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閉上了眼睛。

耳邊突然響起的嘈雜聲吵醒了若鴻,睜眼一看,從頭頂的破洞裏漏進來的光線已經轉成了昏黃。

曼多不在身邊,若鴻正在奇怪外面的喧鬧,車棚上挂着的粗布簾子“呼”的一聲被掀了起來,一個人探進頭來,又驚又喜的說:“真的醒了?!”

若鴻吃力的支起胳膊,“玉笙?”

玉笙彎着腰上了馬車,欣喜若狂的上下端詳她,又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小心翼翼的問她:“渴不渴?傷口還疼嗎?”

若鴻搖搖頭,借着微弱的光線,看得出他也消瘦了很多,下巴上已經鑽出了亂糟糟的胡茬,不過雙眼亮晶晶的,精神很好。

“你沒事吧?”她遲疑的問。不會是那麽順利跟她一分開就能遇到薩如族人吧?

玉笙只是搖頭,輕輕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什麽失而複得的寶貝。

外面有人敲了敲馬車的車蓬,一個男人的聲音笑嘻嘻的說:“玉兄弟出來吃飯吧,原姑娘有我們的女人照顧。”

玉笙握着她的手微微緊了緊,壓低了聲音說:“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若鴻點點頭,玉笙卻象不舍得走似的,握着她的手只是貪戀的看她。直到外面又有人來催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粗布簾子再次挑起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遠遠近近已經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薩日族的男男女女圍坐在火堆旁邊,女人負責把獵到的野物剝洗幹淨,切割成适于燒烤的大小,男人們則負責燒烤。還有一些婦女負責在支起的吊鍋裏炖煮加了薯類的肉湯。孩子們繞着火堆跑來跑去,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

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婦女端着一盆濃濃的肉湯送到了若鴻的馬車上,這是曼多的兒媳麥力。去年秋天在南夜國與薩日族邂逅時,若鴻曾經治好了她孩子的肺病,因此麥力與她格外親近。

“曼多吩咐了,讓你一定多多的吃飯。”麥力笑嘻嘻的扶她坐了起來,“自己能端得動盆子嗎?”

若鴻不好意思被她服侍,正要自己動手,就聽玉笙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我來吧,麥力你也辛苦了,孩子還等着你照顧呢。”

麥力放下吃食,笑眯眯的回火堆旁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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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扶她靠坐在墊子上,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湯。暖暖的火光照着他的側臉,在他的身體周圍勾勒出細致優美的線條。

盡管時令已經到了初夏,但是夜晚的林間卻只覺得清爽。涼絲絲的夜風裏夾雜着野花野草的清香,天上銀盆似的圓月照耀着天地之間的這個碩大的舞臺,而主角就是火堆旁邊歡歌笑語的人群。若鴻心裏彌漫着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和平靜,和每一個漂泊的人一樣,她心裏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夢想:日子若是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延續下去,應該是天地間最幸福的事了吧。

吃過晚飯,能歌善舞的薩日族婦女開始圍着火堆跳舞,男子們圍坐在旁邊,吹起一種奇怪的樂器給她們伴奏。孩子們從小耳濡目染,跳起舞來一個個也都象模象樣。

若鴻羨慕的嘆息了一聲:“要是能一直這樣生活該有多麽好呢。”

玉笙笑微微的瞥了她一眼,“原來你想跟他們過這樣的生活,我要是早點知道就不用費心打聽回瓦都的路了。”

若鴻身體微微一震,雙眼緊盯住他的面孔:“我們離開瓦都到底有多遠?”

玉笙淡淡的說:“你現在的身體沒有辦法趕路,只能跟着他們走。大概再過兩天就可以到達北蘇國的邊境小鎮堅洲。在那裏我們停下來,等你休養好了身體,我們再順官道返回瓦都。前後大概需要一個月左右左右的時間。”

若鴻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月?以他們出事當日的情形來看,洛驚風已經半公開的挑戰楚子煜的皇室權威了,他身後還有神秘莫測的擒天門。他雖然不能直接調派軍隊,但是他早年就是憑借軍功平步青雲,軍中将領與他盤根錯節的關系恐怕連楚子煜都掰扯不清。這裏面又有多少兇險呢?飛鷹縱然武功不凡,畢竟在他人的勢力之下,手裏的精兵再骁勇也是有數的。細想下來,天時、地利、人和竟然是一樣也占不住。而萬葵堡雖然在北蘇國經營多年,但是刀鋒心高氣傲,她若在跟前,恐怕還能咬着牙跟飛鷹聯手。她不在跟前,以刀鋒的桀骜不馴,又有誰的話能聽得進去呢?此時此刻說不定都已經和飛鷹翻臉了吧。

一個月,會出現多少難以預料的變故啊?

若鴻閉上雙眼,無可奈何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斷崖的對面,是一望無際的森林,郁郁蔥蔥的綠色一直延伸到了視線的盡頭。而斷崖之下終年雲霧缭繞,什麽也看不清。

每次來到這裏,飛鷹的心情都格外的沉重。他不能想象那樣活生生的人竟然真的就這樣消失不見了,但是這險惡的斷崖卻有着一種奇異的魔力,能讓他的信心一點一點的破碎。擡起頭望着遠處,心裏一個聲音悄悄提醒他:即使落崖時能僥幸逃生,在崖下也已經困了四五天了,那樣的環境裏人能存活的幾率恐怕比摔下山崖還要小。

身後響起枝葉嘩啦啦的響聲,楚子煜陰沉着臉走了過來,站在飛鷹的身邊一言不發。

斷崖之下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鳥鳴,随即又是一聲。叫聲頗為急切,飛鷹連忙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不多時,從灰蒙蒙的濃霧之中鑽出來一身火紅色的烈火鳥。

兩個人眼前一亮。

烈火鳥在飛鷹的頭頂盤旋了兩圈,輕巧的落了下來。飛鷹急切的取下纏在它足踝上的小竹管,倒出一個小紙卷,打開一看,簡單的寫着:“發現一段生鏽的鐵管,有血跡,悠悠極興奮,估計是原姑娘落崖時受的傷。繼續搜索。”

和楚子煜相視一笑,兩人心中同時松了一口氣。

“真是福大命大”楚子煜喃喃說道:“她還真是命大。光是落崖,就已經兩遭了。”說着搖搖頭,萬分感慨的嘆了口氣。

飛鷹目光望着遠處,臉色卻黯淡起來。

楚子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放心的走吧,這裏有我呢。”

飛鷹斜睨了他一言,冷笑了一聲:“就是因為有你才不放心。”

楚子煜哼了一聲,“不放心你也得走,引水工程規模空前浩大,這又是呼倫國幾代以來翹首以待的盛事。你若不到場,容圖恐怕還不知道該怎麽安排吧。”

飛鷹盯着他,臉上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你是成心的吧?”

楚子煜瞪大了雙眼望着他,無辜的說:“現在內亂剛剛平息,國庫又空虛,我讓工程上馬也是擔了很大的風險。你這人怎麽能這麽不領情?”

飛鷹沒有做聲。眉頭卻緊緊的鎖了起來。

楚子煜的手臂還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笑容:“這回找着了她,我一定學學陛下的手段。陛下英明神武,子煜一直佩服的很呢。”

飛鷹哼了一聲,嫌惡的抖開了他的手臂:“頂多我不要你們開山引水了。”

楚子煜“咦”了一聲:“人人都說飛鷹是呼倫開國以來最英明的君主,這樣的說法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會損害陛下您的形象哦。”

飛鷹冷笑了兩聲:“我派軍隊收了你的邊境六鎮,到時候就是我的地盤,我想怎麽挖就怎麽挖,也不用看你的臉色了。”

楚子煜跳了起來,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這人……你……”

飛鷹臉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笑容,心頭的陰霾似乎也一掃而空。

四十七

在黯淡的光線裏,隐約可見高高的櫃臺後面一排排陰森森的紅木櫃子。空氣裏散發着一股發黴似的怪味道,連櫃臺後面的夥計也都陰沉着臉,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櫃臺後面的圓胖臉将寶石舉到迎光處端詳再三,短髭下面的薄嘴唇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句:“成色一般,二十兩。”

若鴻一時間為之氣結。

圓胖臉的夥計已經将寶石放在了櫃臺上,一副愛當不當的表情,神氣活現的目光向下掃視着她,目光裏頗有些垂涎之意。

若鴻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抓起寶石就轉身往外走。

當鋪門外,玉笙正在低頭踱步,見她出來,只是擡眼一笑:“死心了吧?”

若鴻剛才的一股怒氣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腹惆悵。明媚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灑落在堅洲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這座位于北蘇與喀末交界之處的小城市,因為兩國通商往來的緣故而日益繁華。

堅洲的街道雖然不很寬闊,街道兩旁卻也是店鋪林立。在這裏做生意的既有北蘇國人,也有身形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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