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寒遠沒有把顧泊舟看不着邊際的夢想當回事,未來的事還遠,誰說得準。
“你真把我當你大哥了?”江寒遠滿腦子古惑仔畫面。
“大哥?”顧泊舟露出困惑的表情。
江寒遠認為顧泊舟默認了這個事實,順勢勾住顧泊舟的肩膀,拿出了大哥的語氣,“吃了這頓飯,我們就算義結金蘭了,以後大哥罩着你。”
“義結金蘭?”顧泊舟更困惑了。
“意思意思差不多得了,”江寒遠煩了,“快吃飯。”
顧泊舟用很小的聲音說了句,“我沒有把你當作我的大哥。”
江寒遠沒聽清,也懶得問。
一頓飯結束,顧泊舟把碗筷收拾幹淨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幾個砂糖橘,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江寒遠吃。
江寒遠接過橘子問:“附近有沒有好點兒的酒店?我被我爸掃地出門了,沒地方住。”
顧泊舟被冷水凍紅的手裏捏着一個小橘子,“其實你可以住我家,有空房間。”
江寒遠想也不想地拒絕,“算了,我怕冷,你家沒……”
話還沒說完,江寒遠觀察到顧泊舟的表情裏夾雜着一點失落,江寒遠不過腦子地改口,“有電熱毯嗎?”
“有!”顧泊舟像是怕江寒遠反悔似的,忙不疊跑向卧室裏。
江寒遠一拍額頭,懊惱自己剛才嘴比腦子快,答應的事不好反悔,他只好耐着性子在客廳等顧泊舟收拾好卧室。
大約半個小時,顧泊舟抱着一床單薄的被子回到客廳,把被子放在老舊的皮質沙發上。
“你讓我睡這兒?”江寒遠站起來,蹙眉看着這狹小的沙發。
“不是,”顧泊舟說,“你睡卧室,我睡這裏。”
“你睡這裏?”江寒遠仔細看了看客廳的環境,雖不至于四處透風,但夜裏的氣溫偏低,加上顧泊舟的一床薄被,根本不能禦寒。
“我只是想看電視,等會我去另一間卧室睡,那裏也有電熱毯。”顧泊舟腰背挺直地坐在沙發上,“你快去睡吧。”
江寒遠很想問有沒有新的牙刷牙膏,他晚上睡前必須得洗漱,顧泊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又不知怎麽開口了,于是去了卧室。
卧室裏的床單被套一看就是剛換過的,躺上去帶有一點香皂的清香味兒,江寒遠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聞過。
累了一天,電熱毯的溫暖很快傳遍全身,江寒遠幾乎是倒頭就睡,再睜眼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淩晨幾點了,江寒遠迷迷瞪瞪地走出房門,到廁所去放水。
放完水洗手的時候,發現臺面上放了新的牙刷和牙刷杯,江寒遠知道這肯定是顧泊舟給他準備的,用牙刷洗漱完畢,人頓時精神了不少。
以至于從廁所出來,被老式電視待機時幽幽暗暗的屏幕吓了一跳,江寒遠走到客廳,看見顧泊舟用單薄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團,擠在小沙發上睡着了。
江寒遠在叫醒他之前,去另一個卧室看了看。
另一個卧室的床空得只剩個床架子,難怪他睡的那張床上的被子那麽多,原來顧泊舟把被子全給他了。
江寒遠長這麽大,別說缺被子了,就是缺錢的感覺都沒體驗過。
“你傻子吧。”江寒遠把顧泊舟推醒,“快起來,別在這裏凍死了。”
顧泊舟睡得不深,眼睛剛睜開就說,“我馬上回房間去睡!”
“睡木板?”江寒遠當場戳穿他,“幸好我發現得早,不然白天只能看到凍成冰棍的你了。”
顧泊舟低頭玩着手指,不知道如何面對江寒遠。
“行了,到卧室來,你的床夠大,我們一起睡。”江寒遠的困意再次襲來,抛下這句話,率先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快睡着了,客廳裏的人還沒來。江寒遠拔高音量,“顧!泊!舟!”
不到三秒鐘,顧泊舟完成了進房間,鎖房門,躺上床等一系列動作。
顧泊舟怕驚擾江寒遠,輕聲說,“晚安。”
因為動作過快,扇起的一陣微風,讓江寒遠聞到淡淡的香皂味中摻雜了一點橘香,江寒遠睡着前回憶起來這好聞的香皂味在哪裏聞到過了。
在教室裏,在任何近距離接觸顧泊舟的時候,他身上都有幹淨的清香味。
不習慣旁邊有個人的江寒遠睡得并不深,好在顧泊舟睡覺時不愛動彈,江寒遠沒醒兩次,其中有一次印象較深。
江寒遠沒有睜開眼睛,感覺露在外面的臉頰有點熱氣,不太真切,比較有實感的是臉邊像被柔軟的羽毛拂過,稍縱即逝,手心癢癢的感覺持續了很久,江寒遠迷迷糊糊地反手一抓,也不知道抓到了什麽,又睡熟了。
翌日清晨,江寒遠醒來剛洗漱好,顧泊舟便把早飯端上桌,早餐搭配均衡,還給江寒遠準備了熱牛奶。
“你的服務比五星級酒店的還要好。”江寒遠感嘆道,“要不你以後去學酒店管理,肯定能混到高層。”
顧泊舟腼腆地笑了笑,說出心裏的想法,“我不行。”
“我覺得你可以。”江寒遠十分肯定。
“酒店管理賺不到很多錢。”顧泊舟說,“以後我想給你買進口的奶糖和玻璃瓶裝的礦泉水。”
江寒遠都快忘了顧泊舟昨天說的話了,詫異道:“你原來不是在開玩笑啊!”
顧泊舟用吸管喝着牛奶,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江寒遠的問題。
江寒遠笑了笑說:“你賺到錢了,先多給自己買幾床被子吧。”
顧泊舟似乎被江寒遠這句話刺激到了,豆漿嗆進喉管裏,咳得他滿面通紅。江寒遠邊說他傻,邊給他遞紙。
顧泊舟接過紙的時候,指尖不小心觸碰到江寒遠的手,顧泊舟又像是觸電般彈開自己的手。
不明所以的江寒遠忍住罵人的沖動,吃完飯與顧泊舟一起離開。
站在路邊,江寒遠伸手攔車,“你家在哪裏?先讓司機把你送到家。”
一輛出租車在他們面前停下,顧泊舟說:“不用,你先走,我等會去坐公交車。”
江寒遠拉開後座的門,用下達命令的語氣說:“給我上車。”
顧泊舟非常聽話地鑽進車內,規規矩矩地坐好,不敢多說一個字讓江寒遠心煩。
“你家在哪裏?”江寒遠再次問。
顧泊舟又在玩手指,眨眨眼說了一個地址,江寒遠給司機師傅重複了一遍。
司機說:“這裏就是你說的地兒啊?”
江寒遠看向顧泊舟,顧泊舟看向窗外。
“你不會也被家裏人趕出來了吧?”江寒遠說了一種極有可能的情況。
顧泊舟脖子一梗,極不自然地看向他,最後點點頭。
無奈之下,江寒遠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下車之前,江寒遠叮囑顧泊舟,“看在你收留我一晚的份上,我也收留你一晚,但今天我爸媽都在,你不用跟他們打招呼,跟着我就行。”
顧泊舟好像喪失了語言功能,只知道點頭。
回到家裏,江寒遠沒來由地渾身一抖,江壽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閉目養神,茶幾上放着一個紅咖色的小本子。
江寒遠本來不想跟他打招呼,但看見這有些頹靡的模樣,不好裝作視而不見。
“爸,我回來了。”
江壽天沒有睜開眼,而是說:“我和你媽離婚了。”
正帶着顧泊舟向樓上走的江寒遠停住腳步,顧泊舟撞到了江寒遠的後背,下意識地抓住江寒遠的手臂穩定重心。
“你是不是很高興?”江壽天帶着陰沉沉的表情睜開眼,“我好吃好喝的養你這麽大,你是白眼狼嗎?還要慫恿你媽跟我離婚?!江寒遠,沒有我,你什麽都不是!”
江壽天生氣的時候會說一些難聽的話,江寒遠沒有回怼的想法,這種情況等他撒完氣反而更好些,自己少遭些罪。
顧泊舟抓着江寒遠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後,盡量降低存在感。
江壽天不滿江寒遠的反應,看見江寒遠身後有一個陌生的少年,“你把誰往家裏帶?”
“朋友。”江寒遠盡量擋住顧泊舟。
江壽天被情緒左右,只想狠狠發洩,“天天和你的狐朋狗友們混在一起,你以後還有什麽出息!”
江寒遠握緊拳頭,餘光看見像只受驚兔子般的顧泊舟,冷聲對江壽天說:“他是我的朋友,和我以後有沒有出息沒關系!江壽天,你自己沒本事留住我媽,別拿我撒氣!”
他已經很久沒對江壽天說過重話了,被直呼大名的江壽天定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情緒好像緩和了些,說:“讓你朋友先走,下次再來玩。”
江寒遠轉頭對顧泊舟說:“你先出去,我過會找你。”
顧泊舟對着他們說:“對不起,打擾了,”然後迅速消失在這個令人感到壓抑的空間內。
聽見了大門關閉的聲音,江壽天的巴掌重重地甩在了江寒遠的臉上。
江寒遠偏過頭,感受到臉頰的燙熱疼痛感,咬牙不吱一聲。
江壽天不怎麽打他,但這不是江壽天第一次甩他巴掌,上一次是他和許慧從國外旅游回家,撞見江壽天帶着請的演員小三回家,江寒遠說了三個字“真虛僞”。
江壽天打完江寒遠的手在顫抖,眼裏迸發着怒不可遏的情緒。
“打完了?”江寒遠用衣袖擦了擦臉頰,“打完還有事?”
江壽天眼裏那一絲愧疚感破滅在江寒遠冷漠的話語中。
顧泊舟在別墅外游蕩了很久,收到了江寒遠發來的短信。
【去住酒店,有錢沒?】
【有】
短暫的對話結束,江寒遠沒有再回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