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鴻鈞看上去輕松,又威風又光鮮,立于萬人之上,洪荒巅峰,但在背後花費了多少心血,經歷了多少磨難,才有今天這樣成就,又有誰知道就連他拖着還未痊愈傷體,去證得三千大道,之後又拼着千辛萬苦成為道祖,這事兒他都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

淮真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心中感慨萬千。

淮真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事情,所以也從未每件事情都問一清二楚;也不是不知道,他有很多次回來時候,會格外疲憊,從他們還在那個小農家院子時候,這種情況就時有發生。

那時候她是不好意思問,覺得兩人關系并沒有如此親密,仿佛是在探問別人隐私似。所以,也只能在看到他格外疲倦時候,送上幾顆鲛珠。

後來,這就成了習慣。尤其是在知道,鴻元就是鴻鈞之後。既然身為元聖,他必然有他責任和擔當,他要去處理很多事,這都是不可避免。

也怪不得,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回來那麽晚,偶爾身上還有帶着殘留血腥味道。

現在想來,淮真才意識到,初遇時候,鴻鈞就已經在着手準備這一切了,不論是成聖還是稱祖,他從來都沒停下過自己腳步。想到這裏,淮真除了心疼和為他驕傲,心裏更多情緒卻是說不清道不明。

鴻鈞看着內殿陣法啓動之後,這才放了心,轉過頭來,繼續專心對付眼前這個東西。

“你誤會了,我從未想過要殺死淮真,只是那個孩子,不能留。神魔之子,你也知道他會帶來多大災難。”

鴻鈞輕笑一聲“我看上去,像是沒腦子人”

那東西沉默了片刻,才又說道“你就不怕,殺了我,這世界就不複存在了”

“怕啊。”

“那你還”

“但若是我妻兒不在了了,這世界不一樣要毀滅留着也沒有意思,是不是”

“你”

“淮真可是比我命要重要多了。”

在他充滿了欺騙和背叛前半生裏,早已經對這世道絕望時候,那一縷陽光出現,起初有多刺眼,現在就有多溫暖。他甚至都不能容忍淮真身上天真和傻氣被人破壞,又怎麽會允許別人傷害她呢

既然敢做出這個先例,那不也已經做好了承受他報複準備嗎怎麽眼前這東西,這麽沒有骨氣呢

“所以,放心吧。我當然不會讓你消失啊,這世界,其實還挺有意思,有淮真在,我可以繼續勉強忍受它。但是這世界,它也不需要一個主宰。任何生靈,都有按照自己意願活着自由,不是嗎你憑什麽去幹涉其他生靈生命軌跡”

“我是這世界天道這世界一草一木,都是基于我意識創造出來,我死了,他們也必然不會存在了。你要想清楚了”

鴻鈞不甚在意“是嗎那不如,你先死一死,咱們看看是不是這樣”

說這話時候,他臉上帶着笑,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指尖卻冒出來一小搓火苗,輕輕彈指間,火苗就蹿進了那團白色霧氣裏,随即,一聲慘叫傳來。

鴻鈞再次加了個屏蔽聲音陣法,心情很好地坐到了一邊石凳上,随手一揮,石桌上出現了一壺茶,一盤烤肉。

這是他一直都覺得很難吃東西,但是現在,他卻想要認真品味一番了。

淮真很認真地研究過,換了好幾種搭配,最終才敲定了這一種。這種茶配上烤肉,剛剛好,茶香可以緩解烤肉油膩,卻能留下肉質鮮美和醇香。

靈火灼燒,需要至少三日,才能将那縷意識徹底消彌,然後在陣中重現新天道屬于他天道。

這三天時間,他什麽都不能做,就只好從食物上給自己和淮真找點共同愛好了。要不然,他幹坐在這裏等着,也是無聊。

鴻鈞看了一眼內殿方向,唇角不自覺地就漾起一抹溫柔笑意,他在乎人,他這一生挂念,全都在那裏,無論成敗與否,他們皆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頂多,就是大夢一場。

不過,若是真敗了,希望淮真夢裏,能夠一直有他。

三日後,陣法裏面聲音小了下來,拿東西仿佛真被靈火烤化了似。

鴻鈞這才又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問道“想好了嗎是要在此化為一坯塵土,還是接受我要求呢”

裏面沉默良久,才傳來一個虛弱至極聲音“我答應。”随即自嘲地笑了一聲,“元聖既已是道祖,也無需過問我意見。這洪荒萬千生靈,除了魔,還有誰能抵抗道祖意志”

鴻鈞揚了揚唇“我這人一向喜歡和平手段,不喜歡打打殺殺,更不喜歡見血。”

個屁那東西忍不住磨牙,差點就要忍不住罵出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還活着,他就還有機會。他無比清晰地知道,是因為有了自己,這個洪荒世界一草一木才有了既定軌跡。

只要他還能繼續是這個天道,總有一天,這洪荒,還會回到他手裏。

鴻鈞又何嘗不知道他想法不過,他也不是很在乎,籌劃了這麽久,他絕不允許自己出任何一點差錯。只要最終結果是他所計劃好那樣,至于執行人怎麽想,他管呢。

“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道祖。”

鴻鈞臉上帶着笑,語氣也十分溫和“說。”

“既然道祖一早就察覺了許多事情不太尋常,為何卻什麽都不曾做”

鴻鈞笑“什麽都沒做你這又聾又瞎樣子跟無暇真是像極了。”

“髒話”

但是,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他并不敢說出口。

“當然,若是你覺得成聖稱祖都不算是什麽話,那我确什麽都沒做。哦,不對,我還做了一件很重要事情呢。”

“什麽”看到他表情,那東西下意識地就緊張了一下。

鴻鈞眯了眯眼“娶妻生子啊。”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去跟他争執這件事情是否真重要,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激怒,将那些不該說話都說出口。

冷靜下來之後,那東西又問道“淮真殺死無暇那把法器,是道祖煉制吧”

“是,但是無暇死,是天意。我早就說過,你偏偏不信。”說這話時候,鴻鈞笑容裏惡意就更明顯了。

那縷意識顯然仍是不太信,按理來說,這個洪荒大陸上,就沒人能夠殺死無暇,別說淮真了,就連羲和,也不是沒有過這個念頭,最終卻是毫無辦法。

但是看鴻鈞态度,卻又不像是假,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是不是很意外說起來,剛聽到這個信息時候,我也很意外呢。不過跟你不一樣,我很驚喜,我小可愛,終于可以一點點擺脫她既定命運了。”

“而且,淮真那個漏氣體質,就算到了太乙真仙境界,實力也只有十之七八最多了,別說是高她一個大境界,就算是同樣修為,帶着她身上那堆我親手煉制量身打造法器,或許能夠逞逞威風吧”

這件事鴻鈞确沒有說謊,也沒必要。他也沒有想到,淮真竟然能夠殺死被大氣運眷顧無暇,只能說,人各有命,不是你,就不是你。就算勉強得到了,沒有足夠實力,一樣護不住。

或者說,這洪荒,也早就厭煩了被這莫名其妙東西掌控,想要獲得自由了。

不過,說起來這件事,鴻鈞愉悅極了,說道“這是不是說,天意如此呢無暇被強行加了大氣運,這些年來卻是什麽都沒做好,別說功勞了,苦勞都沒有幾分,所以連天地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覺着,她沒有活着必要了吧”

四周寂靜無聲,甚至連風聲都小了些,仿佛被他話吓到了似。

天地。

這仿佛提醒了他,為什麽自己會失敗了

這洪荒大陸上任何一個生靈,包括這裏一草一木,都是承天地之情,借天地之光而生,是被天地所認可,唯有他,仿佛是被什麽人創造出來。

鴻鈞之前猜測也沒有錯,他能夠控制,是這世界極少數一部分事件發展,而且多數,還與無暇和妖庭有關。通過影響這些小事件發展,從而導致整個大事件走向改變。因為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牽扯人數極少小事,所以,從未有人察覺到什麽。

就仿佛,這一切發生,都是理所當然。

比如,鴻鈞之前所說,“明明是別人希望他做某些事”,但卻非要讓他以為“是自己想要去做”。

但是他卻忘記了,鴻鈞多自我一個人啊,是不是想要自己去做,鴻鈞怎麽可能意識不到

而像淮真這樣弱小又籍籍無名低微生靈,原本并不會入“天道”眼裏,要不是她生下神魔之子話。

但,淮真作用也就僅此而已了,神魔之子已經誕生,巫妖大劫必要條件也都已經具備,這個殺了無瑕女人,絕不能再留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事情。

從他有意識開始,就知道無暇是這世界特殊一員,有她在,很多事情就會自動向着他期待方向發展,但是她卻死了

竟然還是被淮真殺死。

他不知道這世界究竟哪裏出了問題,但是無暇死了,許多事情都開始變得不可控,包括一開始就無法控制元聖。

鴻鈞也不在意他在想些什麽,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說道“答疑解惑到此為止,既然答應了我條件,那就開始吧。”

“開始開始什麽”那東西一臉懵逼,他都答應了,不是應該放他出來了嗎

鴻鈞唇角上揚,看過來眼神帶着幾分關愛,仿佛在看一個傻子“當然是,讓你成為屬于我天道啊,傻孩子”

“你不能”

話還未說完,鴻鈞卻再次輕笑一聲,打斷了他話語“從今之後,這世界大氣運,只屬于淮真,她将與這片洪荒大陸同命運共呼吸。”

“而且,你最不應該做,就是對年年動手,猛烈刺激他身體裏面魔氣快速增長。你說,犯下這樣大錯,要我如何原諒你”

話音一落,靈火再次灼燒起來,但是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唯有意識,在烈烈火光中越發清晰起來,他是“天道”,卻又不是。

龍鳳大劫最終戰封魔之役後,盤古以己身獻祭,開天辟地,創造了萬千生靈之後,又将最後意識化為天道。

那時他還記着盤古留給他使命,維護天地正道,庇佑天下蒼生,不容邪魔猖獗。

盤古至死,都在擔憂着,羅睺哪一天會再卷土重來。

但是天地初化,一派平和,萬物都還未誕生出意識,他并無事可做。而上古大劫過後,勉強活下來幾位大能,也都無法再入世,唯一例外就是鴻鈞。

天道一邊成長一邊等待着鴻鈞入世機緣,卻不知在何時,聽到了天外之音。

至今,天道也不知,那些斷斷續續,影響了他整個幼年時期聲音,究竟來自何處。只是那時太無聊了,他便經常有意識地去聽。

那好像是個挺有意思故事,平凡少女度過了她普通一生,卻因為心裏始終有個得不到執念,得到了重生機會。後面情節他記不太清楚了,差不多就是個平凡生靈逆襲,成為洪荒大能故事吧

那時候,他并未在意這個故事究竟合不合理,若是真發生在洪荒,又是不是會影響到洪荒一些重大變故和某些生靈們星軌,只當成一個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反正,身為天道,他傳承是固定,無人能夠更改,也無人能夠抗拒。

但是後來,他是怎麽睡過去呢

天道完全不記得了,甚至在醒來這一瞬間,他都是茫然,腦海中大量信息不停湧入,讓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多想別,只能先将這些訊息慢慢接收,一點一點剝絲抽繭似,梳理起來。

如此,又是三天時間。

鴻鈞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待着,卻在靈火熄滅一刻,猛地舒了一口氣,成功了

他猜測果然沒有錯。

從最初,在前世今生鏡裏看到那些亂七八糟幾乎與現實對應不上畫面開始,他就知道,天道有問題,再冷眼旁觀這些年他行事風格,便隐約猜出,可能是有一股別意識,侵占了天道位置。那時,他便開始想着,要是哪天,這玩意兒敢對淮真不利話,也別怪他不講情面。

後來,年年出生後,夜以繼日地被魔氣折磨,他心中有了更多猜測,知道這東西不能多留,鴻鈞便再次動了殺心。

但到底天道是否仍然存在,鴻鈞卻是不敢确定。就算這世界是虛假,他也想要多跟淮真呆一些時日,便遲遲不敢動手。

直到他在鲛人族宗廟看到那個大陣,以及陣中心留下那顆蓮子外殼。就好像,是在告知他希望,就在觸手可及地方。

于是,鴻鈞便将籌劃了多年滅世計劃,提上了日程。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鴻鈞還是做了最壞打算,将整個內殿都用一種特殊傳送陣法包裹在其中,若是不慎猜錯了,弄死這個“天道”之後,導致世界毀滅話,淮真和年年,就會被傳送到前世鏡那個洞府裏面。

鴻鈞已經多次去确認過了,那一方小天地是洪荒一個特殊空間,無論外界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影響到那裏一草一木。

就算這世界不複存在了,淮真也能在那裏,尋到新栖身之地,而且她身邊還有孔宣和九尾白狐,他們皆是天地間新生族群,血脈高貴,又各有使命,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完成使命之前隕落。

還有一個弗陵,她跟淮真之間因果複雜,幾度糾葛下來,早就分不清誰欠誰多一些了。

這三人在淮真身邊,必定能夠保得她性命無憂。

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他還活着,計劃成功了,而且還得到了意外之喜,又何須別人再去幫忙做什麽

淮真若是需要什麽,自然有他去做。

此時,紫霄宮外,也再次有了動靜。

聖人稱祖,紫霄宮卻依舊大門禁閉,周邊陣法将整個宮殿籠罩其中,大羅金仙修為以下,甚至都沒有辦法準确找到紫霄宮位置。

東皇太一和兄長帝俊,在道祖金光之威逐漸散去之後,便立刻來到了紫霄宮門前,正巧與三清碰面。

宮門禁閉,陣法生生不息,一看就知道,裏面正有大事發生,但是外人卻無法進入。

帝俊看向弟弟“太一,看來師尊尚有別要事處理,咱們要不先回去吧”

東皇太一“嗯”了一聲,卻還是有點不死心,便又看向三清。

通天也正看着他,一臉茫然,撓了撓後腦勺“師尊到底是什麽時候去做這些事情啊我在紫霄宮呆了這麽久,也沒見他怎麽出門過,天天就顧着跟師娘吵架了”

元始立刻說道“通天,慎言。現在師尊可不只是師尊了,他還是道祖。不可對祖師爺不敬。”

通天“哦”了一聲,又看向紫霄宮上方大陣,喃喃道“師尊這是在做什麽呢”

太一也跟着擡眼看了過去,然而,只見霧蒙蒙一片,巨大靈氣流在上方流轉,整個紫霄宮,仿佛就是個靈氣源泉一樣,什麽都看不清。

“這是個什麽陣”帝俊問道。

通天擰着眉,又飛躍到半空中,仔細參謀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落地,說道“大約十來個陣法複合在一起,有幾個,我從未見過,不認得。而且,這些陣法,都已經超出了我修為,具體效果我也不清楚。”

幾人迅速對視一眼,均察覺到事情不太尋常。

就算是不允許外人出入,紫霄宮何時又需要這樣嚴密防範了

元始看向太一“月餘前,你來見過師尊吧”

“并沒有進入到紫霄宮。”太一回道,“來是來了,當時師尊也已經不見客了,我與兄長,并未能見到師尊。”

帝俊卻是問道“你們,可曾有機會見到過小殿下”

年年剛出生時候,巫妖兩族正巧起了紛争,而且還出現了不死魔軍,帝俊和太一不敢大意,匆匆趕去處理,忙到焦頭爛額,等回來時候,紫霄宮就已經閉門謝客了。

通天點頭“見過,不過當時小殿下在睡覺,并未有過多交流。”

通天認真回想了一下“那孩子,除了修為高些,生下來就已經是化形之後形态,并沒有哪裏不尋常,是個很可愛崽,長像師娘。”

老子若有所思。他最近一次見到師尊,就是年年出生後,他特意從東南方趕來,向師尊彙報相關事宜。也是那時,他見了一面小殿下。

當時也确沒有覺得那孩子哪裏不正常,但是現在想來,極大可能性,問題就出在那孩子身上。

先是慶典取消,随後紫霄宮就封閉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這段時間一直有謠傳,說是淮真可能性命堪憂,但就當時他所看到,淮真生産後,修為甚至不退反進,很顯然問題不是出在淮真身上。

老子眼皮一跳,又想起來孩子出生時,他剛好蔔到那個卦象,大兇,卻又隐藏着一分希望。

想到東南方不死軍隊伍,時機,也未免太巧合了

老子皺起眉頭,再次看向紫霄宮周邊大陣。難道是說,那個孩子跟不死魔軍有什麽關系嗎

研究了這許久,老子也依然沒有辦法能夠克制這支隊伍,大部分法術并不能對魔軍造成傷害。而當他用秘術去對付魔軍時候,就算當時打死了,他們也會在一定時間內再次複原。

但若是換個方向想,老子又覺着,或許大兇之兆指是這支魔軍隊伍,若是無法及時處理,他們會感染更多生靈成為魔,給洪荒大陸帶來無盡災難。

而這一分希望,或許就是剛出生不久小殿下。畢竟,一出生就是太乙真仙修為生靈,這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個。

就算是三清和三足金烏,初生意識時候,也只有真仙境界,然後慢慢地修煉到了今天地步。

老子默然不語,太一就覺着,他所知,可能比妖庭要多得多,便主動說道“東南方異魔隊伍,老子道君可曾見過了”

“是,正要與師尊商議此事。”老子點點頭,也看向他,又道,“若是太一也有些見解不妨坐下來詳談”

東皇太一求之不得,當即應道“如此甚好。”

紫霄宮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身為聖人弟子,幾人雖然無法前去幫忙,卻也不願就此離開,便揮手化出毯子和果酒,坐了下來,開始交換最近情報。

帝江也忍不住偷偷跑來,想要看看鴻鈞到底是如何稱祖,成為了道祖鴻鈞,現今實力又是幾何,卻沒想到,還未靠近紫霄宮,就先看到了三足金烏以及昆侖山三清,頓時停下了步伐,躊躇片刻,還是先離開了。

東皇太一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有人在靠近,分神看了一眼,只看到帝江灰溜溜逃走身影,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一下。

通天正好看過來,也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卻是什麽都沒看到“有什麽好笑”

“帝江過來了,緊接着又走了。”太一也沒有隐瞞。

老子微愣“他一個人”

“對,就一個人,後羿并沒有跟來。”太一倒是明白他顧慮,直接說道,“可能是修為跟不上,最近後羿倒是沒有執着追殺我與哥哥了。”

老子點了點頭“如此就好。”

他相信三足金烏能力,只要再給些時間,他們必定能夠找到好一點解決法子。

東皇太一倒是沒再說什麽,這事情說起來始終與三清無關,也确不應該讓他們攪進巫妖兩族紛争裏面,不然,突兀出現魔,就會有更多空子可以鑽。

徒弟們在紫霄宮門外議事,順便等待大陣開啓,鴻鈞并非不知道,卻依然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耐心等待着事情結局。

第八日時候,天道醒了過來“這些年辛苦你了,鴻鈞。”

“廢話少說。”鴻鈞冷漠地拒絕了他想要交談意思,徑直往內殿那邊走了過去。已經過去這麽多天了,他得先去見淮真。

淮真被關在內殿整整七日,第八日一早,她睜開眼,才感覺到籠罩着內殿陣法慢慢撤離。

這七天時間裏,年年竟然一直很乖巧,沒有再出現被魔氣侵擾得無法睡眠情況,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一天裏也就醒着三個小時樣子。

淮真陪他玩兒時候,小家夥兒就特別高興。

弗陵都忍不住說“要是一直這樣多好啊。”

淮真神色黯然,但是想到還在外面跟天道鬥法鴻鈞,瞬間又打起了精神,他們都還沒有放棄呢,一定會有辦法

陣法慢慢撤離之後,淮真迫不及待就抱着年年走了出去,去迎接鴻鈞。

打開門一瞬間,看到站在門口人,淮真立刻就飛撲了過去。

鴻鈞接住了她,又恢複了那副厭世臉:“着什麽急我又不會跑。”

淮真這次倒是沒有跟他杠,确定是本人之後,就忙不疊地就跟他說道“年年這幾天都沒有哭呢,看上去靈氣也正常了許多。”

鴻鈞低頭看了看她懷裏小嬰兒,正睡得香甜,小手握成拳頭,抵在下巴那,粉嫩嫩小包子臉粉撲撲,看上去更像淮真了,就覺得格外可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小肉臉頰。

年年皺了下小眉頭,似是抗議一般,“啊嗚”了一聲,小腳腳就踹了過去。

淮真也很是不滿“你幹嘛好不容易睡着,不許吵他”

鴻鈞悻悻地收回了忍不住犯賤爪子,又嘀咕道“這麽能睡,果然是遺傳了你吧”

淮真“怎麽,這就開始嫌棄我了我這還沒人老珠黃呢,你怎麽這麽喜新厭舊”

“冤枉人也要講證據好吧新在哪裏你先找個我喜歡新來,再說這事兒”

“你是人嗎”

鴻鈞“好像我不是人你就不罵我了似。”

“我看你還挺得意呢。”淮真氣就要咬他,剛湊過去,懷裏年年就醒了,舒展了一下小小身體,嘴裏發出軟軟聲音。

淮真立刻就放棄了根鴻鈞較勁,低下頭來看他,笑靥如花“年年睡醒了呀餓不餓”

鴻鈞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陰陽怪氣地說道“你說了也白說,他還沒有生出意識呢,什麽都聽不懂。”

淮真混不在意“我說多了他自然就聽懂了。”

鴻鈞“呵,做夢。”

淮真就又怒了,一腳踹了過去“不會說話就閉嘴不許說我兒子不好我兒子年年是全洪荒最可愛最聰明最乖巧最懂事崽誰也不許反駁”

鴻鈞不動,絲毫不在意她那點力度,甚至還覺得這種鮮活,讓他意外地心情舒适了不少“我也沒說年年不好啊,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不也是我兒子嗎”

年年閉着眼睛啃了兩下手手,打了個小小哈欠,這才睜開了眼睛,圓溜溜眸子,宛若湛藍晴空,清澈得仿佛山間小溪。

看了淮真幾秒,年年便對着她笑了起來。

“又笑了又笑了好可愛呀。”塗山綏站在淮真肩頭,忍不住伸出小爪爪,握住了嬰兒小手,軟乎乎,帶着一點點溫熱,不像是聖人那樣,全身都冰涼涼,連靈氣都是冷。

小嬰兒身體是熱,每一處都帶着生命鮮活和溫暖。

年年看了看自己手心裏那只毛茸茸小爪爪,有些好奇似,用力捏了一下,許是剛好摸到了狐貍爪子上肉墊,眼睛瞪更圓了,又捏了一下,然後再次笑了起來。

看着那張與淮真有七分相似小包子臉,塗山綏羨慕得都恨不能想要重新投胎了“化形真好,哪怕小一點我也願意,這麽可愛說”

孔宣蹦跶了兩下“快讓我也看看。”

淮真只好在一邊石凳上坐了下來,讓他們盡情看個夠。

或許是天地間新生物種第一只緣故,孔宣和塗山綏都還沒有族人,對家裏這個崽就格外喜歡。

而且年年也确很乖,吃飽睡足了從來不吵不鬧,誰跟他玩都不會計較。雖然他尚在嬰兒期,根本什麽都不懂,大多數時候,就是發呆似看着這個世界,歡喜時候就會笑。

鴻鈞将孩子抱了過來,正要努力培養一下父子感情,突然就感覺袖子上一片濕意。

還沒有養過崽聖人一臉懵逼,一手托着小嬰兒,一手舉起了自己袖子“這是什麽”

淮真眨了眨眼“尿了呀,多明顯事情,正常生理反應。”

“我是說,為什麽會在我袖子上你袖子上,就從未出現過。”

淮真“因為我忘記給他包尿布了,出來太着急了。”

鴻鈞“”

“我看你就是故意”鴻鈞捏了一把淮真臉頰,然後低下頭去,小家夥兒眨巴着大眼睛,對着他展顏一笑,仿佛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似。

看着這張臉,鴻鈞突然就沒了脾氣。怎麽說都是親生,他還能怎麽辦

鴻鈞嘆着氣,抱着崽回了房間,給自己換了衣裳,然後給他裹上了尿布。

塗山綏小小聲“這是不是,就是所說,報應”

孔宣點頭“我覺得也是。”

兩枚果殼不偏不倚砸了過來,正中一人一狐後腦勺。

随即是鴻鈞冷笑聲音“長進了啊,別沒學會,嘴仗倒是挺六,要不你們創個什麽嘴上獨門術法吧,遇到敵人能夠把他們罵成重傷那種。”

塗山綏和孔宣立刻正襟危坐,捂住了嘴巴。

鴻鈞坐在淮真旁邊,抱着自家崽子,開始逗他。雖然一生下來就是鴻鈞天天抱着,給喂吃喝,甚至連穿小衣裳都是鴻鈞準備,但那時候,他一直都覺得,還沒有生出意識崽,跟外面花盆裏花花草草也沒什麽區別,活着就成,沒什麽好在意。

但是淮真卻不一樣,不管有沒有意識,會不會說話,甚至不能夠聽懂她話也沒關系,她都是很耐心很關愛地看着崽。小東西一颦一笑似乎都能夠引起她共鳴。

之前心裏一堆事情放不下,鴻鈞就算有心,也無力,并沒有機會跟他家崽有過什麽交流,現在,大患已除,驟然一身輕松,鴻鈞正愁沒事做呢,剛好可以認真養一養自家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