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之後幾天放學後,江寒遠指導完顧泊舟跑步,就會到籃球場打籃球,偶爾時間晚了會一起吃晚飯。

連續幾天都是江寒遠請客,某天顧泊舟非得請江寒遠吃一頓。

江寒遠很抗拒,又拗不過顧泊舟,只好再三強調自己一定不會去蒼蠅小館吃飯,好在顧泊舟帶他去的是一家環境幹淨的中餐店,店面雖小,味道卻出奇地好。

江寒遠就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吃了兩碗飯。

在顧泊舟結賬的時候,江寒遠瞟了一眼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鈔,假裝沒看見,又喝了一口湯。

次日早晨,江寒遠戴着耳機都聽到顧泊舟的肚子在咕咕咕地叫。

“又沒時間吃早飯?”江寒遠摘下一邊耳機問。

顧泊舟什麽都沒說,捂着肚子希望它不要發出聲音。

江寒遠從桌肚裏掏出牛奶和餅幹,給他的同時揶揄道:“昨天那一頓把你吃破産了?”

顧泊舟小幅度地點點頭,道謝後拿過牛奶和餅幹,在江寒遠的注視下把食物吃進肚子裏。

中午放學時,江寒遠帶着顧泊舟去了學校食堂吃飯,他的飯卡開學來幾乎沒用過,裏面的金額夠十個顧泊舟吃飯。

在售菜窗口等餐時,遇見了王景碩和孟培,他們不止一次看見顧泊舟跟着江寒遠,不止一次地嘲弄道:“江寒遠,你怎麽天天和顧泊舟形影不離?”

這種陰陽怪氣的話,江寒遠無論聽幾次都很煩,他沒有回答,見窗口遞出了餐盤,正要掏卡,一只拿着飯卡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把錢付了。

“我中午都是在食堂吃飯的,飯卡裏有錢。”顧泊舟把飯卡放好,解釋道。

孟培看到這場景,又有了新的話術,“江少爺,午飯還要顧泊舟請客啊?沒錢吃飯的話,哥幾個請你吃大餐!”

自從那次在廁所被江寒遠整了後,孟培沒好好跟江寒遠說過話,如果不是忌憚江寒遠有一個校長老爹,他實在是想用暴力解決矛盾。

江寒遠冷冷道:“話真多,不吃飯就滾。”

孟培幾乎一點就炸,指着江寒遠,正要出口成髒,被身邊的朋友一把拉住。

江寒遠沒有等顧泊舟打飯,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顧泊舟端着餐盤走到他面前,江寒遠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顧泊舟立馬放棄和他坐一桌的想法,坐到了隔壁桌。

“真特麽鹹。”江寒遠吃了兩口想放下筷子,一碗菜湯放在了他的面前。

顧泊舟把湯碗放在江寒遠面前,又放了一張餐巾紙,然後才坐會自己的位置吃飯。

江寒遠又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道:“我讓你坐隔壁桌了?”

顧泊舟手裏的筷子一抖,菜落在雪白的米飯上,他一臉參悟的表情,站起來端起自己的盤子,坐到了隔壁桌的隔壁桌。

江寒遠心裏暗罵一聲,一口氣喝完湯,離開了食堂。

在快放學的時候,顧泊舟從書包裏拿出了好好包裹起來的運動鞋,正要去換了。

江寒遠收拾好書包,“今天不練了,好好過個周末,下周就是校運會了。”

“啊?”顧泊舟怔了證,又像藏寶貝似的把鞋子放好,“好的,這幾天幸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江寒遠扯了扯嘴角。

回到家裏,江寒遠遇見了許久未碰面的許慧,她敷着面膜,惬意地坐在沙發上看雜志,過着十分休閑的貴婦生活。

“媽。”江寒遠從背後叫她。

許慧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轉身,“你要吓死我啊?走路都沒點聲音。”

“最近去哪兒了?都不回家。”江寒遠繞到沙發另一邊坐下。

“和你麗阿姨出國玩了幾天,”許慧摘下面膜,一張臉嫩得可以掐出水,“怎麽了,想我了?”

“想,怎麽不想,”江寒遠點頭,“特怕外面哪個帥大叔把你拐跑了。”

“怎麽會呢?我和你爸沒離婚,可不能犯重婚罪,”許慧看着自己越長越出類拔萃的兒子,“最近江壽天回來得頻繁嗎?”

“挺頻繁的,這段時間回來了兩三次。”江寒遠說,“怎麽還不和我爸離婚啊?他有什麽好。”

“他當然不好了,”許慧呵呵笑了兩聲,“但他有錢啊,我現在的生活多好,有錢有閑,兒子又帥又懂事,老公還不回家,有比這更好的生活嗎?”

江寒遠不止一次聽到許慧這番話,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許慧和江壽天是大學同學,許慧是法律專業的高材生,也是法律系的系花,江壽天年輕時候長得不錯,加上是真的愛過許慧,兩人的戀愛在所有人眼裏都是順理成章的存在。

戀愛、結婚、生子。

許慧生江寒遠時大出血,差點交代在急救室,江壽天對着急救室磕了一晚的頭,才把許慧從死神手裏留下來,

本該是相守一生的幸福結局,但随着江壽天從普通高中老師,一路晉升,再成為致遠高中的校長後,他見到了太多浮華的虛名,逐漸迷失在功名利祿之間。

許慧不認識這樣的江壽天,兩人在日常瑣碎中漸行漸遠,變成了現在同在屋檐下卻不怎麽碰面的局面。

在江寒遠很小的時候,許慧和江壽天的關系還沒如此惡劣,一家三口過了一段和諧的日子,但江江寒遠也見證了江壽天一路走來的變化,看見父母從和諧到争執不休再到形同陌路,他起初還希望兩人能和好如初。

但已經破碎的關系,就像一面本該完好無損的鏡子,再怎麽修補都能看見裂痕。

所以他們就算馬上離婚,對江寒遠來說也不會有影響了,他甚至會鼓掌慶祝二位的解脫。

即使江壽天不在家吃飯,餐桌上常常也會有三個人,何阿姨像是江寒遠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她是在許慧和江壽天決裂後,來到這個家裏照顧江寒遠的。

江寒遠很挑食,但不管何阿姨做什麽,他都吃得慣。

吃過飯,江寒遠回到房間裏拿起充電的手機,發現黃宏瑜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黃宏瑜:今天怎麽不和我們打籃球?

江寒遠:累得很,回家休息了。

黃宏瑜:今天顧泊舟在田徑場練了很久,沒想到幾天進步這麽大,你教的不錯。

江寒遠:承讓。

扪心自問,江寒遠沒怎麽教過顧泊舟,但這麽多天接觸下來,他發現顧泊舟的悟性很高,學什麽都很快。

黃宏瑜:顧泊舟今天問我你的電話號碼,但我們一般不打電話,都聊微信,所以我把你微信號碼給他了,他加你沒?

江寒遠:沒。

黃宏瑜:他拿到你微信號碼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

江寒遠回憶了一下,除了中午時的小插曲,他一整天心情不錯,也沒和誰吵架。至于為什麽難過……

江寒遠:有沒有可能,顧泊舟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微信?

黃宏瑜:……

事實證明的确是這樣,周一早上,江寒遠就求證了這個疑問。

顧泊舟捏着衣角點頭,“我家有座機,我沒有手機。”

從小學開始就手機不離手的江寒遠,無法對這種沒有智能機的生活産生共鳴,但這種情況出現在顧泊舟身上,江寒遠一點也不吃驚。

江寒遠轉了一下手中的筆,“給我打電話是想說什麽事?”

過了幾秒鐘,顧泊舟看着自己的衣角說:“我……”

“看着我說話。”江寒遠不止一次地說。

顧泊舟看着他,“我怕你生我氣。”

“我生你氣?”江寒遠樂了,“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顧泊舟又停了幾秒,才一字一頓地說:“我怕,你不理我了。”

江寒遠的筆掉在了桌面上,啪嗒一聲,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別說的這麽肉麻,要是換個人給我說,我估計會覺得說這話的人喜歡我。”

顧泊舟抿了抿嘴唇,斂眸不知看向了何處。

在校運會之前,有一個開幕式,開幕式都會有走方陣的活動,但去年因為各班在走方陣時鬼點子太五花八門,而且有幾個班攀比心極重,黃金、鑽石、各種名牌都往身上戴,讓場面很不好看,為了低調,今年的走方陣強制要求統一穿運動校服。

開幕式前,要到更衣室換上運動校服。

運動校服是紅白色的,合身的人穿上,會顯得青春洋溢,不合身的人穿上,就有些千奇百怪了。

比如孟培,太久沒穿過的運動校服在他身上明顯小了很多,不僅勒胸還卡裆,好多人都在笑話他的損樣。

比如顧泊舟,他哪怕是躲在角落換好了校服,仍然有好多人看見了他,這身L號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袖子長褲管長,好似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他只能把袖管和褲管挽了幾圈,才勉強能走路。

運動校服本來就寬松,江寒遠穿M的都有點大,但顧泊舟那身校服是班主任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餘貨,有的穿就不錯了,顧泊舟不可能挑東撿西。

看着顧泊舟提着褲子,艱難挪動的樣子,江寒遠覺得不出意外的話,顧泊舟是要出意外了。

不出所料,在走方陣的時候,走在前排的顧泊舟為了跟上大部隊,腳步越來越快,手忙腳亂間,踩到了滑落在地面的褲管,當着全校師生的面摔了一個狗吃屎。

幾乎所有人都因為顧泊舟這個舉動笑了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顧泊舟做什麽都很好笑。

所有人都看不起顧泊舟。

顧泊舟膝蓋磕在地上,感受着皮膚的擦傷帶來的刺痛感,十指握拳仿佛要鑲嵌進手掌的血肉中,頭埋在地面不知如何再擡頭。

那幾秒鐘對顧泊舟來說格外的漫長。

直到有人從身後将他拉拽起來。

“摔倒了就趕緊站起來,”江寒遠在他身後說,“顧泊舟,別讓他們看你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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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們。可能到16號之前更新都不太穩定,我今天去峨眉山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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