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将軍夫妻倆齊刷刷跌入懸崖,這可不是小事。

第二天皇帝知曉此事,專門給雲溪奉賜了幾天假,讓他好好休息。

雲溪奉自認為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更不值得賜假。但轉念一想,家裏還有個嬌氣包呢,腳傷着不方便,只怕她心情不好的。有幾天恩假也好,在家把她照顧照顧。

因此雲溪奉并無拒絕君主的好意。

這反而讓新帝渾身不自在,納了悶,不由得猜測雲溪奉是不是傷得很重,不然就他那性子也不會輕易接受賜假。

要知道雲将軍兼任都司指揮使,一旦接受賜假那不少人都會知道的。

這麽一想皇帝就坐不住了,專門派人去問了婉鎏具體情況,得知雲溪奉當日就能帶着司衛繼續查棧道,心裏念着他傷得不重啊。

但當他得知将軍夫人扭了腳時,似乎懂了些什麽,有點好笑。

“派兩名禦醫去給将軍夫人,留在府上直到将軍夫人痊愈。”

未了又去跟皇後商量,要不要去看看将軍夫人。

“你敢說你不好奇嗎?”

皇後還沒做太子妃時也是雲太傅的學生,她和太子一樣,幾乎看着雲溪奉長大的。

之前重逢只聽雲溪奉說他已經成婚,但孤孤單單三年下來,誰也沒信。沒想到是真的。

雲溪奉有些神秘的妻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新帝好奇,皇後也有些好奇的。

“我也不好親去,免得吓到人家了。先派人去看看,等她好些請她入宮來。”

姜秉兒可不知道雲溪奉和新帝夫婦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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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一覺睡醒,守在房外的侍女有些慌慌張張地告訴她,宮中傳了消息來,過半個時辰皇後會派人來一趟。

皇後。

姜秉兒搓了搓臉蛋。

那可是過去只在話本裏聽過的人物。皇後居然會派人來看她?

看來雲大将軍真的是面子大呀。

姜秉兒自然是梳洗裝扮一番,等皇後身邊的嬷嬷入了二道門,令侍女拿了手杖去前廳。

來的人是皇後的奶嬷嬷,身份尊貴,誰見了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她代表皇後親自來将軍府,身後跟着七八個宮女,帶着皇後給姜秉兒的慰問禮。

姜秉兒腳上還裹着藥貼,用雲溪奉新給她做的一根竹手杖撐着出去外廳見客。

外廳短短兩天之間都變了樣,桌椅之間都多了一根繡花棉墊包過的石柱,地上鋪着厚厚的彩雲回紋地墊,尤其是主位的交椅,直接被換成了一張小榻。

榻上鋪着厚厚的墊子,坐下去跟坐棉花堆裏似的柔軟。

姜秉兒落座時,不由得在心裏嘀咕了下。這麽軟的坐墊,她可難以保持筆挺的姿勢了。

“将軍夫人安好,老奴姓萬,在中宮服侍。”

“奉了中宮皇後主子的命,特來替主子看望夫人。”

萬嬷嬷行了個禮,說的格外謙虛。

可姜秉兒已經被告知過了。這位萬嬷嬷可不是什麽随便一個宮嬷嬷。她是皇後的奶嬷嬷,照顧皇後長大的。在宮中很有地位。

姜秉兒自然客客氣氣地請了萬嬷嬷坐。萬嬷嬷只坐了一半,欠着身問候姜秉兒。

“一點小傷,倒不想驚動了皇後,我心中慚愧。”

姜秉兒說起場面話來也是駕輕就熟,含笑的模樣任由誰看了,那也叫一個溫柔端莊。

那萬嬷嬷才小心打量了姜秉兒一眼,迅速移開視線。

“皇後殿下說了,雲大人與陛下如親弟,夫人如殿下妯娌,阿嫂關心弟婦是該的。”

萬嬷嬷說的這般親熱客氣,姜秉兒可不敢真的這麽當。

自然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感恩的話一籮筐。

“夫人傷得可嚴重?”萬嬷嬷問道,“殿下為夫人準備了兩個禦醫,過後不妨請他們為夫人看一看?”

“長者賜萬不敢辭,既然偏了中宮殿下的好,那我可不敢藏着掖着說我哪哪兒都好,”姜秉兒嘴皮子算是有些油滑在身上的,笑吟吟地說着,“傷的也不算重,扭着腳了,多休息幾日就好。”

“那不知夫人夜中可能安睡?”

萬嬷嬷見姜秉兒有些不解,專門解釋了句。

“婉鎏公主吓着了,回去後就起了熱,夜中難安。殿下想夫人年紀小小,又跌落懸崖,只擔心夫人傷在身心,受到驚吓夜不能寐,特令老奴為夫人送了安神藥來。”

姜秉兒笑得腼腆。

“多謝殿下關懷,我睡得還好。”

其實若真說來,她驟然遇上這種事肯定是夜不能寐的。翻來翻去都得想忽然遭遇的劫難。但是吧,她又不是一個人。

半夜裏,有的将軍不好好在暖閣睡,又帶着傷來睡她的腳踏。

姜秉兒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別的,忍着不讓自己半夜笑出聲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了。

她笑意裏的确沒有陰霾,看着很爽朗。

萬嬷嬷心中有數了。

此次不過是替皇後來看看她,看過之後萬嬷嬷留下兩個禦醫并不少藥材,绫羅珠寶就離開了。

忽地得了皇後的好,姜秉兒派人去找雲溪奉。

昨兒雲溪奉自己還說得了假,能在家中幾日。偏今兒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

她想給雲溪奉說說這件事。

傷着腳的姜秉兒猶如戴了層鐐铐,哪兒都去不得,也還好雲溪奉得知她找,很快就回來了。

來到外廳的雲溪奉不但是一個人,還帶了一個家夥。

姜秉兒杵着竹杖都給弄好奇了,墊着腳一颠一颠兒跨過門檻,在廊檐下看見了雲溪奉帶來的東西。

卻是一個上了一層清漆,整體還保持着原木色的四輪椅。

雕花後靠,左右扶手,外加那四個輪兒,樣子倒是奇怪。

姜秉兒初見這種東西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看。

聞到了一股木料與漆的味道。

“素輿,剛弄好的。”

雲溪奉按着四輪素輿椅,哄着姜秉兒:“來坐一下?”

素輿算是一種小型戰車,也有腿腳不便之人用來出行的。

京中少有,或者說私人家都不太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昨兒加上今天一早,雲溪奉才讓自己軍中巧匠弄出來的。

比量着姜秉兒的身形做的。

似乎考慮到了姜大姑娘的喜好,本該是實用性更強的四輪素輿,還專門在後靠上做了雕花彩繪。

這是個好東西呀!

姜秉兒眼睛亮晶晶地,立刻扔了手中竹杖,坐在椅上。

椅子裏依舊是被鋪了厚厚的坐墊,坐下去軟綿綿地。

姜秉兒雙手搭在左右扶手上,高低恰到好處。

她仰着腦袋,笑得合不攏嘴。

“将軍好厲害呀!”

雲将軍淡然接受了這誇贊,看得出姜秉兒對素輿的好奇,索性直接推着她在庭中繞了一圈。

外庭出去的左右,是碎石子鋪的卍字紋地面,輪子碾在上面多少有些颠簸,姜秉兒翹着她幾乎看不出來傷的腳,像得了什麽稀罕寶貝的小童,來回讓雲溪奉帶着她碾石子路玩。

玩了片刻,雲溪奉就知道她新奇着呢,不由得在考慮要不要在素輿上制造一個機關,讓她能自己推着到處走的。

姜秉兒哪裏玩過這種稀罕的寶貝,還在興頭上呢,卻是被侍女給打斷了。

說是在姜家的小紀回來了,要請見夫人。

小紀回來了,那大概是姜家的事情。

許是知道将軍和夫人都在外廳,廳中又準備了不少新鮮瓜果茶飲,甚至還有一盤炒瓜子。

這可太懂姜秉兒了。

姜秉兒嗑着瓜子見到了小紀。

小紀在姜家多逗留了一天,也不過是怕被送去的崔文津沒人照顧,帶了個小厮去姜家。但是姜家兩位女眷,三個孩子,他又得盯着。這會兒得了空立即來給兩家的主子回禀消息。

小紀進了外廳,自家将軍坐在下首,夫人卻是端端正正坐在正位……前方的素輿裏?

他也不敢問,行了禮給姜秉兒回禀消息。

崔文津的确是崔姨娘的侄兒,雖然關系一般甚至有些疏遠,到底是自己人。崔文津受着傷,崔姨娘還是給他安排妥善了。只是知道姜秉兒跌落懸崖,哪怕知道她沒出事,也吓得魂不守舍,哭鬧着要來看姜秉兒。

也不只是崔姨娘,姜二爺和二奶奶,乃至家中三個小的,那是将小紀團團圍住,想要來看姜秉兒。

姜秉兒一聽心頭也有些酸。

她何時離開家裏人獨自在旁的家中住過。

明明同在京中,家裏人想要來看她倒是千難萬險的樣子。

“請了姨娘他們來,景落院剛好能住的開。”雲溪奉剛說完,猶豫了下問姜秉兒,“你以為如何?”

姜秉兒有些心動。

但是想了想咬牙拒絕了。

“不行。”

她是妻主上門來的,哪裏還能讓自家人住在她的贅婿府上。才不能這麽幹呢。

“我回去住幾天,免得姨娘擔心我。”

她眼巴巴地看着雲溪奉。

雲溪奉沉默片刻,到底無法拒絕。

“我得了幾日假,陪你一起。”

那可就太好了!

姜秉兒一下子安心了。立刻讓小弗收拾了她的一點東西,準備回去住幾天。

反正她傷着,府上大小事宜交托給了雲三夫人,正巧出去幾天也不打緊。

更何況……

姜秉兒可是得了一個新玩具的,這不得拿回去給自家弟弟妹妹們炫耀炫耀。

故此收拾好行李上馬車的時候,姜秉兒強烈要求帶上她的新寶貝。

雲溪奉能怎麽辦,只能給她帶上。

只皇後新送的兩個禦醫有些麻煩,不能帶去姜家,也不能不用,只讓兩位開了方子帶去姜家熬藥。

姜家一家子都眼巴巴等着小紀來回禀消息。

姨娘甚至已經熬了一鍋雞湯,炖了個肘子,裝入食盒中。甚至怕給姜秉兒丢臉,還想着若是能去将軍府,得把衣裳換了,翻出當年在姜家時穿的錦繡華服才行。

沒想到等了一個多時辰,門外傳來車馬聲。

仆婦剛拉開大門,姨娘就提裙沖了出去,門口停了三輛馬車,三四個侍女和長随跟着。

騎着馬的雲溪奉翻身而下,瞥見了姨娘,先颔首問候。

“姨娘。”

“姑爺!”姨娘眼睛一亮,看見雲溪奉騎着馬而來,那馬車中的是誰就不用說了。

她急切地盯着馬車。

馬車後方掀了簾子,侍女搭了腳凳,然而雲溪奉卻令侍女将腳凳收起,自己站在那兒伸出手。

“下來。”

姜秉兒聽見姨娘的聲音還在考慮要不要用手杖,聽着雲溪奉的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老老實實伸出雙手。

雲溪奉掐着她的腰,輕松将她從馬車上抱下來。

又給她遞了手杖。

“姨娘。”

姜秉兒笑吟吟地,卻見自家姨娘有些發愣。

崔姨娘眼神在姜秉兒和雲溪奉之間來回轉了幾圈,似有所察,那眼睛幾乎是瞬間放出光來,笑得說是滿面春風都不為過。

“姑爺。”這一聲太中氣十足,比起之前的稱呼要理直氣壯不少。

“姑爺送秉兒回來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雲溪奉也沒解釋他要留在姜家。只指揮手下人将一應物件都搬入姜家去。

那四輪素輿椅放到姜家院子裏時,姜秉兒那叫一個得意,只把家裏人都叫了出來,看姨娘小叔嬸娘連三個弟弟妹妹都在,她笑眯眯拍着素輿,仰着腦袋驕傲地跟小孔雀似的。

“看,我的坐騎。”

家裏人擔心她擔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一見到人,精神抖擻地,除了撐着一只手杖外看不出那兒有傷。

活蹦亂跳,還能興沖沖給他們介紹新寵。

這是真的沒事。

姜蠻姜夏兒和姜固人小,大人們沒說的太細,只知道長姐腳扭了,圍着她轉悠,一邊兒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一邊兒問長姐好了沒有。

大人們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轉而心大的圍着素輿指指點點。

“喲,這可是戰車!稀罕玩意兒啊,姑爺給的吧。姑爺對你可真好!”

姜二爺不學無術,但是看的書多,在書上見過一眼就認了出來。

姜秉兒聽到這麽一句,莫名有些赧然,摸了摸鼻尖,尴尬地眼珠滴溜溜轉。

“那,那也只有他有呀。”

姜二爺皺起眉,忍不住抱着胳膊摩挲了一下,而後一臉認真問姜秉兒。

“你傷着嗓子了?”

說個話怎麽嬌滴滴的像她小時候。比她小時候那脆生生的音還要矯揉。

姜秉兒淡定地清了清嗓子。

“嗯,傷着了。”

她得注意注意說話的語氣了。和雲溪奉待久了,嗓子都變了調。

這可不好。她是堂堂姜家大姑娘,可不能這樣說話。

姜秉兒給全家人炫耀了一番,坐着素輿被姨娘弄到屋裏去。

娘倆要說話,那門是全關了。

進了屋,姨娘到處摸了摸姜秉兒,先是絮絮叨叨說怎麽會遇上這種事,又問她可還傷着那兒了?

旁的都是些小擦傷,另外就是腰腹有些受力疼,旁的倒還好。

姜秉兒如實說了。

“腰腹疼……”崔姨娘一聽這話,連忙叮囑姜秉兒,“那這些天可千萬不能和姑爺親近,免得傷着了。”

姜秉兒默默別過頭去。

“……哪有那麽快。”她說話都不敢大聲,聲音小到姨娘根本聽不見。

作為通城小纨绔,姜秉兒想裝傻聽不懂都不行。她身邊那些茶樓的伶人們可不把她當外人,又怕她因為有錢又漂亮,被不懷好意的男人騙,絞盡腦汁給她教了不少的東西。

這就導致姜秉兒小小年紀,也算得上通曉人事了。

“你與姑爺如今這麽好,我可松了口氣,想哥哥姐姐回來也能安心了,”崔姨娘忍不住拍拍胸口,“你是不知,兩個月以前我還經常做噩夢,夢見你給阿雲抓了去,拿鏈子鎖了你呢。”

姜秉兒杏眼一瞪:“他怎麽會?!”

“他怎麽不會?”姨娘滅了姜秉兒一眼,“就算不會,有你這個樣子在,他學也學着去了。”

“你可要我給你數數,當年拿鏈子鎖了人家多少次?”

姜秉兒沒聲兒了。

這可不怪她,實在是偶然間發現雲溪奉藏在衣衫下的肌膚白如暖玉,十分好看,而她當時不過是無意中将金子打的一條小手鏈落在他腳上,意外發現金鏈子纏着他腳踝時更好看。

那她姜大姑娘什麽人啊,能委屈自己了不成?既然喜歡,可不是找盡借口去拿鏈子鎖雲溪奉。

當年那少年還什麽都不懂。第一次被鏈子鎖時,看她的眼神沉甸甸地,似乎有種要弄她的狠意。

似乎只是過了一冬一夏,姜秉兒再用金鏈子找借口去鎖雲溪奉時,少年的眼神已經變得她看不懂了。

有時候他甚至會故意将金鏈子在姜秉兒的手上繞一圈,逼得姜秉兒心裏發慌,連忙踢他才松手。旁的不說,雲溪奉肯定是學會了怎麽用金鏈子鎖人的。她親手教出來的。

姜秉兒莫名感覺腳踝有些冰涼,仿佛那金鏈子已經鎖在她腳上了一樣。

轉念一想,到底不會的。畢竟她是混不吝慣了的,做什麽不得體的事都正常。他雲溪奉出身名門,讀書懂禮。教養極高。就算後來從武上陣殺敵,做過一些屠殺敵軍的事情,她也不覺做雲溪奉會像她一樣沒下限。

“還好姑爺心裏還有你,這麽些年下來沒找旁人,居然等着你長大。給你名分……”崔姨娘啧啧有聲,“果然,當年我沒看錯他。”

姜秉兒忽然想到之前,姨娘在吃飯桌子上忽然說什麽雲溪奉對她有非分之想,當時她吓得飯都咽不下去,可如今再聽聽姨娘的話,似乎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姨娘怎麽這麽說?”

崔姨娘被這麽一問,想到了當年她無意中撞見的一樁舊事。

那是在姜秉兒和雲溪奉婚期還沒定下來的時候,姜家原本在籌備最大的喜事是姜大姑娘十五歲及笄禮。

距離她十五歲還有三個月,那是炎炎夏日。

崔姨娘要給姜秉兒準備不少及笄所需的東西,經常得去找姜秉兒。

姜秉兒不耐煩夏日,每日都要躲到竹林裏去乘涼。一般來說陪着她的都是阿雲。

崔姨娘去過幾次,總覺着阿雲看她的眼神不怎麽友好。她也不太想去,剛好事兒不多,她說明兒不來找秉兒,她要去給阿姐送冰粥。

可不想第二天冰粥還沒做好呢,外頭有人送來一塊純金打造的金如意,上面鑲嵌着不少瑪瑙,算得上貴重。

人家點名說是給大姑娘送的,卻不說是誰。這給崔姨娘弄得沒招,只能去找姜秉兒。

炎炎夏日蟬鳴了了,竹林倒影落在牆上,斑駁光點星星。

蒲扇搖的嘩啦嘩啦,嬌氣的姜大姑娘躺在竹椅上還嫌棄阿雲扇子扇的風不夠涼,頤指氣使地要他扇出井水裏的涼風。

擺明了在為難人。

換旁人指不定要想法子去弄冰鑒來給姜秉兒,但雲溪奉清楚,這幾日姜秉兒不可貪涼,冰鑒也好井水也罷,碰都不給她碰。

姜秉兒知道阿雲看她看的牢,肯定得不到,就是故意給他使性子呢。不高興,也就能弄弄阿雲了。

如此一來姜秉兒需求得不到滿足,她就理直氣壯地踢掉鞋子,小腳一下一下踢着雲溪奉。

偏她躺在竹椅上,腳下沒個章法,胡亂左邊一下,右邊一下,踢着了,劃開了,甚至踩到他小腹上過。

腳下動着,身體也晃着。

薄紗上臂钏的金鈴铛晃啊晃,晃得比夏日的鳴蟬還要惹阿雲心煩。

“再弄我,就弄你了。”

少年冷冰冰撂下這麽一句。

姜秉兒下意識縮回腳。她還是有些怕阿雲的。

但是轉念一想阿雲又不會弄過分的事。她眼珠一轉,故意又踩了過去。

少年坐在她身側,大腿肌肉緊繃,薄薄的夏衫被小腳踩出皺褶,在上面碾啊碾的。

“你奈我何?”姜大姑娘倨傲地揚起下巴。腳下重重踩着,擺明了故意的。

少年意外地沉默,卻是什麽也沒做任由她在自己腿上踩。

姜秉兒玩一會兒也沒勁了,玩累了,收回腳翻了個身,嘀嘀咕咕抱怨日頭太大,曬得她發困。

風吹葉動,了了蟬鳴,雲遮金光。

扇子扇出的熱風讓人昏昏欲睡。

姜秉兒合着眼,在雲溪奉面前穿着素紗薄衫睡着了。

扇子被扔在地上。

少年單膝跪地,執起在他身上作弄無數次的小腳。

……

崔姨娘在竹林外捂着嘴,悄悄退走。

回過神來,崔姨娘笑吟吟看着姜秉兒。

“這話我可說不得,要知道就去問你郎君。問問他慕夏的竹林做過什麽好事吧。”

問雲溪奉?

姜秉兒癟着嘴哼哼了兩聲。

但崔姨娘還真不給她說,沒招了,姜秉兒只好推着素輿椅出去找雲溪奉。

外庭裏的東西都被收拾妥善。

幾個侍女手腳利落将前院的幾間屋全都打掃出來。

長随在庭中拔了雜草,洗刷了地面廊中,又挨個鋪地墊。

“庭院裏鋪什麽墊子。”

姜秉兒出來時瞧着費解,順口問了句。

在一側無所事事的小紀聞言立刻回頭,笑得咧開了嘴。

“回夫人的話,大人說這是怕夫人摔了。鋪着墊子免得您疼。”

姜秉兒眨巴着眼,盯着那四方紋地墊幹巴巴哦了一聲。

轉過身,姜秉兒眉開眼笑地輕哼。她才不會摔跤呢,不過某人的好意暫且心領了就是。

某人剛從前院的正屋出來。

這是他之前住過的,離開之後仆婦還在打掃。如今不過是将他和姜秉兒的器具搬了進去,就算妥善。

一出來,就看見某個小姑娘,笑得狐貍似的。

不由得眯起了眼。

姜秉兒見到他索性就使喚了起來。

“将軍這會兒可無事?推我去後面看看酒窖。”

雲溪奉沿着廊下過來,直接将姜秉兒連人帶椅提上臺階。

左右兩邊圍欄讓侍從擦得幹幹淨淨,廊中已經鋪過了地墊,順着洞門衍生到後院去。

“雲大人。”

姜秉兒安分了沒一會兒就不老實了,她仰着頭,好奇地看着雲溪奉。

“我姨娘剛剛與我說了一件事,但沒說全,我鬧不明白想問大人一個事兒。”

雲溪奉在聽到姜秉兒說崔姨娘時,似乎有所察覺,眯了眯眼。

“姨娘與你說什麽?”

“讓我問問你,慕夏的竹林做了什麽好事。”

姜秉兒還真挺好奇,杏眼靈動,眸波流轉。

她還真想不出雲溪奉會做什麽事來。

雲溪奉得了這麽一句話,果不其然。姨娘是看見了的。

他手撐着素輿椅的扶手直接給轉了個面向,身體下俯,靠近姜秉兒的鼻尖。

姜秉兒一愣,還不等她下意識往後躲,雲溪奉溫熱的手掌就按在了她的後頸。

捏小貓咪似的捏了捏她後頸。

“也沒什麽。”

雲溪奉語氣淡然。

姜秉兒松了口氣,剛要露出笑臉,就見雲溪奉盯着她,不緊不慢補充道。

“咬了你一口罷了。”

姜秉兒沉默良久,而後虛弱地問:“……咬……咬我……哪兒了?”

雲溪奉似乎有些笑意,捏着她後頸輕聲說。

“你哪兒弄我,我就咬你哪兒。”

作者有話說:

小姜餅:陳年舊賬,不算也罷。

寶貝們明天見

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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