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集市一日游
兩人說好第二天去集市,結果夜裏聊到太晚,付書野成功賴床了。
第三日最後一日休沐,終于如願踏出了家門。
休沐日的集市,是比平常要熱鬧的,什麽捏糖人的,變戲法的,鬥雞的,耍猴的啥都有。
子禾握着她兩根手指,有些緊。
巷子裏這些七倒八歪的女人,眼神戲谑的打量着,時不時竊竊私語有幾句漏到了付書野耳朵裏:
“付姐兒最近中邪了吧?”
“是啊,看他那小奴隸還真有幾分姿色~”
付書野斜眼看了說話那女人一眼,對方趕緊閉了嘴不和她對視。她不僅感嘆,這些流氓地痞都這麽怕自己,自己之前該有多混啊?
“哎?這不是付姐兒麽?”忽然有人在身後拍她肩膀。
付書野一回頭,一張麻子臉叼着煙袋一口腥氣整噴在自己臉上,她伸手一掌把女人推出去老遠,喝道:“滾遠點!”
這一句低吼戾氣十足,牽着她手指的力道撤了下去。
付書野心裏一抖,他不怕這些混混,只怕自己啊…剛想回身安慰子禾,那女人已經滅了煙袋湊上前來賊笑着:“哎,你把小奴隸打扮這麽溜光水滑的,是要牽出去賣啊?”
她顧不得子禾害不害怕,伸手就扼住了女人咽喉,這副身體的力氣比她想象的還要大,發起火來果然厲害。
冷笑着手下用力:“把你剛才的話給老子吃回去!”好不容易讓子禾安心一些,這混蛋放的什麽p!
反正她從前就混,這些人估計也習慣了。
“放!放手!”麻子女人用力拍她手,臉憋的通紅感覺快斷氣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卻沒人敢上前阻止。掐着女人脖子這幾秒,付書野竟真的生出兩分惡狠來,不太想松開!
蘇子禾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面前女人毫無近日溫柔模樣,那熟悉的戾氣讓他雙腿發軟,直往後跌一步整個人貼在磚牆上。
眼看着女人臉色變得醬紫,旁邊小門裏沖出來一個青布衣衫的女子,磕磕巴巴鼓足了勇氣說:“付…付姐!放開她吧,再鬧事惹了官府來,咱們都…都不好過!”
“好!”付書野高聲揚起,索性了累了手一甩,把女人一灘爛泥似的糊在地上。
這麽個煙鬼,渾身骨頭都抽爛了吧,趴在地上喘氣連個人形都沒有!
再看出來拉架的女子,渾身透着股莽撞正氣,衣衫雖然同樣破舊但洗的很幹淨。
付書野沖她一拱手:“借貴寶地一用。”
言罷回身抱起縮在牆邊的子禾,踏步走進她家的小門裏,将邁進去又回頭冷冷一瞥:“看熱鬧的都滾回家去!”
巷子裏橫七豎八的人瞬間擡屁股開溜。
青衣女子一吓,忙跟着進去。
“付姐…”關了門女子有些慌了,她剛才太魯莽了,竟然敢管她的事……
卻見付書野也沒理她,只把懷裏男子放在院裏小凳上,蹲在他面前輕聲問着:“抱歉子禾,吓到你了吧?”
子禾沒哭,只緩緩眨着眼怯怯看她,好像能看出朵花兒來似的。
付書野笑着把他小手擱在自己臉頰:“妻主在呢。”
身後青衣女子下巴都掉地上了,這付書野變臉堪比翻書啊。
近來頻繁聽巷子裏傳言她變了,好像找了份長工,還經常往家裏買東西,也不喝酒了?
如今看來倒是真的,這人說變也太吓人了…
“宋姐~有客人來麽?”屋裏門開了,一個青布衣衫的男子走出來,手上還拿着沒削完皮的土豆。
宋甲趕忙迎上去:“那個…付…付姐…”她還沒說完,男子就笑着看見了小凳上的人:“子禾?”
小男子一擡頭,看見熟人神情也松了些許:“陸哥哥~”
付書野也回頭瞧,原來是那天來家裏做客的男子。那日見他就覺得品性是端莊的,今日又識得他妻主,果然是人以群分。
幾個人聊上幾句就熟絡了起來。
陸巧巧是個好客的,一定要拽着子禾留下吃午飯,付書野也想讓他緩緩精神,就放了兩人一齊去廚房忙活。
院子裏剩下兩個女人坐在竹凳上閑聊。
宋甲是才搬來不久,她來的時候付書野已經搬去現在的山腳下了。
但是付姐兒威名遠揚,種種事跡在茶餘飯後總能聽到,以至于她和面前這個女人完全聯系不起來。
“付…付姐今日出門,去…集市麽?”宋甲秉承好客之道,總要說些什麽。
“嗯。”付書野在小凳子上閑坐,卻是問道:“宋甲你現在做什麽營生呢?”
宋甲老實回答:“在碼頭幫忙搬貨,一個月也有…有一兩銀子。”
付書野瞧她穿的還是秋衣,忍不住就開口了:“我給你介紹個活吧,一個月好歹有二兩銀子。”
“真!真的麽!”宋甲激動的坐直,對這女人的話毫不懷疑:“付姐,是什麽活?”
“跑堂你行麽?”
“行!”宋甲一口答應,眼睛裏是踏踏實實的高興,這是個想把日子過好的人,只是路子少了些。
付書野知道這片兒的人思想固執,如果祖上幾輩子都窮慣了,代代就只會去碼頭搬貨出苦力,沒人帶着走不會也不敢往主街溜達。
吃完飯,便約了宋甲一家子一起逛集市,順便把她介紹給掌櫃的。
子禾緊緊跟在付書野身邊拽着她袖子,也不怎麽看熱鬧,反而看她比較多。
付書野握住他小手,低頭笑道:“帶你去看看妻主工作的地方好不好?”
子禾見她笑了,有些緊繃的小眼神才松快些,點頭道好~
宋甲一路和陸巧巧膩膩歪歪,書野一低頭悄聲道:“子禾你瞧她們兩個,穿的是夫妻裝。”
子禾這才注意到,她們倆穿的都是青布的衫子,宋甲一回頭還有點害羞:“付…付姐說這幹嘛。”
“宋姐你看~”陸巧巧興奮的拽宋甲衣衫:“前頭有猜燈謎呀,我們去瞧瞧吧。”
宋甲瞧上一眼,見前面路口搭了方文擂臺着好些人,她知道陸巧巧喜歡湊熱鬧,便笑着應了:“咱們叫上付姐兒一起,別走散了。”
一回頭卻見付書野在一個首飾攤前站住了腳。
她手裏擺弄着一把蝴蝶銀簪,那蝴蝶翅膀打得及薄還做了镂空雕飾,中間鑲着一顆不大的淺綠琉璃,在陽光下似要活過來似的。
“掌櫃的,這支怎麽賣?”
老掌櫃:“一兩銀子另三百文。”
子禾守在一邊心中高興,他知道書野拿起簪子便是為他看的,可聽到要一兩銀子還多,便想開口阻止了。
恰巧這時候宋甲二人走來,急着要去看熱鬧,子禾便順水推舟把付書野一并拉走了。
走近一看卻不是猜燈謎,而是起題對詩,贏家還有銀子拿。
付書野一瞧,天賜零花錢,這不是撞她唐詩三百首的槍口上了麽~低頭對她的小夫郎道:“子禾,我上去試試,如果能贏得銀子,便買了方才的簪送你。”
子禾一臉迷茫,或許說是錯愕,他知道付書野哪裏會舞文弄墨的?可還沒說什麽,女人已經上得臺去了。
臺上正啓開新的一輪,五個人對:冬,依次出詩,不限制言律,只對到誰胸中無墨了就被淘汰,堅持到最後的就是贏家。
半柱香的準備時間,付書野瞧着臺下子禾正仰着小臉瞧自己,便對他偷偷做鬼臉。
宋甲和陸巧巧也忽然緊張起來,尤其聽了太多付某人混賬事跡的宋甲,心想她若能做出一句詩,她回頭就去廟裏求辟邪簽!
時間到,主持的大管家銅鑼一敲:“來!!~第一陳洛東小姐,請先對答。”
女子張口便來:“不信春來能解憂,萬物冬風複白頭。”
不錯嘛,地下一片掌聲,輪到付書野,她也張口就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如此十個回合,臺上就剩下叫陳洛東的女子和付書野兩人。
陳洛東:“潇潇江口漁船小,落落光景雪月明。”
付書野:“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兩人又是七八回合,陳洛東終是敗下陣來。
付書野心想陳小姐你是真才人,雖然付某勝之不武,但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大管家銅鑼三響,将這一局贏家的名字大聲公布,留了付書野的地址和姓名記檔,如約付了二兩獎銀。
付書野拿了銀子,對陳洛東輕輕鞠躬,又謝了管家這才下臺。
底下圍觀群衆紛紛鼓掌讓路,這一局真是精彩,這位女子實在才華橫溢!
子禾站在人群中眸光搖動思緒糾纏,他的妻主是絕對不會這些的…再回想付書野性情大變,他忽然就有些害怕,這個日日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他從前在畫本裏看過,江湖中有能變成別人的辦法叫:易容術…
“子禾,我回來了。”
女人的聲音打斷他的胡亂猜想,一擡頭她正一臉驕傲站在面前,等他的誇獎。
偏偏子禾是個什麽都藏不住的,有點顧慮全寫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個明白。
付書野剛想問個緣由,就被宋甲打斷了,這家夥大呼小喝拽着她走出人群,非要刨根問底問她怎麽變得如此有文采。
她自然是回答不上來的,只好東扯西扯,把她介紹給掌櫃之後忙分道揚镳這才作罷。
回程買了那枚蝴蝶簪,子禾戴上特別合适。
這之後子禾沉默比言語多,心裏的疑問讓他不安寧。
而付書野,一半的心想帶他離開貧民區,不再受那些烏糟女人的打量,所以努力賺錢。
一半的心照顧他吃飽穿暖,還要應付那天出風頭給自己帶來的麻煩。
如此忙碌着過日子,竟也沒發覺子禾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