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淮真頗為好奇:“這是什麽?”
“據說叫做‘聚靈陣’,聖人應該懂,我聽聞這個小術法就是他發明的,我從一個洞府裏面撿漏回來的。不過這東西對于尋常生靈無用。這麽多的靈氣,一時半會兒又不能轉化的了,徒增負擔。”
孔宣爬到了床榻上,嘗試着吸收了一下陣法裏面的靈氣,果然,一口氣吸收太多,又來不及轉化,胸腔裏就感覺悶得慌,的确沒什麽用。
“那弟弟會不會感覺不舒服?”
弗陵微愣了一下,正要解釋,看到淮真的樣子,就知道聖人依然沒有将真相說出,便笑了笑,道:“我也不知,生下來就能夠化形的孩子,我這是頭一回見到,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靈氣運轉比別人要更快一些。咱們多觀察一會兒,萬一他皺眉或者不舒服了,就趕快撤掉。”
不過,弗陵覺着,多半是有用的,這孩子需要大量純淨的靈氣來壓制魔氣,才會好受一些。這整個紫霄宮,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靈氣場了,但是鴻鈞心虛,不敢對淮真表明真相,也就不敢在內殿裏面做的太明顯,只讓淮真多抱抱孩子,然後又讓那只器靈日日待在嬰兒身邊,為他淨化周邊靈氣。
說起來,弗陵仍是有些不解,為什麽淮真的鲛珠和她的器靈,都具有淨化靈氣的能力呢?
——沒錯,當初淮真贈予她的那顆鲛珠,在進階的時候,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當時好幾次她感受到了進階的跡象,卻又始終卡在門檻那裏,邁不過去,反反複複,而且幾度受傷。
心情極度焦躁的弗陵,在又一次感受到進階的跡象時,便想要強行沖擊進階,自然是沒能成功,反而被反噬,受了重傷,要不是服下了淮真贈予的這顆鲛珠,可能命都沒了。
而在服用了鲛珠之後,弗陵很明顯就察覺到了,自己氣海內的靈氣運轉速度比之前更快也更流暢了,心緒也平穩了許多。
這次之後,她不再着急,想着耗個十年八年的也沒什麽問題。一旦靜下心來之後,修行速度卻是非比尋常,不經意地,竟然在半月之內進階了!
這件事,弗陵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倒是一直想要跟聖人問一問,卻始終沒有合适的機會,便耽擱到現在。
“聖人出門去了?”想起自己來了這都好一會兒了,也沒見到鴻鈞的身影,弗陵便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淮真點頭:“嗯,你來之前剛走了沒一會兒。”
弗陵了然,想必也是為了孩子。正說着,鴻鈞卻突然回來了,徑直進了內殿。
淮真十分訝異:“今日怎麽這麽早?”這才出去一個多小時,往日裏直到天黑才回來……
鴻鈞笑了笑:“找到了一樣東西,便着急回來了。”
淮真猛地心髒一跳,話到了嘴邊,竟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心中突然滿是期待:“有用?”
鴻鈞點了點頭:“大概率,我先來試試。”
淮真立刻将年年抱了起來,走到他身邊,随即察覺到不對勁:“你不是鴻鈞!”
然而對面的人速度比他快多了,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将年年搶了過去。
淮真大驚失色,弗陵也警惕地看着來人:“你是誰?要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除掉這個禍害。”
弗陵猛然察覺到了什麽,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的人。然而,這張面容,的的确确又是屬于鴻鈞的,絲毫不差,甚至連慣常的表情和語氣,都極為相似。若不是淮真與鴻鈞兩人相處甚久,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辨別出這不是聖人。
可,這是聖人授意的嗎?
弗陵不敢多想,腦子裏反反複複,只有一句話:出大事了!
然而她也知道,年年必須要保住,不然,淮真也會出事。
但是在這個人面前,弗陵沒有絲毫的把握,就是他們這一屋子加起來,怕也敵不過眼前人的一根手指頭。
雖仍有衆多迷惑不解,弗陵也來不及多想了,專注又警惕地盯着眼前人,只待一個合适的機會,就将年年搶回來。
淮真愣住:“什麽意思?那是我的孩子!”
那人輕笑一聲,唇角的笑意無比嘲諷,看上去就更像是鴻鈞了。
淮真剎那間就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忍不住疑惑,這人到底是誰?為何能夠如何真實地模拟鴻鈞的每一個小動作?
但是靈氣不會騙人,身上的氣息也不會騙過她,這人絕對不是鴻鈞。
“淮真,你當真以為,裝傻充愣,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一切就可以這麽過去嗎?這個孩子就能順利地平安長大嗎?”
淮真再次愣住:“什麽?”
“他從滿月開始,身上的靈氣就開始暴動,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淮真嚴肅了面容:“我的确不知道。如果你知曉,還請告知,年年若是能好起來,我必重謝,就算賠上我的性命,也絕無二話。”
那人嗤之以鼻,顯然并不相信她的說辭。若是真的,那就更讓他煩惱了,鴻鈞如此保護着這個無用的女人,将洪荒的許多大事都耽擱下來,簡直就是紅顏禍水!
那人微微揚起下巴,看着淮真,說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現在就來告訴你。”
弗陵的心髒,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淮真,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想吓唬你,想離間你和聖人的關系!”
那人又笑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懷裏不停嗚咽的小家夥兒,倒是挺可愛的,每看一眼就讓人覺得,若是不哭的話,一定會更可愛,其實養大了也不錯。
然而,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瞬,他就立刻回過神來,再次看向淮真:“想你修為低弱,便是真的不知道吧。——靈氣暴動,就算是在已經成年的生靈身上,也不多見,要麽本身修行方法有問題,導致靈脈不穩,氣海混亂,自己無法完全控制吸收轉化的靈氣;要麽,就只剩一種情況了——”
那人看向淮真的目光,帶了明顯的惡意:“那就是,入魔。”
淮真瞬間呆住,随即又回過神來,斬釘截鐵地否認:“不可能!這是我的孩子!我是鲛人,鲛人族從未有人入魔過!”
雖然一大半的原因是由于鲛人族資質差,修為最高的也未能成功踏入大羅金仙,但是,入魔這個傳統,仿佛也會在血脈裏延伸一樣,有過入魔前輩的種族,後輩入魔的幾率,也會大大提升。
“你的孩子的确不可能身帶魔氣,但他也不光光只是你的孩子,他還是鴻鈞的孩子。”
淮真驟然就想到了鴻鈞一直未能痊愈的傷勢,心裏一片絕望。她不傻,什麽東西能夠讓鴻鈞重傷至此,且傷勢反反複複,淮真怎麽會不知道?既然那傷是羅睺留下的,鴻鈞身體裏面殘留着魔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年年原本在睡着,今天他睡得好,早上醒了一次,喝了靈果汁以後就又繼續睡了,一直到剛剛,都沒有醒來。
淮真正欣慰,總算是可以讓孩子睡個好覺了,這人就來了,一到他懷裏,年年立刻就醒了,小身子不安地扭來扭去,許是不舒服,很快就又嗚咽地哭了起來。
聽到年年的嗚咽聲,淮真頓時心疼不已,什麽都來不及想了,無論他是不是被魔氣侵擾,這都是她的孩子,她懷了好幾年才生下來的孩子,當即就撲了過去:“把孩子還給我!”
“若是他有命活下來,我自然會再還回來。”
淮真撲了個空,聽到這話,心中一驚:“你要做什麽……”
那人并沒有回答她,轉瞬之間,就抱着孩子不見了蹤影。
淮真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
弗陵也緊緊跟上,心中卻是一片絕望,這時候聖人卻不在。就算他不在,難道這個東西的所作所為,他真的一無所知嗎?是巧合,還是——
弗陵不敢再往下想,最壞的打算,就是她将淮真帶走,大不了,她們再繼續回去過山頂洞人的生活,也沒什麽不好的。偌大的洪荒,總還有她們的藏身之處。
然而,就在兩人追到前面小花園的時候,就看到孔宣和塗山綏已經等在那裏了,而抱着年年的那個人,被困在一個陣法裏,動彈不得。
弗陵微愣了片刻,也來不及多想,立刻就上前,進入到陣法中,将年年抱了出來,還給了淮真:“別哭,年年沒事,你快哄哄他。”
淮真立刻吸了吸鼻子,将眼淚逼了回去,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嬰兒。
年年本來也在哭的,但是淮真的一滴淚落到他的臉上之後,小嬰兒突然就停止了哭泣,睜開了眼睛,看向淮真。
長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兒,映着大海一般清澈的藍色瞳眸,粉嘟嘟的小包子臉格外惹人愛。
淮真伸出手,将他臉上的淚痕拭去,蹭了蹭他的小臉蛋。
年年便對着她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笑容純淨,像個小天使一樣。
淮真頓時破涕為笑,又親了親他的小臉,緊緊抱在懷裏,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人搶走了。
被魔氣入侵了又如何?不是還有淨世白蓮這個希望嗎?只要有希望,總有一天,她的孩子會好起來的。
看到年年無事了,淮真這才擡眼看向孔宣那邊,長着一張鴻鈞臉的陌生男子被困在陣法中,奮力掙紮,聲音也十分憤怒:“你們,很好……鴻鈞還交代你們做什麽了?”
孔宣和塗山綏沒理他,一人一狐站在斜對角的方向,對着一塊靈石不停輸入靈氣,肉眼可見地那個陣法越發縮小起來,将來人困鎖在很小的範圍內。
弗陵也過去幫忙,在一人一狐身邊各放了一個聚靈的小玩意兒,保證兩人靈氣足夠用,畢竟這兩只修為境界也太低了點。
不過看到這個陣法,弗陵突然就松了口氣,看來聖人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提前做了準備,但是為什麽都不跟淮真說呢?讓人心驚膽戰的,難道聖人心裏就不會愧疚嗎?
“放開我,你們兩個小鬼,知道我是誰嗎?你們會遭天譴的!”陣中的人漸漸失去了鴻鈞的臉,卻仍是看不清他的真實面貌,仿佛突然化作了一團霧氣似的。
孔宣頭一回沒有跟人打嘴仗,甚至都沒有嘲諷他,竟然只是“哦”了一聲,繼續孜孜不倦地保持着陣法的順利流轉。
塗山綏也只是晃了晃大尾巴,什麽都沒說。
講真,他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有點小興奮,沒有化形之前,就能幹這麽大一件事,足以讓他的狐生光芒閃耀了。
而且,基于他對元聖的了解,那個人怎麽可能做毫無把握的事情?從年年出生以來,他就費勁心力在布這個局,今天的結果,已經很明确地表示着,他成功了。
聖人所料,分毫不差。
塗山綏現在對他,由衷地表示敬畏。剛生出意識的那會兒,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世道,實力很重要,但沒有誰,天生就是第一,聖人也不是。在未成長到足夠強大之前,腦子,就尤為重要了。
他不是淮真,沒有人會這樣護着他,塗山綏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所以,不論是修行還是智謀,他都要學。
那人還在陣法中垂死掙紮——當然,這個陣法只是困住他,讓他難受一些而已,要說弄死他,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個困陣,顯然也讓他失去了耐心,變得無禮又暴躁,完全失去了風範。
“別以為你們是天地間第一只新生種族的生靈,就能有恃無恐,這洪荒,還是我說了算。”
塗山綏和孔宣充耳不聞,任由他在那裏謾罵。站隊的時候,會面臨什麽樣的後果,他們又不是沒仔細想過。大家都是萬年老妖怪了,做出選擇就必然不會後悔,說再多也沒用。
淮真卻是聽明白了,頓時一臉不可置信:“天道?!怎麽可能?!”
弗陵也走了過來,嘆氣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好像也沒別的猜測了吧?”
正說着,鴻鈞回來了。
孔宣和塗山綏眼見地舒了口氣,停下了繼續維持陣法的動作。
孔宣抱怨道:“你怎麽才回來?再晚一會兒我們就堅持不住了。”
鴻鈞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卻是沒說什麽,轉身走到淮真跟前,看了看孩子,又擡眼看向淮真:“再等等,我解決好了就全都告訴你。”
淮真皺了皺眉:“你——”
鴻鈞突然伸出胳膊,将母子兩人一同抱進了懷裏:“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沒事的。你們都在,我怎麽舍得離開?”
聽到這句話,淮真反而更擔心了:“你想做什麽?”
鴻鈞放開了她,摸着她的臉頰,笑了一下:“當然是将對年年的威脅都一一拔除。”
淮真心髒猛地一跳:“你別做傻事。”
“不會。”鴻鈞臉色十分平和,又道,“回去,這幾天都不要出來,不論發生什麽事情,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好奇。我一會兒就過去陪你。”
弗陵眼皮也跳躍了幾下,連忙拽着淮真就要回內殿去。
淮真卻不肯走:“既然一會兒,那我等你。”
弗陵不贊同:“淮真,太危險了……”
雖然她到現在也不知曉,到底是聖人還是天道出了問題,但弗陵仍是下意識地站在了淮真這邊,比起虛無的天道,身邊這些人,對她來說才是真實存在的,且是曾經給予她幫助的人。而且,聖人困住了天道,其實勝負已分,這時候再站錯方位,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鴻鈞定定看着她,最終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好,那你在這裏等我。”
淮真連忙點頭,抱緊了年年,将身上最好的防禦型法器,之前鴻鈞給他量身打造的那個,啓動起來,籠罩在自己跟前。
孔宣和塗山綏也趕緊跑了過來,緊緊挨着淮真。
做好這一切,淮真心中惴惴不安:“他是要殺了天道嗎?這可能嗎?”
塗山綏撓了撓下巴,開口說道:“我也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禁锢天道。”
“有,有的。”孔宣說道,“之前我就聽聖人說起過,天道出了問題,仿佛被什麽東西禁锢了,導致他也不能及時了解洪荒大陸的許多情況,才讓巫族鑽了許多空子。”
弗陵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孔宣點了點頭:“當時我也吓壞了,還以為這世界要崩塌了呢,沒想到天道突然又自由了。但是聖人一直懷疑,天道被禁锢的這些年,可能還發生了別的事情,導致即使恢複了自由,這個天道也不太正常,所以,這才防備着他。”
正常不正常他們是不可能知道的,畢竟衆人都是第一回見到實體化的天道,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說完這些話,孔宣又擡起頭看向淮真:“這些有一半是我猜的,聖人他一直将我當成小孩子,才不會告知我這麽多事情。”
淮真勉強笑了一下:“我懂的。就算告知你而不是告訴我,我也覺得沒什麽不對。畢竟你能幫上忙,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塗山綏也道:“我原本以為,悟道悟得好,就能跟天道溝通,證自己的大道之行,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天道。”
看着突兀出現,此刻卻有些歇斯底裏仿佛瘋了一般的天道,塗山綏心有餘悸,心中的幻想破滅,頓時有瞬間的茫然。
他當然知道,天道無情,只遵循規則,确保洪荒大陸的重要轉折點不會出任何纰漏。但,這應該不包括,殺死聖人的孩子吧?
年年的确是被魔氣侵擾,但是這魔氣怎麽來的,用腳想也知道,真要論及的話,這不是聖人和天道的錯嗎?為什麽要将因果強加在一個小嬰兒身上?而且,年年才剛出生,什麽事情都未做過,難道就因為猜測着他是神魔之子,會對洪荒造成不好的影響,就要現在殺了他?
這算是什麽道理?
塗山綏覺得自己的狐生受到了挑戰。照這個說法,他剛出生的時候,若非那時天道不得自由,他也會被抹殺?因為九尾狐的天賦太強悍了?
——塗山綏也沒想到,自己的天賦竟然會是這樣的。只需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震懾千軍萬馬。剛覺醒天賦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吓到了,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完全達不到那樣的程度。但他總要成長的呀,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大羅金仙,甚至大羅金仙大圓滿期。
難道,到那時,他要摒棄自己的天賦,才能繼續活在天道容許的範圍內嗎?
塗山綏覺得這不公平,所以這個天道的理論,讓他很是絕望。不過,再一想到外頭的鴻鈞,塗山綏又覺得,沒什麽好猶豫的,不管天道如何想,元聖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有這樣的實力,足可橫行洪荒,還有什麽好忌憚的?
這時候,鴻鈞也走到了困陣面前,無數道術法,也像是不要錢似的,瘋狂砸進了陣法內。
被困在一角的天道,仍是在聲嘶力竭地吼着:“你不能這樣做,若是失敗了,咱們都得死,你瘋了嗎?”
“我瘋了還是你瘋了,難道你不知道?”鴻鈞站在那裏,手上的術法并沒有停,神色淡然,仿佛正在施法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随着陣法結成,無數曙光突然迎面而來,像是利箭一般,射穿了天道。
雖然他只是個意識體,卻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慢慢融入到他的意識體裏面,将他的思維和意識打散再重組。
天道終于恐慌了:“大道之光……你何時——”
就在這時,站在那裏的鴻鈞,周身突然金光大作,仿若真神降臨一般。
孔宣和塗山綏齊齊擡頭看了過去,臉上帶着虔誠的敬畏。
鴻鈞将自己周身的功德之光全部釋放,金色的光芒幾乎閃耀整個紫霄宮,周邊已經齊齊跪了一圈的小童,深深叩首,不敢擡頭直視聖人容顏。
鴻鈞垂眸看着陣法中掙紮的“天道”,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便是道祖,這洪荒所有求道生靈的巅峰和祖師爺,當然,也包括你——天道。”
淮真乍然愣住。
弗陵也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人。(首發、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被金光包圍,清隽的男子黑發白衣仙氣飄飄,連五官都仿佛被鑄上了一層溫柔的光影,讓人忍不住即刻就要跪拜在地。
此時,除卻是紫霄宮內的諸多小童,紫霄宮外大羅金仙境界以下的修道者,無不向着紫霄宮的方向,跪了下來,表情虔誠又恭敬:“參見道祖。”
妖庭之內,也一瞬間齊刷刷跪倒了一片,帝俊和太一站在大殿門口,雖沒有跪倒,卻也忍不住躬身行禮:“參見道祖。”
巫族之內,也是同樣的景象,但又有些不同,十二大巫本為盤古精血後裔,原本同三足金烏一樣,是不需要跪拜的,但帝江,卻不受控制似的,“撲通”一聲,直直向着紫霄宮的方向跪了下去。
帝江心頭一片惶恐,聖人這時候再次進階,卻是他完全始料不及的。
從此之後,鴻鈞不只是元聖,還是道祖,是這洪荒數以萬計的生靈們修行路上的指明燈,是任何生靈都必須要供養的——神明。
帝江不是沒有不知道,要成就道祖之名,可比成聖要難得多,三千大道皆證,才有資格稱為“祖”。可,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鴻鈞自從成聖以來,除了例行的講道,連紫霄宮的大門都很少出,日日圍着那個女人轉悠,所以他才看不上這位元聖。雖也曾為沒能稱為元聖座下弟子遺憾懊惱過,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根羅睺合作,争霸天下。
畢竟,在他的認知裏,拴在女人褲腰帶上的男人,如何堪得大用?
萬萬沒想到——
後羿看身邊的帝江臉色不太好,蒼白的有些吓人,但在道祖的威壓之下,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老老實實跟着兄長一起跪在那裏,頭都不敢擡。
而紫霄宮內,若不是淮真身上特殊的法器沾染了聖人的氣息,站在門口的幾人,也早都已經跪下去了。
鴻鈞并沒有看這邊,依舊冷冷盯着那個稱之為“天道”的東西,突然笑了一下:“很意外,是吧?其實我也很意外,天道竟然是這麽個東西。不過現在,我不太意外了,卻是一直也沒想明白,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什麽意思?”
“若是天道這麽蠢的話,我想,盤古大概早就氣的死而複生了。”鴻鈞垂眼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極為嘲諷,“說起來,這世界還真有趣,明明是你們想要我做什麽事,去偏偏非要大費周章,讓我以為是我自己想去做。”
陣法裏面的那個東西已經沒有實體了,化成了一團霧氣,被一層淡淡的金光包圍着,仍是在奮力掙紮,霧氣的形狀不停變換。
“既然這麽想要我當個傀儡,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我有自我意識,不是更好控制嗎?”
霧氣團停止了掙紮:“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可真是太早了,封魔大戰開始吧。”
“不可能!我實在盤古開天辟地之後才出現的,你怎可能提前那麽久就察覺到什麽?”說着,又惡意地笑了一下,“所以說你瘋了吧?”
鴻鈞也跟着笑了一下,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單純不想說話,手上的術法卻是絲毫沒有懈怠。掌心輕輕一握,那團東西就像是一樣,被捏成了一個怪異的形狀。
随着一聲慘叫,那團東西終于着急了:“你知道弑殺天道的後果嗎?”
“天道?天道應該是殺不死的吧?但是你,可就未必了。”
站在不遠處的幾人,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弗陵抱着淮真的胳膊,腳下一崴:“幾個意思?這不是天道?那是什麽?難道還能有東西可以冒充天道了?”
洪荒一直以來都不是個和平美好的地方,她一直都清楚。修為不夠高,很容易就被殺人奪寶,若是運氣再差一些,家門口被無緣無故殺了都是經常的事情,但是,從來沒人告訴她,洪荒的天道,竟然也不正常啊……
淮真抿了抿唇,想起鴻鈞曾經帶她去看過的前世鏡,以及羲和有意無意透露給她的消息,不僅僅只是鴻鈞,三足金烏也曾察覺這個洪荒不太正常,當然,那是曾經的羲和的記憶,還在與帝俊談戀愛時候的羲和。
他們這些大能,就像是小說世界裏突然覺醒的主角一樣,感覺到了自己行為的異常,卻又找不到原因。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類似甚至替代了天道的東西,應當是這個同人文世界的意識主體,也就是同人文的洪荒世界裏的天道。
但是,鴻鈞究竟是怎麽發現的呢?他不應該也是這個同人文世界的一個nc嗎?
淮真心髒砰砰跳。
這是不是又意味着,她可以将自己所知的劇情說出去了呢?畢竟這個世界的女主之一,無暇,已經死了,還是被她殺死的。而至今,她卻依然活的好好的……
想到這裏,淮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說呢,殺了女主,她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這世界,也不曾有任何崩潰的跡象。
現在她大約有些明白了,大概是因為,這些在同人文世界裏就覺醒了的大能們吧?就算沒有原女主,這些已經覺醒的大能們,也會帶領着這個洪荒世界的萬千生靈,繼續努力地生存下去,創造出一個全新的洪荒。
而鴻鈞,便是最早察覺到這一切,并且做出了決定的人。
這時候,鴻鈞突然轉過頭來,看向淮真:“可以先進去了嗎?接下來會很吵,內殿有陣法,不會吵到年年睡覺。”
淮真這才注意到,懷裏的小嬰兒已經睡着了,小手握成了拳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幾滴淚珠兒,看上去可憐極了。
弗陵連忙拽着淮真進了內殿,順帶将孔宣和塗山綏也提溜了進來。
幾人都進入了之後,內殿的大門随之“哐當”一聲關上了,鴻鈞卻沒有進來。
淮真喊了他一聲,在門被禁閉之前,她聽到了鴻鈞的聲音,不太真切,隐隐約約的,仿佛在說:“你以為,殺了淮真,無暇就能活過來,這世界,依然可以随你操控?”
淮真頓時愣住。她說呢,一直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只不過當時她全副心神都在年年身上,并未多想。
弗陵顯然也聽到了,迅速看了淮真一眼:“怪不得,當時他抱着孩子,一直在挑釁你,我還以為,他只是想看你痛哭流涕的樣子,以顯示他是個高高在上、随意主宰任何生靈的天道呢。原來,他只是想要激怒你,讓你不顧一切過去搶孩子,好動手殺了你啊……”
淮真沒有做聲,這些信息來的迅猛又大量,她得好好梳理一下。
弗陵也覺得過于匪夷所思了,在淮真身邊坐了下來,也開始整理剛剛得到的訊息。
孔宣拿出了一些零食和果子,還有上一次吃烤肉的時候,裝起來的一盆鹿肉,往淮真旁邊推了推:“吃點東西,心情就會好多了。”
淮真擡起頭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後溫和地笑了笑:“謝謝孔宣,讓你擔心了。”
弗陵也說道:“正好年年睡着了,你多少吃一點,外面萬一聖人需要我們幫個小忙,遞個東西什麽的,也好有精神。”
淮真看着她,突然就有種茫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真還是假了。
年年睡夢中不□□穩,突然扭了一下小身子,揮舞着小拳頭,小腳丫也踹到了母親的手腕上。
淮真立刻回過神來,管它這是個什麽樣的洪荒,起碼兒子是她懷胎幾十個月才生下來的,外面孩子的父親,還在為他們的将來努力奮鬥,她絕不能這時候消沉。
弗陵又道:“好歹,別讓聖人擔心。”
淮真點了點頭,對着她展顏一笑,然後将年年放到榻上,拿起一個靈果啃了起來。吃完了之後,又将自己的乾坤袋都拿了出來,扒拉了一下這些年來鴻鈞送給她的各種小禮物,将稍微高階點的法器都一一擺放到桌子上。
孔宣眨了眨眼:“要分發武器,準備戰鬥嗎?”
淮真笑:“是啊,咱們都是一家人,總不好一直讓鴻鈞自個兒做事呀,又是當守衛又是賺錢養家的,多辛苦呀,咱們總得幫點力所能及的小忙嘛。”
孔宣興致勃勃,立刻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塗山綏正站在窗臺上往外看,然而,只有一片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到,聽到兩人的對話,便立刻說道:“內殿的大陣啓動了,咱們出不去。”
淮真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淡定回道:“別急,等等就好了。”
外面的那個,怎麽說都是這個世界的意志化身,想必不是那麽好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