覃晴的唇角動了動,擡手示意淺夏接過那糕點盒子。

覃依見覃晴收下,面上的笑便更深了,然後皺了皺眉,似惆悵道:“大姐姐過些日子馬上就要進宮了,這些日子都在屋中足不出戶讓宮中的嬷嬷教導禮儀,真是誰想見她一面都難吶……”

“嗯。”覃晴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大姑娘要進宮了,如果她沒記錯,這一年的末尾老太爺就要歸天,然後寧國公府就要開始慢慢走下坡路,她也是要及早開始打算了。

覃依看着覃晴淡漠的臉色果然是一點兒都沒動,心想這個覃晴一向都是這般清高面相,再看看那桌上的印花請帖,便也不再掩飾,一咬牙直接道:“六妹妹也知道,每年的詩會都是大姐姐帶我們去的,今年大姐姐馬上要入宮不能去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是要我帶你們去嗎?”覃晴瞧覃依所以了半天,便直接接上去道。

覃依點了點頭,“是,你我都是自家姐妹,理應互相扶持……”

那詩會的請帖向來是只給嫡女的,往年她們跟着大姑娘去,被大姑娘壓得死死的,這一回大姑娘要入宮去不成,大夫人自不會便宜了她們去。而府中只有三個嫡出的姑娘,三房的覃瑜向來與她們不合自不用去,剩下的只有這個二房的姑娘了。

覃晴聞言,目光自覃依覃瑜二人臉上那期待又焦急的面上劃過,心中冷冷地笑了一聲,唇上卻是勾起,道:“三姐姐說得對,自家姐妹,理應互相扶持。”

“這麽多,六妹妹是答應了?”覃依的面上一喜,連帶着後面覃涵的面上都飛上了喜色。

“是。”覃晴點了點頭,“詩會就在後天,三姐姐五姐姐還是快些回去準備吧。”

“姐姐謝謝妹妹了。”覃依笑着同覃晴謝了一句,轉身便帶着覃涵歡天喜地地走了。

淺春看着她倆離去的背影,有些忿忿問道:“姑娘真帶她們兩個去,往年她們可沒少跟姑娘争風頭。”

“都求上門兒來了,我還能怎麽着?我還想安安穩穩去那詩會呢。”覃晴嘆了口氣道,這覃依覃涵公然帶着點心求上門,到底她們也是她的庶姐,若是就這麽拒了,她們會不會求到老太君那裏不說,給她暗地裏使點絆子是肯定的,二則,姑娘家最是要經營名聲的,她可不想平白添了什麽不好的名聲。

覃晴有些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起身往貴妃榻上走去,一面吩咐道:“去通知二姐姐叫她準備準備後日和我一道去,還有那盒糕點,你們拿下去分了吧。”

武陽候府的詩會,可不單單只是切磋而已。

………………………………

五月二十,武陽候府詩會,一大早覃晴便遣了淺春去覃韻的院子裏頭,生怕這一位二姐姐因着任何原因耽擱了去詩會的步伐,順帶送去了幾樣玉質的首飾。

那些羊脂白玉碧玉翡翠什麽的,上一世倒是襯了她一世的清高模樣,只是戴在她身上的時候只顯出一股子冷傲不近人情的清冷勁兒來,但在那向來氣質恬靜的覃韻身上便是錦上添花,她覃晴其實還是适合那些金簪紅瑪瑙什麽的顯得比較接地氣。

到上了馬車,見着覃韻那打扮了過後的樣子,覃晴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二姐姐真是國色天香。”覃晴由衷贊了一句。

覃韻叫覃晴看得臉色發紅,“六妹妹你真是……又貧了。”

“妹妹說的可是真心話。”覃晴在軟墊上坐下,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這一回寧國公府依舊如往年一般去了三輛馬車,只因覃晴不願同覃依覃涵同乘一輛,是以特意加了一輛給她們,只想着眼不見為淨。

車輪緩緩輪動着,覃晴在車中與覃韻說笑,倒是不覺着無聊。閑聊中,覃晴只覺這覃韻果然是個好的,而覃韻只覺着傳言不可信,甚至連自己親眼見到的都不能信,這六姑娘哪裏不近人情,哪裏目中無人難以相處了,分明與其他十二歲的閨中女子一般無二,甚至更可親一些。

“二姐姐你真好,我都要舍不得你了。”覃晴抱住覃韻的手臂,真正是經歷了兩世才體味到一些姐妹親情。

覃韻亦将頭靠在覃晴的肩膀上,“六妹妹也一樣好。”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下,覃晴率先扶着丫鬟下了馬車,然後回過身等着覃韻下車一道向武陽候府而去,眼角的餘光瞥見三房的覃瑜叫丫頭扶着同一方向而來。

“六妹妹的心可真是大呀!”覃瑜從覃晴身邊過的時候停了一停,不屑的眸光自覃韻以及另一邊走來的覃依覃涵身上一一而過,哼了一聲,扶着丫鬟越過覃晴便先進了府門。

覃晴的心中冷嗤了一聲,拉着覃韻便進了府門。

這武陽候府的詩會由來已有幾十年了,覃晴身為二房嫡女,又喜歡這些舞文弄墨的東西,是以已是來了第五個年頭了,可覃韻卻是第一回來。

按覃晴上一世的記憶,覃韻一直到寧國公府沒落都是沒來過這詩會,是以別人也不知寧國公府有個這樣好的二姑娘,也直接導致了覃韻的婚事被擱了下來一直無人問津。

“二姐姐,等會兒我們先一起去拜見長公主,然後再去詩會。”

既覃韻從沒來過,覃晴自是當起了向導,這武陽候府可是不同與其他勳貴人家,老武陽候尚的是長公主,身份特別尊貴些,也是這個長公主興起的這詩會,是以每一年來武陽候府,所有的貴女都要先去拜見武陽候府的老太君,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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