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話題不知怎的囫囵結束,江寒遠對顧泊舟的好奇又多了幾分,放學的時候,江寒遠在校長辦公室等江壽天一起回家。

江寒遠盯着辦公桌上面的電腦看了一會兒,猶豫着要不要打開。

他知道江壽天的所有密碼都是許慧的生日,所以他完全可以趁現在打開,用校長的電腦看看顧泊舟的身份信息。

想了一會兒,江寒遠還是作罷了。倒不是因為道德良心,而是他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麽要對顧泊舟格外關注。

回家的車上,江寒遠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知道我們班有個人叫顧泊舟嗎?”

“顧什麽?”江壽天一直在看手機,沒怎麽認真聽,兩人的對話還沒開始便被手機鈴聲打斷。

又是熟悉的阿谀奉承的套數,江寒遠無數次在這種畫面中帶上屏蔽噪音的耳機,好在回家的路程不算漫長。

今天許慧沒料想到江壽天會回家,當一家三口同時出現在飯桌,最尴尬的除了他們還有何阿姨。

何阿姨平時最會活絡氣氛,但面對三人同時在場的情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江寒遠用筷子戳着白米飯,餘光看了看冷着一張臉的許慧。

許慧吃飯的速度比平常快,反觀江壽天倒是心情極好地帶着一張笑臉,偶爾問問母子兩人的近況。

“慧慧,要不等寒假,我帶你們出去玩?”江壽天試探性地問。

許慧咽下一口飯,放下筷子說:“我吃完了。”

江壽天的笑容僵硬,看着許慧回到房間,然後放下碗筷,離開了這個家。

江寒遠自顧自地吃着飯,權當沒有看見他們。

何阿姨在只剩他們在時,才敢問:“寒遠啊,這麽多年看下來,我覺得老江不是不愛慧慧。”

“不知道。”江寒遠茫然得很,“成年人的世界真複雜。”

不僅成年人的世界複雜,江寒遠長這麽大,對愛的定義依然恍惚,他知道愛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但一直不懂什麽才叫愛。

是無微不至、牽腸挂肚,還是把某人當作如同呼吸時必須的氧氣,是生命的必需品?

江寒遠當然知道江壽天愛許慧,甚至可以說許慧仍然愛着江壽天,他們的愛能叫愛情嗎?

當然不能。

一切早已變味。

江寒遠知道,憑借自己現在的閱歷不可能理解這個複雜的事物。

日子平淡地過着,要不是多了個“養成”顧泊舟的樂子,江寒遠大概會覺得高二生活無趣至極。

每天早上都有牛奶喝的顧泊舟,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長高了好幾厘米,與江寒遠的身高越來越接近。

看着比自己小兩歲的顧泊舟,長勢喜人,江寒遠有些淡淡的憂愁,雖然他最近這段時間和顧泊舟一起規律飲食也高了一兩厘米,但照這個比率下去,顧泊舟比他高是遲早的事情。

早上,顧泊舟喝完了牛奶,對江寒遠彙報今早稱的最新體重。

體重過百了,身上有點肉的顧泊舟,看上去有了少年的活力,一張臉漸漸長開,還有些獨一無二的英氣,眉宇深邃有神,是小帥哥的長相。

“好,中午想吃什麽?”江寒遠習慣了早上問顧泊舟一句。

顧泊舟每次都回答“都可以”,但這次破天荒地說:“想吃餃子。”

江寒遠微微詫異,同意後用手機搜索附近的餃子店。

自從他和顧泊舟關系變好後,孟培那一波人幾乎沒怎麽找過江寒遠,偶爾遇見了還會用那句詩來調侃他們的關系。

剛開始江寒遠極度不适應,幾次想找他們打架,後來有一次孟培又當着他們的面陰陽怪氣,江寒遠差點想伸拳頭,幸好被顧泊舟拉住。

顧泊舟很講道理地對孟培說:“請別再用名字嘲笑我們了,這樣很不禮貌!”

聽見顧泊舟沒有任何氣焰地“威脅”,江寒遠差點沒笑死,從那以後他就不太在意孟培的嘲諷了,只當那厮愛放屁。

江寒遠還沒用手機搜索到餃子店,班主任走進班裏對他們說:“明天食堂有一個包餃子的活動,自願參加,慶祝冬至節。”

致遠高中每個節日都有對應的活動,大家對這種活動見怪不怪,并不覺得多稀奇。

“包了餃子能吃嗎?”

“當然啦,參與的同學包出來的餃子,全校同學一起分享!”班主任堆起一張笑臉,鼓勵全班同學參加。

一聽是前人裁樹後人乘涼的活兒,衆人唏噓幾聲,除了孟培那幾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去包餃子的人,沒人想報名。

顧泊舟側頭問:“我們可以報名嗎?”

“你想去?”江寒遠收起手機。

“想。”

江寒遠舉手,顧泊舟也跟着舉手。

包餃子不複雜,當兩人穿着食堂的工作服,跟着食堂阿姨一步一步地學着包餃子時,顧泊舟比江寒遠熟練,三兩下就能包好一個餃子。

“練過?”江寒遠還在和手裏的餃子拼命,抽空看了一眼顧泊舟手裏像模像樣的東西。

“小時候和外婆一起包過,”顧泊舟看着圓滾滾的餃子,眼裏滿是回憶,“我外婆包得比這個好多了,還能用面團給我捏兔子。”

江寒遠笑了笑,“我也會,你等着。”

江寒遠放下半成品餃子,拿起兩團還沒擀成面皮的面團,揉捏搓圓,很快一個兔子形狀在江寒遠手裏出現。

捏好一只面團兔子,江寒遠從包裏掏出還沒吃的巧克力,摳了兩個小點,給兔子點上了眼睛,兔子立馬栩栩如生起來。

看見面團兔子那刻,顧泊舟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比江寒遠手裏的兔子更像兔子。

“卧槽,”江寒遠有些心虛地左看右看,“你別哭啊,等會兒食堂阿姨看見,說我欺負你。”

顧泊舟用力眨了眨眼睛,雙手接過小兔子,視若珍寶地捧着。

“你怎麽會捏兔子?”

“學過一段時間的陶藝。”江寒遠很難解釋,“還有一段時間的美術,我小時候學的東西挺雜的,觸類旁通。”

連着包了幾個餃子,江寒遠也跟着熟練了起來,兩人面前用來裝餃子的盛具變得滿滿當當,乍一看還挺有成就感。

在臨近尾聲的時候,孟培和王景碩幾個人才出現,他們沒皮沒臉地擠到江寒遠面前,說:“江兄,我們來幫忙了。”

江寒遠賞了他們一個字,“滾。”

可能聲音陰冷冷的,孟培渾身一抖,“切”了一聲,糊弄了幾句,帶着一幫人離開前,睨了一眼埋頭做事的顧泊舟。

顧泊舟感受到了目光,看過去,正好與孟培的視線對上,他沒了幾個月前的怯懦感,坦坦蕩蕩地看着孟培。

孟培看着變化巨大的顧泊舟,就好像看見一條好玩溫順的狗,變得野性難馴,十分不爽,又因江寒遠在,不好發作。

包完了所有餃子,江寒遠摘下圍裙揉揉手腕的筋骨,摘下圍裙。

顧泊舟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灰,看了看江寒遠說:“你臉上沾上面粉灰了。”

“哪兒?”江寒遠把臉湊過去,“我看不見,幫我擦一下。”

顧泊舟用手背幹淨處給江寒遠擦幹淨了臉頰,在江寒遠背過身去和食堂阿姨溝通時,顧泊舟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背。

江寒遠的臉頰是柔軟清涼的,而他的手背卻在逐漸升溫,一塊皮膚像要被燙傷。

顧泊舟趕緊捂住手背,像是怕誰發現這個秘密似的。

忙了一天的江師傅感受到了勞動的不容易,給自己盛了三十個皮薄餡大的餃子,食堂裏熱氣騰騰的餃子味讓人食欲大增。

顧泊舟只盛了十五個,江寒遠餓得很,就沒監督他多吃些了,反正吃不飽的話食堂還有飯菜可以打。

顧泊舟吃之前溫言細語地對着餃子說了一句話,江寒遠沒聽清,湊近問:“你說了什麽?”

顧泊舟笑得腼腆,很不好意思地說:“一個秘密。”

江寒遠又吃了一個餃子,瞥他一眼。

回到教室,當顧泊舟把江寒遠做的面團兔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桌肚時,江寒遠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噎死。

“你還留着這個幹什麽?當夜宵嗎?”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顧泊舟珍惜道,“想好好保存。”

“你……”江寒遠聽他這話感覺怪怪的,但顧泊舟本來就是懂得感恩的人,珍惜別人對他的好也無可厚非。

認識了三個月,江寒遠其實對顧泊舟知之甚少,除了顧泊舟表現出來的那一面,還有很多面的顧泊舟是他不知道的。

到了快放學的時候,江寒遠想着顧泊舟中午吃得少,想着要不要叫顧泊舟一起去吃晚飯。

後門的同學一陣吵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提着一個黑色的袋子,似乎在等誰。

“顧泊舟,你的生日禮物到啦!”有人傳話,“快來接收。”

“顧泊舟,悄悄過生日不和我們說一聲呀?大家一起慶祝慶祝啊!”

“對對對,請我們吃個飯什麽的。”

江寒遠愣住,瞬間憶起中午顧泊舟的十五個餃子,以及顧泊舟對着餃子說得話。

……

“外婆,我活到十五歲了。”

……

“草。”想到顧泊舟獨自對着餃子許願的模樣,江寒遠鼻尖一酸,難怪顧泊舟那麽珍惜面團兔子。

顧泊舟的反應很大,幾乎是沖出後門,從那人的手裏奪過禮物,然後找了一個垃圾桶扔進去。

那人只是送東西的,只管送達,至于如何處理,與他無關。

這是一份冷漠的禮物,從顧泊舟把禮物丢進垃圾桶,這份禮物就失去了全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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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屬兔,希望2023年小遠能給他準備幾條紅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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