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抽卻沒有抽動,想也沒想就在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若鴻沒有防備着他動手,整個人都向後倒去,她手裏緊抓着若雲的手腕,若雲也被這股力帶了過去,兩個人撞倒了椅子,在地上摔成了一團。
門外的店小二輕聲咳嗽了兩聲,“客官需要些什麽?”
卓烈連忙拉開門将兩塊碎銀塞進他手裏,陪着笑臉說:“沒事,喝多了酒,摔了一跤。”
小二點點頭,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
他一走卓烈立刻關好了門,将地上擠在一起撕扯的姐弟兩人都拽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将若雲扔回椅子裏順手點了他兩處穴道,再看若鴻,頭發已經蓬亂了,滿面淚痕的只是抓着若雲的手腕不放。
卓烈嘆了口氣,扶她坐了起來,轉臉看向若雲,忍不住就生起氣來:“你這麽個大男人,別別扭扭的算怎麽回事?你不明白她見你一次有多難?!你八成是冒牌的原若雲吧?”
原若雲漲紅了臉,“你才是冒牌的……”
卓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聲一點你會死啊!”
原若雲倔強的瞪着他,執拗的目光讓卓烈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到底在別扭些什麽?是個男人就好好說話。”
原若雲幹脆的說:“好。”轉頭望向若鴻,炯炯的目光裏漸漸浮起一絲困獸一般的隐痛:“你……既然沒有死,為什麽這麽些年對我不聞不問?鄭青若是沒死你是不是還要躲着不肯回來見我?”
若鴻愕然的盯着他,這就是他的想法嗎?
“你從小就答應過照顧我,可是出了事你卻只知自保……”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卓烈一個大耳光已經扇了過去,他蒼白的臉上立刻浮起一個紅腫的掌印。
“真是混帳”卓烈怒不可遏,卻又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說話,以至于臉頰上的肌肉都抖了起來:“這就是你的想法?你以為鄭青為什麽會死?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是老天報應吧?你就沒想過憑他鄭青一個街頭混混就能滅了一個高手如雲的商隊?你有腦子沒有?”
原若雲大概沒有想到這人會動手打他,一時間目瞪口呆。若鴻壓根也沒有想到卓烈會動手打若雲,一時間也愣住了。
“你就沒有想過她一直在為原家的事奔波嗎?”卓烈惡狠狠的瞪着原若雲:“你就沒有想過她孤身一個女子比起你的處境還要難嗎?反過來問問你自己,你又做了什麽?大少爺?就躺在家裏等着別人來拯救你嗎?你是不是覺得只有你受了委屈?”
原若雲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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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鴻凝視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卻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遠的似乎不可逾越,他沒有看她,甚至什麽也沒有看,從他空洞的表情裏她看不出任何東西。這樣空白的一張臉讓她心裏感到萬分的疲憊。就象收到了盼望已久禮物,打開盒子卻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
她猜得到他一定也受了鄭青的不少欺辱。無論如何,他們之間恐怕是再也回不到年幼時那樣的親密無間了。
她擺擺手制止了卓烈的訓斥,“回去吧,不然大家要擔心了。”
卓烈“哼”了一聲,從原若雲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若鴻起身戴上鬥笠,經過原若雲身邊的時候,看到他的一縷頭發垂落在眉毛上,這應該是剛才掙紮的時候弄亂的吧。她十分自然想要為他攏上去,然而伸出手,卻又猶豫不絕的放下了。怔了怔,壓低了聲音說:“父親遇害的事有背景,而且裏面還牽扯到勢力很大的人,我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你自己小心些。”
說完率先走了出去,卓烈在桌子上丢下幾塊碎銀子,尾随若鴻走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也甩了一句話:“別怕,最多半小時你就能動了。自己先坐着好好想想吧。”
他們走的太急,沒有注意到在若雲的眼眶裏閃動的光亮,那裏有傷痛、有掙紮、最終卻都融成了濃濃的眷戀,在他硬生生忍耐回去的眼淚裏一閃而沒。
四十三
沒有月亮,深藍色的天空仿佛一塊無邊無際的金絲絨,上面鑲嵌着疏疏落落的幾顆星,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夜裏竟然也頗有幾分清冷的寒意。
若鴻坐在屋頂上,悠悠就卧在她的身旁,正興致勃勃的來回啃自己的爪子玩。毛茸茸的身體緊挨着她,暖融融的。
若鴻嘆了口氣,揉揉悠悠的脖子輕聲說:“他受了那麽多委屈,自然是埋怨我的。你說,如果鄭青是我親手殺掉的,他會不會改變對我的态度?”
悠悠心不在焉的擺了擺尾巴,把腦袋靠到她的腿上。
若鴻撫摸着它光滑的毛皮,眼前浮現的卻是若雲疤痕狼籍的手腕。她把頭頂在悠悠的腦袋上,心裏酸澀無比。
悠悠忽然擡起頭,從嗓子眼裏擠出威脅人的嗚嗚聲。
“是我”身後傳來吳煙笑嘻嘻的聲音,他剛剛爬上屋頂,手裏還舉着一塊肉骨頭。
悠悠搖搖尾巴,卻對他手裏的骨頭視若無睹。吳煙“咦”的一聲,再把骨頭拿近些,舉到它面前來回搖晃,悠悠卻有意的別開了腦袋。
若鴻伸手拿過骨頭,“叫姨是不行的,悠悠還小,別把我們叫老了。叫妹妹就可以了。”說着把骨頭遞到它嘴邊,悠悠舔了舔她的手掌,叼着骨頭跑到旁邊去啃。
吳煙故做委屈的搖搖頭,目光之中卻充滿了贊嘆:“這小家夥還真是沒有良心,我也算是它的收養人啊。倘若你不在,它豈不是要餓死了?”
若鴻微微一笑:“我會跟它說清楚啊,悠悠那麽聰明。”
吳煙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從懷裏摸出一包熱乎乎的東西遞到她手裏:“喂完它就該喂你了。剛出鍋的。”
若鴻接了過來,原來油紙包裏是幾個肉包子。
吳煙望着遠處,目光幽幽的說:“記不記得在劉家集你帶我吃的那種包子?真的很好吃,我跟這裏的廚娘說了很多次,她就是做不出那麽好吃的包子。”
若鴻不禁一笑:“有何難?這些事情了了,咱們一起大江南北的逛去。再到劉家集也說不定,而且天下間美景美食多着呢。”
吳煙呵呵笑道:“要真有那麽一天,下面那幾位大哥豈不是得紅了眼?還饒得了我?”
若鴻白了他一眼,随即詫異:“他們在下面?哪個下面?”
吳煙沖着庭院深處努了努嘴:“我家主子、刀堡主、玉公子還有卓烈和水姑娘。卓烈已經把你們今天的事說了。”
他斜了一眼若鴻頹然的表情,自言自語的說:“怪不得你死氣沉沉的也不吃晚飯,其實他會那樣,也不奇怪。孩子受了委屈,看見親人,通常也要撲過去先哭上一場的。”
若鴻愣了一下,這個倒是她沒有想過的。手裏拿着包子,不由自主陷入了沉思。
吳煙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壓低了聲音故做神秘的說:“我昨夜路過玉公子的窗下,聽到了他和刀堡主的幾句話,跟你有關,想不想聽?”
若鴻白了他一眼:“你個大男人,竟然去聽壁角?!”
吳煙笑嘻嘻的撇了撇嘴:“真不聽?”
若鴻又白了他一眼:“當然聽,反正偷聽的那個又不是我。”
“昨晚我值夜”吳煙警惕的四下裏張望了一遍,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然後壓低了聲音模仿着玉笙淡淡的語調說:“刀兄既然愛慕若鴻姑娘,又何必輕言放棄?”
若鴻愣了一下。
就聽吳煙幽幽一聲嘆息,拿腔拿調的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勉強了她又有什麽意思?”
若鴻身上抖了一下,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嫌惡的推了他一把:“撿要緊的說吧!”
吳煙笑嘻嘻的說:“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刀堡主為了跟你一起出來,同意了你家那個老爺子的提議:事了之後,立刻回到萬葵堡和梅姑娘成親。”說到這裏,忍不住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不知道上了年紀的人都是怎麽想的,以為成家了方能立業。”
若鴻心裏卻恍然大悟,難怪頭一夜老爺子說派清夜跟她一起去幫忙,但是出發的時候卻換成了面無表情的刀鋒……只是他這樣做,對梅紅究竟是喜還是悲?
吳煙象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她:“別想那麽多了,人的日子總是要靠自己過的。”
若鴻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
吳煙又說:“不止他,玉公子也是不錯的人選呢。老姐,他們之中你最在意的到底是誰?”
若鴻沒有想到他會問起這個,臉上頓時覺得熱辣辣的,卻也有點惱羞成怒:“一個我都不選,你滿意了吧。”
吳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許他們也想到了,所以沒有人跟你求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