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了許久,顧秋雨看着頭上在流血的顧泊舟,慌張地跪坐在地上,摟住他:“兒子,兒子我錯了,你別不理媽媽,我都是為了你好。”
顧泊舟說話有些吃力,還是盡力回複他,“我,知道。”
“你會去國外嗎?”顧秋雨抱着他說。
顧泊舟沒說話。
“你會認他當爸爸嗎?”
顧泊舟沒有說話。
“你會有出息嗎?”
在顧秋雨瀕臨崩潰的時候,顧泊舟握緊的雙拳松開,緩緩說:“會。”
“那媽媽就放心了。”顧秋雨的臉色轉變得極快,着急忙慌地去找藥箱。
顧泊舟扶着茶幾站好,從顧秋雨身邊經過,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他很少用江寒遠買的手機,但随時都會充好電,只是為了能和江寒遠聯系。
額頭殘餘的溫熱觸感已經被濕膩的血漬取代,顧泊舟随意用紙巾擦拭了一下,拿出手機給江寒遠打電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聯系江寒遠,甚至不知道撥通電話後如何開口。
是問為什麽要吻他?
還是問他什麽意思?
顧泊舟很緊張,電話卻沒有給他糾結的機會,嘟嘟嘟幾聲後,提示他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顧泊舟盯着手機屏幕,過了一會兒又撥打了一遍,依舊無人接聽。
太多錯綜複雜的思緒攪合在一起,迷茫感快将他碾碎,脹痛的腦袋再難去想別的事物。
顧泊舟無力地倒在床上。
同一時間,沒吃飽的江寒遠随意煮了點面條,打開冰箱的時候發現冰箱裏凍着兩盒許慧最喜歡用的面膜。
有那麽一秒鐘,江寒遠望了望樓上以為許慧回來了。
但過了那一秒鐘,江寒遠很快意識到,不是許慧回來了,而是她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包括鞋子、衣服……
也許是許慧覺得這一切不重要了,也許是許慧離開得比較匆忙。
都說許慧是一個向往自由的人,包括許慧自己也這樣說。
她喜歡旅游,喜歡去熱鬧的地方,喜歡一切新鮮事物,哪怕她孑然一身去任何地方,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意外。
可許慧畢竟是江寒遠的母親,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江寒遠很了解許慧。
許慧不會把他抛下的,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江寒遠堅定地相信這一點,他只有在這裏等待,許慧有一天一定會回來找他。
江寒遠不願意回家除了不想獨自面對時不時發瘋的江壽天,還有一點就是不想看見許慧的東西便暗自神傷。
收拾好廚房,江寒遠拿起手機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更倒黴的是,他忘了把充電器帶回家,在客廳找了一圈備用充電器後,唯一能想到的好辦法是去和他用同個牌子手機的江壽天的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充電器。
在上樓的時候,江寒遠踩到樓梯某處坑窪跌滑了一下,幸好他離扶手近,抓住了扶手才沒從樓梯摔下去。
他們家本來打算裝一個家用電梯,但許慧喜歡旋轉樓梯,便一直是用樓梯上下行,但樓梯走久了難免會出現老化問題。
江寒遠蹲下來摸了摸絆他的那處樓梯,瓷磚碎了一塊,形成了一處小凹陷,加上樓梯的顏色較深,所以很難察覺。
想了想,江寒遠去雜貨鋪拿了一卷膠帶,把那裏包了一下。
雖然摔倒的概率很小,但不代表沒有,要是江壽天在這裏摔了,作為唯一的兒子,還得伺候他。
抱着這樣的念頭,江寒遠在用膠帶貼好瓷磚後,又寫了一張紙條立在一邊,讓江壽天找人來修。
大功告成,江寒遠拍了拍手掌,發現指尖有些不屬于深灰色瓷磚的暗紅色,好在這材質不明的暗紅色并不沾手,他到衛生間簡單清洗。
涼水嘩啦啦淋在手背上,江寒遠看着水流,心跳莫名由慢變快。
顧泊舟……
江寒遠嘴裏默念這三個字。
他刻意沒有去想這個名字,但想起來之後的情緒變化還是會讓他不知所措。
剛才那個印在顧泊舟額頭的吻,好像沒有讓江寒遠多好受,反而需要确認的事情更多了。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江寒遠深吸一口氣,向江壽天的卧室走去。
到達門口,江寒遠深吸一口氣,心跳又慢慢平複,他推開門,打開卧室的開關。
眼前的一幕令他更加厭惡江壽天。
許慧的衣服擺滿了整張床,江壽天睡覺仿佛不需要被子,只需要許慧的衣服當被子。
江寒遠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了衣櫃裏。
床頭有一個手機在充着電,應該是江壽天的手機。
床收拾幹淨了,江寒遠才把那個充電器拔下來,拔下來的瞬間手機屏幕亮起,屏保是許慧的照片。
“現在裝什麽情深?”江寒遠不太理解江壽天。
江寒遠拿走充電器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機摔在了地上,撿起手機的瞬間,手機屏幕解鎖。
江寒遠詫異了一瞬間,看着解鎖的手機,腦子極速運轉着。
江壽天的手機怎麽可能有他的臉部解鎖?!只有許慧的手機裏有,因為她當時執意讓江寒遠在她手機裏設置了一個。
抱着懷疑的心态,滑開了屏幕,手機沒有手機卡,但可以從一些軟件裏看到蛛絲馬跡。
相冊裏有許多他和許慧在埃及旅行的合照,再往前翻,都是許慧的照片,一切的一切都和許慧有關。
這分明就是許慧的手機!但僅僅只有一部手機,通信記錄電話卡通通都沒有。
江寒遠的手有點抖,一遍遍确認着照片,這些照片的的确确是許慧出去玩拍的,還有許多許慧的自拍照。
許慧的手機怎麽會在江壽天這兒?
江寒遠腦子一片白,但他還不笨,把手機放回原處,然後在卧室裏翻找。
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江寒遠找到了放着許慧身份證、護照的錢包,沒有這些東西,許慧怎麽可能獨自離開。
江寒遠跌坐在床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是什麽意思?
江寒遠強迫自己站起來,把全部東西放回原處,他回到卧室冷靜了許久,等手機開機,給何阿姨打了個電話。
當晚,江寒遠做了一場沒有邊際的噩夢,夢裏的許慧拿了兩支花,問他那朵花是玫瑰,然後兩朵花同時枯萎,而許慧對他笑着流淚。
江寒遠醒的時候,眼角是濕潤的,他洗了個臉,面色疲憊地離開別墅,打算去學校。
路過院子,那顆又長高的桂花樹正被風吹動着青翠的葉,挺拔而立。
江寒遠多看了兩眼,走出大門。
江寒遠腦子極度地不清醒,以至于到快上課的時候,才發現從來不遲到的顧泊舟今天還沒來學校。
在上課鈴聲響的前一秒,戴着帽子的顧泊舟急匆匆地跑進教室。
江寒遠甚至沒有心思多去看顧泊舟一眼,頻繁地拿出手機看有沒有最新消息。
顧泊舟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他上課也不太專心,幾乎看兩眼講臺就要看一眼江寒遠。
江寒遠心裏煩躁,語氣不太好地問:“有什麽事?”
顧泊舟壓了壓帽檐,“晚上我請你吃晚飯可以嗎?你喜歡吃的那家漢堡店。”
江寒遠沒怎麽給顧泊舟說過自己喜歡什麽,因為他和顧泊舟從小的消費理念不同,他喜歡的,對于顧泊舟而言是陌生且觸不可及的。
“我不喜歡那家漢堡店。”江寒遠看着手機說,“那家便宜。”
“你怕我請我不起,才說喜歡吃的嗎?”顧泊舟低下了頭,聲音微弱。
江寒遠愣了愣,說:“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心情吃飯,有什麽事過兩天再說。”
“但我想今天知道答案,”顧泊舟似乎有些着急,“下午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
江寒遠感覺一堆事情糾纏在了一起,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等何阿姨的電話等了很久,一直到下午放學都沒有接到何阿姨的電話,這讓他心裏的慌亂放大,走向校門的步伐愈來愈慢。
隔着人群,他遠遠地看見戴着黑色帽子的顧泊舟立于一側,偶有人會側首觀望他,他的站姿随意,卻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側目而動搖。
江寒遠站定在顧泊舟面前。
顧泊舟動了動,說:“晚飯想吃什麽?”
江寒遠手裏的手機屏幕亮起,他趕緊拿起來一看,是何阿姨的短信!
“我今天不想吃飯,我有事。”江寒遠解鎖着手機。
顧泊舟的眼神很淡,帶着探尋,仿佛要從江寒遠身上找到什麽答案。
【何阿姨:小遠,方不方便接電話?】
“你還有什麽事嗎?”江寒遠急着給何阿姨回電話。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大多數人繞開他們而行,但免不了肩膀的擦碰。
顧泊舟的肩膀被路人碰了碰,他的身形一晃,“江寒遠,昨晚……”
江寒遠捏緊了手機,“昨晚?我腦子不清醒而已。”
“可是我們沒有喝酒。”顧泊舟的手有點抖。
江寒遠心裏那股亂更嚴重了,蹙眉道:“你想說什麽?!”
“我……”顧泊舟的聲音越來越小。
“要說什麽就大聲點!”
人聲嘈雜,江寒遠聽不清楚顧泊舟在說什麽。
“江寒遠,我喜歡你!”顧泊舟的聲音突然變大。
江寒遠怔住,連帶着從他們旁邊經過的同校學生也在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們。
這時,江寒遠的手機鈴聲響起,屏幕裏顯示着“何阿姨”三個字,把江寒遠從幻夢裏拉回現實。
江寒遠在接聽電話之前,對始終低着頭不肯看他的顧泊舟說:“我只是好奇而已,別當真。”
說完,他接起電話,在跑向前方時,不小心碰撞到了顧泊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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