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把衣服脫了我檢查一下

群山深處的避暑別墅, 在夏季備受青睐,一輛越野随着蜿蜒山道隐入寂靜深林,老鷹盤旋蒼穹, 捕捉着地上的動兔, 或許也疑惑為什麽今天一共只上來一輛車。

越野停在山道盡頭,後車門一開,保镖推下來一個男人, 随後裴多律也施施然下車, 目光一掃,俯瞰群山萬壑。

包海被推得一個踉跄, 眼睜睜看着司機踩了油門,頭也不回地下山,順便帶走了他的手機——就像他五年前對紀喬做的事。

“裴總!裴總!我真的有苦衷啊!我家裏缺錢,我沒辦法——”包海聲淚俱下,吓得快尿褲子,這鬼地方被殺人埋屍只能找閻王爺伸冤了。

裴多律嗤笑:“你缺錢你為何不把消息賣給紀喬?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有錢嗎?”

包海啞口無言, 他就是嫉妒紀喬有錢,能随心所欲地花錢, 在他想破腦袋搞錢時, 紀喬眼都不眨地花十萬買一張廢紙,他陰暗地想看紀喬摔跟頭想瘋了。

可他沒有想到, 真正摔跟頭的裴正五年後找他報複來了。

他沒錢就活該給紀喬當小弟嗎?

可是後來他沒考上大學,只能到處打工, 經歷了老板根本不把他當人看後,偶爾會木然地想起只要一個電話說家裏人感冒, 紀喬就會幫忙買藥送到家裏, 去哪裏吃飯紀喬都是上洗手間時順手結賬。

他自認為是小弟, 可是沒人使喚過他。

裴多律冷眼看着包海,懶得說一句廢話,踩了踩路邊的雜草從,踩到實處,便一彎腰踏了下去。

五小時後會有一架飛機起飛回海市,他必須在這之前出山,趕到機場,回去見紀喬。

保镖拎起包海的脖子:“裴總包了這裏七天,不會有任何人或者車上山,你現在有兩條路,沿着山道走兩天一夜,或者——跟上裴總。”

包海眼神顫抖,光靠兩條腿,不吃不喝怎麽下山,荒山野嶺還有野豬和狼,萬一夜裏被襲擊被追着掉進山坑,救都沒人救。

第二條路雖然難,但起碼性命有保障。

夏天繁茂的草木很快遮住了裴正的身影,包海屁滾尿流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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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保镖不讓他走裴正闖過的路,而且一旦發現他想繞路躲避,就涼涼地恐吓他那邊樹上有條毒蛇,搞得包海只能跟着裴正并行開路,速度還不能慢,一旦慢下來他懷疑自己會死在這裏沒人收屍。

保镖快就算了,怎麽裴正也那麽快,包海想滾下去的心都有了。

裴多律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手機的時間,茅草在手臂上割出了道道細痕,他想象着紀喬當初的心急如焚,感覺不到痛意。

再快一點,如果趕不上飛機,就超出約定的回家時間了。

保镖對動不動鬼哭狼嚎的包海特別無語,想一腳把他踢下去,看看人家裴總吭一聲了嗎?

裴多律從太陽的位置預估時間,越到後面越快,中途還因為心急摔了一跤,即便是長褲遮蓋的小腿也被樹枝挂住劃了一道。

出山的時候包海覺得自己死了又活過來一遍,整個人死狗一樣坐在地上喘氣,被保镖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下,是因為你在紀先生朋友圈造謠。”

裴多律看也不看,上了接他去機場的車,汗水夾着泥土和枯葉碎片沾在他臉上,有種野性深邃的俊美。

裴多律一言不發,不走這一趟,他不會知道紀喬會受哪些傷。

手上最多,脖子上、腳腕上,會被蚊子咬,還有看不見的淤青。

他刻意護着臉了,紀喬肯定沒注意,臉蛋會花得像貓抓美人臉。

五年會愈合許多細小傷口,沒有證據,紀喬怕是不會承認了。

裴多律在機場的浴室洗了澡,給傷口消毒的時候又想,紀喬肯定顧不上吧?

他換上長袖襯衫,袖口嚴絲合縫地扣上,轉眼又像剛出席了一次國際會議。

起飛前,收到紀喬的信息,說在機場等他,他回複:“好,上飛機了。”

接着,跟手機剛收到信號似的,消息湧進一大堆。

喬建山問他“四十歲退休還算不算話”,裴多律想了想,回複一個“算,但不一定有空讀研,可能要陪老婆”。

蔣平風跟他說“你老婆打電話逼問我們是不是誤會他騙腎,兄弟我被屈打成招了。”

裴多律擰了擰眉,是誰在嚼舌根?

裴多律頭回面對紀喬時目光閃躲,“對不起,我不該誤會——”

紀喬直接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們都沒有錯。”

紀喬緊緊抱着這個笨蛋,一扭頭突然看見西裝領口露出半片紅痕,眯了眯眼:“脖子怎麽了?”

裴多律:“沒事,被蚊子咬了。”

紀喬不滿:“哪裏的蚊子這麽毒?會議室怎麽消毒的?”

這麽毒的蚊子只有樹林裏有吧?一咬一個巨大包。

他垂着眼掀開領口,也不敢碰:“癢不癢?”

裴多律:“沒感覺。”

紀喬:“胡說,我上次被咬——”

裴多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然後呢?”

紀喬:“抹了一天花露水就好了。”

蚊子就專門愛逮着他咬,不然誰住爛尾樓還講究地帶蚊帳啊?

上了車,封閉空間開着空調,紀喬穿着短袖,所以溫度配合他打得高一些。

“你不熱嗎?”紀喬兩根手指扯了一下裴多律的西裝外套,“還不脫?”

裴多律沉默一下,紀喬也沒那麽笨,順從地把外套取下來,搭在小臂上。

紀喬黏糊地靠過去,一下子就聞到不對勁了。

“哪來的藥味兒?”

一雙眉目狐疑地瞪着裴多律,像流氓一樣:“把衣服脫了我檢查一下。”

裴多律無奈:“司機還在呢。”

紀喬:“就許你翻來覆去檢查我——”

裴多律捂住他的嘴巴:“回家說。”

紀喬可不幹,怕裴多律哪裏受了傷,還回家幹啥,直接去醫院,他試探性地摸摸裴多律的大腿,對方表情複雜,證明受傷的不是這裏。

紀喬跨坐上裴多律的大腿,一邊解他的襯衫扣子一邊說:“沒事,我給你擋着。”

司機識趣地升上擋板。

裴多律一臉成佛的隐忍,默認了紀喬的動作,車上好歹空間受限,回家就真得把衣服脫幹淨了檢查。

紀喬拉開兩片衣襟,垂着腦袋左看右看,着重檢查了一下肩膀,又讓裴多律直起身,不要靠着椅背。

紀喬雙腿跪直,從後領去看他的背部。

後背一片光潔,肌理流暢,只有呼吸打在上面的輕微動靜。

後頸也有一個巨大的蚊子包兒。

怎麽這麽多?這去的山裏出差?

“你聞錯了吧?”裴多律道。

紀喬挨個捏捏裴多律的手臂,沒有發現包紮的痕跡,手指順着搭住了掌心。

就在這時,他發現裴多律緊張了一下。

他拿起裴多律一直虛握着的手掌,攤開,在兩手的指腹都發現了或多或少的劃痕。

裴多律手掌本身并不細嫩,所以這些劃痕也不深,估計再晚一天就愈合得看不見了。

這麽熟悉……紀喬驟然瞪圓眼睛,解開他的袖扣,把襯衫撸了上去,果然手臂上更多。

“裴多律!”紀喬提高聲音,“你是不是、是不是……”

裴多律順勢摟住炸毛的人,拍着他的後背:“我去監督包海下山罷了,還有保镖。”

紀喬:“監督?監督不跟在後面?你這不是開路的傷我不信。包海我早就揍過了。”

裴多律:“嗯,再揍一遍。”

他蹭蹭紀喬的腦袋:“你好像很有經驗,那你給我說說你怎麽沖在前面下山的。”

紀喬觑着他,擺明了怕他說謊所以自己跑去體驗了,現在下山了假惺惺找他要經驗包。

“我生氣了!”

紀喬從裴多律腿上下來,獨留衣衫不整的裴總風中反省。

呼,這不生氣怎麽行,萬一胡瀚海不給力,裴多律跑去住爛尾樓怎麽辦?

雖然說有保镖的三人行出不了事,但紀喬不想裴多律吃苦了。

他是多麽有遠見啊,這不得提前表明态度。

紀喬心虛又機智地生了大氣:“去綠園小區。”

裴多律臉色一變:“回家好不好?”

紀喬:“我可沒答應裴總的追求,怎麽還想進一步同居?”

裴多律好像這才想起自己被感冒事件打斷的追求計劃,不禁頭痛地真理衣服:“等感冒好了我送你回家。”

紀喬:“我已經好了。”

裴多律見他态度堅決,愁得皺眉,早知道說出差兩天,修養一天紀喬絕對看不出了。

紀喬下車兇巴巴地吓唬他:“下不為例,聽到沒有?”

裴多律:“好。”

紀喬哼哼一聲,在門口用手指比劃了一條線:“我宣布我們的關系倒退了,這兒,追求者止步。”

裴多律想起《相親指南》,條條框框拒人于千裏之外。

裴多律只肯後退半步:“你得同意我每天給你送飯和中藥。”

紀喬抿唇,這小區樓下人來人往的,不能讓裴多律過來,一方面他自己也舍不得不見面,于是寬容道:“你早上來接我上班,我在車上喝,晚上接我下班,我們去你家喝。”

裴多律求之不得。

紀喬擔心裴多律記性不好,又強調:“別花錢噢。”

他美滋滋上樓,被房東攔住了。

房東太太一次相親牽線失敗,沉寂數日,卷土重來:“小紀,阿姨這回不會搞錯了,這次的選手有錢有顏,白富美,擇偶标準就兩個字,好看。”

紀喬無奈:“阿姨,您還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不想相親。”

房東驚訝:“不想相親你給我送那麽貴的保健品?”

她這不是會錯意了?一般人只有有求于媒人才送禮的。她幸不辱命辛辛苦苦交換資源,才找到這麽一個顏控有錢的男生,一看就很适合紀喬。

紀喬:“……”是了,他才知道保健品很貴。

“其實我找到了喜歡的人,這輩子就定他了。”

房東慧眼如炬:“是不是經常送你回來的小夥子?”

雖然她沒親眼見到,但沒有什麽八卦是掌握不了的。

紀喬:“是。”

房東憂慮起來:“我都跟對方的媒人誇下海口說你帥得驚天動地,不見這一面人家都以為我吹牛。小紀啊,要不見一面,萬一遇到更好的?”

紀喬委婉地拒絕:“我男朋友知道會生氣的。”

房東遺憾放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嗯嗯啊啊地應了幾聲,“小紀,他說正好路過,有時間的話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哎,都怪我吹狠了。”

對方是媒人手裏的超級會員,房東不好替媒婆朋友得罪,道:“我去說明白,對方是個明理的。”

一家網紅咖啡店就在小區門口,兩百米的距離,來者是客,總不好電話裏一句“誤會”就打發。

紀喬想了想,不放心房東太太一個人:“我陪你去。”

咖啡館靠門邊坐着一個漂亮青年,顯然之前見過房東太太,一下子認出來,再一看她身後的紀喬,眼睛亮了一下又轉為疑惑,嘀咕了一句“不像1啊”。

紀喬:“……”

原來房東是以為他要找……才跟趙明博不合适?

他這麽明顯嗎?可是他還沒有跟裴多律上床,明明一切皆有可能啊?

房東還在說“不好意思啊,我這邊信息沒更新,弄錯了,今天我請你們喝杯咖啡,大家交個朋友。”

青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沒事,沒事,我已經點了三杯咖啡。”

咖啡還沒上,房東接個電話先走了。

剩下兩人面面相觑,青年率先開口:“我叫傅亦,你叫紀喬是吧?長得帥真是百年難遇,你有遇到過嗎?”

紀喬點點頭:“有。”

傅亦:“哇,你都覺得帥的一定很帥,那你成了不?沒有的話可以介紹給我。”

紀喬立即道:“我追到了,是我的了。”

傅亦桃花眼頓時暗淡,競争好激烈,他一個顏狗,其他的都不要求,有點委屈地說:“我要求也不高啊,一窮二白的也可以。”

紀喬點頭:“窮的沒事。”

傅亦宛若找到家人:“氣我我了,上次有個人長得不帥就算了,還買二手巧克力追我,落款是姓裴的,一看就知道送人被轉賣了。”

紀喬膝蓋一痛,追問:“包裝怎麽樣?”

傅亦:“國外的包裝,金色的。”

紀喬頓時眼熱,手指攥着:“我好像知道,是一款定制巧克力,裏面的巧克力長什麽樣?”

傅亦:“拆了包裝裏面是玻璃罩,一座巧克力拱橋,上面刻着建築師*裴,哦,橋上欄杆挂着糖果做的一頂小安全帽和一顆心。還有一張紙條……”

【心與事業,系于喬身。】

他說着說着,恍然大悟,是“喬身”不是“橋身”,他還以為是老外寫錯別字:“該不會這巧克力是你賣的?”

紀喬舔了舔唇:“扔、 扔了嗎?”

傅亦:“我瞧着精致就沒扔,想等那個人出差回來還回去。有些摳門男人追求不成連八個餃子都要讨回去。你多少錢賣出去的?”

紀喬:“一百……”

傅亦氣得拿出手機,給那個人轉了五百,留言“五倍買你的二手巧克力”,删了。

紀喬咬牙:“我、我十倍買回來。”

傅亦八卦地湊過來:“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上頭賣的?現在和好又後悔了?”

紀喬含糊地點點頭:“嗯。”

“那咱們算朋友了,我送你,喝完咖啡去我家拿吧。”

此時恰好咖啡上來,本來喝中藥期間不好再喝咖啡,本着交朋友的誠心,紀喬選了一杯奶泡多的咖啡,“謝謝。”

傅亦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一看來電,皺眉接起,不等對方說話,直接道:“別打擾我相親。”

他挂斷電話,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裴多律拎着保溫的中藥,目光沉沉地看着小口小口喝咖啡的紀喬。

相親,還喝咖啡。

紀喬小心翼翼喝光了上面的奶泡,一擡眸子對上裴多律的黑臉。

他高興道:“傅亦家裏有巧克力拱橋……”

完全沒聽出來是自己的送的裴多律,把紀喬拉起來,拇指重重抹了一下他唇角的奶泡,低聲诋毀情敵:“聽起來很難吃。”

紀喬一頓,怎麽買的賣的送的,都不知道裏面有什麽的樣子。

他緩緩坐下,攪了一圈咖啡:“唔,反正我要去他家拿。”

傅亦被裴多律用看情敵的目光威懾,心裏大為震撼,原來再帥的男人嫉妒起來也面目醜陋啊!

“現在就去我家拿吧,都放半個月了,我怕過期。”

裴多律沒忘了自己也是個“相親對象”,前有古人後有來者,危機四伏。

在去傅亦家的路上,裴總孜孜不倦打壓對手的産品:“我給你買新鮮的,造型都是噱頭,巧克力做的拱橋裏面一定加了很多塑形劑……”

聽得紀喬眼皮直跳:“你給我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裴多律: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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