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豔陽當頭,随着一聲呼喝,數百名船工齊心搖起船橹,船頂緩緩升起了一面十數米高的大帆,随風烈烈鼓動,大船緩緩的驅離了岸邊。

嚴峪新奇的站在甲板邊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興奮極了,陶醉的張開雙手擺出了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姿勢,沐浴着秋風,激情而豪邁,就是有點冷……

唐棠站在一邊白眼斜她,嘲諷道,“鄉巴佬。”

嚴峪冷眼一瞥,“腳不疼了,是不?”

“母老虎。”唐棠尤記着腳疼的滋味,小聲咕哝一聲往邊上躲了躲。

秋日風涼,袁景從上船後咳嗦就沒斷過,江璟緊張的幫她撫背,勸她趕緊去船艙裏避寒。

但她因為身體不好,長年都在暖室裏悶着,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會,自然是不想進去的,就嬌聲央求道,“再玩一會嘛。”

對于心愛之人的央求,沒有哪個男人能堅定原則,江璟無奈道,“那就只能再待一會兒。”話落細心的替她攏好狐裘,站在她面前緊緊的攬着她用身體替她擋風。

如此濃情蜜意的一幕,真是羨煞旁人,嚴峪歪着脖子朝着一邊的唐棠感慨道,“你表哥對你表嫂真好。”

唐棠驕傲道,“那當然,要不是我姑母幹預,我表哥此生必會只娶我表嫂一人的。”

“那就是說他還有小妾咯?啧啧啧,男人吶,一生一世一雙人,有幾人能做的到。”

唐棠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拍着胸脯大言不慚道,“我就能做到啊。”

“你?”嚴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轉而不屑一笑,“也是,像你這樣的有人肯嫁給你,也算你家祖墳冒青煙了。”

唐大少爺怒了,“誰說的,想嫁我的女人多的是。”

“嘁!”嚴峪鄙視他一眼不看他了。

“你給我轉過來,你說你那個嘁是什麽意思。”唐棠扯着嚴峪不依不饒,非要讓她說出個一二三來。正在此時,一陣疾風吹過,風帆一個側傾,大船向一邊嚴重傾斜,兩人站立不穩撞成了一團,等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時,只見無數黑衣人和蒙面的船工提着刀翻上了這一層,金宸提着劍護在江璟夫婦面前,正在跟黑衣人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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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和平年代的嚴峪哪見過這場面,腿都要吓軟了,唐棠把她往身後一拉,擺出一個起手式吭哧道,“你躲好了,我…我保護你。”

嚴峪沒想到這小子關鍵時刻居然這麽有種,躲在他身後揪着他的一塊衣角哆嗦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會武功呢。”

“那當然,本少爺武功厲害着呢。”

唐棠得意洋洋的還沒吹噓完,一黑衣人就提刀向他砍來,他媽呀一聲向一邊躲去,黑衣人一刀下去,擦着嚴峪的指間而過,咣當一聲砍在了圍欄上,有一小塊布片随風飄揚。

嚴峪兩眼發直的偏頭看看跑去一邊的唐棠,又垂首看了看貼着手臂的長刀,木木的擡頭與黑衣人對視一眼,觸不及防擡拳一擊命中了他的鼻子。

黑衣人捂着鼻子悶吭一聲,嚴峪趁機溜了出去,扯過唐棠就向臺階跑,“快走,去下面放船。”

為防意外,大船側面都會綁幾條小船用來逃生,嚴峪想要利用小船逃生,但黑衣人根本不給他們機會,提刀又向他們追來,兩人左閃右躲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黑衣人哼笑一聲,舉刀朝一邊的唐棠砍去,嚴峪下意識撲到了他的身上。

就在她以為就要死定了時,發現刀并沒有砍在身上,小心的回頭看去,黑衣人的一雙眼睛複雜的看着她,竟沒有動手的跡象。

不殺她?

這時嚴峪才想起,剛才這人刀刀全都奔着唐棠去的,而且還盡力避着她,這是什麽劇情?

既然如此她就賭一把試試,她站起身擋在唐棠面前義正言辭道,“要殺他先殺我。”雙眼卻警惕的盯着黑衣人,唯恐猜錯了他一刀砍來,結果她竟真賭對了,黑衣人雖然還提着刀堵在他們面前,但确實沒有砍她,就是眼神好像有點不對。

黑衣人提刀在袖子上磨了磨,嗤笑道,“你就這麽篤定了我不殺你?”

“你要殺我剛才就殺了,還用等到現在?”嚴峪一邊警惕着他,一邊用腳蹬了蹬癱在地上的唐棠,“小混蛋,起來,起來。”

唐棠被嚴峪撲倒時撞了腦袋,加上一番驚吓,頭暈眼花的厲害,撲騰了好幾下也沒起來,哽叽道,“我…我頭暈。”

嚴峪氣的死勁踹了他一腳,“沒用的東西。”

“說的對,那我不殺你,我殺他。”黑衣人舉刀直指她身後的唐棠,作勢要砍,嚴峪趕緊擋過去,“不行,他也不能殺。”

黑衣人把刀往船板上一插,抱臂興味道,“哦?他為什麽不能殺,給我個理由,興許我就不殺他了。”

理由?嚴峪左思右想,唐棠這個王八蛋也就有錢這一個有點了,耿直道,“他有錢,你只要不殺他,多少錢他都給你。”她蹲下把唐棠的玉佩拽下來遞給他證明。

黑衣人用刀尖挑過玉佩,點點頭邪肆道,“也算是個理由。”

嚴峪見這黑衣人還有心情和她閑聊,顯然目标不是他倆,眼角悄悄的往江璟那邊瞥了一眼,發現金宸雙拳難敵四手,早已身負重傷,苦苦的在那支撐,而江璟的右手臂也被砍傷了,左手執刀護在袁景身前。

黑衣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嘟囔了一句,“速度真慢。”抽出船板上的長刀朝那方向一擲。

“別。”嚴峪一聲驚呼,但已經來不及了,刀身狠狠的插進了江璟的左肩膀,被擊退的瞬間身後露出了破綻,其它黑衣人趁勢把刀插到了他一直護着的王妃身上。

血花飛濺,如雪般純白的狐裘上染滿了鮮紅,江璟想要撲救已經來之不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睜睜的看着那道倩影墜入湖中,睚眦欲裂的痛吼,“不要。”翻身想要一同跳下。

“王爺,不要。”金宸一個橫掃擊退幾人,奔到江璟身邊緊拉住欲要翻身而下的他。

“你放開……”瀕臨崩潰的江璟全然不顧了,嘶吼着推開他,下一秒表情瞬間僵了,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緩緩流下,眼前被血霧染的一片腥紅,他同金宸一起緩緩的垂頭,只見一柄長刀從金宸的後背穿腹而過,染血的白刃森寒駭人,血線順着刀劍成串滴下。

江璟僵住了,嘴中沙啞的喃喃道,“不…不要。”

金宸忍着痛,回手劃破了敵人的脖子,然後一個踉跄,長劍杵地,重重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江璟一個踉跄跪在金宸的面前,顫抖着手摸上他染血的臉頰,眼淚肆意的從眼角流下,沖刷過血珠,仿佛流下了血淚。

金宸虛弱擡頭一笑,暢快道,“今生跟随殿下,金宸無悔。”話落大量的鮮血順着他的口中湧出,重重的前傾倒在了江璟的懷裏。

江璟失神的抱緊懷中失去氣息的摯友,痛嚎出聲,“金宸——”

嚴峪的淚也跟着滾滾而下,恨恨的回望黑衣人喃喃質問,“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人?”

黑衣人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咯咯的笑了起來,乖桀道,“你怎麽這麽單純,當然是因為他們該死呀。”

“該死?人生而平等,這世上到底有誰是生來該死的?”嚴峪上前幾步,激動的抓緊黑衣人的衣領,嘶吼道,“你為什麽不傷我,你們到底有什麽陰謀。”

黑衣人單手搡開了嚴峪,喝笑道,“挺聰明呀,可惜晚了。”

嗖——的一聲,一支銀箭破空而來,黑衣人背對着岸邊耳朵一動,一個回身用長刀相擋,銀箭絲毫沒有被彈飛,反而在擊飛了長刀後穩穩的釘在了船艙上。

黑衣人站穩後,狠瞪着銀箭上的紋路,咬牙道,“狼麟軍。”倏然回首,果然岸邊一排的銀甲騎士,江淮一騎絕塵,手中的銀弓也剛剛斂起。

黑衣人遙遙的與他對視一眼,玩味一聲,小聲道,“來的正好。”回身打了聲呼哨,轉身翻入了湖水中。

得到了命令的刺客紛紛翻身入水,一時間船上落水之聲不絕于耳,嚴峪呆呆的望了一眼岸上的江淮,頹坐在地。

“啊————”秋風飒飒的湖面,只餘江璟痛苦嘶吼之聲。

大船入岸,有人來把唐棠擡走了,有人把江璟打暈了,一雙銀靴停在了她的面前,嚴峪緩緩的擡頭,看着那張熟悉的臉,突然噘着嘴嚎啕大哭起來,“死變态,你怎麽才來啊,死…死了好多人啊。”

江淮冷着臉瞪她不語,心火一陣陣的翻湧,最後化為了一聲怒吼,“不是不讓你出府嗎?”

“我也不知道會遇到這種事啊,你還兇我,哇——”嚴峪沒想到,他不光不安慰她,居然還吼她,看着他咧嘴哭得更兇了。

江淮額角突突的跳着疼,可打又舍不得,罵又罵不出,一彎腰把她提了起來,夾在腋下向船下走。

江淮身高幾近190,嚴峪這小身板頂多165,江淮提着她就像提個小孩似的輕松,嚴峪就難受的要命了,四肢在空中拼了命的掙紮,“快放開我,我能自己走。”

雖然她的掙紮只是徒勞,但是深深的影響他的心情,他站定一瞬,冷冷道,“你在動,我就把你丢下去。”而他們此時正在狹窄的跳板上,他若松手她就直接掉湖裏了。

“別。”嚴峪相信他能幹的出來,經這麽一威脅,識相的老實了。

黎翼跟在身後嘴角直抽搐,心道這個女魔頭也只有王爺能治住了。

上岸後,江淮朝身後的黎翼命令道,“讓咱們的人繼續搜捕,務必抓到行兇之人。”

黎翼也心知此事不簡單,點頭應,“是。”

來到馬邊,嚴峪還以為江淮會把她放下,結果他把她橫着仍到了馬上,馬背咯的她差點吐出來,回過神怒吼,“你還要幹什麽?”

“……”江淮不語,冷着臉橫跨上馬,一拉馬缰疾馳起來,嚴峪猛的閃了一下,吓得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位置隐隐有些尴尬。

江淮冷聲命令道,“松開。”

嚴峪被颠的眼冒金星,五音不全,執拗道,“我不,你先把…把我放…放下來。”

江淮冷冽一笑,一夾馬腹,戰馬得到指令奔馳的更快,嚴峪徹底被颠的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緊張的繃緊身體,唯恐掉下去,等到馬兒停下來時,她除了想吐就沒別的想法了。

江淮翻身下馬,提着她衣服後領把她拎下來仍在一邊,朝迎來的周元冷聲命令道,“把她給我鎖柴房去,沒我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是。”周元一句不敢多言,上前去扶嚴峪。

嚴峪正伏在石獅子邊幹嘔,聽聞要鎖她,轉頭抗議道,“我就出去玩一趟,憑什麽鎖我。”

江淮冷凝着她,又冷冷吐出了四個字,“不許吃飯。”話落大踏步走了。

“喂,不待你這樣的,嘔~”

周元扶住她道,“王妃,跟我走吧,興許一會王爺心情好些就把你放出來了。”

“那他要是心情一直不好呢,嘔~~~”

心情不好就一直關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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