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給九皇子殿下賠罪,可請殿下嘴下留情,別說我們寧國公府的人失信就好。”
“是,大伯母。”覃晴恭順點頭。
“好了好了,快走吧。”目的達成,言沂的頭都懶得回一下,拉着覃晴就往外拖去。
“恭送九皇子殿下。”
………………………………………………………………………………
天光晴好,金風習習,馬車緩緩開始駛動的時候,覃晴才看向對面那一派輕松閑散靠在那裏的言沂,道:“九皇子殿下來尋臣女到底是何意?”
言沂從手邊的小屜裏拿出一盤糯米糕,白嫩的小手撚了一塊就放進嘴裏,一邊嚼着一邊含糊道:“六哥說你肯定知道,你怎麽還問?本皇子可是連早膳都沒好好用就出宮來找你了……”
言沂擦了擦嘴角,看着覃晴道:“你可知道授課的葉大人病了,本皇子好容易得了一天上書房的假,這不連懶覺都沒得可睡了……不過姐姐你也是真長得好看,以前聽人說你們寧國公府的人都長得好看還不信,這下可是真信了,難怪六哥總是想找你,本皇子也很喜歡你呢!”
……
所謂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覃晴瞧着跟前這言沂還是一臉真天真的模樣,再想想今後他那些三天兩頭就冒頭冒邊的風流韻事,這人的本性還真是從小就定下的。
不過言朔……覃晴的眸光微黯,他将人安排在她身邊,便是他不見她,她也總歸有一天要找他的。
馬車緩緩前行,穿過街市到了京中一家小有名氣的首飾脂粉樓,便是言沂之前所說的香金樓。
上一世香金樓最後聞名全京城叫各貴族女子趨之若鹜,可如今的香金樓不過是家小有名氣的店罷了,裏頭不僅有女子所愛的脂粉首飾,還有一些做的十分精巧可愛的物件極是惹孩子的喜歡,是以言沂托詞将她帶到香金樓到也不叫人懷疑了去。
“拿幾件最近打造出來要擺上櫃的物件上來瞧瞧。”
進了屋,言沂一面吩咐着,一面徑直便帶着覃晴徑直往樓上的包廂裏去,擡手指了指一間閉着門的屋子道:“六哥就在裏頭等你,本皇子在隔壁歇着,完事兒了本王子再送你回去。”
說着,便帶着人進了自己的包廂,只留覃晴一人在走廊上,覃晴心中略生猶豫,看着那閉着門的屋子竟是忽然有些邁不動腳去,可也只頓了一下,便見那屋門自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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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王爺請您進去呢。”雲銷開門出來,恭謹伸手一引。
覃晴的眸光一定,輕輕咬了咬唇,也不想叫人看出怵來,幾步便邁進了屋子。
屋門随即在身後關閉,覃晴進了屋子便直接行禮,“臣女參見裕王殿下。”
“何必多禮。”清越低沉的嗓音如耳溫潤,帶着這一種叫人心中舒适的儒雅有禮。
覃晴沒有擡頭,頓了一下繼續道:“臣女多謝王爺相助之恩。”
“行了,這些虛的你就免了吧。”言朔唇邊的笑意有些無奈,轉身一掀後擺在桌邊坐下,“過來坐。”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涉及宮鬥奪嫡部分,男主戲份依舊不多,但已經出場,想想也是沒跑兒的了,要問接下來要發展什麽,年糕壓根兒還沒寫~~渣年糕今天鼻塞頭痛感冒啦,腦子裏頭混混的,涉及這麽重要的感情部分不敢随意亂寫,只好斷在這了……明天又換榜了,渣年糕祈禱這回能中一個好一點的位置,本周數據漲幅真是好心塞/(ㄒoㄒ)/~~
☆、戳破
覃晴看了他一眼,下意識要開口拒絕,可話以到嘴邊,卻對上了言朔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生生給憋了回去,依言上前在桌邊坐下。
桌上擺着幾色糕點與一壺茶水,言朔伸手倒了茶放到覃晴的手邊,道:“你昨日遭罰,想必定有眼皮子淺的落井下石,本王又老早叫小九帶了你過來,這幾樣糕點沒有你府中做得精致,但也勉強入口,你先用點吧。”
覃晴的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王爺的好意臣女……”
“且先別急着拒絕,本王知道這些點心不入你的眼,可你也別這樣幹脆,可叫本王府裏的廚子如何自處?”言朔唇邊的笑意淺柔,卻是飛快将覃晴的話都絕斷了。
言朔所言并非自謙,寧國公府用度奢華講究,即便他是皇子如今亦是不能及的,當年覃晴進府的時候他便想盡了辦法不叫覃晴覺着半分委屈,不能在奢侈上等同,便在精致上出巧,也是廢了老大一番功夫,可終究是不能抵得過寧國公府最盛的時候。
覃晴聞言,再推辭便顯矯情,只好随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國公府中窮奢極欲,乃是自取滅亡,王爺又何必說這些。”
當年寧國公府最後崩塌的時候,怕是連個馊饅頭都得不到,更遑論這樣的糕點了。
言朔的眸光微黯,想到上一世之事,心中不由得湧起幾多無奈感慨來,正要開口,卻見覃晴突然擡頭看他,目光清亮。
“王爺此番尋臣女想來必是有事,不若直接說了吧。”
在覃晴的記憶中,言朔向來是個謹慎又目的性極強的人,既尋她出來,必不會只為一些小事,而且……今日還是言沂帶她出來的。
開門見山,來斷了他其他的想法麽?
言朔的心中苦笑,可也确實是叫說中有要事相商,頓了頓道:“确實是有事,還是同小九有關。”
覃晴的眉梢動了一下,靜待下文。
言朔看着覃晴,緩緩解釋道:“你可還記的上回覃妃宣你進宮時帶你去的地方?那日是十五,是宮規裏皇子必須進宮給皇後請安的日子,彼時皇子下朝後都會在上書房集中議事,然後一同去榮福宮給皇後請安,而覃妃帶你去看的地方,則是由上書房往榮福宮去時的必經之路。”
覃晴釋然,她就說那天怎麽能看見這麽多個皇子一同前後出現,原是因為如此。
言朔見覃晴仍不是很明白,便又解釋道:“而自上回覃貴嫔不慎流産後,雖聖眷更盛,可早有禦醫暗中同覃妃斷言,覃貴嫔怕是幾年內不易再有身孕,往後也是不好說……”
也就是他們寧國公府終是生不出皇嗣來,而皇後的太子地位已是日漸穩固,所以……
覃晴的心中猛地一怔,她一直以為國公府總是又要走單一的色供的那一套,其實——
“所以王爺是說,那一日覃妃娘娘其實是在為自己物色皇子!”
想想覃貴嫔說的那些話,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母妃在宮中不是已亡了,便是勢弱遭皇帝厭棄的,而覃妃與寧國公府卻是聖寵不衰,是以既然生不出皇子來為自己的榮華富貴再添籌碼,便扶持一個皇子出來與太子抗衡,哪怕今後掙不到大位,可也是有了絕對的倚仗。
言朔的眸光沉沉,“歷來結盟最穩固的關系便是聯姻,三哥已有正妃長子是不可能的,而五哥七弟卻沒有。”
“覃妃娘娘已屬意襄王與七皇子?”覃晴問道。
“按本王的消息,覃妃更中意七弟一些,畢竟七弟正值封王的時候,若是此時寧國公府肯幫一把,必能拉攏于七弟。”言朔道。
“我記得以前聽人提過,七皇子當年堕馬了……”
覃晴依稀記得當年寧國公府好像與七皇子有些關系,可是最後七皇子堕馬後殘疾,終究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卻給寧國公府帶來了無窮隐患。
“是。”言朔點頭,當年覃晴也是險些早早指給了七皇子,只是皇帝卻還沒有昏庸到那般地步,所以才險險避過,後來又想以側妃的身份嫁過去,只不過七皇子卻突然堕馬殘疾了,才作了罷。
覃晴的眸光微垂,複又擡起,清亮的眸中帶着一種搖搖欲墜的閃爍,“是以這一回王爺是想讓覃妃娘娘選擇九皇子殿下麽?”
言朔承認,看着覃晴道:“是,本王想請你幫小九一把。”
呵。
覃晴的唇角動了一下,帶着一些自嘲,“王爺擡舉了,臣女哪裏有那個本事?況且上回進宮也已叫覃妃娘娘厭棄,何來機會呢?”
覃晴并非想諷言朔,而是她相信,言朔想辦的事情沒有不成功的,只這一點小事罷了,何必同她說什麽呢?
“阿晴,你何必低估自己,再者——”言朔唇邊的笑意微收,直直的盯着覃晴:“你難道真的以為覃妃會就這麽對你不聞不問麽?你的身份,你的才名……他們絕不會放棄你的。”
言朔的語調緩慢沉穩,卻是只擊覃晴的內心,的确,只要她一日是寧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只要她一日頂着這樣一個身份,哪怕她再愚笨不堪,寧國公府都是不會輕易放棄她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王爺,”覃晴的眸光垂下,看着手中的杯盞,“寧國公府終将是會倒的,你應當知道。難道你就不怕屆時牽連了九皇子殿下麽?”
雖說上一世寧國公府最後傾倒有七皇子的緣故在裏頭,可覃晴重生後想想,這恐怕也與皇帝終究看不過他們寧國公府了有關。
與宮裏的用度比奢侈,甚至更甚,還不知收斂肆意揮霍,可叫人怎麽能忍呢?
言朔的唇角輕輕勾了下,端起杯盞嘬了一口,“可此時的寧國公府還是最好的倚靠不是麽?”
覃晴微怔,不由苦笑了一下,的确,寧國公還沒死,如今的寧國公府勉強能算是如日中天,便是寧國公死了,還有宮裏的覃妃撐了幾年,倒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靠山。
物盡其用,果然是言朔的作風。
“王爺難道就不怕寧國公府的名聲帶累了九皇子殿下麽?”依附于他們這樣的色供谄臣,必為朝中清流所不齒,而那些自命不凡的忠誠谏官向來頑固不化,這一點必成為他們口誅筆伐的最好切入點。
言沂以後的行事風流尚算不得什麽不可轉圜的錯誤,可一旦與寧國公府扯上關系,那可是能叫言官扯一輩子小辮子的事情,除非……
覃晴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攥起,除非言沂能夠在寧國公府将傾之前狠狠踩上一腳撇幹淨,就同上一世言朔在寧國公府伏罪時落井下石抽身事外一般。
“王爺真是好決斷。”覃晴冷冷道。
言朔早已敏銳察覺裏的覃晴的神情變化,眸光不由微黯,放下了手中的杯盞,道:
“本王的确有這樣想過,不過小九也只是暫時依附罷了,未必就會走到那一步……”
“王爺!”覃晴倏然揚聲打斷,“您可必同臣女說這些?”
雖說上一世言朔至始至終袖手旁觀,後來還落井下石,可他們之間并無感情,是以她也沒覺着有什麽難過可言的,可是她依舊是不悅的,這樣的事情她既然無法阻止,那又何必非要跟她再說明白一回?
“王爺,您要做的事情誰都無法阻止,臣女也從來不敢有阻撓之意,您……不必再同臣女說這些。”
覃晴的心中是氣惱的,寧國公府終将崩塌凋零,而言朔如此說,只叫她覺出一種手握大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耀武揚威的炫耀得意來。
“阿晴,你記恨本王對寧國公府落井下石是不是。”言朔的面色沉沉,眸光直直盯着覃晴。
“臣女不敢。”覃晴撇過頭道。
“你怨本王不曾救助你的至親,甚至還假借了你的名義一起提供證據置你母家以死地,而這一回還要故技重施是不是?”言朔繼續沉沉道。
“臣女不敢。”
當年言朔為了增強證據的可信性竟加了她的名義,以至于後來她叫人诟病不孝不義,這才是她真正怨過恨過的地方,可那都是他的手段罷了,她無力阻止也無力辯白,而且這一些,在那時也已是極微不足道的了。
牆倒衆人推,降罪之時國公府裏自己就已是互相攀咬,又有多少別的雪上加霜之事令人不齒,她的那一些真的不夠提。
“你雖從來不曾報有怨言,可是你的心中其實是恨的是不是?或許你不恨,只是因為你的心中從來不曾有過本王是不是?”
覃晴的眼睫微顫,“臣女,不敢。”
言朔深沉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覃晴,可最後終究是一嘆,道:“阿晴,你在本王身邊聽了那麽多的事情,也學了這麽多的事情,可你難道就從來不曾想通過本王那麽做的原因麽?”
覃晴垂眸不語,能有什麽原因?為了利益的結盟,到了時候就該果斷舍棄不是麽?她上一世真是聽得多了。
☆、剖白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當時寧國公府抄家滅門,株連甚廣,連門客都砍的砍,流放的流放,為何就不曾動搖到你?”
言朔的眉心皺緊,他原本是期望有朝一日覃晴能夠自己明白的,可她卻對他的偏見深重,或許在她的眼中他想來都只是一個單純的卑鄙陰險無所不用其極的政客罷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又不是株連九族。”她不過小小姨娘罷了,有什麽可動搖的。
“你難道忘了當初鎮國公府敗落時二皇子妃又是怎樣的下場了麽?”
二皇子妃?這個覃晴倒是清楚,那可是她重生前一年在京中發生的大事,鎮國公府因為貪污軍饷一事斬立決,雖說後來傳言內中緣由複雜,可是當時滿門半數流放半數處決,直接絕了嫡支的血脈,連帶着嫁給二皇子為正妃的長女都叫貶去了常伴青燈古佛……
覃晴的心中倏然一跳,這鎮國公府的罪名不過在軍饷上一項,可比不得寧國公府當是數十條死罪并罰滿門抄斬的嚴重。
正妃尚且如此,那她這個小小的姨娘……
“阿晴,你告訴本王,本王若想保住你,可還有更好的法子?”言朔無奈嘆道。
光是袖手旁觀已不能阻止別人看向這個寧國公府嫡支女兒的目光,只有狠狠地落井下石,撇清關系才能以正清白。
“當年本王借你之名提供了證據,才叫父皇赦免了你,你怨本王不曾為我們的孩子報仇,可也正是這一條制住了言彤,也叫父皇理虧……”
原是這樣,竟是他保住了她……
覃晴的心中仿佛失了一塊,死死攥緊了手掌才止住了想要顫抖的身體。
她有過恨,有過怨,可一切都止于當年他們之前的冷漠無情,她明白為了利益的婚姻應是何種模樣,也知那種相敬如冰的依附關系應如何繼續維持,可是她不知道,言朔竟會為她做這些……
他一直都是那樣冷冷淡淡的不是嗎?他不是應當對她冷漠無視的不是嗎!
“阿晴……”言朔看着覃晴仿佛瞬間失了魂的模樣,不由不忍地伸手覆上覃晴的手掌。
他們的誤會那樣深,偏見那樣重,也許他早該親手去解開,而不是只等着她自己明白。
“別碰我!”仿若是叫火燒了,覃晴猛地揮開言朔的手站起身來,“王爺對臣女說這些是何意……臣女謝王的照拂,若有機會臣女一定報答王爺恩情……臣女……臣女告退……”
覃晴的心中仿若地動山搖一般不斷有東西崩塌搗毀,垂着眸不敢去看言朔,一面語無倫次地說着,一面緩緩倒退,轉過身就要走。
“阿晴!”言朔猛地起身,快速上前兩步,從身後将覃晴抱住,“阿晴你別走……我不準你走……”
好不容易,他才開始将曾經的誤會逐步解除,他怎麽能,怎麽能夠眼睜睜看着她逃離。
“放手,你放手!”覃晴掙紮着想要掙脫,可如何能是言朔的對手。
“阿晴,我等了這麽久,一直想要你懂我,可是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阿晴,你應當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言朔低沉壓抑的嗓音在覃晴的耳邊響起,覃晴的心中怔然,她是知道他的心意,可那又怎樣?即使沒有曾經的事情,她依舊是高攀不起。
“王爺,請您放手。”覃晴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
言朔緩緩閉上眼眸,一字一句沉沉道:“阿晴,我不想放。”
手臂緩緩收緊,言朔緊緊地将覃晴抱在懷中,這種感覺如此熟悉親近,卻又遙遠到陌生,曾幾何時,他也每每在她熟睡之後偷偷攬她入懷,然後在天亮時放手,期望能夠肆無忌憚的那一天的到來,可他們明明早已是那樣親近的人……
屋中靜谧,靜的連彼此間的心跳仿佛都能聽得到。
言朔緩緩松開手臂,在覃晴的耳邊道:“阿晴,我等你。”
覃晴的眸光微顫,然後甩開言朔的手臂,大步上前開了門便走。
言朔看着那慌忙離去的背影,眸中的神色沉浮難辨,終只是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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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微涼,覃晴慌張奪門逃出香金樓,迎頭吹來的一陣秋風蕭瑟。
“六姑娘,六姑娘……”言沂邁着短腿兒從後面追上來,“你跑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皇子敲你的竹杠敲得你都吓跑了。”
言沂的嘴邊還有點心的碎沫子,他本是在屋中叫茶水點心伺候惬意得很,忽然就聽到隔壁門狠狠撞在牆上的聲音,吓得匆匆忙忙就追了出來。
覃晴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絞緊,低垂的眸中微微幹澀,“九皇子殿下,麻煩您送臣女回去。”
“當然,本皇子自然是要送你回去的。”言沂點頭,叫侍從扶上了馬車,等着覃晴進來馬車駛動的時候不由低聲問道:“六哥欺負你了?”
覃晴低着頭,垂眸不語。
言沂看着覃晴神色黯然,仿佛是忍了天大委屈似的,沉吟分析了半晌,試探道:“難道六哥輕薄你了?不對,六哥前兒還教導我對女子要守禮,就算你長得漂亮也不能起□□之心……”
覃晴終是聽不下去,擡頭冷冷地看着言沂一眼,“九皇子才這般年歲,不覺想得寬泛了些麽?”
“六姑娘……”言沂自知失言惹得覃晴不悅,眼睛一轉下意識就放軟了聲音想湊上去撒個嬌,可伸了手又讪讪收回。
六哥說那是以後的六嫂嫂,誰碰剁誰手來着,算了,還是不過去了。言沂老實縮在自己的位置上,觑眼偷看覃晴,只等瞅個機會賣個乖,卻不想覃晴一路都不曾再擡手看他,直到回了寧國公府。
“臣女到了,殿下請回吧。”覃晴下了車,道。
言沂皺了皺眉,低聲道:“可六哥說要送你進門才行。”
做給寧國公府看她與九皇子交情深篤麽?覃晴默了默,轉頭看了一眼側門那兒早已等着的小厮丫鬟,點頭道:“那好,殿下便送到門口就是。”
語畢,便同言沂一道緩緩走到了府門前,方又行了一禮道:“臣女多謝殿下相送。”
言沂笑得天真無邪,連着稱呼也改了,“六姐姐這麽客氣做什麽,下次可還要同小九出來玩哦。”
覃晴暗道這皇室子弟都不簡單,笑了笑道:“是,那臣女便先進去了。”
“嗯。”言沂點了點頭,笑眯眯地看着覃晴進了府,才轉身蹦蹦跳跳回了馬車,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覃晴進了府,方走沒幾步,便見着了老太君府中的丫鬟笑吟吟候在了那裏道:“六姑娘,老太君請您過去呢。”
意料之中。想到方才言朔點破的寧國公府的用意,覃晴心中浮起一絲冷笑,竟就這麽等不及了麽?
随丫鬟到了老太君的院中,覃晴進了屋子行了禮,可老太君卻并未同平常一般馬上拉了她的手熱絡地表現祖母慈愛,只是端着茶盞靠在引枕上,淡淡道:“六兒回來了?”
這是還為了昨日她為覃韻忤逆她意思而給的下馬威呢。
在這整個寧國公府後宅中,唯老太君是那高高在上不可撼動的絕對權威,但凡是想繼續在這府中繼續安穩地生活下去,就必須依附順從與她。
覃晴深深知道這一點,也深知自己的處境,在如今的情況下若想能保有與大房抗衡之力,她唯有繼續牢牢依附住老太君這顆大樹,不僅是為了他們二房,更是為了遷出府外軟禁的覃韻。
“祖母,”覃晴噗通跪下,狠狠掐自己的手心逼出淚水來磕了一頭,,“六兒錯了,六兒知錯……”
方才進府前她與言沂那一副相聚甚歡的模樣想必是早已傳到了老太君的耳中,若不想再回到祠堂裏去,她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她是老太君精心培養的棋子,她不信在發現她與言沂交情甚篤的情況下還會再關她回祠堂,如今老太君要的不過是一個臺階罷了。
“哦?可不知六兒錯在哪裏?”老太君涼涼道。
“六兒錯了,六兒不該同二姐姐在一起,不該不聽祖母的話,六兒再也不敢了。”覃晴的面上垂着淚珠兒,哽咽着聲音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着,直叫人看着覺着心中生憐。
狠狠抽泣了兩聲,覃晴又哽咽着加了一句,“祖母,六兒不想被關在祠堂。”
老太君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覃晴,那面容黯然憔悴的模樣,分明是叫關怕了,不由眸中寒光微閃,這從小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哪裏能受住那些呢?
心中得意,老太君的面上卻是一嘆,仿佛是慈愛的長輩對着胡鬧的晚輩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唉,起來吧。”
“謝祖母。”覃晴一面用袖子拭這淚,一面站起身來,心中卻是松了,知道老太君這是放過她了。
“六兒啊,你既知錯,也該知道祖母對你的期望,”老太君沉聲道。
“是啊六姑娘,老太君最是疼你了,昨兒狠心罰了你,可是唉聲嘆氣了一整晚。”一旁侍候的秋心不失時機道,“您可是府中最尊貴的姑娘,将來還有大好的前程等着您呢。”
覃晴垂着頭,不時仍抽泣幾聲,道:“祖母厚愛,是六兒不懂事……”
“好了,”老太君放下茶盞,道:“既已知錯,今後可是不要再讓祖母失望了。”
“是,”覃晴點頭,“六兒謹記祖母教誨。”
老太君看着覃晴恭順的模樣,眸中終于露出滿意來,問道:“今日九皇子殿下找你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兜兜轉轉,終于還是這麽沉不住氣這麽快就問正題了麽?
覃晴垂着的眸中飛快劃過一絲譏诮,恭謹回道:“回祖母的話,上回娘親同六兒去頤園賞花的時候,六兒不慎弄壞了九皇子殿下的藤球,當時不過是随口應了一句,卻不想殿下竟是念念不忘。”
老太君點頭道:“那九皇子殿下不過六歲多的年紀,還是孩子心性。”
覃晴聞言,唇邊卻是似忍不住般露出笑來,“九皇子殿下天性單純可愛,六兒倒是覺着殿下是極好的呢。”
“哦,六兒這樣覺得?”老太君的眸光在覃晴的面上一定。
“九皇子殿下為人極易相處,絲毫沒有其他天潢貴胄那種難以高高在上的模樣,是叫人覺着極親近的呢?”覃晴極力做出一種姐姐對弟弟那種親近喜愛的神情來,同時不着痕跡地提醒老太君言沂天真無邪尚是個孩子,乃是個極好把控的棋子。
老太君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六兒這麽說,那這九殿下想必真的是這樣了。”
老太君的眸光深沉,暗底下不知瞬間算謀了多少,同覃晴道:“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是祖母,六兒告退。”覃晴恭敬行禮,退出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傳召
出了老太君的院子,覃晴心中微松了一口氣,便片刻也不耽擱地回了二房的院子。
她是府中的嫡出姑娘,身份尊貴,本該在二房的周邊另辟一處院子的,可是當初正值分院所的當口給重病了一場,溫氏便借此将覃晴留在了二房院中,将後面的一座閣樓給了覃晴,只以一道花籬相隔,是以平日覃晴出入都從二房院門進出,平日都還好,這會兒溫氏被禁足不得旁人探看的時候就見了好處了。
“姑姑,娘親可還好?”覃晴進了院子,便先到溫氏的屋外拉了侍候的孫姑姑問道。
“夫人昨兒唉聲嘆氣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呢,這不,連膳都不曾好好用,真怕熬壞了身子。”孫姑姑愁眉苦臉道。
“姑姑且多寬慰娘親,當吃好睡好,指不定有多少人正等着看呢,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話。”
溫氏的向來好面子,雖然常常拎不清,卻也不算真的蠢,昨兒那一晚上的禁閉估計也能叫她想清楚是誰狠狠擺了他們二房一道,只是還想不通透,否則也不會郁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孫姑姑看了覃晴一眼,領會了她話中的意思,點頭道:“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覃晴笑了笑,也不想着進去,只是從另一邊的窗戶縫裏瞧了一眼,然後便穿過了花籬門,回了自己的繡樓,到了淺春淺夏所在的屋子。
“姑娘。”
正是午膳剛完的時候,屋子裏有來照顧的小丫頭在收拾東西,見着覃晴進來,慌忙行禮。
覃晴掃了一眼托盤中的剩粥剩菜,道:“先下去吧。”
“是。”
小丫頭收拾了東西匆忙走了,覃晴方疾步上前到了淺春淺夏的床邊,“怎麽樣,可還好?”
“多謝姑娘挂心,都還好。”
屋中左右擺着兩張榻,淺春淺夏趴在那裏,臉上的紅腫尚未消下,淺春淺夏忠心耿耿,被抓之後定不會開口多嘴,是以掌嘴和杖責都是免不了的了,
覃晴的眉心緊蹙,看着只覺着心疼自責,在淺夏的榻邊坐下:“是我失察,連累了你們。”
淺夏聞言,忙道:“姑娘可千萬別這麽說,是奴婢應該的。”
“是啊,”淺春也在另一邊笑道,“奴婢們皮糙肉厚,這些家法還是受得,姑娘可別這樣說,豈不是折煞了我們。”
“是我失察,沒想到大房的狠毒心思。”明明重生一回,這回卻是棋差一招,連帶着整個二房都受了挫。
淺夏安慰道:“有道是禍福相依,姑娘這回知道了,以後也能防備,只是……”
淺夏頓了頓,“奴婢們不中用,恐怕這幾日幫不了姑娘了。”
二房受重挫,覃晴幸得早早從祠堂出來想必是要立即開始籌謀反擊了,可是手邊卻是沒一個可用的親信,還要防備旁人趁火打劫,可真真是局勢不利。
覃晴的眸光暗了暗,牽了牽唇角,“你們先別想這麽多,好好養好了傷才是正緊。”
“經此一事,也說明咱們屋中也該提撥幾個忠心才是,這幾個你們暗中先思量着,等到時候好了再行考察。”以前她不曾主動參與府中的事情,身邊也只用淺春淺夏兩個貼身丫鬟,不曾提拔其他人,才導致了此次無人可用的情境,經此一事,也是給她提了個醒。
“是。”
“我先走了,你們好生休養。”
………………………………
離開了淺春淺夏的屋子,覃晴卻沒有回自己的屋子,只是在二房的院子裏頭有随意轉了轉,到底是府中的嫡支,二房的院子也比三房四房大了去,其中的花草蔥郁旺盛,便是秋日也絲毫不覺蕭條,隐蔽的角落處,只見兩個負責修剪照料花木的仆役小厮在收拾工具。
“六姑娘!”二房負責園藝的是個老師傅,見着覃晴忙吓得跪了下來,也連帶了他身邊打下手的一個小厮。
“奴才該死,沖撞了姑娘。”
“無妨。”覃晴淡淡道,“是我自己瞎走才撞上了你們。”
國公府對底層下人的約束嚴謹,老師傅是府中的老人,自是深知府中規矩,吓得不敢擡頭,倒是那身邊的小厮卻是擡起了頭,正對上覃晴的目光,又垂下了頭。
“秋日事多,有些花枝也該好好修剪才是。”覃晴的眸底沉沉,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又看了一眼那小厮,方才轉身走了,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往小廚房傳了午膳。
只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午膳便擺了上來,覃晴只說不習慣旁人伺候,便屏退了左右,又稍待了一會兒,便聽身後的窗子一響,翻身進來一個小厮在屋中跪下。
“奴才莽撞,還請姑娘恕罪。”春兒跪在地上道。
“行了,起來吧。”覃晴的單手靠在桌上,開門見山道:“你可願幫我辦一事?”
在老太君面前說言沂的好,她也算是幫了言朔,那麽相對的,使一使她插在她身邊的釘子也沒什麽了,只不過卻是牽扯那種腌臜事情,傳到言朔耳中她也真是覺着丢人。
“奴才聽憑姑娘吩咐。”春兒道。
覃晴暗嘆了一口氣,淡淡道“你在府中多日,自也是知道三房的事情的,那個同三叔行茍且之事的丫鬟如今在哪兒你可知道?”
春兒道:“回姑娘的話,在三房院子的雜物房裏關着呢,三老爺此次多有維護,似乎并不想從了三夫人的意思。”
覃晴的唇邊勾起一抹譏诮,她記得上一世三房也是出這一檔子事,只是沒叫覃韻她們撞上罷了,而且她也依稀記得,那個丫鬟後來傳出是懷孕了,只不過消息傳得沒有三老爺趕回來的快罷了。
“三夫人打算怎麽做,那丫頭處境如何?”
“三夫人剛開始立即發賣了,這幾日與三老爺相持不下,似乎是想打殺了,那丫鬟處境很是不好,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