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口,直笑開了道:“六兒送來的東西果真極好。”
“謝祖母誇贊。”覃晴的面上有得意一閃而過,仿佛是極欣喜的模樣,上前結果秋心手中的筷子,道:“六兒來服侍祖母用膳吧。”
老太君笑着看了覃晴一眼,“難得你有孝心。”
“六兒從小由祖母教導,六兒孝敬祖母是應該的。”覃晴又加了一塊糕點放到老太君的碗中,再伸手盛了一碗碧玉粳米粥,放到老太君桌前,“這粥亦是極養胃又好克化的,祖母用一些吧。”
“好。”老太君拍了拍覃晴的手,極是欣慰的伸手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
“祖母,這養生經裏說秋季是養肺的好時機,可要緊抓着這個時候,叫下頭的人多炖點銀耳百合才好。”覃晴一面給老太君布菜,一面笑道,聽着老太君面上的笑意便沒有停過,直應着好好好,只見屋中一派的祖孫慈孝的好景象,直到一聲尖利的嚎叫從屋外傳來,飛快由遠及近,直到了院子裏頭。
“怎麽回事?”老太君的眉頭狠狠一皺。
“奴婢去看看。”秋心見狀,忙走了出去查看情況,老太君手中的白瓷的勺子亦頓在了桌上,覃晴垂眸瞧了一眼,唇角暗自輕勾。
秋心沒一會兒便回來了,禀道:“回老太君的話,是三老爺三夫人在外頭呢。”
“三叔三嬸?這麽早他們有什麽事情嗎?”覃晴的神情疑惑,微瞠的眸中盡是一派的清澄無辜。
老太君亦是神色不佳,“老三不去衙門應卯,到我這來做什麽?”
“回老太君的話,是為了上次三老爺和四房丫鬟的事情呢。”秋心道。
老太君的眉頭緊皺,斥道:“這有什麽好說的,不過一點兒小事罷了,他們三房難道自己處理不好麽?大清早的在外頭鬼哭狼嚎的成何體統!”
進來天幹物燥,本就容易心頭動火,瞧着老太君已是有了怒意的苗頭,秋心亦垂了頭,答道:“聽三夫人說,那丫鬟有了,三老爺要納了那丫鬟呢。”
“什麽?有了!”老太君的神色微怔。
外頭三夫人的哭嚎聲依舊震天,覃晴見勢忙在旁不失時機道:“三嬸嬸這樣在外頭也不是辦法,若是傳出去可是丢了咱們寧國公府臉,祖母不若讓三嬸嬸他們進來,也好叫他們說清楚。”
Advertisement
好色老爺與懷春丫鬟暗渡成倉,說來在大門大戶中誰家沒有呢?本也就是一件小事,只是這正房善妒又潑辣,丫鬟又珠胎暗結,老爺又突然擰起來,整一事情叫這麽沒皮沒臉一嚷嚷,可就是精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呀親們,今天晚了,唉,最近裸更沒存稿,更新時間可能有些小偏差,氮素,年糕保證盡量放在九點,哈哈,親們多包涵。給年糕個收藏鼓勵鼓勵呗~
☆、後宅之争·收房
覃晴一臉為寧國公府臉面着想的憂色叫人看不出端倪來,老太君亦是叫覃晴給提了醒,抑住心頭的火沉聲道:“叫他們進來。”
“是。”秋心應了,忙出去請三老爺三夫人進來。
覃晴在旁斜眼偷睨着老太君的神色,将手中夾菜的筷子在桌上輕輕放下。
“老太君您可要為媳婦做主啊!”
屋子的門簾一掀,凄厲的哭嚎聲便将整個屋子給震了一震,三夫人楊氏直接就撲了進來在桌前跪下,若非屋中鋪了地毯柔軟,恐怕楊氏撲地上那一下就該将裙子給磕爛了。
覃晴站在老太君的身邊瞧着,只見楊氏本該梳得油光水滑的發髻上毛出了幾縷發絲來,釵環也簪地松松垮垮,想是之前已是經歷了一番哭天搶地,撒潑吵鬧。
真真是大清早的精神頭就是好啊,覃晴的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開口狀似關切道:“三嬸這是怎麽了,可別哭了好好同老太君說話。”
楊氏進來只顧撲地上,竟是不防覃晴這樣早就在上房裏,不由微愣了一下,看看就站在老太君正上首的覃晴,自己這麽一跪不就是對着這個小丫頭片子麽!
楊氏的心中不由覺着膈應,可也顧不上這些了,眼淚水繼續從眼睛裏擠出來,“老太君媳婦這一回可就全靠您了!”
“瞧你大清早又哭又鬧像什麽話,叫小輩兒看見可成什麽體統,還不趕快把眼淚擦了,給我好好說話。”
原本有嫡孫女兒清晨帶了點心來孝敬是一件極叫人舒心的事情,卻叫這麽中間給攪和了,果真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上不得臺面,盡給人添堵。
“老太君……”楊氏叫老太君這麽冷着臉一訓,不由得微微瑟縮了一下,收斂了那要嚎啕大哭撒潑的勢頭,委屈道:“老太君,媳婦……媳婦委屈……”
老太君的心中也不耐煩,要說那種事情也不是什麽解決不了的大事,有主母正妻在,不過是一個粗使的丫鬟罷了,發賣還是杖斃,根本鬧不出什麽水花來,可偏偏這楊氏平日裏看着悍,三房裏橫着走,這會兒子卻是慫成了這樣。
門簾子又一掀,這回是三老爺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撩袍在地上一跪,道:“母親,兒子有事求您做主。”
三老爺覃樯,乃是庶出的老爺,卻也混得不錯,向來是自诩風流潇灑的,不比楊氏這哭天搶地的陣勢,三老爺這會兒子倒還鎮定,只是一擡頭那臉頰上的一條新鮮的血痕卻是觸目驚心。
“這是怎麽一回事?”老太君看着覃樯面上的血痕分明是叫指甲給撓出來的,這三老爺可是在衙門供職的,這一條血痕要多少日子才能消下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家醜不可外揚,叫人看見,可叫他其他兩個嫡出兒子在官場上叫人怎麽看?真真是把整個寧國公府的臉面都丢光了!
三老爺也是知道老太君是個愛面子的,跪在地上擡高了臉道:“兒子求母親做主,給兒子納一房妾室。”
老太君心中裏壓着火在燒,道:“不過是納一房妾室罷了,何至于鬧成這副模樣!”
罷了?什麽叫罷了!楊氏聞言不由的一怔,想到方才老太君的冷臉也不敢撒潑,哀泣道:“老太君不能納啊,不是媳婦善妒,那丫鬟真的是不能納啊!若是納了,可叫媳婦如何自處?”
後宅院子裏頭怎麽潑都不關老太君的事情,可暗地裏再潑,也不能在明面上傷了男人的臉面,真真是愈發不知分寸。
老太君原本就不耐煩楊氏,如今見着三老爺面上的傷痕更是有了偏頗,沉聲斥道:“什麽如何自處?你是正房嫡妻,不過是納個妾室罷了,難道還能撼動你的位置不成?”
哭嚎撒潑是行不通了,楊氏的心中也漸漸清明了起來,道:“老太君,您有所不知,那丫鬟是四房裏的粗使丫鬟,如此低賤,怎麽配得上咱們寧國公府的地位?”
粗使丫鬟?叫楊氏把那丫鬟的身份拎出來一說,老太君也是微頓,覃晴見勢,故作驚疑道:“可祖母,六兒聽說那丫鬟是乃是四房在府中的家生子,雖說不是近身屋裏服侍的,可四嬸的院子裏素來清淨,哪裏就能分得如此清楚了,說來那丫鬟和父母的賣身契不也早就已經送到了三嬸的手中麽,三嬸嬸應當知道的?”
家生子?老太君一聽,道:“既是家生子身世清白,也算不得太低賤,況如今不是已有了身孕麽?先收了房,倒時候誕下子嗣不就提了身份麽。”
好你個覃晴!.楊氏看了一眼站在上首的覃晴,心中暗暗記恨下來,嘴上卻是不亂道:“老太君,若那丫鬟是按禮納進來的媳婦哪裏能不認?可是老太君,是那丫鬟暗地裏勾引的老爺!這般不知羞恥,若是一旦收入房中,叫府中其他下人看了,難免不生出什麽心思來,助了這種歪風邪氣,倒時候只怕家宅不寧啊!”
這番話倒是真有理,覃晴的眉梢不由動了一下,畢竟那丫鬟可以說是勾搭成奸,如他們這種高門大戶中最重家風家規了,私底裏不管,明面上卻是不能有大錯。
“可是,那丫鬟的腹中已有了三叔的骨肉,那可是三叔叔的親生骨肉啊。”覃晴的語意淡淡,仿佛是不經意地提了這一句,眼神卻是瞥了三老爺一眼,既然都鬧到這裏來了,關鍵時候,可不能不吱聲!
三老爺叫覃晴一眼,亦是意會,忙道:“母親,兒子膝下的子嗣一直單薄,只有四姐兒和五哥兒這一子一女而已,況且五哥兒也向來是個多病多災的,四姐兒雖好,可到底是個女孩兒……”
三老爺的面露哀色,只是這一句,卻是直點了中心。
那丫鬟的确出處不正,可腹中的子嗣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不管發賣還是杖斃,難道要禍及她府中三老爺的骨血不成?若是三夫人真光明正大做了,恐怕三老爺就有了名正言順休妻或者廣納姬妾開枝散葉的由頭了。
三夫人怎會不知這一點,頓時喉頭一梗詞窮,她娘家亦是達官顯貴,是以她才在三房中有跋扈底氣,可唯一叫她洩氣的是,她進寧國公府這麽多年來只得了覃瑜一女罷了,并不曾有嫡子,是以才在幾年前忍了讓娘家找了一個旁支破落遠親的女兒給三老爺收了姨娘,生了五哥兒。
覃晴的唇角不着痕跡地譏诮輕勾了一下,若是如上一世般楊氏能先下手為強此事便了了,哪怕能忍住先按下,只在院中較勁也有幾絲贏面,可如今既鬧了出來卻是萬萬不可能再遂了她的願的。
到底是事關三房香火的事情,有沒有嫡子傍身,楊氏那什麽去辯?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是什麽性子我會不清楚麽?”老太君看着三老爺冷冷斥了一句,但又緩了語氣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膝下的子嗣也的确單薄,便先收了做賤妾,等誕下兒女,你在看着辦。”
“還有你,”老太君又看向楊氏,“縱使如何鬧小性子,也不該上了夫君的臉面,此事也是算他對你不住,可念在子嗣上,也只好委屈你了。”
“我……”楊氏狠狠一咬嘴唇,但事及子嗣,她又着實沒有什麽可站得住腳的,只能偃旗息鼓。
“謝母親做主。”三老爺連忙謝恩。
“行了,都回去吧。”老太君蹙着眉擡了擡手,這大清早的就來這麽一出,真真是誰受得了。
“是。”三老爺起身便腳步輕快地出了門,絲毫不管楊氏那一臉愁雲慘霧的模樣。
楊氏緩緩從地上起身,擡頭看了一眼覃晴,眸中恨色一閃而逝卻不能發作,只低頭退下。
一場鬧劇短暫卻又毫無懸念,老太君偏心嫡支冷淡庶出乃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此時若落在大房的身上,為顧忌大夫人的臉面與其院中的風氣,恐怕老太君早就下令杖斃了,可三房不同,事發之時老太君便不聞不問便是不想多管的意思,可那三夫人非要鬧,老太君心中本就不喜,怎麽可能順着她的意思來,自然是偏向與子嗣了。
覃晴原本也是不想來的,不過是怕出甚突發的狀況壞了計劃,也是不想錯過了這一場好戲。
當初因此一事波及覃韻才給了大房可趁之機,如今,且算是她的回禮了。
“你也回去吧。叫你也大清早聽了這麽烏七八糟的事情,你三嬸可真真是失了顏面。”老太君用膳的興致已是沒了,只覺着腦仁隐隐有些作痛,閉了閉眼擡了擡手示意覃晴也退下。
“是,六兒告退。”老太君的心中已是厭棄,覃晴也不趁機多踩一腳三房,轉身出房門,見着候在門外的老太君屋裏的李姑姑仍不忘記囑咐道,“我看着祖母的身子有些不适,早膳也沒用多少,等會兒可麻煩姑姑多留心,叫廚房做幾樣開胃的點心備着才好。”
李姑姑看着覃晴笑道:“六姑娘可真是個有心的,老太君有您這樣一個孫女兒可真真是貼心,老奴定是不忘六姑娘的吩咐。”
“謝姑姑。”覃晴淺淺一笑,方才轉身帶了小丫鬟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lammo”君的地雷,年糕好開森ヾ(o???)?ヾ
☆、荔枝心意
一場戲有始有終,回了屋子裏頭覃晴才算松懈了下來,叫人擺了早膳用過,直接便屏退下人躺上了榻,為了三房這一事她老早便起了準備,可真真是困得慌。
日頭漸高過了屋頂,覃晴本想是小憩,可一覺卻是睡到了下午才迷迷糊糊地醒來,淺春淺夏不在,其他的下人根本就不敢進來叫醒她。
覃晴不由敲了敲發脹的腦袋,出聲喊了人進來,這不是近身的就是不貼心。
“六姑娘。”小丫鬟雙兒進來,問道:“您有什麽吩咐麽?”
睡了一日,她當然有吩咐。覃晴心中暗嘆了一聲,叫小廚房拿了幾樣點心過來,洗了把臉起身。
“早晨之後,三叔三嬸那裏可還有什麽新的消息?”覃晴随口問了一句。
雙兒道:“回姑娘的話,聽外頭來去的姑姑說,三老爺派了好多人置辦東西,要連夜就行納妾禮呢。”
這可真是猴急,是有多怕三夫人再給他生變故。
覃晴心中嘲諷了一句,又問:“那三嬸呢?”
“三夫人去了大夫人那裏哭訴呢!”
此事本就受人側目,叫早上一鬧可是阖府盡知三老爺要納妾的事情,這會兒三房院子的一舉一動都使逃不過衆人的眼睛的。
“哦,”覃晴饒有興致道:“大伯母怎麽說?”
雙兒道:“大夫人說此事全憑老太君吩咐。”
“呵。”覃晴譏诮地笑出了聲,大夫人雖說是掌家的長媳身份舉足輕重,可又哪裏比得上老太君的地位尊崇?
說是能說得上話,可不管是何種形式,大夫人豈會悖逆老太君的命令呢?還是為了三房。
覃晴的唇角冷冷勾了勾,估計這會兒三夫人已是記恨上了大夫人了。
“我娘那裏今兒怎麽樣了?”
問完了三房的事情,覃晴便開始問溫氏的事情,前兒她還不肯好好吃飯來着。
“聽孫姑姑說,夫人這幾日的心情已是好了,只是挂念三少爺怕他吃苦呢。”雙兒道。
覃子懿他能吃什麽苦?不過少半年府裏給的月例錢罷了,再者,覃子懿那般大手大腳的,手底下還有自己的莊子,什麽時候靠府裏的月例銀子過活過?
倒是覃子恒,恐怕這麽一罰倒是對他影響不小。
“去,吩咐下去,這半年裏頭逢年過節還是換季的,凡是給我添的東西,就給四哥哥送去同等的,切不可忘記。”
覃子恒這回是遭了她的難了,若非她鬧出事情來,以覃子恒多年養成的謹慎小心,是斷不可能做出了什麽行差踏錯的事情叫這麽罰的。
“是,”雙兒應了,可又不由問道:“可要給三少爺也備一份?”
覃晴擺了擺手,“用不着我記着他。”
況且覃子懿年內就要大婚,再過沒多久就得搬回府內,倒時候自有溫氏捧在手心裏去愛護。
“行了你下去吧,我去瞧瞧淺春淺夏她們。”覃晴用了幾塊糕點,想想也是快到晚膳的時辰便沒有貪吃,起身就要往淺春淺夏處去,正要出門,雙兒同其他丫鬟收拾東西時瞧見了随意丢妝臺上的一疊請柬不由問道:“姑娘,這些東西要怎麽辦?”
覃晴的頭也沒回,只是擺擺手道:“丢掉。”
寧國公府在京中有權有勢,想巴結的不在少數,是以她這個嫡出的姑娘向來不缺各種宴會的帖子,每個月都能收一疊。
“是。”雙兒看了看那一疊請柬,這麽厚厚的一堆,想想姑娘也是去不及的,便領命丢了。
…………
覃晴看過了淺春淺夏,在屋裏聊了幾句,見她們面上的腫脹已是消了,只餘下一點淺淺的印子想也留不了多久,也已能夠勉強下地,按外頭偷偷請來的郎中的話說,再休養兩日便可無事。
覃晴心中松出一口氣來,總算是眉開眼笑地從她倆的屋子裏走了出來,正要回自己屋,卻遠遠在院中的樹叢掩映出看見了春兒的身影。
覃晴頓了頓,看着那春兒的神色,遠遠點了點頭,匆匆回屋屏退了左右。
“姑娘。”
春兒又是從窗戶裏進來,只是手中還提了一小籃子東西,恭敬遞到覃晴的眼前。
“荔枝?”覃晴瞧了眼那籃中的東西,不由眉梢微動,“這個時候怎麽會有荔枝?”
“回姑娘的話,這是宮裏冰窖裏藏的,是今兒皇上新賞王爺的,王爺知道姑娘喜歡這個,是以特意送來了給姑娘。”春兒如實道。
言朔。覃晴看着籃中的櫻桃不由眸光微暗,她的确喜歡這個,生在這樣講究喜奢的府中,覃晴自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荔枝這種東西雖然每年都有,卻不是取之不盡的,畢竟京城周邊都是不産這個的,都是從外頭千裏迢迢運的,到底在京中貴胄府中也算是一樣稀缺的東西,她又喜歡,是以每每總是覺着吃不痛快。
“你家王爺做什麽了,能叫皇上賞他這個?”
皇室冰窖裏藏的果品并非多豐厚,也是僅供宮裏的用度的,這種非時令又難得的東西,皇帝也不會随意賞賜人的。
春兒道:“回姑娘的話,奴才在府中,也不清楚王爺的事,還是得姑娘見着王爺才好問呢。”
是麽?春兒雖不說,可覃晴心中卻是清楚,荔枝珍貴,聽說宮裏的皇後和覃妃又都是極喜歡的,這麽多年從這荔枝上也鬧出過不少的事情,言朔詭計多端,又是重生,有的是法子叫皇帝龍心大悅要賞他什麽,可恐怕左不過也是按慣例賞些金銀珠寶罷了,言朔卻能叫皇帝賞荔枝,怕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而此舉,恐怕也難得不叫皇後與覃妃側目,那一點點荔枝,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一樣賞賜,更是皇帝的心中的位置。
“王爺說了,這荔枝在冰窖裏凍了許久,如今離了冰窖不易保存,請姑娘早些用了呢。”春兒見覃晴只是看着卻不曾有動手收下的意思,不由加了一句。
“放下吧。”覃晴淡淡吩咐了一句。
她原本是不該收的,可這份心意如此艱難,她不得不收。
“替我謝過你們王爺。”覃晴道。
“只要姑娘肯收下就好。”春兒的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道:“還有一事,王爺要奴才轉告給姑娘。”
“什麽事?”覃晴擡眸看向春兒。
春兒從袖中拿出一張粉色的請柬,道:“王爺說了,三日後肅昌伯府的論琴宴請姑娘考慮是否要過去。”
肅昌伯府?覃晴的眉心微蹙略一思索,她倒是隐約記得半個月前收過一張請柬好像是肅昌伯府的,只是京中向來不缺這種亂七八糟的小宴,以她寧國公府嫡出小姐的地位,除非是如武陽候府那種分量的詩會,其他的一律都是可以無視的。
“為什麽?”覃晴從春兒手中接過那張請柬,角上有一點污漬,估計是從之前那堆被扔掉的請柬裏撿的。
“回姑娘的話,王爺收到消息,說是那場論琴宴英武伯府的姑娘會同平陽侯府的二姑娘一道出席。”春兒道。
英武伯府,陶惠然,嫂嫂!
覃晴的心中不由一怔,她這個未來嫂嫂,她一直都想尋機會去遇她來着,可她卻是個女中豪傑,之前是不根本沒有回京,後來是從來是不參與京中的那些女兒宴,叫她這個只能在後宅中游走的人無法得見,這會兒可是終于有機會叫她見着了。
可是——
覃晴的心底突然生出異樣的滋味來,英武伯府的姑娘和裕王府會有什麽關系?她都放棄了想等陶惠然過門口再尋由頭親近,言朔連這個都替她考慮到了麽?
覃晴低頭恭敬地行了一禮,“王爺大恩,臣女無以為報。”
“姑娘何必如此說,”春兒腳步一錯便避了開去,道:“既然消息已經傳到,那春兒便告退了。”
語畢,轉身便有從窗戶躍了出去。
覃晴立在屋中,良久,看着那桌上的那一小籃子荔枝輕輕嘆了一口,動手先收起來藏妥了,便喚了人進來,叫準備三日後肅昌伯府的論琴宴,同時送信去肅昌伯府給他們一個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年糕遇到了一個小小的瓶頸,速度龜速,但已順利過渡,斷的地方也正好很自然,所以啦,少了四百字……(掩面),咳咳咱們明天再見,耶稣保佑我明天順風順水……
☆、陶惠然
日升月落,三日之期轉瞬便到,大清早的覃晴便起身準備,又叫備了車。
肅昌伯府雖然是個伯府,卻在朝堂之中并不能算甚實權之臣,比起寧國公府的煊赫差了不知凡幾,所謂論琴宴也不是什麽有規章的盛宴,按常例寧國公府向來都是置之不理的,只有覃依覃涵這樣的庶女才偶爾會應,是以這一回覃晴将此行報給老太君的時候頗是叫人詫異,但到底無關緊要,老太君便也應了。
“姑娘可要配金簪?”
淺夏拿了幾只金簪遞到覃晴面前問道。
“不必做多打扮,簡便些就好。”
覃晴自己伸手拿了一支素色的白玉簪子,并不算多名貴,可配了利落簡便的發式,只叫人看了覺着清爽。
淺夏的眉心微蹙了蹙,疑惑道:“姑娘這樣簡便,恐怕在氣勢上輸了一籌,叫有些人背後議論。”
有道是先敬羅衣後敬人,哪怕是寧國公府的姑娘,若不配幾樣打眼的名貴衣飾,恐怕也是鎮不住那場。
“就這樣很好。”
覃晴瞧着鏡中的自己一身簡單的打扮清爽利落,可真真是再好不過了,那陶惠然可是自小随軍在軍中長大的,性子豪爽,她若是打扮地一身豔麗環佩叮當,恐怕在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她一身的累贅,直接就叫她心中不喜而疏遠了。
“行了走了。”覃晴用小手指又抹了抹唇上那淡淡的胭脂,站起身來看到身後的淺夏不由微頓。
“你可撐得住?”覃晴有些擔憂地問道。
應此行重要,她必又要做出許多與以前作風不同的事情來,絕不能用那些還生的丫鬟免得她們管不住嘴給她生出事端來,是以她必須得用貼身的丫鬟。
淺春身上的傷比淺夏重些,這會兒還不能長時間行走,而淺夏稍稍好些,只是行動還有些不利落。
“撐得住。”淺夏點頭。
覃晴伸手握了握淺夏的手,轉身往外出府上車,直往肅昌伯府中去。
一路無話,到了肅昌伯府,覃晴叫扶下車的時候,只見肅昌伯府的管家已是親自迎了上來,身邊還跟着一個穿着體面的丫鬟,想是伯府中哪個主子的貼身大丫鬟。
“敢問可是寧國公府的六姑娘?”那丫鬟上前行了一禮,唇邊含笑地恭敬問道。
淺夏亦回了一禮,替覃晴答道:“正是呢。”
“六姑娘有禮了,請裏邊兒請,我家姑娘已是在府中備好了茶點等着姑娘呢。”那丫鬟伸手一引,便将覃晴帶着往府裏去,一路穿過假山小徑,直到進了一處園子裏,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襦裙外罩銀紅色繡花褙子的妙齡女子帶着丫鬟迎了上來。
“這是寧國公府的六姑娘吧,有禮了。”
“媛姐姐有禮。”覃晴笑了笑,回了一禮,知這個便是肅昌伯府的嫡長女蕭媛,已是及笄剛議了親的,再過沒多久恐怕就該出閣了。
這些她都是她這幾日打聽出來的,這兩府的差距過大,她倆以前也是從沒有過交集也沒打過照面的。
“六姑娘可真是客氣,都說寧國公府的姑娘各個都貌比天仙,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那蕭媛頂着笑臉,只是誇覃晴,可神色舉止間卻是拘謹。
“媛姐姐過獎了。”覃晴又淡淡地笑了笑,并非有多疏離冷漠,可就是不親近。
蕭媛面上的笑容也是快要僵硬,忙伸手一引道:“姐姐這裏已是在亭中備下了茶水點心,六姑娘過去坐坐吧。”
“謝過姐姐了。”覃晴點了點頭,便叫蕭媛引着過去了涼亭。
“六姑娘坐,府中的茶點粗陋,還望六姑娘不嫌。”蕭媛将覃晴引進了亭中,只見那石桌上擺着好幾樣精致的茶果點心,一看便知是精心準備過的。
必要的官腔已是打了,既已進得門中,覃晴便也不再多同蕭媛客套,笑道:“今日府中的貴客衆多,想媛姐姐也是忙碌,且不必顧着我,姐姐自去就是。”
她以琴藝揚名京中,想當初肅昌伯府下帖子的時候應當只是顧着這一點,意思着給她遞了一張,怕是沒想到臨了臨了,她竟然真的應了,估計也是叫她們措手不及,瞧蕭媛那努力維持也生硬的神色,不知肚中有多少分的後悔。
畢竟他們寧國公府如今看着是再煊赫不過的,可名聲卻是再臭不過的。
“六姑娘既這樣說,那姐姐就先去忙了,六姑娘且在這園中随意,若要什麽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肅昌伯府不過平常高門罷了,蕭媛平日裏來往最多的也不過是侯府女兒,可沒見過幾個公府的貴女,又是聽說極清高不好伺候的覃晴,自是巴不得求去,聽覃晴這樣說了,也不多來虛的,留了幾個丫鬟在周圍看顧便忙不疊走了。
“姑娘……”
淺夏還不知覃晴用意,見那蕭媛竟然真走了,不由微皺了一下眉心,這覃晴恐怕是這回小宴裏身份最高的姑娘了,按理蕭媛配全程都是應該的,這貴客說了一句罷了,主人家竟然就真的直接走了,叫人看着莫非是不把她們放在眼裏?
“沒事。”覃晴擡了擡手,截了淺夏想說的話。
淺夏心中忿忿地咽了話,舉目望了望四周,她們今兒還早到了,只見園中還沒有多少人。
“姑娘,您真的要在這兒幹坐着麽?”
雖然也是座上賓的意思,但沒有主人陪同,這麽傻坐着算是個什麽意思?
“嗯哼。”
覃晴倒了杯茶嘬了一口,哼哼一聲,“我瞧着這倒是不錯。”
這亭子居于高處,對她觀察這園中貴女的進出很是有利呢。
淺夏聽着覃晴□□竟是甚滿意的樣子,心中雖是不平,可也不好說些什麽,只閉了嘴在旁侍候。
覃晴卻是只盯着園中進出的要道一面品着茶,直至一個窄袖利落的妃色身影映入眼簾。
“淺夏,這園中景致甚好咱們去走走吧。”覃晴的眸中倏然一動,放下茶盞就站起身。
“姑娘?”淺夏簡直是疑惑了,這個寧國公府中随便哪個園子不比肅昌伯府中的園子好上千百倍,瞧覃晴那暗含興奮的模樣,這是怎麽了?
疑惑歸疑惑,可淺夏仍是陪着覃晴出了亭子上了青石鋪的小徑上。
覃晴卻是不管淺夏的心中所想,腳步雖緩,卻徑直往目的地而去,遠遠地瞧見了陶惠然和一個貴女邊說邊走着,不禁緩緩駐了腳步。
女子的一身裝扮幹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挂飾,窄袖勁裝,可謂在這一種京中的貴女中是獨樹一幟絕無僅有的,卻也是格格不入。
覃晴知道得很清楚,陶惠然自幼喪母,很小便跟着英武伯往邊關去了,根本就沒有回過京,若非此次英武伯回京述職被留用在京,想必陶惠然這輩子都不會與這京中的圈子有任何交集,也不會與覃子懿有關系。
邊關風沙,陶惠然又常年習武,是以不同這京中女子細皮嫩肉,皮膚也不白皙,可性子卻是明朗爽氣,沒有京中後宅女子肚中的彎彎繞,還有些沖動,否則也不會和覃子懿結仇了。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覃晴的心中不由升起陣陣的惋惜,雖然說陶惠然與覃子懿成親之後便三天兩頭地吵鬧,一言不合就能将屋頂掀了,可他倆的心中卻是真的有情意的,只是尋常人看不出來罷了,她原本也是不知,只知覃子懿與陶惠然是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路又窄,直到大夫人構陷陶惠然與外男私通。
那時正當覃子懿又在陶惠然手中打輸了架,羞憤地滿頭包地離家出走不知到哪兒混去了,大夫人驟然發難,搜出了陶惠然與外男來往的書信,那人是英武伯府的一個義子家将,那些書信中也只是關切家中的一些事情罷了,是以第一回不過是關了幾日,很快就開脫了出來,只是未免在人心中留下疙瘩。
而第二回卻是穩準狠,在老太君帶着府中四房往鼎雲寺給病中的老太爺祈福的時候,大夫人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叫當場捉住了陶惠然與那個外男在屋中“私會”。
老太君當場震怒,将陶惠然關在了寺中,回府之後便派人将覃子懿從外頭挖了回來要強命休妻,以當時覃子懿同陶惠然那關系,旁人都以為覃子懿樂得從命,卻是不想那時覃子懿竟堅決不休,還撕了那老太局叫人拟好的休書,在老太君的院兒裏又是求又是跪,頂着所有人的壓力不肯簽那休書。
也是這一點,氣得當時就病重的老太爺直接就昏了過去,沒兩日便歸了天,逼得覃子懿不得不簽了那休書,還叫陶惠然的兩個哥哥猛揍了一頓也沒吱一聲。
當時府中人只關心覃子懿忤逆,陶惠然不貞氣死了老太爺,沒有人去向覃子懿同陶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