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你納夫
近來陸巧巧和子禾總待在一起,索性付書野和宋甲也要一起做工,兩家便走動的更加密切了。
這天早晨,宋甲一如往常把陸巧巧送過來,再叫了書野同去上班。
慶月酒樓------
付書野遞了一摞紙給劉承,是她寫的酒樓營銷方案。
掌櫃的似乎很着急。
她雖然是徐州城最大的商人,但不保證有更大的出現。
上個月京城來了一撥人,買地像買白菜,揚言要在主街做起最大的酒樓,還試圖買下她手裏的三家。
前幾日和付書野聊了這事,沒想到她非常有見解。
劉承翻開第一頁眼神就頓住了,不是內容多麽驚世駭俗,只是付先生這字啊…實在不敢恭維。
漸漸看進去,事項樁樁件件标有目的,方法,結果,預計所用銀兩,預計所得利潤,條理十分清晰。
“付先生,實乃大才啊。” 劉承不吝啬誇獎。
付書野自己心裏也有數,這樣一個初方案,放在現代都值個十幾二十萬,更別提現在了。
“依先生所言,咱們不與平常酒樓相較量,另辟蹊徑把價格提上去,可要我再起一座新地麽?”
“新地自然要有,只是最好遠離鬧市區。”付書野緩緩道:“京城來的人咱們也惹不起,幹脆把這些吃吃喝喝的飯館留給她們。”
她所計劃的莊園,只接待非富即貴的人,類似于山莊民宿,專門為那些需要彰顯自己身份的人準備。
簡單說就是:一盤五文錢的西瓜做好造型,賣你三兩銀子,吃的就是個貴重顏面。
劉承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這幾張紙她拿走也沒用,便深深思慮問道:“不知先生助我做此事,想要如何的報酬?”
付書野早想的明明白白,開口回她:“計劃落成期間,每個月50兩銀子工錢。落成後我要分您三年淨利的一半。”
要知道這是模式的轉變,劉承如今有錢,也不過是個財主,若在此危難之際能不敗落反而更上一層,按照付書野的計劃今後結交的非富即貴,簡直對她的後代都有幫助,這點銀錢條件真的不算什麽。
當天晚上二人聊到深夜。
劉承想到了城後背靠貧民區的兩座山,依山傍水可不是好地方麽~
付書野笑道:“那是我的。”
最後二人達成協議,便把莊園建在山上,至于地租本應動工的第一天就付掉,書野卻讓了一步,只說盈利之後一并清算。
一個月後,付書野将初步設計圖完成,劉承正式開山動工。
書野的名氣也在商人圈子逐漸熱起來,有不少人等着看這場大動作的結果。
而前面說到出風頭惹的麻煩,也在她名聲大噪後随之而來。
這天陰風怒號,似乎有一場大雪要來。
書野吃完早飯便同劉承和宋甲上山看工,家裏剩下子禾一人。
沒過一會,從村子方向搖搖晃晃走來一頂小轎子,落在籬笆門口。
蘇子禾正從廚房回卧室,看見有轎子忙迎過來。
子禾見到掀簾而出的人卻登時臉色一白。
“哎呦喂,一年多不見,蘇家小公子可是俊俏不少呢~”男人脂粉擦的很厚,搖着一把不合季節的羽毛團扇,頭上別了一朵粉紅的牡丹花昭示着他的身份,說話間笑容輕浮。
見蘇子禾仍舊是那副低三下四的模樣,男人幹脆自己開門進了院子,邊走邊四處窺探:“我說子禾呀,你這小日子也算過起來了。”
蘇子禾見得這張臉就渾身發抖…那時候便是他帶着這把轎子,把他擡出了家門……
男人笑着過來拽少年的胳膊,把人拉進屋裏:“子禾呀~我可聽說那付姐兒待你不錯呀?”他自然也知道姓付的待他不好的時候,只是不說。
子禾只胡亂點了頭,被他拽的生疼也沒力氣掙開,只被強按到椅子上與他對坐。
男人忽然裝起可憐來,抓着少年的手啜泣道:“你的日子是好,爹爹我日子可難啊,如今見你享福了,我這心裏才算過得去啊。”
“可是子禾呀。”男人苦口婆心的抓着他說:“你可知道付姐兒最近名頭大呀,開山建樓,又有劉大掌櫃幫持,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少年頭漸漸低了,還是點頭,他知道的,妻主在外頭的事每每都會與自己說。
“你們這小屋估計也住不了多久了,有了錢付姐兒一定住到貴人堆兒裏的,只要劉大掌櫃這事一成啊,說不定多少人上趕着送房送人吶!”
男人說的精彩萬分,少年卻眸光一顫終于擡頭看他:“送…人……”
窺到他的反應,男人眼睛一低藏一藏自己笑意,嘴上仍萬分關切說着:“可不是?付姐兒正直當年,膝下又沒個半子一女的,投其所好的人可不就奔這兒來了嘛。”
薄光下,少年坐得筆直咬住了唇,他只為妻主有錢了高興,卻不想還有這些事……
一邊男人松了手,輕嘆一口氣說:“你還小,可王爹這樣得事兒見多啦。你雖不是我生的,好歹從我手裏送出去,這話我不和你說怕是沒人會告訴你啦。”
少年不語,眼中隐有黯然。
男人忙加把火道:“你不過是她十兩銀子買來的,你有沒有想過将來家大業大之後,她能不能給你個名分?還能不能要你呀?”
話鋪墊到這,男人終于步入正題:“子禾呀。”
他撇着嘴似笑非哭:“男人這輩子不容易,你聽王爹一句話,與其日後她後院人多起來忘了你,不如你主動給她納夫侍,大度一些她還會記得你一路相陪的好啊。”
“是…”少年不知是有意無意,應了這麽一句。
男人可樂開了花:“哎哎,你聽勸最好啦,晚上等付姐兒回來呀,你就和她說:唐家小公子看上她啦,也不要付姐兒什麽聘禮,只過去和唐家人吃個便飯也就是啦。”
男人直待到太陽西落,大雪紛飛才離去。
送走小轎子,蘇子禾站在籬笆門口望遠處青山,妻主最近好忙…他們好久沒在一起吃晚飯了…
想到此他忙去準備晚飯。
還沒做好,便有個小厮來報信,說:今晚雪大付先生下不來,便宿在山上了,請小公子不要擔心。
(以下是子禾視角來寫)
深冬的雪連下了兩日,院子裏積了厚厚一層。
晨起少年開了門,拿掃帚一點一點清出條小路來。
這兩日他想了很多,牙公雖然是為了牽線而來,但他的話是有道理的…天地一色冰清玉潔,少年覺得晃眼,擡眼看茫茫天色更覺自己卑微渺小。
入夜,外頭有馬蹄聲傳來。
子禾正披着小襖在桌前寫字,急忙出去看個究竟。
推開門便見女人在籬笆門口翻身下馬,燈籠照她衣擺翻飛神姿俊逸,寒夜裏鍍上一層暖光。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小少年心裏記得她做的這句詩,原就是此刻光景。
“子禾~”女人急步走過來,也不顧滿身寒氣将他緊緊抱在懷裏,珍重萬般擁着他進屋。
子禾為她脫下長襖,将衣服整齊放在架上,又打了水來讓她淨面。
付書野瞧着他忙裏忙外,只覺得心裏充實,洗了臉又把人拉進懷裏柔聲道:“子禾,近來太忙陪你的時間少了,你可怪我?”
“當然不會。”子禾慌忙擡頭看她,鼻尖一點燭光俏皮可愛。妻主如何說這樣的話,她在外那樣辛苦,自己怎麽會怪她呢。
女人狹長眼眸滿是寵溺,低下頭在他額角落下一吻,輕聲問道:“子禾如今攢了多少銀子啦?”
因為付書野仁義在前,遲了劉承的地租。
劉承知道她手頭缺錢,便先支付了三個月的工錢,足足有一百五十兩。
子禾妙目流盼小心的從她懷裏出來,去翻桌上的小賬本,裏頭一筆筆記的詳細,然後回頭小聲說:“有十六兩。”
瞧着他安心的模樣,付書野便知道自己這樣做沒錯。
子禾近來雖有些辛苦,但她沒阻止,只為這一刻她能說出這句話:“子禾,我們兩個的錢加在一起,可以買一處宅子啦。”
她要帶着他一起,讓他參與這個家的每一點變化,這樣不論将來是小宅子還是四合院,他住着會安心。
女人朝他張開懷抱,她的笑容充滿希望和包容。仿佛擁抱她就能擁抱到一切美好,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和愛。
子禾不由彎了眉梢,小跑兩步鑽進女人懷裏,妻主的懷裏好溫暖。
“子禾~~”女人在頭上念着他的名字,她時常這樣柔聲念他名字,摻了些許喜愛些許午後的陽光,讓他覺得自己這名字都好聽了起來。
這樣的時光,他腦海卻閃過牙公那句話:大度一點…唐家公子……讓她念着你的好…
“妻主…”他輕輕開口帶着躊躇:“我…我為你納一位夫郎可好…”他越說聲音越小,付書野卻聽得清楚。
“什麽?”她尚且溫柔的回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懷裏少年站直,擡眼看她竟勾起唇角落落一笑,重複道:“我為妻主納一位夫郎…可好?”
妻主當是歡喜的,他壓着自己的酸楚小心的等女人回複。
他第一次這樣笑,真好看…書野看呆了去,少年唇角有淺淺梨渦,一笑仿佛盛了教人醉夢的酒。
可他說的什麽話?
子禾見她這般看着自己,只道她是真的歡喜,心裏有什麽便空了一塊。
“是誰教你說這話的?”女人回了他,言語卻有些平徹冷淡,教他眸光不再敢擡起,緩緩垂下眼少年抓了自己衣衫,只搖頭道:“無人…是我自己想…”
“你自己想?”女人有些咄咄逼人。
子禾怕了,便不再言語,他不曉得自己做錯還是對,但知道妻主此刻不開心,他不敢再開口。
付書野有點想冷笑,卻怕吓着他生生給憋回去。
他自己想?想找個人來分她的愛?再找個男人和她同床共枕?
她是多麽期待他明眸善睐宛然一笑,那一瞬間她的心都快化了,卻就聽見這個!
只當是他不安又起了不恰當的體貼,書野壓制了怒火撫他發頂:“子禾,我不要別人,你不許再說這話了好麽?”女人話音尚有些冷淡,少年抖了絨絨睫毛點頭,然後被她擁進懷中。
躺在床上,書野累了很快便入睡,少年在她懷中入夢,小手一直緊緊抓着她衣角。
屋裏炭爐燒得旺,付書野還在床頭放了一盆水。
這會兒再有一個月就是新年了,萬家燈火紅籠長明,當是人人都盼着新的日子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