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玫瑰花淡淡的清香。
衣服是剛才就選好了的,是一直挂在綠閣衣櫥裏,當年她母親曾經穿過的一件紫色長袍。是和她的眼睛一樣的紫色,纖細的腰身,腰帶上綴着細碎的珍珠,裙擺象盛開的百合花。這應該是母親喜歡的樣式吧。
若鴻在梅紅和丫鬟們着迷的目光裏緩緩轉動,妄圖在鏡子裏找到母親當年的樣子。衣服如此合身,若鴻理所當然的相信母親和她有一樣的身材,眼睛的顏色也一樣,這是父親曾經說過的,那麽母親當年的樣子是否就是鏡子裏此刻的面孔呢?
在陌生的房間裏,環抱着她的卻是如此親近的氣息。若鴻頭一次在心目中勾勒出了母親的相貌和……味道。
三十三
一走進門廳,暖融融的氣息夾雜着花香和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 兩三個丫鬟上前來幫着梅紅和若鴻脫掉厚厚的大氅。
裏間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喧嘩聲,一想到要見那麽多人,若鴻忽然就有點不自在。
這時,就聽一個清泉一般的聲音說:“聽說大哥的那塊寶貝石頭終于送出去了,哈哈,是不是萬葵堡要辦喜事了?”
一陣哄笑的聲音,若鴻轉頭含笑看着梅紅。梅紅的臉紅撲撲的,抿嘴一笑,拉住她的手往裏走,一邊湊到若鴻身邊輕聲說:“這是堡主的弟弟,二少爺清夜。”
厚厚的門簾在她們面前挑開,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出現在她們面前。
寬敞的大廳,因為安置了四五個熏籠而顯得暖意融融。滿眼都是人,大多是勁裝打扮的年輕人,年紀較大的身邊都陪着家眷。廳中央已經擺好了六七桌席面。有的圍坐在桌邊說話,有的在大廳裏三五成群的說笑,一派熱鬧的景象。
呼和秦居首位,一個穿白色衣衫的年輕公子正笑嘻嘻的給他捶肩。他們身邊圍着幾個有說有笑的年輕人,而刀鋒則沉着臉坐在一旁。看到這兩個女子進來,大廳裏靜了靜,所有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到了若鴻的身上。梅紅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介意。
呼和秦注視着若鴻,帶着寵愛的表情說:“來,見見你的舅舅舅母。”
他身後的年輕公子笑嘻嘻的說:“還有一位表兄一位表妹和一大群師兄弟呢。”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善意的哄笑,氣氛一下子和緩了下來,若鴻擡起頭正好迎上了他的視線,他應該就是刀鋒的弟弟清夜。他有一張酷似母親的清秀面孔,一雙眼睛又大又亮,覆蓋着濃密的長睫毛。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正用一種略帶好奇的目光打量她,他們兄弟兩人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眼神,一樣的冷靜,仿佛和萬事萬物都保持着不容忽視的距離。
刀鋒的父親雲雷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輪廓與刀鋒十分相似,只是多了皺紋和滄桑的感覺。母親嚴氏是個溫柔娴靜的中年婦人,在看見若鴻的瞬間,夫妻兩個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抽了半天冷氣之後,雲雷才喃喃自語般說出一句:“跟雪潔真是一模一樣。”嚴氏倒是很快就做出了正常的反應,上前拉着若鴻,溫柔細致的問她住在綠閣是否習慣,并反複叮咛她“要把這裏當成自己家”“需要什麽只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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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又綿又軟,若鴻的手被她握着也變的溫暖了起來。而刀鋒和清夜的小妹冰瑩則是個甜美的少女,羞澀的依偎在母親的身邊,當若鴻沖她微笑的時候,她的臉都紅了。
除了這些憑空冒出來的血親,若鴻印象深刻的還有梅紅的父親梅江南。他是堡中的副堡主。一副文弱的書生的派頭,相貌清秀儒雅,眼神卻十分銳利。梅紅的母親張平是這裏的管家,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本地人,性格十分爽朗,有一雙和女兒一模一樣的漂亮眼睛。
席間,梅江南向刀鋒彙報萬葵堡最近進行的貿易,雲雷和呼和秦談論即将來臨的暴風雪天氣,嚴氏和張平談論要給堡中的子弟添置過冬的新衣,清夜拿即将趕到萬葵堡來提親的安彥國小世子向冰瑩打趣……惟獨沒有人談論他們在路上遇到的埋伏。
若鴻能感覺到他們的刻意,當坐在她身邊的清夜和她談論起一些古老失傳的神秘藥方時,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故意這樣做的。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于明顯了,她想從刀鋒的臉上找到答案,但刀鋒只是安慰似的笑了笑,不露痕跡的避開了她的視線。每個人的言談舉止都在傳遞着這樣的信息:不要在此刻觸及我們不想談論的話題。
這讓若鴻感到困惑,她因而沉默不語。
直到晚宴結束,清夜無視刀鋒凜冽的目光,自告奮勇要護送表妹回房間的路上,若鴻終于忍不住問他:“為什麽沒有人問起路上發生的事呢?”
清夜在回廊的燈光下展現出純真如嬰兒般的笑容,輕描淡寫的說:“爺爺吩咐過的,今晚不想提不高興的事。”
只是這樣嗎?若鴻用疑惑的目光無聲的詢問他。
清夜爽朗的笑了起來:“不要想那麽多,你剛到家,自然要好好休息,你想知道的事過些日子爺爺會親自告訴你的。因為很多事只有爺爺自己最清楚。”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他的白色衣袖輕輕拂過她的耳畔。柔和的衣料有着羽毛般的質感,散發着淡淡的松木清香。
他笑微微的安慰她:“你好好休息。不要那麽多心。過幾天我帶你去騎馬,我們有安彥國最好的賽馬。怎麽樣?有興趣嗎?”
他的目光溫柔坦誠,一瞬間讓若鴻覺得自己若是有個哥哥,他一定就是清夜的樣子。
胭脂醉之所以傳說無藥可解,據師傅木清解釋,實在是因為毒發的時候太過慘烈,所以它的發明者藥仙慕容鶴心存不忍,臨終前銷毀了關于配方的所有記錄。傳說有九顆胭脂醉通過慕容鶴的徒弟流入了江湖,而木清正是慕容鶴的關門弟子。
而解藥,只有在毒發前一定的時刻服下才會有效果。準确的時刻只有通過脈象才能夠确定。所以當若鴻終于做完了這件事的時候,疲憊不堪的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把它用在自己人身上了……因為解毒的過程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這就叫作繭自縛”她渾身癱軟的靠在走廊的欄杆上,喃喃自語。
忙了一整天,此刻所有服過解藥的人都還在她身後寬敞的練功廳裏閉目打坐。而她盡管還餓着肚子,卻絲毫也沒有力氣再移動自己的身體了。
夜風吹過來,雖然冷卻令她感到适意。
天已經黑透了,滿天的小星星沖着她眨眼睛。欄杆外面是修剪得十分整齊的常青灌木,再遠處,是黑黝黝靜悄悄的庭院。
不知道廚房在什麽地方呢?若鴻有氣無力的想。可能是因為大家事先得到了叮囑,說解毒的過程不能受閑人打擾。所以一整天,這裏連個掃院子的人都看不着。
若鴻的肚子不雅觀的咕咕叫了起來。
身後有人笑出了聲。
一個精致的食盒遞到了她面前,清雅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笑意:“蓮蓉糕,你現在的身體,能吃這個嗎?”
若鴻一把搶了過來,全然不顧形象的開始狼吞虎咽。
清夜忍着笑拍拍她的後背,“我聽見你跟大家說打坐完了才能吃一點清淡的飲食。我娘正在廚房裏帶着丫鬟們煮粥呢。”
若鴻有心回答,無奈實在騰不開嘴。好在清夜也不着急,一直笑嘻嘻的坐在她對面看她吃東西。
食盒很快就空了。
若鴻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擡頭問他:“就這些?怎麽不多拿一點?”
清夜笑道:“再忍忍,一會兒吃點粥。”
若鴻吃了點東西,覺得身上也有了力氣,長長的伸個懶腰:“不要了,我要回去睡一覺。”
清夜卻身手攔住了她:“爺爺要見你。”
“現在?”若鴻頭痛的問:“明天不行嗎?”
清夜為難的攤開雙手:“要不你去跟他說?你知道我們哥幾個都怕他。而且……”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爺爺那裏還有個客人,你應該會感興趣哦。”
她疑惑的望着他,清夜卻笑而不答。
若鴻搖搖頭,無奈的笑了。
她心裏十分詫異,老爺子為什麽要選這個時間見她呢?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所以要選這個時間公開謎底嗎?
還是,因為神秘的客人又帶來了什麽意外的消息?
三十四
清雅絕俗的青年在淡淡的星光下宛如一個解除了咒語的神秘花妖,眼波流動之間散發着凜冽卻迷人的光彩,令得夜色都明媚了起來。
他深沉的凝視如同夜色裏波光粼粼的海面,雖然平靜卻讓人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下所隐藏的波濤洶湧。
他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