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原因?”老太君擡眼看着覃晴,語氣上柔下來了,可目光卻是沉沉地直直盯着,既是一種引導,亦是一種威脅。

覃晴的心中一跳,老太君這是在叫她全推給覃韻!

她是二房唯一的嫡女,是老太君從小看中的棋子之一,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外表有多嚴厲,可終究是偏向她的。

精心培養的棋子不容有失,而向來都是廢棄在角落無關緊要的卒子則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不可以!她到底有身份在,只要有點眼力見兒的,不管她如何這寧國公府中終是不會有人敢真對她怎麽樣,但覃韻不同,若她這回頂了罪,還不知會被怎麽樣。

可終究是違了老太君的意思……

大不了叫老太君收拾一頓,只要她還想用她,她總歸能翻身!

覃晴的心一橫,便要開口攬下一切“祖母,這次的事情都是……”

“都是二丫頭一個人的注意,是我慫恿六妹妹陪我出去的。”

一直跪在地上的覃韻突然擡頭,揚聲截斷了覃晴的話。

二姐姐……覃晴的心中怔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覃韻。

注意是她出的,人是她買通的,其實自始至終覃韻都是沒有錯的,為什麽她要……

“是孫女一個人的錯,還望老太君賞罰分明。”覃韻一磕到底。

“好,既然你自己認了,”老太君看着覃韻,眸中一片冰冷,“秋心,按照家規,理應怎麽罰?”

“回老太君的話,按照家規,若奴婢私逃出府,杖二十,而二姑娘的主子,卻不能自身作則恪守家規,按例應加倍。”

加倍,也就是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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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聞言,一直默不作聲的四夫人終于噗通一下跪了下來,磕頭乞求道:“韻兒是老爺留下的唯一血脈,還望老太君手下留情!”

四十棍下去,以覃韻淡薄的身子,必死無疑。

“祖母!”覃晴亦膝行兩步撲到老太君的腿邊求情道:“二姐姐的身子嬌弱,不能受那四十大棍,祖母手下留情啊!”

三夫人卻是冷笑道:“沒有規矩,合成方圓?家有家規,二丫頭犯了錯自是要受罰,否則叫別人知道了,寧國公府還何以在京中立足?”

“六兒……”溫氏在一旁看着,雖是覺着覃晴才脫了幹系不應如此,可又不忍覃韻就這麽廢了,不由左右為難,想拉覃晴,卻開不了口。

老太君手蔫佛珠,看着求情的四夫人,又看跪在腳邊的覃晴,眸中陰暗沉浮,道:“二丫頭有違家規,罪不可恕,但念在她是四房的唯一血脈,減十棍,改三十杖!”

三十杖!覃晴心中驚然,這二十棍就能将人打殘致死,老太君分明是不想放過覃韻了!

覃韻有違家法,理應受罰,但她是四房唯一的血脈,老太君減的這十棍,便是免去了今後有人議論她對四房趕盡殺絕!

覃晴不知道老太君為什麽對四房這麽狠,但她絕不能讓她這麽做!

“老太君手下留情,老太君手下留情……”四夫人只不停地磕着頭卻不知該怎麽辦,她們四房無依無靠,難道今日就真的要這樣完了嗎?

“四夫人,老太君可不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你該謝恩才是,怎還不知足。”楊姨娘譏诮道。

“請家法!”

老太君沉聲吩咐,立刻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捧了家法上來,伸手就去拖覃韻将她按在地上,舉了棍子就打了下去。

“住手!哼……”覃晴的心頭一緊,轉身起身,直接撲到了覃韻的身上,硬生生擋了第一棍。

“六兒!”

“六妹妹!”覃韻驚呼道。

覃晴撲在覃韻的身上,擡起頭來看向老太君,應礙着她的身份,方才那婆子吓得硬生生收了力,揮斜了混子,是以到是沒怎麽打疼她。

“祖母,此次乃是我與二姐姐一同犯的錯,若按家法,理應一同受罰,六兒願替二姐姐受一半家法!”如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老太君得逞!

“放肆!”老太君的手掌狠狠拍在引枕上,手中的佛珠亦氣得甩了出來摔在地上斷了開了,沉香木的珠子滾了一地。

覃晴倔強地擡着頭,沒有絲毫畏懼。

“六兒你說什麽呢,還不趕快給老太君賠罪!“溫氏忙在一旁道,上前就要去拉覃晴,覃晴卻是一點都不為所動。

“六妹妹,你快讓開!”覃韻亦回頭道,自始至終她都靠着這個妹妹在為自己辯駁,她沒有本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覃晴只是沉聲道:“請老太君責罰!”

老太君看着覃晴,氣得手掌微微顫抖着,眸中的怒火越熾越盛,厲聲道:“打,給我打!”

“老太君打不得啊!”

溫氏跪下來求道,可老太君卻是鐵了心,執家法的兩個婆子聽了,雖是不敢打覃晴,可既有了老太君的命令也不怕動手,舉了棍子就又要打。

“不要……”四夫人撲上前,與溫氏一道擋在了覃晴覃韻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宅鬥總是要有的,開啓宅鬥模式NO.1,男主就在不遠處!

☆、後宅之争·懲責

“住手!”

屋子的簾子被掀開,一道身影飛快沖了進來。

“誰敢打我娘!先過我這一關!”覃子懿兩腳便把行家法的婆子給踹翻了,對着滿室的人狠狠道,語意中的嚣張再加上面上的殺氣,直震懾了屋裏的所有人。

“反了!這真是反了……”老太君氣得直捂住心口。

“娘。”覃子懿俯身扶起溫氏與四夫人,看着趴在覃韻身上倔強的覃晴,眉頭緊皺。

三哥哥。覃晴看着覃子懿,心中微松,卻又轉而深深的擔憂。

“祖母。”覃子懿将溫氏扶好,上前一步,掀了衣擺跪下。

“祖母,今日二妹妹與六妹妹出府乃是為了四叔遺物之事到書院尋孫兒,也是孫兒不對,自己不争氣,還将妹妹們也都帶得不守規矩,不禀長輩,偷出府門乃是孫兒教妹妹的,若要責罰,也都是孫兒的錯。再則妹妹門雖出府,卻也未去其他的地方,只是去了書院尋孫兒罷了,回來的也是孫兒親自送她們回來的,并未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此事四弟,還有春陽居士的嫡子卓姑娘都能證明,還望老太君明察。”

“但二丫頭六丫頭私出府門卻是确有其事,犯此大錯,不動家法如何服衆?”大夫人的嗓音淡淡,卻是咄咄逼人。

“是孫兒的錯,”覃子懿一磕到底,“是那出府的小門是告訴妹妹的,也是孫兒身為兄長從小卻不知以身作則,經常私逃出府,才叫妹妹也學了去,都是孫兒的錯,還請老太君一并責罰到孫兒身上。”

“老太君!”屋門的了簾子一掀,又進來一人,乃是覃子恒趕了過來。

“老太君。”覃子恒亦上前跪在了覃子懿的身邊,“此事孫兒也有錯,孫兒身為兄長卻沒有及時勸妹妹們回府,還帶着她們去尋了春陽居士的弟子,請老太君責罰。”

語畢,又是一磕到底,同覃子懿一般磕在地上不起來。

溫氏看着自己的兒子又出來頂罪,真是心疼不已,卻瞧見磕在地上的覃子懿投過來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怔,忙跪直了磕下,道:“都是媳婦教養有失,媳婦也有錯,請老太君責罰!”

覃晴見狀,亦是從覃韻身上起來磕頭,“六兒知錯。”

“你……你們……”老太君看着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整個二房除了二老爺覃沛,統統跪齊了,有道是法不責衆,若是她今日狠心将二房的全罰了,且不論二老爺會如何看她這個母親,光傳出去便叫人笑掉了大牙,真真是……真真是……

“反了……全反了……”老太君一個倒仰,直接閉了眼,暈過去一般。

“老太君,老太君!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見老太君氣暈了過去,上房中霎時亂作了一團,将老太君扶進了內室。

覃晴的心中卻是冷冷,依舊跪在地上。

………………………………

鬧劇一般,整個寧國公府霎時就炸了鍋,匆匆忙忙地請太醫、熬藥,再通知在外頭衙門裏辦公的老爺們,只幾個時辰,老太君的房中便更擠了,可覃晴他們卻依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是怎麽回事!”

二老爺覃沛同大老爺三老爺一同進了屋子,大約是寧國公在宮中伴駕的問題,竟是沒有回來。

“老爺……”溫氏一見覃沛,仿佛是見了救星,眼眶就開始泛紅,眼淚啪啪就是兩顆掉了下來。

“爹爹……”覃晴亦紅了眼睛開始聚眼淚,順手偷偷狠掐了一把覃子懿手背嫩肉。

“爹……”覃子懿的眉頭緊皺,臉色極是不好。

具體緣由,想必在回來的路上覃沛就早該了解的,但覃沛為人有些古板,不管心中怎麽決斷,此時他們使勁賣慘才是牢牢拉住覃沛的心。

“爹爹先進去看看祖母吧,是女兒不孝……”覃晴哽咽道,嬌美的面容上清淚兩行,別提多我見猶憐了。

覃沛看着這妻兒如此模樣,心中不由一陣不忍,皺了皺眉,轉身入了內室。

覃晴繼續跪在室外,安撫鼓勵地握了握覃韻的手。

會沒事的。

又過了幾個時辰,直到外頭的天色暗下的時候,寧國公終于從外頭回來了,徑直進了內室,又是一陣動靜從裏頭傳來,接着,便有老太君身邊的姑姑出來,宣布了最後的決定。

“六姑娘違背家規,頂撞老太君,但念年幼無知,罰禁閉祠堂七日,抄寫女則女戒,二姑娘身為長姐,卻不知以身作則,挑唆幼妹,即日起遷出府外,于城外莊中思過,三公子四公子身為兄長,未及時勸阻,但念功名課業為重,罰半年月銀,立即返回書院,二夫人四夫人身為母親卻教導無方,罰閉門一月思過,即刻執行。”

将覃韻發配去莊子!這怎麽可以!覃晴的心頭一緊,可如今也已是無法兒,本就是她們違背了家規,犯錯在先,再怎麽辯駁也總是被人抓住小辮子,這樣的結果,恐怕是他們能得到最好的結果了。

“多謝祖母,孫兒(女)認罰。”

“媳婦知錯。”

…………………………

秋夜沉沉,繁星如鑽,絲絲寒涼侵膚,冰冰涼涼。

祠堂中,幾盞油燈橙黃,在黑夜中辟出一處光明來。

覃晴跪坐與一塊素色的蒲團之上,身前是一張新搬來的矮桌案,上面的筆墨紙硯齊全,老太君的懲罰都是當即執行的,是以覃晴已是在這祠堂中抄寫了許久,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無意,從她被關進來到現在,送筆送紙的有,就是沒有送飯的。

好不容易等二房高高在上的嫡女受罰了,不落井下石可怎麽行?

覃晴不由得心中冷笑,這是打量着即使她出去了,也查不到誰的頭上是麽?

夜涼如水,覃晴的指尖早已冰涼,也懶得再抄那些,反正老太君也沒說抄多少,這七日裏也有的可抄,何必在晚上熬眼睛?

随手将筆擱了,覃晴搓了搓手,不由想起了覃韻,估計這會兒覃韻已經被遣送進了莊子,也不知又要遭多少的罪,她的二姐姐,可真是多苦多難,還有淺春淺夏……

覃晴想起了下午進老太君屋子前,淺夏在自己手心的偷偷寫的那個字,乃是一個“大”字。

大,便是大房了,是大夫人派人抓的人,也是大夫人戳破了她的詭計。

想想在上房裏,大夫人雖少言寡語,卻是句句直中要害,寥寥兩句,便叫她辯無可辯,亦将覃子懿牽扯進來,乃至牽連進二房在場的所有人……

真真是好手段!

同是嫡支,多年來向來大房二房都于同一位置上,直至大姑娘為國公府犧牲進宮,大房的位置似乎稍提了一提。

寧國公府祖上為開國功臣,爵位是可以世襲的,世子之位早已定了大老爺,可是大老爺沉迷酒色,不思進取,二老爺覃沛官至大理寺少卿,雖不免有家族的蔭庇,卻是真正的滿腹經綸,頗有剛正不阿的風骨,寧國公老而未庸,向來心中是更偏向與二老爺覃沛而經常訓斥與大老爺。

覃晴記得清楚,上一世在老太爺病逝之前曾傳出有改立世子之意,那之後她那剛進門不久的嫂嫂便被大房的人“不慎捅破”勾結外男,不貞失節的事情,直接将老太爺氣得一命嗚嗚。

那時她沒思索出什麽端倪,直至後來進了裕王府,在言朔的身邊聽多了争權奪利的各種陰謀詭計龌龊事,才突然想通了這一關節。

按上一世的結局,老太爺年底就會辭世,此時雖未露端倪,但大概身體已是不行,加之大老爺這麽多年都不争氣,怕是愈生換立世子之意,而大老爺卻始終比二老爺得老太君的歡心,想必是消息靈通,為了能将世子之位牢牢攥在手心,大房定要開始漸漸出手。

這整個寧國公府中的鬥争,恐怕這才剛剛開始。想必他們二房的一舉一動都早已在大房的監視之內,也是她,只上心與近日之事,竟是忘了這一關節。

大房,還有三房,依今日之勢,恐怕大房已與三房有聯手之意……

上一世,他們最後可不就是聯手對付他們二房的麽!

覃晴的心中紛亂,正是凝神思索之間,忽聽祠堂的門扉微響,開出了一條縫來,緊接着,一個靈活的身影飛快鑽了進來。

“六姑娘。”是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

“你是何人?”覃晴的心中微疑,不禁聯想到是什麽陰謀,這祠堂院子裏的大門可是鎖住的,他是怎麽進來的?

那小厮回道:“回六姑娘的話,奴才是咱二房院裏專門修剪花草的雜役之一,六姑娘可能不記得奴才。”

“你來做什麽?”平日進出,覃晴才不會注意這些,心中疑慮未消,手不由得便抓住了桌上的筆,以應不測。

“奴才知道六姑娘還未用飯,是以特給六姑娘送飯來。”那小厮說着,便從提的盒子裏拿出一壺茶與一包油紙來,“飯食粗陋,也實屬無奈,還請六姑娘勉強将就将就,別餓壞了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沒有,小厮來一個~

☆、後宅之争·脈絡

“還有,這秋夜寒涼,六姑娘且當心寒氣入體。”那小厮又從盒子底部拿出一塊薄毯來,恭恭敬敬得一并放到覃晴的案頭。

“是誰叫你來的?”覃晴問道。

“回六姑娘的話,是二夫人擔心六姑娘,是以才派奴才出來。”那小厮道。

“東西既已送到,你走吧。”覃晴淡淡道,假意低頭看書,卻見那小厮依舊一動不動站在那裏。

“你怎麽還不走。”覃晴不耐問道,可攥着筆的手卻不由得緊了緊。

“未見姑娘用飯,奴才不敢走。”那小厮低頭道。

“哦,是嗎?”覃晴的面色不動,卻是緩緩站起身來,向後兩步靠在了供桌前,飛快抄了一座燭臺将蠟燭拔了扔到一邊,那燭臺上的尖刺指着那小厮冷冷道:“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溫氏如今自身難保,估計唉聲嘆氣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想得起她來,要編說是覃沛叫他來的,她倒還信些。

聞言,那小厮的身子一動,看的覃晴心中倏地一緊,卻不想他竟是跪了下來。

“奴才不敢,奴才該死。”

覃晴的心中一怔,卻是看得糊塗了起來,但想起上一世曾被設計毀過名節,不由冷冷道:“不管你是誰,現在馬上就走,否則我就殺了你。”

孤男寡女,雖她才十二歲,可難保不被編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小厮一磕到底,道:“不敢瞞六姑娘,奴才春兒,是王爺叫奴才來的。”

“什麽王爺!”覃晴的心中下意識就想起了言朔,可是這怎麽可能……覃晴忽然想起,上回在詩會的時候,言朔竟知道她為了練琴彈破手指彈斷琴弦這種傳不出院子的小事。

春兒跪在地上,從腰間摸出一塊尖形的烏木小牌,上邊刻的如意祥雲文之間,是一輪烏黑的朔月。

是言朔的人。

覃晴手上的燭臺驀地一松落在地上,這種木牌她上一世在裕王府中見過很多次,那是言朔身邊的人都有的一種印記。

“你是他安插在寧國公府的探子。”覃晴看着春兒問道,“你竟然暴露給我,不怕我捅給老太爺至裕王于不利麽?”

暗中在朝中大臣家中安插奸細,只這一條,就能給言朔定一條意圖謀反的死罪。

“王爺只是吩咐春兒保護六姑娘。”春兒跪在地上,不曾擡頭回道。

這算是什麽話,這是瘋了嗎?派人監視她?

覃晴只覺着心中生出一種厭惡來,可不覺中,卻是卸下了心中的防備。

“六姑娘還是趕快用飯吧,否則該涼了,”春兒跪着道,“難道奴才将身份告知于六姑娘,還不足以六姑娘用一頓飯嗎?”

“你倒是會說話,”覃晴冷笑,“我難道就一定信他麽?”

春兒道:“王爺說,不管從前以後,王爺都是不會傷害六姑娘的,想必六姑娘也是知道王爺的心意,王爺還說,若是六姑娘執意不肯相信,王爺也不介意親自前來解釋。”

瘋子。這話難道是他要親自來寧國公府之意?她若還是不願接受他這點好意,便是有引他來寧國公府之意了。

覃晴心中忿忿,伸手拆了那油紙包,只見只兩個肉包子,觸手還是溫熱的,又倒了一杯茶,亦是熱的。

覃晴咬了一口那包子,是院中小廚房的味道,平日不覺如何,可如今餓了半日,吃起來着實是比山珍海味還要好,不覺連吞了好幾口,幾下便解決兩個包子,又倒了杯茶潤喉。

春兒見狀,伸手開始收拾剩下的油紙,是看她吃完了打算離開的意思。

覃晴嘬了熱茶水,似随口道:“你既說是院裏的人,那我且問你,大夫人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私自出府的?”

“就在姑娘出府不久,大夫人便帶着人來質問姑娘的去處,随後便闖了姑娘的繡樓,也不曾給淺春淺夏兩位姑娘開口的機會。”春兒道。

果然是這樣,覃晴眸中寒光一閃,溫氏不知她私自出府之事,必是叫大夫人問住,然後大夫人再帶人闖繡樓拆穿她,便是絕了溫氏撒謊為她掩護的機會。

“那三哥哥呢?他怎麽會突然回來?”覃晴可是明明白白記得,覃子懿匆忙趕回書院去了,怎麽會突然回來,還有覃子恒,老早是回了書院的,怎會知道府中的事。

“回六姑娘的話,是奴才鬥膽早早禀告了王爺府中之事,是以……”

“是以他派你去攔回了三哥哥,順便教給了他對應之策。”覃晴截斷道。

“是。”春兒點頭。

自覃子懿出現起,覃晴便覺得奇怪,以覃晴對覃子懿兩輩子的了解,今日之況,覃子懿進來那會兒這見着婆子拿混子要打溫氏和她,依他平日那暴脾氣,直接火氣沖昏腦袋,抄家夥拆了上房的屋頂鬧得天翻地覆才是常理,怎麽可能按捺住性子說出那番話來,營造出法不責衆,叫老太君不能下手的境況來?

至于覃子恒,向來比覃子懿通透不知多少,自然不用人說也是知道該怎麽做。

不得不說,今日之事,雖是他們二房輸了一籌,可比起她原本被逼得無路可走的境況來說,已是最好的結果了,哪怕是覃韻,雖是被罰得最嚴重的那個,可是以如今府中将要形成的形式,覃韻這個無依無靠的弱女,不如避出了府去,也免得再叫牽連。

在處理此事上,言朔終究比她手段高明,也是真幫了她大忙。

“你走吧。”覃晴放下杯子道。

春兒麻利收拾了東西,“夜裏寒涼,還望姑娘堅持一夜,保重身體,春兒退下了。”

語畢,轉身開了一點門縫,便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什麽是堅持一夜?老太君明明是罰了她禁閉七日的。覃晴的眉心微蹙,明顯覺出春兒的話裏有話,可那人已是走沒了影。

長夜漫漫,涼如冰水,除了寧國公府中幾盞幽明由暗的燈火,京中的另一處的一座王府中,亦是亮着不滅的燈火。

“禀王爺,寧國公府那裏回話了。”雲銷推了書房的門進來禀道。

書案邊,言朔只着了一件松花色的便服不加一點裝飾,襯得整個人清俊簡單,更添了眉宇間那抹淡淡的書卷之氣。

“怎麽說?”言朔一面道,一邊手執一管上好的玉管羊毫在身前的宣紙上一筆筆流暢暈染而過。

“六姑娘果然不信春兒,逼得春兒不得不禀明了身份。”雲銷道。

言朔的唇角微勾,這才是如今的覃晴應有的模樣,才算不枉費了他當初自作聰明把那些權争機變,陰謀詭計說于她聽而所付出的代價,總算是叫她參透了一些。

“沈厲呢?”言朔問道。

“已将他從城外調回來了,王爺可是有要事吩咐?”

“皇家獵場的密林深處有一顆青桐已逾百年,甚是适于制琴之底板,叫沈厲帶個會斫琴的師傅去,就地取了原材來。”言朔邊道,手上的筆倏地往上一提,只見一副水墨山水圖于紙上,濃淡深淺暈染,層層疊疊,意境悠遠。

“可那密林之中偶有猛獸出沒,讓他一個人去,還要帶斫琴師就地取材,恐怕……”

“以沈厲之能,死不了。”言朔淡淡道,将桌上的畫拿起來交給雲銷,“拿去糊盞紙燈籠。”

“啊?”雲銷不由一愣,如今又不是元宵,也沒什麽燈會,糊什麽紙燈籠,況且王爺的墨寶,怎麽能去糊燈籠?唔,這畫竟然也還沒題詞。

“還不快去。”言朔将筆一擱,涼涼道。

“是。”

……………………………………………………………………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日的起始,整個寧國公府中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照常作息,只是本就沒落的梧桐院越發荒冷,二房倒是沒有什麽改變,只是從遠處看,進出來往的人稀落了不少。

覃晴在祠堂中呆了一夜,清晨的時候春兒進來将昨夜留下的薄毯子收走,緊接着送飯的婆子便推開了院門進來,幾樣粥菜,雖算不得粗陋不堪,卻也與平日裏覃晴所用相去甚遠。

“姑姑們昨日想必是忙碌。”覃晴拿着勺子緩緩攪着碗裏的稀粥,垂眸淡淡道。

“回六姑娘的話,老太君身體不适,府裏下人們自都是不敢懈怠。”

來送飯的是上房院裏的婆子,卻并非來太君親近之人,不過是在院裏答應幫手的罷了,身份比粗使的高些,平日裏見着覃晴來往具不是谄媚熱絡,只不過如今覃晴卻是落難在了她們手裏。

“姑姑們可真是辛苦了。”覃晴也不着惱,這裏頭親近的都是人精不容易買通,向這種在屋外的卻是最容易拉攏,想想大夫人平日裏在上房進出,想必于這一點上是絕不會疏忽的。

不就是想趁機磋磨她麽?又不敢做得太過,可也真是難為大夫人了。

覃晴舀了一口薄粥入口,雖不至稀淡如水,卻是混了糙米在裏頭,覃晴上一世在府中最難之時倒也是用了一段時間這種薄粥,是以倒也不算太不适應,連着幾口,便将粥用了一大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親們猜年糕要放那一招了~~~~

☆、九皇子言沂

将勺子放了,覃晴擡眼去看那幾個婆子,自是沒有忽略她們眼中的幸災樂禍,唇角淺淺勾了一下看不出喜怒,“這幾日恐怕要有勞姑姑們了。”

“六姑娘說的哪裏話,老奴擔當不起。”婆子上前收拾了碗筷,涼涼道:“六姑娘尊貴人,莫要責怪老奴怠慢了才是。”

覃晴的唇角難得始終勾着,也不曾想再開口,只看着那幾個婆子收拾了東西要轉身出門,卻忽見一個丫鬟奔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禀道:“九皇子到府,來請六姑娘過去呢。”

言沂?覃晴的眸光微波,卻是緩緩起身理了理裙擺,走過那幾個婆子面前,淡淡道:“恐怕姑姑們再也不必勞煩來這裏伺候了。”

………………………………

九皇子突然來訪,對于寧國公府也是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此時府中的老爺們早已去了衙門,老太君又才抱恙在床不便迎接,是以到廳中迎客的乃是大夫人韓氏。

寧國公府權大勢大,身為長媳韓氏自是應對過不少貴胄,對付一個年幼的小皇子自是不在話下,卻不料那小皇子卻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人,進門便給了一句,

“本皇子要見六姑娘,快叫她出來。”

小皇子的身材矮小圓潤,卻是極頤指氣使,單手叉腰,一手指着韓氏便冷硬道。

“臣婦參見九皇子,不知殿下尋我府中六姑娘是有何事?”

即便是皇子,外男這般冒失地要見閨中女子之舉也是極失禮的,可那九皇子才不過六歲多的小童,連七歲的生辰都還沒到,而覃晴又沒及笄,這樣一來還真是叫人說不出什麽不是來。

只是——韓氏看着眼前的這個小皇子,雖是皇子,卻不過是異域進宮的外族女子所出,還老早就沒了母妃。

這樣一個皇子還不如宮中的奴才,真不知有什麽好神氣的。

言沂繼續嚣張地指着韓氏道:“上回在頤園的時候,你們家六姑娘弄壞了本皇子的藤球,說好了要賠一個的,都這麽就都沒音信,真真是不守信譽!”

不過是個藤球罷了,還專門讨上門來,真真是個不入流的皇子。

韓氏聞言,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卻是笑得愈發親切,“既是這樣,那便由臣婦代六姑娘賠您一個就是。”

說着,便要招人去辦。

言沂怒喝道:“不要,說好的是六姑娘賠,本皇子就是要她賠,你給我叫她出來!”

一個沒倚仗的小皇子罷了,韓氏也不多客氣,道:“回殿下的話,六姑娘近來身子有些不适,正在裏頭休息呢,恐怕不能如殿下所願了。”

言沂聞言卻也是不吵了,擡着頭似呆呆地看着韓氏的模樣,一動不動。

韓氏心中譏诮,正要直接送客,卻不想言沂的小嘴忽然一癟,紅了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

“你們不講信用,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你們都欺負我……”

韓氏這大半輩子,與皇室貴胄之間也從沒少打招呼,大多見的都是或貴氣矜持,或端莊沉穩,或內斂隐忍之人,俱是哀喜不露心思難測,也偶爾有火候不夠機謀外露的,可何曾見過這等一言不對心意,就直接在地上撒潑的!

簡直就是市井潑皮無賴之流一般!

韓氏的心中暗罵這外族胡人的種就是沒有教養,一面卻又不得不立即叫人去扶,可奈何那小皇子人不大倒是靈活的很,在地上撒潑打滾,又踢又踹地耍無賴,拉他的人也不敢出重手,一時竟是扶不起來也抓不住,叫韓氏的心中又是氣又是急,真真是跌光了面子,這叫人知道必是說她寧國公府對皇子不敬的。

正是無奈之間,上房老太君身邊侍候的小丫鬟突然從後面跑了出來,伏在韓氏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韓氏聞言,心中不由嗝一聲,暗暗着惱,可又是無法,地上的小皇子還哭鬧嚷嚷着不得安寧,只好馬上賠了笑臉上前,同言沂道:“殿下且先起來,臣婦叫六姑娘出來就是。”

原是老太君早派了人在角落探聽九皇子的來意,早已将消息飛報給了上房。

這朝中宮中的一些事情大夫人未必清楚,可是老太君卻是清楚許多,這九皇子雖然無倚靠,卻是個機靈乖巧的,只因那股子天真氣兒,近來到是頗得皇帝的寵愛,再則他們寧國公府,也正是需要一個皇子的時候……

一聽韓氏的話,言沂立即便收了眼淚起了聲,一邊眼淚還沒抹,一面那頤指氣使的嚣張勁兒便又回來了,“真是不痛快,還不趕快去尋六姑娘出來。”

“是是是,臣婦已經派人去了。”韓氏暗暗咬牙,卻仍是維持了面上的笑臉,“殿下您且耐心等等。”

好不容易叫二房跌了個大跟頭,這會兒可好,一下子就出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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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派的人尚未出廳堂的時候,老太君派遣的丫鬟已是将覃晴請到了半路上,沒過半盞茶的時辰,覃晴便到了前頭。

覃晴在來的路上早已探聽過言沂的來意,心知肚明自己何曾碰過他的藤球?卻也不說破,只進了那廳堂就見言沂上來演。

“六姑娘你好生卑鄙,上回說要新賠本皇子一個藤球,卻不想就沒了音信,看我逮不逮得到你。”言沂見着覃晴進來,眼底的神色微動,卻也不顯,上前兩步就跑到了覃晴面前。

“臣女參見九皇子殿下。”覃晴淡淡行了一禮。

言沂板着臉道:“你叫本皇子幹等着這麽幾日,這一回可非得好好罰你,且同本皇子去一趟‘香金樓’,讓本皇子挑一樣稱心的,可才算饒了你。”

說着,便去拉覃晴的手要走。

韓氏見狀面色微變,有心阻止,可轉眼一瞧門角上站的那老太君屋裏的人,只好将話咽了回去,笑道:“既是如此,六兒今兒便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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