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老爹拿住了唐棠的把柄,有了底氣,背着唐夫人和他進行一場談判,告訴他若想走必須以平常人的方式出行,否則就留在京裏哪兒也不能去。
這回爺倆的角色算是反轉了過來,唐棠着急要走,唐老爹反而不讓了,唐棠不由覺得是不是有人洩露了什麽?
房間中,唐老爹悠游的依在太師椅中,悠閑的磕着瓜子,顯然心情不錯,“你就說行不行吧?不然綁,我也把你綁在家裏。”終于見這小子吃癟了,雖然面上不顯,但唐老爺心裏可樂開了花。
唐棠沒想到他會來這招,但為了嚴峪一口答應了,“行,就按你說的辦。”
奸計得逞,唐老爹趕緊補了一句,“你還得告訴你娘,這是你的主意。”他可沒忘了那個要命的姑奶奶。
“行。”唐棠牙都快咬出血了,一出門就拎住了來福的衣領兇神惡煞的逼問,“說,是不是你告的密。”
“不,不是。”來福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麽快,吓的腿都哆嗦了。
原本唐棠也不肯定是誰,來福這一哆嗦直接出賣了自己,唐棠拎着他衣領前後扥了扥,把他晃了個頭暈目眩,貼近威脅道,“你若是承認,少爺我就看在往日忠心的份上從輕處罰,若是不承認,呵呵。”
來福從小到大被唐棠捉弄怕了,連連點頭道,“我認,是我,就是我。”話音未完,下一秒就被唐棠踹進了雪窩裏。
談判結果直接導致,唐棠出現時的着裝讓嚴峪大跌眼鏡。
“你怎麽這樣一身打扮。”
其實衣服并無任何問題,只是唐大少爺整日都喜穿明黃錦袍,束發金冠的,今天突然穿了一身青藍色的素服,頭發也只用了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帶系着,着實令她不習慣。
唐棠故意隐去了因由,擺了個義勇軍前進的姿勢,昂揚道,“少爺我這叫微服出巡。”
嚴峪嘴裏含着粥,忍俊不禁道,“嗯,是挺微服的。”
一見她笑了,唐棠也跟着笑了,覺得自己搞成這樣也值得了。
笑鬧過後,唐棠坐在桌邊與嚴峪商議道,“這次出行只有一輛馬車,丫鬟只能帶一個,你看是帶小青還是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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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峪舀粥的勺子一頓,想這趟走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回來,何必拖人背井離鄉,于是道,“都不帶了,放她們回家吧。”
“不帶嗎?那也不能放她們回去。”
嚴峪不解,“為什麽?”
唐棠明言道,“她們是被賭鬼父親賣掉的,即使放回去也還會被賣,不如讓她們就留在這兒吧,也算有個吃飯的地方。”
小青小紅聽完他的話滿臉感激,撲通一聲跪下了,嘴裏連呼,“謝謝少爺。”在這個世道上女人是沒有什麽工作機會的,就像唐棠所說,若是被送回去,要麽再次被賣,要麽就會淪落到更慘的地步。
嚴峪也一下想通了,誇贊道,“沒想到你平時吊兒郎當,關鍵時刻居然能想的這麽周全,佩服,佩服。”
唐棠是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嚴峪誇了他兩句,尾巴立馬翹了起來,站起身滔滔不絕的自誇道,“那是,少爺我英勇無敵,智慧無雙,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仰慕少爺我吧,崇拜少爺我吧。”
嚴峪像看傻子似的靜靜的看着他裝逼,唐棠也察覺出好像有點吹大了,尬笑着坐下,幹咳兩聲辯解道,“其實一般情況我都是很有用的。”
“哦。”
“二般情況也行。”
“哦。”
“唉~我說你別不信啊,我平時也是很靠譜的,喂——”
雪落未停,早飯後,唐棠替嚴峪撐着傘引她出門,只見莊外停了一輛加大版的木質馬車,雖不如何豪華,但看上去就非常耐用,為了方便在雪地行駛,車輪做了防滑加大處理,連底盤都提高了不少,為方便上車,馬車一側提前置了車蹬,他們走出來這麽一小會,凳上就積了一小層薄雪。
唐棠怕她滑倒,小心的扶着她上車,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弄得嚴峪一陣不習慣,“哎呀,你不用扶我,搞得我瘸了一樣。”
“逞什麽能,萬一你真摔瘸了,你還想我養你一輩子啊。”唐棠扶着嚴峪的胳膊穩穩的,一點都沒有松開的跡象。
“也是,為了不給唐公子添麻煩,就多謝唐公子了。”
嚴峪借着他的扶持進了馬車,随後唐棠也鑽了進來,馬車裏為了方便長途出行,撤去了長凳,把整個底板都鋪上了厚厚的棉被,一進車就脫去鞋襪盤膝而坐,累了還可以躺一會,車面為了避免撞傷也做了軟包,也是舒服的可以了。車的最裏面橫着擺放了兩個木頭箱子,是唐大少爺此行的行李,相比他,她可算是孑然一身了。
一切全都擺放妥當,唐棠一句“出發。”來福在車外一打馬鞭,馬車咕嚕嚕的駛離了別莊,向着遠方的未知而去。
藏在牆角的唐夫人窩在唐老爹的懷裏嘤嘤啜泣,“看着沒有,咱兒子有喜歡的人了。”
在十五六歲便娶妻生子的年代,十九歲的唐棠也算是大齡剩男了,唐家二老為了他的婚事沒少操心,但這貨性子頑劣不定性,介紹個姑娘給他沒一會就能把人家欺負哭了,導致最後都沒人敢把姑娘介紹給他,見到這一幕的唐老爹也很是激動,攬着佳人也抹了兩滴淚,“看見了,看見了,咱兒子還學會心疼姑娘,還會扶人家上車呢。”
一聽這話,唐夫人有種自家養肥的鴨子和別人跑了的趕腳,抹淚挑理道,“兒大不由娘啊,就說一天早上都不好好跟我告別就着急跑,心思全在這姑娘身上呢,他還沒扶過我呢。”
為使夫人心裏平衡,唐老爹趕緊道,“等會我扶你上車。”
“嗚嗚嗚,兒子就這麽和人走了,咱們連那姑娘是什麽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唐夫人突然臆測道,“你說那姑娘不會是什麽惡人吧,把咱兒子騙出去賣,做苦力。”
被唐夫人這麽一整,唐老爹也有點拿不準了,“不,不會吧。”
“萬一咱兒子真被人賣了怎麽辦,這麽大冷天的,不給他飯吃,還打他。”唐夫人越想越受不了了,“不行,你快讓人把他追回來,快去。”
唐老爹好不容易把兒子弄走,怎肯輕易追回來,安慰道,“一個姑娘而已,出不了什麽事的。”
這麽多年唐老爹從沒忤逆過唐夫人的意見,此時一聽他居然不顧兒子安危還執意把兒子送走,頓時氣怒,擡手在他腰側肉厚之處扭了一圈,“好啊,你個唐占海,故意送我兒子去吃苦,挨打,不想活了你。”
“哎呦喲,夫人饒命,不敢,不敢,哎呦。”
古時的官道不像現代的高速,沒有人來清雪,這一路車行艱難,只行了半天便在一小鎮歇下了,依唐大少爺的出行标準,自然下榻在鎮中最大的客棧咯。
客棧中各種設施一應俱全,熱熱的火爐把屋裏哄的暖洋洋的,此時剛過正午,嚴峪在房中暖和過來後,在房中又待着無聊,就去邀對門的唐棠出門堆雪人,正好唐大少爺也無聊呢,兩人一拍即合。
由于客棧門前的積雪全被清理到了巷子裏,兩人只得找掌櫃借了把鏟子,把雪一點一點又運了回來,唐棠鏟雪,嚴峪負責夯實。
分工分的挺好,但唐大少爺在家時哪做過這種體力活,折騰好半天才鏟回來一小片雪,把鏟子一丢往臺階上一坐就不起來了,“不行了,不行了,要累死了。”
嚴峪知道他不靠譜,但沒想到這麽不靠譜,看着面前的一小片雪堆傻眼了,“不是吧,糖兒,你這抖抖撒撒的還沒下的快呢,這點雪頂多能做個腦袋。”
“反正我是動不了了,”唐棠不想看她失望,又道,“要不你先用這些雪堆個腦袋,等我休息夠了再給你鏟個身子回來。”
“也只能這麽辦了。”
雪松松散散的,實在不好拍實,嚴峪勉強壘出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橢圓形,完了還得意的不得了,顯擺道,“糖兒,怎麽樣,我的雪人不錯吧。”
“還行,還行,噗嗤,看這腦型就聰明,哈哈哈。”
“唐棠,你不幫忙就算了,還敢笑我,讓你笑我。”嚴峪彎腰團了個雪人朝唐棠扔去,正中他的腦門。
唐棠打掃掉腦袋上的殘雪起身指着她道,“好啊,你敢打我,看我的。”團了個雪團朝她抛了回去,嚴峪一扭身躲開了,頑皮的向他吐了吐舌頭道,“想砸我沒門。”
“好,我看你還躲不躲得開。”
“砸不着,砸不着,哈哈哈哈。”、
一時間客棧門口雪球亂飛,歡聲笑語不斷。
突然嚴峪發出一聲尖叫,“唐棠,你把我雪人踩爛啦。”沖過去把唐棠推去一邊,蹲下身憐兮的擺弄着散了一半的雪人腦袋,心疼極了。
唐棠無措一瞬,蹲在她身邊嬉笑道,“大不了我再幫你堆上呗,我堆的肯定比你堆的圓。”
“那你快給我堆。”
唐棠一邊團雪往上砌,一邊道,“行行行,那你去廚房拿點胡羅蔔和煤球,當鼻子和眼睛,等你回來腦袋就堆好啦。”
“行,給我堆好看點啊。”
不過片刻,嚴峪就捧着東西跑了回來,“糖兒,我回來了。”
唐棠扯嘴一笑,剛一擡頭就看到她身後遠處疾馳而來的馬隊,頓了一瞬,嚴峪剛想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唐棠就站起身朝她身後打了聲招呼,“臨淵王。”
嚴峪一下愣住了,笑僵在了嘴邊,無措的立在原地,手中的東西嘩啦一聲散到了地上,唐棠注意到她表情不對,湊過來關切問,“鹽兒,你怎麽了?”
“……”
江淮一行本也打算在此休息,勒馬在了客棧門口,他和唐棠本也認識,但不熟識,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只是當他看到那背對他的熟悉身影,無端的心髒一陣猛突,明知不可能卻還是躊躇出聲,“這位姑娘……”
嚴峪一頭紮進面前唐棠的懷裏,小聲嗡道,“我不舒服,送我回去吧。”
“啊…那快走,回去我讓人給你煮點姜湯,冷到了吧。”唐棠緊張的攬着她從江淮馬側而過,而她始終把頭埋在他懷中沒有擡頭,但後背一直如芒在刺,那目光直到他們上樓才消失。
黎翼跟在江淮身後,也一直狐疑的看着她,待他們上樓後輕騎到江淮身邊道,“王爺,太像了。”
“……”江淮翻身下馬,拾起地上的胡羅蔔苦笑一聲,“怎麽可能。”大步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