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了兩句話不代表兩人就此認識了,對話戛然而止後,直到放學兩人也都沒說一句話。

顧泊舟是在別人的嘴裏聽到了江寒遠的名字,有人拿那句詩打趣,被江寒遠一個眼神怼回去。

在放學時,別的同學都是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顧泊舟倒是最麻溜那一個,把幾本書塞進了書包裏,背上書包,第一個走出了班門。

江寒遠看了眼隔壁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桌面,拎起書包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今天江寒遠難得和江壽天一起回家,父子倆同在一個車裏,卻沒有一點交流,即使兩人每天都在同一所學校裏,江寒遠也見不到江壽天幾次面。

江壽天一直在打着電話,一會兒這個老總一會兒那個領導,阿谀奉承那一套算是給他玩得明明白白。

江寒遠覺得自己喜歡安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讨厭江壽天的聲音,于是他把耳機拿出來,戴上聽歌。

一般江壽天回家時,老媽就不會在家裏,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時,江壽天主動問:“你大學想去哪個國家讀書?”

“随便。”江寒遠說。

江壽天說:“我的想法是,安排你去Y國讀大學,之後再讀MBA,回來後我好給你安排工作。”

江寒遠“嗯”了一聲,沒有一點異議。

他從小到大都在被江壽天安排,包括學習各種技能,以及每一步的人生軌跡,都必須按照江壽天的意思來,因為江壽天習慣了當領導者,容不得自己唯一的兒子在他安排的路上有逆反。

江壽天非常希望能把江寒遠培養成才,但不會在乎培養的方法是否适合江寒遠。

江寒遠在初中最叛逆的時候反抗過,反抗的結果是被江壽天關在卧室裏三天沒吃沒喝。

他現在還沒成長到可以與江壽天抗衡,只能乖乖接受他的安排,還能少受點罪,比如現在他偶爾翹課或者與同齡人之間的“小摩擦”,江壽天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回房間沒多久,何阿姨端來了一杯溫熱的牛奶。

江寒遠立馬放下手裏的游戲機,接過何阿姨遞過來的牛奶,笑着說謝謝。

“寒遠,別玩太晚啦,早點休息。”

“好,我馬上就睡。”江寒遠當着她的面把游戲機關機。

等何阿姨離開後,江寒遠端起牛奶,幾口喝下去,困意漸漸襲來,睡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好覺。

睡得好,心情就好,第二天到學校的時候,江寒遠的氣色不錯,除了悶葫蘆似的顧泊舟,和誰都能聊幾句。

江寒遠在和後桌讨論一款最火熱的游戲,顧泊舟怕擋着江寒遠,整個前胸貼緊了桌沿,屁股只坐了一點點椅子。

“诶,椅子是拿來坐的,不是用來紮馬步的,”江寒遠看不下去了,“你坐好。”

顧泊舟屁股往後挪了挪,仍然沒占用多少位置。

江寒遠覺得顧泊舟是他見過最無趣的人,沒有之一,幾句結束和後桌的對話後,江寒遠拿出了一本閑書看。

致遠高中有很多藝體生,所以很重視美術和體育,不存在體育老師随時生病請假的事,每一節體育課都會照常上。

他們這個階段的年輕人,最喜歡的就是體育課,哪怕在操場曬太陽都覺得開心。

但僅僅是班裏多了一個人,體育老師不知道抽什麽風,硬要重新排隊列。

“老師,你有強迫症嗎?非得排整齊?”有人吐槽道。

體育老師一會兒把顧泊舟摁進隊伍裏,一會兒又把他拉出來,感覺放在哪裏都不合适。他們班男女比例差不多,班裏男生正好在青春期長個的時候普遍個子高,顧泊舟這個矮苗苗放哪裏都很顯眼。

江寒遠現在已經有一米七四的個子了,在這個班裏算中等偏下,顧泊舟比他還矮了快半個頭,可想而知站在一群高個子男生裏有多突兀。

江寒遠看了看那群已經突破一米八大關的男生,有些嫉妒和羨慕,他把這些情緒表現出來的方式,就是每天早晚一杯純牛奶。

他從小看牛奶的廣告就是:多喝牛奶能長高。

人偶爾需要一點迷信。

“實在不行,顧泊舟塞不進男生隊伍,就塞進女生隊伍裏吧。”孟培大聲建議。

和孟培關系不錯的女生說:“行啊,孟培你也站來呗,我們能湊個凹字形。”

他們每天都有一些奇怪的笑點,根據身邊發生的事情來表達,最近的笑點幾乎全部圍繞着顧泊舟。

體育老師耽誤了多久,他們差不多就笑了多久。

顧泊舟被安排到了第一排最靠邊的位置,他站好後便沒有動了,體育老師盯着他的鞋子看了看說:“你這個鞋子,不适合跑步啊,下次換一雙來。”

顧泊舟用根本沒擡起來的頭,向下點了兩下。

“這鞋子,看起來應該沒開口吧?”孟培探出頭去看,“确實不适合跑步,看起來連走路都不适合。”

不少人低下頭看自己和身邊的人腳上穿的鞋,清一色的名牌,但好多男生不愛刷鞋,白色鞋面髒兮兮的,相比之下,顧泊舟腳上的鞋不是牌子貨、款式很土,卻很幹淨。

早在耳朵裏塞上耳機的江寒遠聽到孟培這句話,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你覺得你的玩笑很好笑?”

孟培笑嘻嘻地說:“我多逗逗新同學,才能讓他更好融入我們嘛,不然他天天悶着,一天到頭說不了幾句話。”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江寒遠摘下一只耳機,看着他。

“跟我什麽一樣,一樣帥氣?”

“話多。”江寒遠說。

孟培:“……”

一節體育課就四十五分鐘,因為顧泊舟排位置這件小事,就占了差不多十分鐘,體育老師再象征性地組織了一下熱身運動,又是十分鐘。

體育老師說自由活動後,顧泊舟立馬回了教室。

江寒遠跟着體育委員黃宏瑜一起組隊打了場籃球,二十五分鐘,都不夠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賽,加上下節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根本不敢遲到。

好多人對此頗有怨言。

黃宏瑜抱着籃球說:“江寒遠,你有機會問問顧泊舟什麽身份啊?怎麽轉進我們這個班的,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背景的人。”

“不問,沒興趣。”

這是實話,江寒遠一點也不想在沒興趣的事情上費時間。

“那我自己想辦法去查查,看看他什麽路子。”黃宏瑜和江寒遠前後腳走進班裏。

後排的幾個人指着前面那個人,不加掩飾地讨論,“看看人家顧泊舟,體育課都不上,争分奪秒回教室學習,江寒遠,你班級第一的位置怕是不保咯。”

顧泊舟有屏蔽身邊一切聲音的能力,不管教室再吵,手中的筆都沒有停頓一下。

“我們班的班級第一,有含金量?”江寒遠犀利反問。

“确實沒有。”

江寒遠走回位置坐下,繼續看之前沒看完的閑書。

語文課上,班主任見顧泊舟聽講聽得認真,抽問了他一下,挺簡單的一個問題,怯場的顧泊舟答得磕磕絆絆。

孟培帶頭的笑聲再次回響在班裏。

班主任控住場後,嘆了口氣說:“顧泊舟,記得把校服錢帶來,過兩周校運會要統一穿校服。”

“老師,我沒錢。”顧泊舟說這句話時,比回答問題的聲音還大。

班主任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沒錢怎麽來讀的私立高中啊?”孟培問出了好多人想問的一個問題。

顧泊舟看了一眼旁邊看書的江寒遠,在指關節處捏出了好幾個指甲印。

“哎,有什麽困難私下來和老師說,你先坐下吧。”

江寒遠認真看進去一本書時,根本不會管旁邊發生了什麽事,等他把精彩部分看完時,差不多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

中午校門不會關,即使學校裏有食堂,好多人都會選擇出去吃點喜歡的。

江寒遠和黃宏瑜在快餐店随便吃了點,然後去超市買東西。

黃宏瑜買了包煙,江寒遠買了包糖。

一人往嘴裏塞煙,一人往嘴裏丢糖,動作十分同步。

“抽煙離我遠點,難聞的要死。”江寒遠蹙眉道。

黃宏瑜自覺遠離江寒遠,到邊兒上獨自抽煙去了。

江寒遠沒有等他的意思,他有點想去廁所放個水,于是加快腳步向廁所走去。

他還沒進去,急匆匆從裏面跑出來的顧泊舟迎面撞在他身上。

“幹什麽?!走路不看路?”本來就急着放水的江寒遠差點沒當場交代。

顧泊舟連着說了幾聲對不起,愣是沒看江寒遠一眼,低着頭大步離去。

廁所裏又是孟培笑得最大聲。

沒想到午飯後的廁所還挺熱鬧。

大概有人沒吃飽。

孟培和兩個玩得好的男生,看見江寒遠走了進來,跟江寒遠複述了一遍顧泊舟剛才的反應。

“男的互相比鳥不是很正常?”孟培邊笑邊解腰帶,“他那表情像我要把他怎麽樣似的,笑死我了。”

江寒遠在他們只顧着笑的時候,放完水穿好褲子,趁着孟培的手沒空,把他的褲子用力向下一挎。

始料不及的孟培沒有扶穩鳥,準心不對,剩下的水流進了□□裏。

孟培一個彈跳,驚愕地看着濕了一半的運動褲。

另外兩個男生從笑顧泊舟變成笑孟培,江寒遠也在笑,邊笑邊說:“男的互相挎褲子不是很正常?你那表情像我要你怎麽樣似的。”

孟培又氣又惱,咬牙切齒地看着江寒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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