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聶嬈這陣子忙的是在做事滴水不漏的人眼皮底下找證據,費了好大勁才辦妥。

長期以來杜绮婷是杜家一手遮天的人物,雖說是一介女流,叔伯這輩的人也不敢輕易說教指點。

試問誰不知道這女人六親不認,做的那些事不露聲色,叫人抓不着把柄,一面恨得牙癢癢,一面得低聲下氣地央求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天杜澤臨身子剛恢複了一點,就去向家裏最有地位的老人告發了杜绮婷幹的那些羞人的事,不知廉恥地去當三兒自然犯了長輩的忌諱,罰她在祠堂裏跪了一宿。

杜澤臨手起刀落把她逼迫自己去莫斯科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以受害者的身份盤點了她罄竹難書的罪行,長輩們皺着眉,撫着白花花的胡須,聲色俱厲地譴責了她的可恥行徑。

杜绮婷平日裏得罪的宗親衆多,這樣一來,讨伐她的人數量龐大,都覺得她不适合在掌管杜家的各項事宜,逼她把這麽多年所得的好處吐出來。

牆倒衆人推,可杜绮婷這面牆又哪那麽容易倒,陳述的緣由有理有據,還躲在法律背後将自己護了起來。

一言蔽之,杜绮婷把交椅讓給了杜澤臨,在杜家的地位雖然有所削弱,但實力是硬的,勢力依舊強大,況且深植人心的忌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磨滅的,敢怒不敢言。

此時一出火最大的就是展顏,杜绮婷失勢她也跟着遭殃,在主子面前屁都不敢放,卻來找聶嬈出氣。

聶嬈早忘了這個麻煩,在小事上姑息養奸,終于迎來了養虎為患的後果。

何齊銳剛紅就遭到了攻擊,只因為他是聶嬈捧上來的人,展顏不惜一切代價和她鬥法,為了扒這點黑料絞盡了腦汁。

何齊銳素來行的正坐的端,能被抓到的把柄只有當年被人打斷肋骨的事,可不還有句老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編的那套還真像那麽回事。

報紙上說何齊銳搶了京城公子哥的未婚妻,導致人家婚期延後直至取消婚約,插足之後又把對方甩了,做盡了不仁不義的事,才得了衆叛親離的下場,無故消聲。

事後展顏不僅用自己和媒體的關系把這事弄上了網絡頭條,還雇了大批水軍誣蔑诋毀,抹黑何齊銳在公衆面前的形象。

現在何齊銳解釋等于狡辯,不解釋等于心虛,和他關系好的朋友不發聲是怕事,發聲是借勢,粉絲們支持是愚忠,不支持是見風使舵,總之占他這邊的裏外不是人。

聶嬈養足了精神,又早看她不爽,拿着報紙就闖進了她辦公室,把東西甩了她一臉:“你別以為我沒脾氣,做這麽不光彩的事能讓你脫了幹系,等查清了怎麽一回事,你就等着律師函,到時候就算杜绮婷再器重你也做不了你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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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顏冷笑,鎮定自若地晃着椅子,得意洋洋地說:“我倒黴了你也別想好過,你以為這事這麽好解決?別異想天開好嗎?有本事你發聲明澄清啊?”

她們的争吵聲來得快聲音大,辦公室外的同事有的探頭探腦觀望着,有的豎起耳朵聽動靜,有的怕被牽扯進來如履薄冰地沉默着。

聶嬈屏息壓着火,生怕一言不合動了手,跟這種不知輕重的腦殘一般見識。

展顏挑眉,趁着機會羞辱她:“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上司,你不歸我管也得聽我的話,我叫你滾進來,你就不能橫着出去。”

聶嬈深吸一口氣,冷眼看着她:“一會你別着急撇清,我看你怎麽收場。”

說完她氣勢洶洶地離開,狠狠摔門,發出撼天震地的聲響。

門外的同事一致擡頭望着她,神情呆滞,過了一會,大氣都不敢出地埋頭幹活。她雖然不是管事的人了,但餘威還在,大家打心眼裏認為她還會回到原來的位置。

聶嬈看着這群人,心裏五味雜陳。

她一向不喜歡枯坐苦等,讓公關部寫了個不痛不癢的告示,車一開就去找了何齊銳。

何齊銳今天在拍一個口香糖的廣告代言,天都快捅破窟窿了他還是不動如山,認真負責地在拍第十七回,湊近了一聞,滿嘴都是薄荷味。

聶嬈着急上火,問他:“能不能讓當事人發個聲?是真是假只有對方說了才算明白。”

何齊銳為難:“真不行。”

褚秀身在幕後,原本就是這個圈裏,說明白了讓她以後怎麽做人,這姑娘雖然總是哭哭啼啼,但骨子裏天生柔弱,出了事又怎麽能全怪她。

是得多殘忍才能讓她親口承認她是禍水,惹得那幫年輕氣盛的男生幹傷人的勾當,何況她記着當年的事,放不下心尖上的人,窮追猛打恬不知恥地倒貼,本身夠痛苦了,那天他好不容易勸住了,不可能再把她卷進來。

八卦放在哪兒都有它的存在感,它既是閑着無聊的人不願幹正事的消遣,又是憤世嫉俗的人發洩的出氣筒,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誰知道會衍生出什麽難聽的說辭,事關一個女孩的清白,怎麽能說犧牲就犧牲,拖人當靶子,他何齊銳做不出這種事。

要說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是他千不該萬不該教一個啥基礎都沒有的姑娘吹單簧管,顧什麽兄弟面子聽人唆使,現在回想起來追悔莫及。

可他那時候要不真做那麽絕,又該有人說他冷酷無情涼薄寡義,擱誰身上都進退兩難。

當時年輕,總覺得迎合讨好能死死守住擁有的東西,哪知道該來的自會來,該走的留不住,事到臨頭他還是和賈仲超吵了一架,可到今天,他們還是鐵哥們。

被人喜歡,答應了違心,不答應則負心,說到底兩情相悅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歡,偏偏不喜歡,貼得再近也無感。

世人捂着耳朵不願聽南轅北轍的故事,一心以為付出一定會得到回報,沒回報皆是因為對方石頭心腸。不是人人都那麽爽快,能做到願賭服輸。

認輸哪有他們說的那麽可憐,不過是點擊了重新開始,後面都是嶄新的未來。

有的人惹人讨厭并不是因為犯了什麽天大的錯,而是把可以利用的感情當做了傷害他人的武器,傷害得理直氣壯,理所應當。

而有腦子的人都能清醒的認識到,人人生而平等,不是誰讨厭就能想都不想地拿去當炮灰。

聶嬈聽他講完前因後果,想的不是褚秀在他心目中處在什麽樣的位置,而是怎麽把他從困境裏拖出來。

事情比她想象得嚴重多了。

破壞人家的姻緣是什麽罪名?

也許跟他有合作關系的、接觸過他的都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但插足當第三者被人打會變成一個“事實”。這個“事實”無關性格,無關情商,和道德相勾連,是一個底線和人品的問題。這種問題不判定為子虛烏有,是怎麽都洗不白的,甚至凡是幫他說話的人都會被歸為同類惹上罵名。

聶嬈跟他交了底:“你為她着想,也不能賠上一輩子的名聲,趕緊想想還有誰能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你擔不起這個後果,我負不了這個責任,一旦被坐實,一點翻盤的可能性都沒有。”

她說得很嚴肅,也句句在點上。

說白了是遭飛來橫禍,可真要追究起來毀得可是一生。

過了這村想翻案,誰相信,他這輩子都別想在演藝圈立足了。

別說那些事不關己的路人,就算是身邊的同事也會戴起有色眼鏡,在所有人眼裏,你就是個有案底的人。

別人的老婆都敢搶,誰願深交,萬一哪天神不知鬼不覺被戴綠帽了呢?

要想找當初打他的人有如大海撈針,退一萬步講,哪個冤大頭會丢自己的臉來說明情況,替他澄清事實?

那是敢拿棍子敢動刀勇氣,無異于當衆承認自己的惡行,沒面子事小,被警察找上門事大,誰會站出來。剩下的,只有賈仲超,他現在火得風生水起如日中天,好歹是個什麽天王巨星,當個征婚人還綽綽有餘,讓他出賣心儀的姑娘卷進這場風波裏,也有些不厚道。

所以關鍵在于怎麽說,說到什麽程度。

他的立場很好擺,既是何齊銳的同學,又和褚秀是多少年的朋友,加上他的人格擔保,說是整個事件的知情人大家夥都願意信。

來龍去脈不需要講得很清楚,只要把不實的事證明掉,何齊銳是被人惡意誣陷的,這事就了了。至于是誰幹的這麽不要臉的事,屬于聶嬈要跟展顏算的賬。

兩人心照不宣地一對視,默契地想出了對策。何齊銳借花獻佛,拿合作夥伴給他的一罐口香糖搖了搖,撩起唇角:“要不要嚼兩粒?三粒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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