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關顧泊舟的傳聞太多了,其中傳的最沸沸揚揚的一件事就是顧家的私生子,其次是……同性戀。
至于為什麽會有顧泊舟是同性戀的消息傳出來,倒不是因為每次顧泊舟跟別人聚會時,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他以前有一位很喜歡的人,而是因為每次有人要給他介紹女伴時,他都會說直言說自己是同性戀。
楊樂見過顧泊舟好幾次了,從沒看過他有現在這樣大的表情變化,這種變化就好像是白天隐匿于奢靡宮殿裏扮演貴族的吸血鬼,在夜幕降臨時露出獠牙。
反觀臺上的人,無事發生似的撿起了麥克風,跟随着伴奏唱起歌來。
江寒遠的聲音有點抖,強迫自己開嗓,聲線的不均勻還是出賣了他緊張的心情。
顧泊舟怎麽會到這家在晉市不怎麽排得上號的中小型酒吧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來見他的。
不是自戀,而是他已經感覺到了顧泊舟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般的眼神。
赤·裸、血性,陌生又熟悉的人。
江寒遠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好不容易把視線從顧泊舟的臉上移開,伴奏的聲音又很突兀地停下了,他感覺耳邊只剩下沒有節奏的心跳聲,看了眼後臺的伴奏師,正無奈地聳肩擺手。
原來是顧泊舟比出了暫停的手勢,酒吧內沒了音樂,也沒有吵鬧的人群,安靜到仿佛在一個密封的大箱子裏,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地看着唯一的客人。
“這就是你們酒吧最大的特色?”顧泊舟對着舞臺說,“出來賣唱,唱成這樣。”
江寒遠不得不再次正視他,“不好意思客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時蔔醉拿着一個醫藥箱從舞臺邊經過,納悶地看着這一系列的變化,直到聽到顧泊舟說:“江寒遠,快八年不見,你現在真的很丢人。”
江寒遠餘光瞟見蔔醉把醫藥箱丢在地上,趕忙跳下臺去攔住蔔醉,壓着嗓子在他耳邊說:“沒事醉哥,你冷靜冷靜。”
蔔醉咬牙切齒道:“他對你什麽語氣?我冷靜不了,管他是顧家的還是皇家的!”
“我和他是老相識,”江寒遠手放在他肩膀上,“他就是我的……”
江寒遠低下頭,沒有把話說明,但他的神情絕對沒有對蔔醉隐瞞的意思,聰明如蔔醉幾乎是一點就通,咬着後槽牙看着氣定神閑的顧泊舟。
蔔醉不管顧泊舟是誰,只要有關江寒遠的事,他就理智不了,這幾年他看着江寒遠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出來,要是顧泊舟的出現,再讓江寒遠回到幾年前的狀态……
蔔醉煩躁地摸了摸紮手的寸頭,被江寒遠趕去了休息室。
顧泊舟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們,顧泊舟對大氣不敢出的楊樂說:“很好奇嗎?”
楊樂點頭又搖頭,“舟,舟哥,你不會真的是同,同性……”
楊樂人挺欠兒的,加上說話很直接,時不時會得罪人,他自己也知道這個毛病。當意識到禍從口出的時候,楊樂趕緊捂嘴。
顧泊舟用紙巾擦拭着手上的血紅液體,“你先回答我,江寒遠和蔔醉是什麽關系。”
“就是普通的上下屬,沒有特別的關系,蔔醉還老克扣江寒遠賣唱的工資呢,總之江寒遠過得挺窮的。”楊樂當然知道蔔醉和江寒遠的關系很好,但他為數不多的人情世故用在了應付顧泊舟上。
顧泊舟很滿意他的回答,淡淡道:“我是同性戀。”
“啊?”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
“哦哦哦。”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靜谧中,顧泊舟恢複最開始的狀态,用手機發了消息,不一會兒便有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進了酒吧,顧泊舟對他說了兩句話,男人點點頭,到了吧臺。
沒過兩分鐘,酒保推着一推車已經開瓶的酒,到他們面前。
“随便喝。”顧泊舟說,“今天是我來捧場,開點酒活躍活躍氣氛。”
楊樂心想,您老剛剛徒手捏碎玻璃杯已經夠活躍氣氛了。心裏想着一套,嘴上說着一套,“好,那我要展現展現我的酒力了,提前謝謝您嘞!”
楊樂時不時看看顧泊舟有什麽表情變化,好在顧泊舟沒有因為久等而變得暴躁,而是靜靜地看着自己手腕的表。
喝了小半瓶酒,總算等到了江寒遠返場。
江寒遠走上臺的時候,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領,他廢了很大的勁兒才把蔔醉勸走,微微喘口氣後,問臺下的人,“客人,想聽什麽?”
顧泊舟眯了眯眼睛,注視着江寒遠,然後走到距離舞臺最近的一桌坐下,“随意。”
江寒遠又到後臺去拿了把吉他,回來的時候,看見顧泊舟拿出了手機掃舞臺邊用來點歌的二維碼。
點一首特定的歌不便宜,顧泊舟卻像看不見歌曲名旁邊的數字金額般,從最熱門的歌曲開始點。
江寒遠身後的大屏幕滾動顯示着接下來的待唱歌曲,第一首歌的前奏還沒放完,已經有了三十首待唱的歌。
觀衆只有一個,麥克風的作用便不大了,江寒遠叫停了伴奏,用吉他當自己的背景樂,清唱着第一首歌。
一首歌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因為顧泊舟旁若無人的凝視,令他感到非常難捱,以為顧泊舟不會那麽閑情雅致聽他一直唱歌,誰知這一唱,幾個小時都沒有停下過。
江寒遠嗓子都快冒煙了,看着底下的顧泊舟,眼神從有些躲閃到急躁,幾年沒有過的情緒快壓制不住。要知道七年前,他還是江少爺的時候,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不是生活所迫,江寒遠一定拿起吉他砸向顧泊舟。
楊樂這個自來熟已經和幾個酒保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可以說江寒遠唱的所有歌都是為了顧泊舟而唱。
落下最後一個音,江寒遠看了看按了很久琴弦快要滲血的手指,放下吉他說:“我想去一下衛生間。”
顧泊舟點點頭,江寒遠下臺的時候,從兜裏掏出了煙和打火機,邊往衛生間走邊從煙盒裏掏了一根煙叼進嘴裏。
他煙瘾不大,只有壓力大的時候會想來一根解解饞,現在雖然嗓子眼很疼,但再不來根煙緩解緩解,他真的很想把心裏所有的話以極端的方式說給顧泊舟聽。
背靠着牆壁,江寒遠拿出打火機正要把煙點燃,忽然有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把他的打火機抽走了。
江寒遠順着這只手,看見了面無表情的顧泊舟。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顧泊舟聲音冷冷地問,“不是很讨厭煙味嗎?”
江寒遠自嘲一笑,開口的嗓音有點沙啞,“很多事不是不喜歡就不做了。”
顧泊舟把打火機還給了他,他快速把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
吞雲吐霧間,江寒遠問:“怎麽突然想到來找我了,是因為七年前的事嗎?”
“想看看你過得有多不好。”顧泊舟說。
江寒遠撓了撓額角,“讓你失望了,我過得還不錯,我老板對我挺好的。”
“蔔醉?”
“嗯。”
可能因為畏懼,江寒遠沒有再看顧泊舟的表情,兀自抽完了一根煙,把剩下的煙頭摁進了垃圾桶裏。
“回去吧,客人。”江寒遠路過顧泊舟身邊時說。
衣角觸碰的瞬間,江寒遠猝不及防地被顧泊舟拽住了胳膊,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被顧泊舟摁在牆壁上。
江寒遠還來不及感受磕得生疼的背,就因為一個強硬的吻,而瞪大了眼睛。
他可以反抗,以前家境還不錯的時候學過很久的跆拳道,真要打起來顧泊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可他的私心裏,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這可是顧泊舟啊,哪怕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還是顧泊舟。
這個吻由重變輕,顧泊舟輕輕含住江寒遠的唇瓣,啃咬一口,直到兩人都嘗到了腥甜的味道,才放開他。
顧泊舟看着怔愣的江寒遠,舔舔還有餘溫的嘴角,輕聲說:“煙味真惡心,戒了。”
江寒遠心裏才燃起的溫熱,又一點點歸于平靜。
當江寒遠從家裏的床上醒來的時候,只迷迷糊糊記得昨晚的一個吻,還有和顧泊舟的一段對話。
……
“別在這裏賣唱,缺錢我養你,我只說這一次,你必須同意。”
“不同意會怎麽樣?”
“不知道,你可以試試。”
……
江寒遠的嗓子疼得不行,喝了一杯溫水緩和了些,拿起手機打算給蔔醉請個假,晚上不去上班了。
打開手機就是十幾個蔔醉的未接來電,他正要回撥,門鈴又像連環炸·彈似的響了起來。
懵逼的江寒遠,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手機,走到門口正愁沒有手開門,門便打開了。
蔔醉知道江寒遠家裏的電子鎖的密碼。
他進屋後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确認什麽後,坐在沙發上說:“我以為顧泊舟在你家,還禮貌地敲了半天門。”
江寒遠放下空杯子,給蔔醉接了一杯水,“醉哥竟然懂得禮貌了,我太感動了,晚上請你吃飯?”
“行,你跟我好好聊聊你昨晚和顧泊舟發生了什麽。”蔔醉別有所指地摸了摸嘴角。
江寒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碰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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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個霸總跟我說養我,我不想努力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