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鹽兒,你先坐着,我去讓人請個大夫來。”唐棠剛把人安排坐下,就着急要出門,嚴峪趕緊攔住他,“我沒事,可能就是有點着涼了,休息一會就好,不用請大夫。”

唐棠觀嚴峪神色還好,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好吧,那我讓人煮姜湯給你送來。”

嚴峪心裏亂七八糟的,胡亂的的點點頭,“嗯。”

見她神情不太對,唐棠不放心的叮囑道,“那你躺下休息會,我馬上回來。”

“好。”嚴峪擡起頭,勉強朝他一笑。

唐棠走後,嚴峪自懷中拿出那半塊玉佩呆看了一會,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趕緊揣進懷裏。

須臾唐棠端了碗姜湯斯斯哈哈的進了門,“啊啊啊,燙死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趕緊拿手捂耳朵,高聲招呼嚴峪,“快來趁熱喝,據說涼了就不管用了。”

嚴峪拉過他的手一看,整片指尖都燙紅了,心疼的幫他吹了吹嗔道,“你傻啊,怎麽不用托盤端。”

被握的手指酥酥的,麻麻的,唐棠一時都忘了疼了,經她一提醒,一拍腦袋道,“對哦,我怎麽早沒想到。”

“笨死了。”

唐棠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聽她罵自己,心裏不光不生氣,反而甜絲絲的就像要流出蜜來,傻兮兮的看着她催促道,“快喝吧。”

“嗯。”此時姜湯已經不是那麽燙了,嚴峪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唐棠就那麽坐在邊上看她,覺得怎麽看都賞心悅目,不經意觑到她眉心輕微的豎紋,諾諾開口道,“鹽兒,之前我一直沒問你家裏出了什麽事,你若是需要幫助的話,告訴我,我們家是天晟的首富,姑姑是宮裏的貴妃,我幫你搞定。”

嚴峪就那麽僵住了,她未曾想在她如此狼狽之時,還有會有一人不管她是誰,她做了什麽,懇切的告訴她,我可以幫你。

擡起的碗遮住了面頰,眼淚迅速在眼眶中積湧,好半晌才悶悶道,“沒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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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能看出你的不開心,我初遇你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放下碗快速的撲進少年的懷裏,嗚咽出聲,少年沒料到居然把她弄哭了,小心的環住她,不知所措道,“你…你別哭啊,少爺可沒哄過姑娘。”

“我就哭。”嚴峪緊抓着少年背後的衣服,哭了個痛痛快快,心中的郁結卻散了。

在這個世界中,她孑然一身,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盈春不是她的朋友,餘一也不是,江淮更不是,她未曾想過,在不經意間,居然收獲了唐棠這個朋友。

唐棠故作嫌惡道,“好吧,好吧,那你哭吧,不過提前說好,不許往我衣服上抹鼻涕啊。”

嚴峪從他的懷中擡起臉,不懷好意道,“你說晚了。”

看着自己胸口那片黏糊,唐棠慘叫出聲,“啊——你惡心死啦。”

第二天一早,嚴峪是被街上的吵鬧聲吵醒的,推開窗子一看,頓時吓了一跳。

天地間白雪皚皚,入目之處皆是雪的世界,整座城完全被雪包裹住了,未清掃處,積雪幾乎沒過了門框,各家各戶都在熱火朝天的朝外清雪,不少孩子得了樂趣,拿了不少小工具正在掏雪洞,玩的不亦樂乎,讓嚴峪看的心癢難耐,但礙于江淮也在這家客棧中一時出不了門,急的不得了。

正巧此時唐棠來了,他怕打擾她睡覺,站在門外小聲敲敲門試探問,“鹽兒,你起了嗎?”

“起了,起了。”嚴峪跑去給他開門,她剛一開門唐棠就拉住她道,“快和我出去看看,外面現在可好玩了。”

嚴峪隐約在走廊盡頭聽到了江淮的聲音,扯住他急道,“等,等下,我不能這麽出去。”

“為什麽?”唐棠疑惑的看着她。

當然是為了避開江淮,但她又不能告訴他,“沒有為什麽?你去幫我買個鬥笠來。”

“雪天戴鬥笠?”

“嗯,快去吧。”

雖然搞不懂嚴峪在玩什麽,但唐棠還是乖乖去隔壁成衣店給她買了鬥笠來。

鬥笠是純白色的,嚴峪第一次戴,感覺除了有一點擋視線外,還挺好玩的,結果剛走到樓下往外望一眼,她就知道為什麽唐棠一聽她要戴鬥笠就那麽詫異了,滿眼都是白茫茫的又模糊不清,眼睛簡直難受的要命。

此時滿大堂都坐滿了狼麟軍,其中不乏一些眼熟之人,幸而江淮和黎翼不在,嚴峪拉了唐棠坐在了一處角落處,剛點完餐嚴峪突然想起好像從昨天入住客棧起就沒見來福了,偏頭問唐棠,“來福呢?”

“啊?”昨天來福一進客棧就去休息了,他也沒注意到他,這會她一問也才想起自己的小跟班好久沒見了。

有唐棠這麽個主子,來福肯定是上輩子造孽了,一見他那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嚴峪真想踹他,朝他怒斥道,“還啊?還不去看看。”

“哦哦哦,那你坐這兒等我。”唐棠一溜煙跑了。

嚴峪如此彪悍的吼聲吸引來了大部分狼麟軍的目光,她尴尬一笑扭捏的溜去了門外,剛一出門就愣住了,皚皚的白雪中,江淮立于左側屋檐下,一身玄色衣衫格外紮眼,聽到聲音向她凝望而來,詫異的眼神顯然是聽到了她剛才的吼聲。

這一瞬間,嚴峪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打聲招呼?還是轉身離去?其實更想做的是上去扁他一頓。

江淮看着那瘦小的身影,隔着一道鬥笠,心中卻突生出一種希冀的猜想,随後又被理智粉碎,她是死在他懷中,還能有什麽可能,收回目光,轉身前望。

嚴峪不知道他看着她想到了什麽,但逆光下,她隐約在他眼中品到了憂傷,但也只是轉瞬而已,堂堂臨淵王怎麽可能憂傷呢,釋然一笑,同樣轉身賞雪。

猶如紙片大的雪花依舊下着,她伸出瑩白的小手去接,光潔的手腕處空空如也,江淮終于收斂了心神,不在注意她。

黎翼遠遠的趕回,喊道,“王爺。”

江淮循聲望去,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聽到黎翼的聲音,嚴峪也側首望去,不經意間注意到他頭頂上方屋檐松動的積雪,下意識朝他大吼,“快讓開。”

熟悉清晰的聲音讓他下意識轉身,下一秒被房檐溜下的積雪砸了個正着。

黎翼快速的跑到他面前替他打掃身上的落雪,急問,“王爺,有沒有事。”有不少狼麟軍都聚集在了門口擔憂的望着他,而他就那麽避過黎翼,直直的望着她,身側的拳頭,松了又緊,心中死去的困獸于地獄中爬出,重返人間。

“你們在幹什麽?”唐棠繞開堵在門口的狼麟軍,焦急的沖着僵立的嚴峪嚷,“小魚,來福凍病了,臉燒的通紅。”

嚴峪回過神趕緊朝他跑去,“那還不快去請大夫,”又轉身向櫃臺裏的掌櫃吩咐道,“掌櫃,燒壺熱水送到樓拐角第二間的房裏。”一溜煙的跑上樓不見了。

黎翼不忍自家王爺陷在這種反複的痛苦中,提議道,“王爺,不如我去把她鬥笠掀開看看。

“不必。”江淮收回目光,重重拍去肩上的殘雪,步入客棧,“來和我說下官道情況。”

“是。”

來福的病來勢洶洶,在這個沒有特效藥的年代燒的口吐白沫,差點把嚴峪吓死,唐棠也急得直轉圈圈,大夫來了也就開了副驅寒去熱的方子,抓藥後讓店裏煮了送來,結果來福燒的牙關咬的死緊,根本喂不進,最後還是嚴峪想了個馊主意——捏鼻子,才把嘴逼開,結果也是喂了吐,一整碗藥能喝進一碗底就不錯了,最後只能采用少食多餐的策略,藥多熬些,始終在爐上溫着,隔一會喂一次。

嚴峪和唐棠就這麽輪番守着,來福直到後日早晨才退下燒去,幽幽轉醒的看到床邊略顯憔悴的唐棠,感動的嗚咽出聲,驚醒了淺眠的唐棠。

唐棠兇惡的瞪着他嫌惡道,“哭什麽,少爺讓你折騰成這鬼樣了還沒哭呢。”

來福淚眼婆娑的道,“少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着你了。”

“呸呸,說的好像少爺要死了一樣。”唐棠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來,“渴了吧。”

嚴峪和唐棠這兩個半吊子根本就不會照顧人,這兩天除了給他灌藥就沒吃過別的,此時早就渴瘋了的來福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就喝了進去,完了舔舔嘴唇諾諾道,“沒夠。”

“我再給你倒。”唐棠拿回杯子又去給他倒了杯,結果來福喝完還巴巴的看着他,他索性直接去提了水壺給他。

嚴峪一早醒來就跑來看來福,一見他醒來興奮道,“來福,你醒啦。”

來福從聲音聽出是她,看着她的鬥笠奇怪道,“鹽兒小姐,你怎麽還戴着鬥笠啊。”

“沒什麽,為了裝酷。”嚴峪一句話含糊過去,又道, “你餓了吧,我讓人送點飯上來。”

一聽嚴峪的提議來福瘋狂的點頭,揉着肥肚子可憐巴巴道,“嗯嗯嗯,我這幾天都餓瘦了。”

來福成功收獲了唐棠的一枚白眼,“就知道吃。”

嚴峪下樓時沒看到狼麟軍,這幾天也沒心思注意他們,向掌櫃問起才知道他們全在官道上清雪。

嚴峪奇道,“他們這麽着急,是要去哪兒啊?”

掌櫃道,“前些日子聽說和談失敗了,估計是要開戰了吧。”

一些食客也加入了讨論,一彪形大漢揚聲道,“要我說就把那女人的屍體給他們得了,為一個屍體打仗,算什麽事。”

他鄰桌的一個書生樣的瘦弱男子持反對意見,“話不能這麽說,臨淵王妃的事只是個□□,更是個借口,即使沒有此事,他也會另找借口來犯,我們若是把王妃屍體給了他,就代表我們示弱,倒時邊關小國都會倒戈相向。”

彪形大漢聽不慣他這文绉绉的,就是堅持認死理,“屁,事就是那賤女人鬧得,不然南易剛折了二十萬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重振旗鼓。”

書生男子道,“興許他們有了什麽新的依仗。”

彪形大漢瞪着一雙牛眼,氣勢洶洶的湊到書生身邊威脅道,“那你說他們有什麽依仗啊,我看你就是在替那賤女人狡辯,你要說不出來,我一拳頭捶死你信不。”

書生男子被吓得不輕,嘴唇哆嗦道,“你…你不可理喻。

就在嚴峪想怎麽為那書生解圍時,那大漢被人一腳踹飛了,撞到了隔壁的桌上哀哀直叫。

嚴峪擡首望去,看到了剛剛進門,肩上還沾染薄雪的江淮,他穩步向那大漢走去,一腳踩到了大漢的胸口上,讓他不敢動彈。

“我的王妃不容他人置喙,你若再敢大放厥詞,我就一刀割了你的舌頭。”

他擲地有聲的話讓嚴峪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聽錯了?

江淮的氣勢驚人,那大漢被吓得瑟瑟發抖,連連點頭高呼,“不敢了。”如此江淮才放了他。

江淮向着樓上而去,擦身而過時朝她微一點頭,下一秒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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