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孟培不服氣地說:“我想不明白顧泊舟為什麽能進這個學校!他怎麽可能讀得起這個學校!”
“我只能說,你要是看不順眼他,可以當他不存在,但你不能得罪他。”江壽天命令道,“回去,別在我這裏礙眼。”
之前江壽天不說對孟培多好,見到孟培也是客客氣氣的,像這樣聲色嚴厲是第一次。
孟培氣沖沖地回到班裏,班裏的人本來都在讨論這件事,看見孟培回來了立馬閉嘴,幾個孟培玩得好的朋友敢當面嘲諷。
孟培說:“滾滾滾,你們圍着顧泊舟去,我惹不起他!”
“他什麽背景啊?孟少爺都惹不起?”有人說,“對了!孟少爺惹不起的應該是江寒遠。”
孟培差點忘了還有江寒遠這號人,怒氣沖沖的他跑到江寒遠的桌前,質問道:“是你給你爸告狀的?!”
在看書的江寒遠被打亂思路,煩悶地看着他,“對,就是我,怎麽了?”
“你真的是狗東西啊!”孟培氣功臉的樣子很像江寒遠最近吃的豬肝,“告狀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丢不丢人?”
江寒遠覺得孟培生氣很有意思,故意氣他道:“不丢人,動手打小朋友的才丢人。”
身邊的“小朋友”被提及,不能裝作聽不見了,停下手中的筆不知該幹什麽。
“小朋友?”孟培似乎看見很惡心的東西,“你們兩個男的成天膩膩乎乎的,不會是……”
江寒遠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機線整理了一下,戴進耳朵裏。
顧泊舟盯着孟培的嘴。
孟培與顧泊舟對上視線,厭惡道:“你們不會是同性戀吧?我看就是了,正常男的,誰像你們這樣啊!”
“嘭”一聲響動,全班都安靜下來,共同看向聲音的來源。
平時唯唯諾諾的顧泊舟,竟然踢翻了自己的桌子,而站在桌子前面的孟培則被桌子撞得人仰馬翻。
江寒遠沒聽見剛才孟培說得話,扶着驚掉的下巴,摘下耳機說:“你們怎麽在教室打起來了?”
顧泊舟把自己的桌子扶起,因為所有人都在看他,他非常窘迫,盡量做些事情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可以說是孟培人生中最倒黴的一天,他在全班人面前摔倒都沒有在顧泊舟一個人面前摔倒更丢人?
失去理智的孟培,站起來的一瞬間,便沖到顧泊舟的面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一拳砸在顧泊舟的臉上。
全班的人從鴉雀無聲變成了驚呼。
打人不打臉的前提是不會被人發現,而已經被處分的孟培現在天不怕地不怕。
孟培打完一拳說:“我打的就是你!我哪怕背着處分也要打你!你是什麽狗東西的狗東西!”
那一拳只是讓顧泊舟歪了歪頭,他現在比前幾個月高出不少,但與孟培的體型差還是很明顯,所以孟培那一拳直接讓他的臉頰浮腫。
黃宏瑜跑來勸架,“孟培!冷靜點!”
“冷靜個屁!”孟培一甩手,“老子不讀了!讀這個破書有什麽意思。”
孟培說完便離開教室,沒人去攔他。
江寒遠湊到顧泊舟面前,用手輕輕碰了碰他的紅腫處,顧泊舟瑟縮了一下,倒抽一口涼氣。
“孟培那傻逼打夠狠。”江寒遠說,“走,我帶你去校醫室弄點冰敷敷。”
說來顧泊舟的命是真的不好,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再這樣下去,該去的不是醫院而是寺廟了,醫學救不了的只能玄學來救。
“沒關系,很快就會好了。”顧泊舟坐下說。
江寒遠當時沒說什麽,上完體育課,到超市去給顧泊舟買了一個雪糕當作冰敷。
孟培是不可能辍學的,過了幾天又回來了,這一次仿佛洗心革,沒有再提幾天前發生的事,更沒有再找顧泊舟的麻煩。
少了一個大麻煩的顧泊舟更好養活了,學期過半的時候,已經比江寒遠高出幾厘米了。
江寒遠一方面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一方面又覺得特有成就感。
過了期中考試,學校有一次家長會,好多人為此愁眉苦臉。
家長會是學生們的噩夢日。
雖然他們班主任不會告狀,但一定會把他們在學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家長們。
江寒遠從來不怕家長會,以前都是許慧給他開,但許慧自從和江壽天離婚後,仿佛忘記了還有一個兒子的存在。
母子倆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許慧不曾主動給江寒遠打電話,江寒遠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和許慧聯系。
這次家長會是一個好由頭,在何阿姨的鼓勵下,江寒遠撥通了許慧的電話。
連接通的“嘟嘟”聲都沒有,聽筒裏面只有冰冷無情的系統女聲說:“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江寒遠有點失落,放下電話說:“我媽最近在哪裏呢?”、
“好像之前聽慧慧講過,離婚的話,會回去找你外婆外公,”何阿姨說,“換號碼也許是暫時不想被打擾。”
江寒遠這是第一次有不理解許慧的感覺,之前他很理解許慧的想法,但他不理解許慧怎麽能把這裏的一切抛棄得幹幹淨淨。
包括江寒遠。
家長會江壽天不空,只有何阿姨去開。
班裏好幾個人有像他這樣的情況,孟培的家長沒來,讓家裏的司機代替參加,每次致遠高中的家長會仿佛是群英荟萃,可以看見晉市各行各業的大佬。
不管來的是不是本人的家長,每個人身邊都跟着一個大人,到班主任開始和家長們說客套話了,只有顧泊舟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位置上。
“家裏沒人來?”江寒遠問他。
顧泊舟誠實道:“我不希望他們來,所以我沒告訴他們。”
“你這次考了全班第一。”雖然這個班裏的第一沒有含金量,但好賴算一個第一,江寒遠說,“晚上請你吃飯?”
顧泊舟微笑着回應,“好。”
家長會開始了,學生們可以在校內自由活動,很多熱選擇坐在學校的人工草坪上曬太陽,随之而來的此起彼伏的拼爹拼媽的聲音,聽得江寒遠腦子一抽抽地疼。
“不等家長會開完了,再坐一會我們直接溜。”江寒遠對顧泊舟說。
顧泊舟說:“晚上去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可以嗎?”
正好最近天天在外面吃,江寒遠早就吃膩了,同意道:“可以,食材我請客,你幫我弄好吃點就行。”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本來已經關上的校門又因為有輛車駛入而開啓,一輛賓利駛入學校裏,一個華貴優雅的女人從車裏出來,看向了他們所處的方位。
江寒遠感覺她像在看他們這裏,但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于是看了眼旁邊的顧泊舟。
顧泊舟早就看見了那個女人,站起來走向她,兩人說了些什麽,女人親昵地攀着顧泊舟的肩膀,兩人向教學樓走去。
這個女人是誰?
江寒遠覺得她的輪廓很像顧泊舟,難道是顧泊舟的母親?
其實顧泊舟能轉學到這所學校,說明家裏非等閑之輩,但通過顧泊舟時時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塊的穿搭,又很難看出顧泊舟家境如何。
好多人又開始讨論顧泊舟的家庭情況。
“顧泊舟就像撿來的,”江寒遠身後的人說,“他媽媽穿得像個貴婦,怎麽看都不像窮人,看顧泊舟又不像個有錢人。”
“我們可能輕看顧泊舟了,沒準顧泊舟家裏真有權有勢,只是為人比較低調?”
“晉市有哪位企業家姓顧嗎?”
“有啊,顧氏集團你忘了嗎?”
“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夫婦倆那麽恩愛,有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親兒子,怎麽可能憑空多出這麽一個私生子?要是真的,新聞該爆了。”
“确實,但我真的想不到還有哪家姓顧。”
“可能顧泊舟和她媽媽姓?”
“有可能。”
江寒遠沒有再聽別人的胡亂猜忌,也沒有自己瞎猜,而是等顧泊舟從教室出來,直截了當地問出心中疑惑。
“是我媽媽。”顧泊舟說,“她來給我開家長會。”
“你沒給她說今天有家長會?”
“沒有。”顧泊舟也不知道他媽媽怎麽知道今天有家長會的。
江寒遠從後門看了一眼裏面,只能看見顧泊舟母親的背影,剛才遠遠看那幾眼,也可以看出她肯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因為顧泊舟的媽媽來了,他們沒辦法提前溜出學校,只好等着家長會結束。
“媽,這是江寒遠,”顧泊舟給她介紹江寒遠,“是我在學校最好的朋友。”
江寒遠這才看見她的正臉,她很美很美,精致的五官即使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依然是風姿綽約的模樣。
可以說,已經長得足夠精致的顧泊舟,沒有完全遺傳到她的容貌。
“你好,我是顧泊舟的媽媽,顧秋雨。”她的聲音也很溫柔。
原來顧泊舟真的和她媽媽姓。
江寒遠這人的素質不詳,遇強則強,但遇見這種大姐姐型的媽媽,一點也招架不住,很有禮貌地說:“阿姨,你真漂亮,我都想叫你姐姐了。”
顧秋雨掩嘴笑了笑。
顧泊舟沒什麽表情,站在顧秋雨旁邊。
“我晚上想請顧泊舟吃晚飯,他能晚點回去嗎?”江寒遠說。
顧秋雨的笑容一點點收起來,看向了顧泊舟,顧泊舟也看向她,這母子倆很奇怪,幾乎沒怎麽交流,但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顧泊舟要早點回家學習,”顧秋雨莞爾道,“所以不行。”
江寒遠又說,“就吃個飯,吃完我就把顧泊舟送回家。”
“不行,下次吧。”顧秋雨說。
“下次……”江寒遠還想再勸勸。
“江寒遠,我今天要跟我媽媽回家,”顧泊舟搶話道,“我們下次再去你說那家餐館。”
“餐館?我們說的是去……”江寒遠話沒說話,看向顧秋雨的眼睛。
顧秋雨明明在笑,但眸子卻是暗沉沉的,看不見一點笑意,如果擋住嘴巴,仿佛那是一雙被幽怨侵蝕的眼睛。
她用左手攀住顧泊舟的肩膀,帶着顧泊舟從江寒遠身邊離開了。
江寒遠看見她左手的手背上有好幾塊圓形的傷疤,那是煙頭燙出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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