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課間顧泊舟去廁所的時候被孟培堵住了去路,孟培不敢在公共場合對顧泊舟怎麽樣,陰着明着說兩句難聽的話倒是可以。
“顧泊舟,想不到你還有這能耐呢?”孟培挖苦道,“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樣啊,江少爺的跟班,誰敢欺負你?”
顧泊舟見無視孟培行不通,于是直面他,“我沒有義務幫你,請讓開。”
“還挺講禮貌。”孟培往邊上一讓,“你去吧,別又在江寒遠面前說我欺負你。”
顧泊舟與孟培擦肩而過時,孟培陰森森地說:“最好別讓我逮住你一個人的時候。”
顧泊舟像是沒有聽見孟培這句話,徑直向前走。
這幾天早上江寒遠都吃的顧泊舟從食堂帶的早飯,每天都不重樣,豆漿油條包子,江寒遠最喜歡吃的是學校的小籠包,皮厚餡少,反而更對他的胃口。
今天顧泊舟只帶了兩個小籠包,江寒遠在放學的時候特意叮囑顧泊舟明天多帶幾個。
“好,要豆漿嗎?”顧泊舟抱起一本要帶回寝室看的書。
“不用,我給你帶牛奶。”江寒遠不喜歡占別人便宜,顧泊舟不收他早飯錢,他便每天給顧泊舟帶牛奶。
兩人像往常一樣,在走出教學樓後分道揚镳。
顧泊舟回到寝室的第一步,将寝室的門窗關好,他還記得孟培前幾天說要找他麻煩的事,但這幾天好像忘記這件事的人是孟培。
顧泊舟坐在小書桌邊看書,宿管員晚上會來查寝,所以在宿管員敲響房門的時候,顧泊舟毫不猶豫地将門拉開。
跟在宿管員身後的是裝模作樣帶着本子幫忙查寝的孟培。
“顧泊舟一個人住,好冷清,”孟培看起來非常善解人意,“老師,我在這裏陪顧泊舟說說話吧。”
宿管員以為他們認識并且關系很好,着急查完寝下班的他點點頭,接過孟培手裏的紙筆,便到下一間寝室去了。
顧泊舟大聲喊着宿管員,但孟培已經把門關上了。
“我說過,你別讓我逮着你一個人在寝室。”連日來積攢了不少怨氣的孟培,一步步靠近顧泊舟。
顧泊舟比所有人都起得早,買到了食堂第一份早飯。
“謝謝阿姨。”顧泊舟接過用袋子打包的熱氣騰騰的小籠包。
食堂阿姨看着将袋子藏進衣服裏捂着,一瘸一拐地離開時,食堂阿姨哎喲一聲,親切地問:“同學,你是摔跤了嗎?要去校醫院看看嗎?”
顧泊舟停頓了一下,輕輕搖頭。
他也是第一個到教室的,到教室看了一會書,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人了。
懷裏捂着的小籠包還是熱的,顧泊舟估摸着江寒遠快到教室了,把裝有小籠包的袋子放在江寒遠的桌子上面。
在後排的孟培看見了那袋小籠包,走到江寒遠面前說:“給江寒遠帶的早飯?你知道江寒遠很挑食嗎?你以為他會喜歡吃這種速凍包子?”
顧泊舟擡眼看了看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一言不發。
孟培看他這幅反應,心情很是愉悅,用看路邊的野貓野狗的眼神看着他,“你的褲子好像不便宜啊,怎麽這麽愛慕虛榮,喜歡穿盜版?”
顧泊舟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你的褲子在哪裏買的高仿啊?”孟培不依不饒地問,“給我也買一條呗,穿高仿挺好的,起碼穿得人模人樣,不像是江寒遠身邊的一條狗了。”
顧泊舟仍然沒有反應,但孟培用食指勾起袋子時,顧泊舟的目光如鷹隼,死死地盯着孟培。
“放下。”顧泊舟站起來說。
孟培提着袋子到後門邊的垃圾桶,當着顧泊舟的面,把滿滿一袋雪白的小籠包丢進垃圾桶。
好多人看到這一幕,用玩笑的口吻勸誡孟培不要總是戲弄顧泊舟,卻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
當顧泊舟的拳頭快要砸向孟培的時候,孟培不僅不躲,還把臉迎上去。
“有本事你就打,”孟培刺激着顧泊舟緊繃的情緒,“你打了你就完了!”
顧泊舟的拳頭沒有再靠近孟培,和黃宏瑜一起走進教室的江寒遠看到的是孟培笑呵呵地把手臂搭在顧泊舟肩膀上。
看見孟培對着顧泊舟稱兄道弟的樣子,江寒遠眯了眯眼睛,“顧泊舟,在聊什麽?”
顧泊舟抖了抖肩膀,掙脫開孟培的手臂,走向江寒遠。
旁邊有人替孟培回答了,“孟培在問顧泊舟的褲子在哪裏買的盜版,他覺得質量做工都很好,也想搞一條來穿穿。”
“江寒遠你放心,我真的只是在問顧泊舟褲子在哪裏買的。”孟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底氣不足。
顧泊舟一點點挪動,靠近着江寒遠。
江寒遠先看了眼顧泊舟穿着點黑色褲子,又看了眼孟培拙劣的演技,不鹹不淡道:“他的褲子我給他買的,你覺得是盜版?”
孟培傻在原地,準備的一堆話術被江寒遠這句話堵住,只能看着江寒遠帶着顧泊舟回到座位。
江寒遠從書包裏拿出牛奶和最近發現的好吃的奶糖,“我的小籠包呢?”
顧泊舟手裏接過的牛奶還是熱的,他捏緊了瓶身,“你等我一下。”
說完,顧泊舟又從座位上起身,向教室外跑去。
江寒遠注意到顧泊舟跑步的姿勢很別扭,轉身問後座的人,“剛才孟培對顧泊舟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說了兩句難聽的話,好像丢了袋包子,孟培這人就這樣。”
江寒遠聽完,緊皺的眉頭到顧泊舟回來都沒松下來。
顧泊舟帶着一袋小籠包回來,非常愧疚地交給江寒遠,“可能有點冷了,這是最後幾個。”
此時距離上課只有三分鐘時間,江寒遠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裏咀嚼兩下,又迅速塞了一個,用三分鐘時間吃了幾個小籠包,到老師來的時候,他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去。
顧泊舟在旁邊擰開牛奶瓶蓋,把瓶子舉着,等江寒遠吃完。
江寒遠哽得要死,喝了半瓶牛奶才緩過來,“孟培又欺負你了?”
顧泊舟垂眸。
這時班主任帶着教具走進了教室,江寒遠只好等下課時機合适再繼續問,但顧泊舟的嘴就像被縫住似的,問什麽都不說,只知道點頭搖頭。
江寒遠氣得一天沒再和顧泊舟搭話,直到放學的時候,兩人如同往常一樣一起走,卻沒人先開口打破僵局。
已經走到校門口的江寒遠退一步越想越氣,他給在門口等待的司機說了聲,然後回到學校,向男生宿舍走去。
顧泊舟的宿舍在二樓,江寒遠第一次來。
寝室門緊閉,江寒遠敲了好幾下,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燈亮着,江寒遠估計會認為這間宿舍無人居住。
“顧泊舟,在寝室別裝死,”江寒遠暴躁地敲了兩下,“快給我開門!”
他剛出聲,緊閉的寝室門便開了一條小縫,江寒遠逮住機會,鑽進寝室裏,“嘭”一下把門摔上。
顧泊舟的衣領立起,頭發有些淩亂,似乎是才找了一件衣服套上。
江寒遠也不多啰嗦,直奔主題地問:“孟培欺負你了?”
顧泊舟又是垂眸的動作,除了象征性地點點頭,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
“怎麽欺負你的?”
顧泊舟不說話。
“罵你了?”
顧泊舟點頭。
江寒遠幽幽道:“你走兩步我看看。”
顧泊舟面對着江寒遠走了兩步,盡管克制了,姿勢看起來還是很別扭。
“他打你了?”
顧泊舟原地停下,連點頭的動作都沒有了。
江寒遠兩步并作一步,貼近顧泊舟,一手拉起顧泊舟的衣擺,看見的是白皙腹部被大面積的淤青籠蓋,非常可怖。
顧泊舟也沒有掙紮,像木偶似的,把自己的傷疤展露給江寒遠看。
“孟培也不算蠢,知道打人不打臉。”江寒遠的語氣沒有變化,捏着衣擺的手指泛白,胸膛裏的氣息加重,腦子裏有些缺氧似的混沌感,“他在哪裏打你?寝室?你不知道還手?”
江寒遠松開了手,顧泊舟整理好衣擺,仍然不說話。
江寒遠最讨厭顧泊舟這幅窩囊樣,“不是我說的話你都會記住?我說別人甩了你一巴掌,你一定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忘了?”
“記得。”顧泊舟的聲音有些空洞,回蕩在江寒遠的耳畔。
“你被打的時候還手了嗎?”
“沒有。”
兩個極其簡單的字眼落下,本來一觸即發的江寒遠,瞬間冷卻下來,他那股勁兒沒處使,幾乎快憋壞了自己。
江寒遠不是木偶師,更不喜歡操控一個提線木偶,他仰頭看着天花板嘆了口氣,再看着顧泊舟的時候,眼神冰冷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明天換座位,以後當作不認識。”江寒遠說。
仿佛失去靈魂的顧泊舟在江寒遠說完這句話後,錯愕地擡頭,空洞的眼睛被慌亂填滿。看着江寒遠轉身,他想也沒想的抓住江寒遠的胳膊。
江寒遠沒想到顧泊舟的力氣這麽大,他感到手臂一陣疼痛,回頭看着顧泊舟。
顧泊舟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流淌在消瘦臉龐上,豆大的淚珠滾落,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這下換江寒遠詫異了。
“我想打回去,我……我真的很想,我也不想被孟培欺負!”顧泊舟抽抽噎噎地說,“可是孟培說,說他有的是辦法讓我不好過,他,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我辍學,他,他……”
江寒遠看着越哭越兇的顧泊舟,清醒過來後瞬間明了了。孟培威脅一個沒見過市面的顧泊舟那可太簡單了……
“對不起,江寒遠。”顧泊舟死抓着江寒遠的胳膊不放,斷斷續續地說,“你,你不要生氣,以後,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別,別換座位……也別裝作不認識。”
江寒遠無奈地看着顧泊舟,良久,等顧泊舟慢慢平複下來,他才說:“先把我的胳膊松開。”
顧泊舟不肯松開,哭紅的大眼睛倔強地看着他。
“松開。”江寒遠盡量讓自己語氣正常,“我胳膊被你抓痛了。”
顧泊舟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但視線始終不離開江寒遠,江寒遠扭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脖子轉了一下,有點像要轉身的動作。
眼尖的顧泊舟以為江寒遠要走,吓得不輕,撲上去抱住江寒遠的腰,腦袋貼緊他的腹部,就差沒給江寒遠跪下來。
江寒遠雙手舉高,低頭看着纏在他腰間的顧泊舟,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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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泊舟:我知道你很氣,但你先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