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子懿說的莊子可真是他的莊子,那原本是溫氏的陪嫁之一,但溫氏溺愛這個兒子,是以老早便在覃子懿十歲生辰的時候把這個莊子整個兒交到了覃子懿的手裏。
“那個莊子,我還真從沒去過呢。”說來覃晴想起這個也真是眼紅,長子就是比她這個女兒好啊……
“行了,那走吧,你們坐車裏,我和子恒騎馬。”說着,便上了一旁自己的坐騎上,瞥了眼覃晴和覃韻帶的丫鬟,加上有一幫人,不禁腹诽了一聲女人真麻煩,但也沒有說什麽,和覃子恒一左一右跟在馬車旁往莊子而去。
……………………………………………………………………………………………………
那莊子亦是在城外,是以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地方,覃晴和覃韻下車進了莊子,只見這莊子裏頭雖不大,卻是井井有條。
莊子的管事是年年都要往寧國公府送東西的,所以覃晴見過覃晴,又聽覃晴稱覃韻為二姐姐,是以也不用覃子懿說,便朝覃晴覃韻行了禮。
“今年地裏的的長勢如何?”覃子懿便走邊随口問道。
“回少爺的話,今年的長勢特別好,到秋收的時候應當是個豐收年。”管事的回道。
“那就好,你去準備準備,待會兒我要出去打獵。”覃子懿吩咐了一聲,帶着覃晴她們便進了一間屋子,只見屋裏挂着弓箭等物,是莊子裏專門放打獵工具的地方。
“我們要去打獵嗎?”覃晴的心中甚是感興趣,上輩子她還是寧國公府最得寵的六姑娘的時候,曾有幸跟着去過一回皇家秋狩,可那時她要端着架子,是以不曾真正看過體驗過,後來想起來也真是遺憾的。
覃子懿擡頭挑揀着長弓羽箭,聞言悠悠道:“不想去?那你就在莊子裏待着,我和子恒去,獵些野味兒再回來。”
“想去,當然想去!”覃晴有些興奮地抓住覃子懿的手臂,問道:“是不是還要在外面烤着吃?”
“那也成。“覃子懿回頭瞧着覃晴那期待興奮的小眼神,心中泛起得意,手上卻有些不太自在地拂開覃晴抓在自己身上的手,故作淡然,“和你二姐姐外頭待着去,別妨礙我那東西。”
“好。”覃晴歡歡喜喜地拉着覃韻到了外頭等着,沒過多久覃子懿和覃子恒便挑了東西出來,再加上管事的準備的東西,帶了幾個小厮,又乘了馬車離了莊子,在一處河邊陰涼處停下。
“我和子恒去林子裏打獵,你倆就在這待着,可不許亂走知道嗎?”
下了馬車,覃子懿便和覃子恒背好了東西,道。
Advertisement
覃晴看着同樣背着長弓箭袋的覃子恒,不禁問道:“四哥哥也會打獵?”
在覃晴的記憶當中,覃子恒一直都是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可是從沒聽過覃子恒還會這些。
覃子恒哼了一聲,道:“禮樂騎射是書院裏頭的功課,你四哥哥會的可比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知道的多多了。”
說着便和覃子恒往林子裏走,還不忘回過身來對着覃晴提醒道:“老實帶着,別瞎走聽到沒有?”
“是,是,我知道了。”覃晴應了一聲,沒想到覃子懿也有這麽唠叨的時候。
覃韻在一旁看着,都說這二房兄妹的關系冷淡,可叫她今日瞧着,卻并不是這樣的呢。
“二姐姐,咱們沿着河邊走走吧。”
“好。”
跟來的小厮已經開始駕輕就熟地撿柴火擺東西,覃晴瞧着實在沒自己什麽事兒,便同覃韻一起沿着河邊走了兩回,沒多久便見覃子懿與覃子拎着兩只野雞野兔回來。
“三哥哥四哥哥回來了。”覃晴忙跑上去,看着覃子懿覃子恒滿頭大汗的模樣,主動拿出的帕子給他們擦汗。
“我們身上髒,你先別靠過來。”覃子懿和覃子恒将手中的野味交給了小厮,徑自去了河邊洗了洗手和臉才回來。
“今兒就這些先對付着,待會兒回莊子裏在叫他們做些好的。”平日裏他和覃子恒來打獵都可以在林子裏随意待上許久,可今兒帶着兩個姑娘家,他卻是不敢多在林子裏耽擱,随意獵了一些便急急忙忙回來了。
“那些要怎麽吃,直接烤嗎?”
覃晴在寺中待了許久,雖說有小廚房可以自行下山采買,但到底在寺中,也不能太放肆了,是以可是忍了老久。
覃子懿低頭收拾着弓箭等物,道:“叫他們弄,你別過去看,免得回頭叫吓着了哭哭啼啼。”
覃晴聞言,只覺着這個哥哥的口氣真不怎麽樣,但想想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便不計較什麽,轉身遞了水壺給覃子恒道:“四哥哥累了吧,喝點水。”
覃子恒将弓箭和箭袋挂在馬上,轉過身垂着眸接過覃晴手中的水壺,道:“謝謝六妹妹。”然後又繼續轉過身去整理他的馬鞍。
還真是……生分吶……覃晴幹笑了兩聲,正想再說些什麽,卻只聽一陣馬蹄聲疾疾,一道麗影飛快由遠而近。
“覃子懿!”
一聲嬌喝響起,覃子懿下意識從手上的東西上擡了頭,卻見一物什迎面飛了過來,扔在臉上,黏糊糊,冰涼涼的,還會叫。
“呱呱呱……”
河風輕撫,芒草搖晃,當覃晴看着那只癞ha-蟆在覃子懿腳邊跳開的時候,突然便記起了她裝病那日溫氏急匆匆去處理的事情,只想起來戲文裏的一句詞來——
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不信,擡頭看!
只是——
覃晴看着那馬上女子那張熟悉的容顏,秀眉微挑,英氣又不失妩媚,正是上一世覃子懿的原配!
好吧,把蟾-蜍甩覃子懿臉上,她那未來嫂子果然兇猛!
“哪裏來的瘋婆子!”覃子懿惡心地用袖子抹臉,一面指着那馬上的女子就惡狠狠罵道,卻不想話音未落,只見那女子将馬上挂的一只草簍飛快舉起淩空一掼,登時一簍子癞ha-ma便淩空甩将出來。
“啊!”
覃子懿閃身避開,十幾只癞ha-ma跳開來,覃晴驚叫了一聲吓得倒退了幾步,覃子恒的面色微沉,擋在了覃晴身前。
“覃子懿你這個敗類,不就是仗着寧國公府的勢力嗎?為所欲為為非作歹,今日我就叫你親自嘗嘗癞ha--ma的滋味!人渣!”
嚣張跋扈地地撩了話,那女子最後将草簍子朝覃子懿一擲,不待覃子懿反應,調轉馬頭一揚鞭子便揚塵而去,只留下一地呱呱聲。
“臭娘們有種你別跑!”覃子懿叫弄得一臉一身的狼狽,也是生平第一次叫女人捉弄成這樣,不禁怒上心頭追出了一段,可無奈兩條腿比不上四條腿,只氣得恨恨一甩袖。
本風光正好的河邊一陣呱呱聲此起披伏,小厮們也不再處理野味,忙着趕癞hama,覃晴和覃韻躲在覃子恒的身後,瞧着地上滿身疙瘩的癞ha-ma,一陣惡心。
覃子懿陰着臉回來,瞧着那一地的狼藉,對覃晴道:“你同二妹妹回馬車裏,咱們回莊子裏去。”
語畢,又陰着臉到河邊将臉上的黏糊糊的東西洗了幹淨,方又陰着臉回來。
覃晴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算是叫這些癞ha-ma給弄砸了,還有這覃子懿的姻緣。
依稀記得上一世覃子懿也是和嫂子早早結下的梁子是以才在婚後也不能和平相處,這一世依舊如此,莫非當真是言朔說的天命不可違?
呸。覃晴罵了一聲,她還真不信了!
回了莊子,因着覃子懿的心情不好,是以覃晴也沒再敢提玩的事情,和覃韻在莊子裏走了走,便老實叫覃子懿送回了鼎雲寺裏,第二日起來又接着抄那些經文,安安靜靜地同覃韻在寺中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直到八月十五之前,終于不能在以養病為托詞,叫老太君派來的人接回了寧國公府。
一回寧國公府,少不得又叫老太君拉着手在上房裏頭噓寒問暖地問了一番,順便說了說老太爺壽宴上面她同其他幾個姑娘獻藝的事情,上一回武陽候府的詩會上覃晴默不作聲之事始終叫老太君心中放不下,不過這一回寧國公壽宴,來的人可比武陽候府的人多多了,也矜貴多了,在這壽宴上露一手也是一樣的。
覃晴低着頭柔順地一一都應了,擡眼看着老太君那慈眉善目的模樣卻只覺得心中冰涼涼的一陣。
老太君看着覃晴的模樣,卻是甚合心意,拍着覃晴的手又說了一會話,便将覃晴放了回去。
覃晴回了二房的院中,才知道覃子懿和覃子恒也早從書院回了府中。
覃晴在院中晃悠了一會兒,繞到了覃子懿的書房後頭,從窗縫裏看着覃子懿捧着一本書在自己的書房裏面來回晃蕩比劃的模樣,一下便猜出覃子懿這又是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本拳譜或者什麽武功秘籍的正在偷練着,那眉頭緊皺沉着臉的模樣只叫覃晴覺着殺氣騰騰,不禁去敲了一旁覃子恒的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四了,在榜最後一天,親們吶,滿地打滾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求收藏,求收藏,求點擊文章上方的【收藏此文章】,【收藏此文章】,【收藏此文章】,數據看上去美美的,年糕才有拼命碼文的動力啊親們!
癞ha-ma為和諧詞語……醉……
☆、中秋夜
“六妹妹?”
同樣是捧着書,覃子恒正一心放在四書五經上,書上空白處的批注密密麻麻,見覃晴進來從書堆裏擡起頭來,眯着眼眼神瞬間有些迷茫。
“四哥哥,”覃晴笑着上前,“四哥哥可真是用功,可是準備明年春闱?”
寧國公府雖不是什麽清貴的書香世家,但府中的男兒都先先後後,都是過了秋闱中了舉人的,在她的記憶中,覃子恒是報了明年的春闱的,可是因為老太爺故去的緣故,不得已又等了三年,然後一舉金榜題名。
“不過是閑來無事看些書罷了,六妹妹可有什麽事?”
覃子恒站在書桌後面,臉上的笑意勉強,明明白白寫着與覃晴的生分。
覃晴倒是不覺着什麽,這個四哥哥是個內斂的性子,甚至還有些木讷,對于她的突然轉變,覃子懿傷不能完全接受,更別說他了,是以繼續笑着問道:“我來是想問問四哥哥那日莊子上發生的事情,後來三哥哥可有找到當日的那個女子?”
覃子恒聞言,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也是升起幾分無奈與好笑,要知道他和覃子懿打小在一塊,可從沒見覃子懿叫人捉弄成這樣過,而且還是一個女子,是以那一日一回到書院覃子懿便立即托人出去查了。
“是英武伯府的姑娘。”覃子恒如實道。
覃晴當然知道是英武伯府的姑娘,還知道那是英武伯府裏的唯一的嫡出姑娘,打小舞槍弄棒在軍營裏頭滾打,“那三哥哥可有……”
覃晴關心的,是覃子懿有沒有湊上去叫人修理的問題。
“那姑娘随英武伯到軍營裏巡視去了。”覃子恒也是聽人說了,那姑娘的功夫厲害的很,曾雖英武伯到過邊疆,同胡人交過手,恐怕覃子懿那些功夫壓根擺不出手,是以這幾日覃子懿都在勤練武功呢。
覃晴的心中松下一口氣,幸好那嫂子不在,否則以覃子懿的性子冒冒失失沖上去,還不知道被怎麽修理,倒時候跌了面子,就憑覃子懿那争強好勝愛面子的德行,還不得跟家人杠得死死的?
“三哥哥難道就非得報複回去嗎?人家可是姑娘家。”覃晴憂愁道。
“我也勸過他,只是叫三哥的話說,若叫一個女子這般羞辱了去,他今後如何擡得起頭來。”
覃子恒也是對覃子懿的脾性束手無策,要知道覃子懿當時的原話可是這麽說的,叫一名不見經傳的臭娘們這麽在老子的頭上動土,若不好好教訓教訓,豈不是以後誰都能在老子的臉上拉屎撒尿了!
嘁。覃晴有些不屑,羞不羞辱回去,他以後都是擡不起頭來的,他找上門去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真真是何必呢。
“四哥哥溫書吧,我就不打擾了。”說着,覃晴便退出了房門,轉過頭再往覃子懿的書房窗子裏看去,只見他依舊練得起勁。
覃晴不由嘆了一聲,回了自己的屋子。
…………………………………………
轉眼就是八月十五,覃晴本就是專門叫老太君接回來過中秋的,府中的團圓宴也是早早準備好的,申時末天未黑的時候便在後花園中開了宴,只府中之人參宴。
團圓宴年年有,覃晴早已見慣了的場面,只因今年還有老太爺的壽宴,是以團圓宴稍微簡化了些,可三房的子孫聚在一起,依舊是一副熱熱鬧鬧阖家歡樂的模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仿佛平日裏的明争暗鬥不存在似的,推杯換盞,說笑言談間似乎誰也沒有發現所謂的全家團圓裏獨獨少了四房的人。
宴上府中的四個姑娘輪番獻藝,都是老太君選好的要在壽宴那一日在衆人面前展示的技藝,如今先在團圓宴上演練一番。
覃晴的心中不屑也不願,可依舊是逃不過,正好溫氏這兩日小日子不順,是以二房借由早早退了席,只餘下老老爺一個在席上,連着覃子懿和覃子恒也先後借由溜了。
覃晴是陪着溫氏回院子的,和丫鬟婆子一道侍候着溫氏躺下,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可不過才酉時初,夏日的天暗得晚,才不過堪堪黑了天色的時候。
“姑娘可要洗漱了睡下?”淺夏問道。
覃晴趴在窗口百無聊賴地看月亮,“不用。”
淺春将方才宴會上拿出去的古琴重新放回琴架上,道:“那姑娘可要再用些點心,我看姑娘方才在席上可沒用什麽東西。”
“我不餓,就在這兒坐會兒。”覃晴的手肘支在窗臺上,想起方才在宴上老太君看着她在彈琴是的模樣,上一世她倒是不覺着,只自傲與自己的又贏了其他姑娘一籌,可這一世,她只覺着自己就是一個從小到大被老太君精心塑造雕琢的物件,就像是上房多寶格裏擺的那一對粉彩福壽賞瓶,精心維護,待價而沽。
淺夏看着覃晴的臉色,也只覃晴今日的心情不好,便對淺春暗暗擺了擺手,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想着自己的在府中的日子,覃晴不由便想起了還在鼎雲寺裏的覃韻,也不知這樣額節日覃韻她們在山上會做什麽呢?
還是在山上的日子好吶!覃晴不由喟嘆了一聲,正要關窗洗漱,卻忽見對面屋子前一道人影輕手輕腳地飛快蹿過。
覃子懿?覃晴的眉梢挑了一下,她就說今兒覃子懿怎麽這麽老實回屋睡覺了,原來是……
“我出去一趟。”覃晴當即就從屋裏飛快跑了出去,在出院子的大門前追上了覃子懿。
“三哥哥!”覃晴一把拉住覃子懿的手臂。
覃子懿本就是蹑手蹑腳地提着心,叫覃晴突然一喊,登時吓了一跳,回頭見是覃晴,閉着眼舒了口氣,低聲嗔怪道:“做什麽,吓死人不知道!”
覃晴卻是笑盈盈地拉着他,道:“三哥哥要去哪兒玩,帶上我呗!”
覃子懿一下從覃晴的手裏掙脫會胳膊,道:“胡鬧,你一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怎麽跟我這大老爺們出去,自己回去待着。”
“哼!”覃晴的嘴巴一嘟起,拉下臉道:“這可還不晚,你要是不帶我,我這可就喊了啊,咱誰也別走。”
“嘿你……”覃子懿的眉心皺起,暗罵自己不小心怎麽就要覃晴給逮着了,不過想想今晚他也沒什麽事兒,懊惱之餘妥協道:“行行行,待會兒跟緊了別丢了。”
“那才是我的好哥哥,”覃晴又笑開,道:“四哥哥呢,喊他一起呗。”
覃子懿嗤了一聲,“他那書呆子,在房裏溫書呢,可喊不動。”
“那行,你等等我,我去把淺春淺夏帶上。”覃晴道。
“嗨……”覃子懿忙拉住覃晴,“你嫌人不夠多怎麽着,偷偷出去還帶丫鬟,也不怕被人撞見!要走就快走,好免得叫發現了。”
說着,便帶着覃晴一起出了院子,走至府中下人住的院子的一處小門前,開門溜了出去。
………………………………………………
八月十五,中秋燈會,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形形□□的花燈挂滿了長街兩邊,人潮湧動。
“原來中秋也有燈會,不是只有元宵才有的嗎?”覃晴拉着覃子懿走在街上,只覺着眼花缭亂。
覃子懿一改在宴上蔫了吧唧的模樣,自出了府門便一派的神清氣爽,道:“瞧你,以前在府裏悶傻了吧,這京裏一年到頭的燈會可多着,不只是元宵那天才有燈會可看。”
“這燈會上都有些什麽呀?”覃晴上一世是真真正正的內宅女子,只逛過一次燈會,是以對外頭的這些都是好奇的很。
“雜耍,詩擂,猜燈謎什麽的就,就是看個熱鬧,今兒中秋,估計賣月餅的肯定不少。”
覃子懿一面拉着覃晴防止走丢,一面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忽然眼前一亮,拉着覃晴便擠到了一處買月餅的攤販前。
這是一個擺在路邊,架在兩排長長的燈籠架之間的小攤,豆腐塊一般的大小極是狹小,只兩張簡易的木櫃子上整整齊齊擺着些月餅,覃晴看着那邊角已經油膩膩黑乎乎的木頭櫃子,有些難以接受地咽了口口水。
“這酥皮月餅的味道極好,不過也就中秋前後才有,每年我都會來,你要不要試試?”覃子懿饒有興致地介紹完一回頭,才瞧見覃晴那一臉又驚又嫌的模樣,想到自己這個妹子從小泡在府裏的精致奢侈中長大,心中登時淡了淡,道:“還是算了,待會兒我帶你去前頭的沁雲齋買兩個他那兒的月餅吧。”
“不要,我也吃這個。”覃晴道,雖說着攤看上去不怎樣,但同是府裏長大的,覃子懿嘴有多刁她也不是不知道,既然他吃了都說好,她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給我來一個豆沙的,可一個芝麻的。”覃晴道。
覃子懿看着覃晴,眉梢挑了挑,遞了錢出去,道:“給我來三個綠豆的。”
覃晴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到了此時腹中正好餓了,拿了月餅就咬了一口,酥皮松脆入口香甜,果真是不比府中的差。
覃子懿得意地揚了揚眉毛,“怎麽樣,又長見識了吧。”
“嗯嗯嗯。”覃晴點頭如搗蒜,整顆心都叫手裏的月餅給抓住了。
覃子懿瞧着覃晴的模樣,心中沾沾自喜,也拿了一塊月餅出來,正要下嘴,眼角的餘光卻忽然在人群裏瞥見了一個“魂牽夢繞”的身影。
吶……/(ㄒoㄒ)/~~
☆、燈會(一更)
“臭娘們……”覃子懿惡狠狠地低低咒了一聲,盯着那個緩緩遠去的身影将手中的月餅飛快往覃晴手中一塞,道:“我去辦點事兒,你待在這兒等着我,別瞎走。”
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霎時叫人海給湮沒了。
“唉……”覃晴一愣,方才她沉浸在月餅裏,根本沒注意覃子懿的神情,是以完全不知道覃子懿怎麽了,捧着月餅有些不可置信地立在原地。
覃子懿就這麽在燈會上把她扔了?她可是寧國公府最受寵的六姑娘!
覃晴呆愣愣地立了一會兒,看着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群,慢悠悠地把手裏剩下的月餅都給吃完了,拍了拍手有些手足無措。
活着了這麽多年,她可還真沒一個人在外頭走過,也不知那覃子懿就怎就敢把她扔下!覃晴左右看了看,也不敢自己走,便只好聽覃子懿在留在原地,看着旁邊燈籠架上的燈籠玩。
覃晴記得,上一世的元宵燈會也是很熱鬧的,那是寧國公府已經在走下坡路,老太君管得也沒那麽緊了,于是她便和府裏的姊妹兄弟去了元宵的燈會,那會兒街兩邊除了數不盡的燈籠,還有煙花,真真是覃晴從沒見過的熱鬧。
也是在那年的元宵燈會上,她第一次遇見了卓浔。
覃晴嘆了一口,擡手撥弄了一下那挂在燈架上的兔子燈籠,她記得,上一世的燈會上有一些燈籠是專門給人寫畫的,只要付幾文錢就可以了,雖說閨中女子的筆墨不好随意流傳出去,可是那會兒她心高氣傲着,看見覃涵覃瑜都寫了畫了,于是她也寫了,還不知道規矩,擅自往別人畫好的燈籠上提了詞,結果那盞燈籠那幅畫,正好是卓浔的。
她還記得那盞白燈籠上的山水畫可真是畫得好,雖不過寥寥幾筆的勾勒,卻精準地描繪了一種風輕雲淡超然物外的意境,正和了自己當初那清高的心性,而且卓浔生得也是白面俊俏,有一股子書香世家的清貴氣,是以當卓浔急忙忙跑回來取那盞燈的時候,她一眼就看上了他。
卓浔同覃子懿覃子恒都是同窗,雖覃子懿不怎麽搭理他,但和覃子恒的關系倒是不錯,當時又正逢三年守喪期将過,覃子恒卓浔都忙着下場,自然是有些來往,叫覃晴在府中偶然看見知道了身份,覃晴要裝着矜貴端着架子,自不可能直接迎上去,當時也不知道怎麽的閑得慌看了幾本風月雜書,腦子一糊塗竟學着書裏的段子,瞞着身份同卓浔同互遞詩詞的方式你來我往起來。
覃晴的才名在京中有名,卓浔亦是青年才俊,倆人又都是一樣清高的德行,模樣也是極配,一來二去就成了情比金堅談婚論嫁。
結果自是可知,覃晴拼着讓老太君不喜,頂着所有反對的聲音用盡手段換來了與卓浔的親事,可是卓浔卻因為覃晴是寧國公府的姑娘有辱他卓家忠肝義膽的清貴門風,幾番糾結之下最終還是拿自己的仕途為代價悔了婚。
其實……覃晴現在想起他與卓浔的情意,如今想想,他們兩個當初并非情投意合,臭味相投才是真的吧。
她有她眼高于頂,世間皆濁我獨清的清高,而卓浔有書香世家的文人清高風骨,世人皆醉我獨醒,倆人都是同一種性子,估計真到一起去,怕是誰也不服誰的。
只是他為什麽就非要以那種方式悔婚呢……
“哥哥你看,這只兔子燈可真是可愛。”清脆的嗓音如同銀鈴迎風響起,一個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少女跑到覃晴的身邊,指着覃晴眼前的那只兔子燈道。
覃晴的眸光微移,落在了那少女的臉上,神色僵硬。
卓湄,卓浔的義妹,卓府收養的義女。
夜風清涼吹拂,絢爛的彩燈仿若琉璃五光十色,映襯着整片夜色,亦掩蓋了覃晴瞬間失去血色的面容,覃晴立在那裏一動不能動,只是看着卓湄繼續回頭嬌嗔道:
“哥哥你看你看嘛,這兔子燈到底好不好看?”
卓浔自人群中緩緩步出,到了那燈前,無奈道:“好看。”
“那你買給我好不好?”卓湄嬌俏的容顏上笑容甜美,擡頭看着卓浔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仰慕,也是傾慕。
卓浔看了眼那盞燈籠,道:“這燈是出錢舉辦燈會的那些商戶挂在這裏的,上頭還有印記,是不賣的。”
“啊……”卓湄的臉上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好了,雙手拉住卓浔的手期待道:“那哥哥道前面賣燈籠的地方去買一個給我好不好?”
卓浔看着這個妹妹,儒雅俊俏的面上有着寵溺的無奈,“好,到前面去随你挑一個。”
“那走吧!”卓湄臉上立即笑開了,拉着卓浔歡歡喜喜地就往前走。
夜風拂過,覃晴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只覺得臉上忽然一涼,原是在不覺中落下了一顆淚來。
她記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卓浔在悔婚之後,在她從雲端跌入泥底、在府中受盡稀落與白眼的時候,他在本應于她成親的日子裏娶了卓湄……
她曾好幾次見過卓湄,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其實這個義妹其實早已喜歡上了這個義兄,她突然好想知道,上一世卓浔最終悔婚是不是也因為這個義妹,是不是他終于發現其實他喜歡的是這個義妹?
而她這個清高、不可一世的的弄臣之孫最終是否叫他厭棄叫他不齒,是否在他的眼中她其實一廂情願蠢笨不堪?
上一世他要悔婚的時候明明她為了自己的驕傲自尊也同意了,沒有争吵沒有哭鬧,可是他為什麽還非要在她什麽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動手?都是悔婚,如果是寧國公府六姑娘先悔婚,那麽結局就會全然不同,她不會一夕之間背上棄婦的名聲,而身為清貴世家的卓浔他只要接着給個回應就可以。
一個貴族驕縱小姐背信棄義的悔婚并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甚至還可以為他換來別人的同情,可是他為什麽連這一點機會都不肯給她?
她只是生在寧國公府,她從沒有仗着身份為非作歹過,為什麽這樣的報應卻要落到她的身上?覃晴不明白,上一世不明白,這一世仍舊不明白。
卓浔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覃晴的腳不自覺得便追了上去,伸手便要去抓卓浔的袖子,卓浔你是不是也喜歡你這個義妹,是否永遠都能這麽清貴傲骨看不寧國公府的人,你說,你說……
纖細的指尖離青灰色的袖子不過一寸之遙,覃晴的肩上忽然一重,一股大力将她往後扳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心理活動類似于現實戀愛中前女友被分手後,發現前男友分手後火速與曾自稱前男友好哥們的女性朋友在一起後的心理活動的一種,年糕每每寫感情線的男配角總是沒啥感覺,不足之處還望親們海涵。
(從側面印證了年糕只能寫1v1甜寵文……)
☆、吻與巴掌(二更)
絢爛的燈火在眼前迷離而過,覃晴的反應尚未形成之前,後背已貼上了堅冷的牆磚。
“你要做什麽?你莫非還想往上貼?”冷冷的質問聲在頭上響起,言朔冷着臉看着覃晴,面色不善。
覃晴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背在冰冷的牆上一貼心中便冷了下來,任由言朔将他按在牆上,只是淡淡道:“臣女參見王爺。”
言朔看着覃晴這分明連話都懶得多說的随意應付,心頭不由火起,“本王在問你,你是不是想重蹈覆轍,想和他重修舊好?你以為以前他不要你,這回他就能要你嗎?”
言朔一直以為為了她她怎麽樣他都可以忍,淡漠以對也好,不肯接近也好,哪怕冷言相向也無所謂,反正他生于宮中,在皇後的手底下長大,忍耐的能力向來比旁人好上許多,況且為了她他也心甘情願,可是當他看到她與卓浔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忍不住。
上一世她與卓浔的事情他清清楚楚,他知道她對卓浔的感情,他知道她對卓浔的執着,他費盡心思從頭至尾都沒有能把卓浔這兩個字從她的心中抹去,他不想看到她的生活中再出現卓浔,他不想他見到卓浔甚至也不準她的心中有卓浔。
他嫉妒卓浔,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卓浔不僅僅是她心中的魔魇,又何嘗不是他的……
覃晴聽着言朔的話,終于擡起頭來看向言朔,眼眸中仍盈着水痕卻是冰冷,“王爺你知道什麽,你又懂什麽,我是被人抛棄是被人嫌棄,可我還沒有這麽賤再貼上去……”
“我的确喜歡過他,的确忘不了他,可是于王爺有又何幹,還請王爺自重。”覃晴的嗓音淡淡無波無瀾,卻是比任何的斥責争吵還要冰冷,一字一句地說完,然後拂開言朔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便要走。
“阿晴……”言朔叫覃晴的神色弄得心中一驚,飛快伸手又将覃晴抓了回來按回身前,他後悔了,他方才不該這麽說的,想想方才自己一時情急說出口的話,言朔的腸子都悔青了,覃晴是忘不了卓浔沒錯,可是他們也是再沒有可能的,以覃晴高傲的性子,他竟然說出了那種話來……
叫不由分說地強拉回牆上,覃晴看着言朔,只覺着在他面前那種屈辱的感覺又生了出來,在他的眼中,她永遠都是那個可以随意拿捏的姨娘,永遠是他的附屬物品,可她重生了,她不是他的姨娘,他們沒有關系!
寧國公府這還沒真沒落呢,他還沒成那個權勢滔天的王爺呢,他沒資格,也還沒有本事能叫寧國公府的嫡孫女給他随意揉搓!
覃晴伸手抵住言朔的肩膀用力要将他推開,“言朔!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府中的妾室,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揉捏的人,曾經走過的路我不會再走,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也沒有資格騷擾我,就算我真的那麽賤再去與卓浔重修舊好就算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也不關你的事,反正我覃晴這輩子不會再和你裕王府扯上任何關系!”
覃晴擡着頭倔強地看着言朔,眼眸中是冰冷的怒火沒有半分情意,言朔看着只覺得心中涼了半截,慘慘地一片。
她終于能毫不懼怕地看着他了說話了,終于是他曾見過的高傲的她了,卻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