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天下班回家的江寒遠格外地疲憊,發梢的酒水還沒完全幹,濕漉漉地貼着頭皮,很不好受。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唱的苦情歌太真情實感了,讓一個失戀買醉的兄弟心情更不好,直接丢了一個酒杯砸他額頭上。

做服務業的必須把顧客當作上帝,江寒遠忍着頭痛又堅持唱了兩個小時,畢竟後半場的付費點歌環節比拿死工資賺多了。

現在他的經濟狀況比前幾年好多了,起碼不用再為了溫飽發愁,但吃過沒錢的苦,不多賺點錢心裏很不踏實。

對着鏡子看了看紅腫的額角,江寒遠拿了浴袍走進浴室裏,再出來的時候,手機裏多了很多消息。

蔔醉:寒遠,還好嗎?心情不好的話,要不要出來喝點?

江寒遠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了,于是打字:醉哥,我心情挺好的,你還在外面喝酒?

蔔醉:對啊,我朋友的朋友最近從國外回來了,正在一個高端局裏。

江寒遠:朋友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啊,快推銷推銷咱們酒吧,有錢人的錢最好賺了。

蔔醉:不行,哥不殺熟。

江寒遠丢開手機去吹頭發,等再次拿起來的時候,蔔醉發了一條與前面觀點相悖的消息。

蔔醉:在我高情商的推銷下,他們說明天來咱們酒吧玩,我給他們說了酒吧有個駐唱的歌唱得特別好聽,所以明天我把你班排上了,記得來。

江寒遠把那句“不行,哥不殺熟”截圖下來,發過去嘲諷他。

蔔醉:工資減……

江寒遠趕忙摁着語音鍵說:“老板我錯了,小的聽您吩咐。”

過了兩分鐘,蔔醉發消息:剛才局裏最牛的大佬誇你聲音好聽,你要不唱兩句,我給他們秀一秀。

最牛的大佬,能有多牛?

江寒遠困意襲來,不想再把話茬接下去,便丢開手機睡覺了。

睡到快中午的時候,為了不讓自己餓死,江寒遠不得不起床,從冰箱裏拿了兩枚雞蛋,給自己煮了一碗雞蛋面填肚子。

在吃飯的時候,江寒遠會看看每日的時事熱點,比如某某男女星談戀愛,某某某家族內部紛争,看到這些他都會劃走,只有看見有“顧”這個字眼時,指尖會稍作停留。

照片打了馬賽克,但大标題的字樣很吸引眼球。

一後面跟了很多個零。

“個,十,百……百億……千億……”江寒遠數着數着咽了咽口水,“千億身家繼承人顧泊舟,好有錢。”

誰能料想到,七年前那個連巧克力都沒吃過的顧泊舟,會變得如此強大?

想起當年他把一塊巧克力遞給顧泊舟時,顧泊舟克制不住地眼前發亮的樣子,真是恍若隔世。

再看到相關消息,什麽晉市兩大商業巨擘顧家與王家有意聯姻,江寒遠想也不想地把消息關閉,幾口吃完了剩下的面,繼續去睡回籠覺了。

到晚上快去上班的時候,江寒遠對着鏡子看了很久,覺得額角的紅腫很礙眼,于是把頭發梳下來,用碎發遮住。

他本來這兩天想去剪頭發,但現在這他嫌長的碎發,反而讓他看起來年輕得像不谙世事的男高中生。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那跌宕起伏的高中生活,仔細想想,顧泊舟這個轉學生只來了不到一年,怎麽就讓他念念不忘了七年?

因為那一句“江寒遠,我喜歡你”?

為了貼合今天高中生的人設,江寒遠穿了一套英式制服,在捋袖子的時候,看見了紋在手腕處的蜿蜒而上的玫瑰紋身。

他的膚色偏白,與玫瑰的紅很相襯,這個紋身經不得細看,紋理不算精致,像一朵任性的荒野玫瑰,自由地生長。

江寒遠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綠色的花莖,戴上黑色護碗把紋身藏好。

由于是老板特意叮囑的場,江寒遠早早就到了酒吧,他的穿着讓與他相熟的那幾個酒保頻頻調侃。

“高中生不能入內哦。”

江寒遠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二十五的男高中生也不行?”

“寒遠哥,你這哪兒像二十五歲啊,十五歲還差不多。”

“我要長你這樣,唱歌還那麽好聽,肯定找家娛樂公司當歌手去。”

江寒遠抿了一口烈酒,随意一笑,便拎着酒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等着客人們來到買醉。

他很喜歡獨自坐在正對着門口的角落,看着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的人結伴而來,又頭重腳輕地離去。

今天是周末,卻很反常地沒有一個人來,可能是時間尚早,或者外邊兒有什麽新奇的活動吸引了小青年們。

江寒遠百無聊賴地喝完了一杯威士忌,總算等來了蔔醉。

“寒遠,他們要到了,你準備上場,我去接一下。”蔔醉今天穿得正經了很多,看來很重視這次要來的人,“在大老板面前好好表現,唱點拿手曲目 。”

江寒遠點點頭,到後臺去和音響師溝通今天要表演的曲目。

他前腳剛走,蔔醉便領了兩個男人走進酒吧。

酒保們紛紛望向走在蔔醉身邊的那個男人,他和蔔醉差不多高,穿了一身杏色大衣,酒吧裏的溫度挺高的,他随蔔醉走到正對舞臺的卡座,脫下大衣,交給了酒保放置。

除他之外,另外一個人是蔔醉的酒肉朋友,名字叫楊樂,是常來買醉的熟客。

而他是生面孔,且樣貌非常吸睛。

“今天這頓酒,我請客。”蔔醉說,“大家想開什麽酒就開什麽酒,特別是顧總。”

“叫我名字就好,不用見外。”顧泊舟不像別的公子哥那樣在酒吧裏如魚得水,他像一個出席宴會的貴族,有着屬于自己的禮儀。

蔔醉到前臺拿酒的時候,酒保好奇地問顧泊舟的身份悄悄問他,蔔醉只說:“是個大人物,搞不懂怎麽會和小樂那種會玩的湊到一起,來我們這個小酒吧還要清場,不過看起來挺好說話的。”

“醉哥,你請客拿這麽貴的酒啊?拿個貴的瓶子裝點便宜的酒呗,咱又不是沒這麽幹過。”酒保對着蔔醉使眼色。

蔔醉開了瓶五位數起步的人頭馬,又讓酒保拿了幾瓶酒櫃頂部的好酒,“交朋友就不能吝啬,而且給這位見多識廣的顧總上假酒,你覺得他喝不出來?丢什麽都不能丢面。”

“有道理,醉哥大氣。”

但蔔醉很快就被打臉,他給顧泊舟敬酒的時候,顧泊舟禮貌地接過,端在手上卻不喝,“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不能喝烈酒。”

蔔醉額角一抽,很快整理好表情,“要不給你來杯果汁?”

顧泊舟搖頭,“給我來杯純牛奶吧。”

來酒吧不喜歡熱鬧清場就算了,但在酒吧不喝酒,喝健康純牛奶又是哪一出?

旁邊的楊樂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

蔔醉一個頭兩個大,他的性格本身就很急躁,要不是自己當老板後性格收斂了不少,現在肯定撩起袖子問顧泊舟是不是看不起他了。

顧泊舟見沒人說話,揚起嘴角,點頭微笑道:“謝謝,這是我的個人喜好,沒有別的意思。”

蔔醉還沒來得及燃起的怒火蔫兒下去,只好到吧臺去問他這個夜夜笙歌的酒吧裏有沒有牛奶這種健康飲品。

“好笑嗎?”顧泊舟見旁邊的人忍笑辛苦,問道。

楊樂自诩和顧泊舟關系不錯,雖然是最近才認識,但因為他自來熟的交友能力,成功給自己戴上了“顧總最好的朋友”這個頭銜。

楊樂笑咧咧地說:“舟哥我覺得你這人很反差啊,看起來像能對瓶吹的,但和你吃過幾次飯了,你最多喝點紅酒,大多數時候怎麽都喝牛奶啊?”

蔔醉正好端了一杯牛奶,遞給顧泊舟,對這個問題同樣好奇。

“我以前喜歡的人告訴我,”顧泊舟接過杯子,“多喝牛奶能長高。”

蔔醉:“……”

楊樂已經過了想笑的勁兒了,搓搓胳膊道:“你還有空談戀愛啊?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顧泊舟轉了下杯子,沒有回答他的話,轉頭問蔔醉,“你說的保留節目呢?”

“啊,上場了。”蔔醉帶頭看向正對着他們的舞臺,“我家小遠兒不僅唱歌好聽,人長得還帥,好幾次想送他出道他都不肯。”

江寒遠走上舞臺,正在埋頭整理衣服,順便試音,還沒來得及看他們這邊的反應。

咔嚓。

楊樂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循聲發現,顧泊舟表情沒有大變化,但竟然徒手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乳白色的牛奶混着鮮血,順着修長的指尖砸落在地面。

“你的,什麽?”顧泊舟的笑好像變了個味。

蔔醉沒有聽見顧泊舟這句暗含深意的話,着急忙慌地起身,去休息室找藥膏。

楊樂正襟危坐地看着顧泊舟的視線從自己的指尖挪向了江寒遠。

江寒遠也看向了顧泊舟,手中的話筒不受控制地脫落,砸在地面發出沉重的悶響聲。

就算再沒有眼力勁的人,都能看出兩個人之間有種奇怪的磁場,特別是顧泊舟看向江寒遠的眼神,從平靜隐忍到毫不顧忌地炙熱,好像要用一個眼神一點點侵蝕江寒遠。

楊樂瞬間感到頭皮發麻。

現在他意識到,那些有關顧泊舟的傳聞,或許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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