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魁梧的喀末人。因此,在這裏即能看到來自北蘇的絲綢、南夜的香料和茶葉,也能看到喀末的毛皮和珠寶。
若鴻意氣消沉的走下臺階,她的傷口已經愈合,雖然還有些行動不便,畢竟是沒有什麽大礙了。伸手将寶石挂回到脖子上,萬般憐惜的摩挲了片刻。這本來就是母親的遺物,若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舍得典當的。誰知當鋪竟然這樣心狠手辣。
來到堅洲已經四天了,薩日族人基本沒有在堅洲停留就繼續北上,前往喀末族的都城平澤。玉笙和若鴻留了下來,想辦法回瓦都。和薩日族分別的時候,曼多留了一些銀兩給他們,但是也僅夠維持他們幾天的生活開銷,要買馬匹等物,就不夠用了。
“你別急,”玉笙看了看遠處,淡然一笑:“福威镖局的總镖頭已經答應讓我進镖局了。他出的價錢不低,保兩趟镖也就夠我們回瓦都了。”
若鴻搖搖頭:“保一趟镖短則月餘,長則數月。要這樣幹下去,何時才能回去?”
玉笙壓低了聲音說:“再不然我們擺個攤子,每天耍幾路拳腳。日積月累,總能攢夠路費。你意下如何?”
若鴻發了一會兒愣,忽然發起狠來,咬牙切齒的說:“幹脆趁着月黑風高,搶兩匹馬走。大不了以後再派人送銀兩來好了。”
就在此時,一輛烏蓬馬車緩緩停在了街道的對面。馬車四角垂着精致的璎珞,看上去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內眷出行。
一個青衣小婢下了馬車,緩步走到他們面前,福了兩福,客氣的問道:“請問姑娘可是姓原?”
若鴻一愣。
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我家夫人有位故人姓原,曾經做過郎中。不知……”
玉笙沉聲問道:“請問府上是?”
青衣小婢笑道:“兩位請跟我來,見了我家夫人,自然就明白了。”說着率先朝馬車走了回去。
玉笙和若鴻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十分的詫異。猶豫片刻,還是跟随那青衣小婢走了過去。剛走出兩步,玉笙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到若鴻耳邊說:“其實,玉家的生意盡管做的不大,但是在各地都有一些相熟的客商。不巧的是,堅洲就有一位。更不巧的是,他曾經借過玉家錢莊的銀子。所以……”他沒有理會若鴻的白眼,笑嘻嘻的說:“你也不用存了找熟人借錢的心思去勉強自己。若是不想見,我們現在走就是了。”
若鴻再白他一眼,惡狠狠的說:“現在才說?你不覺得晚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馬車前面,裏面傳出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氣:“原姑娘,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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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花的垂簾緩緩掀開,露出一位滿頭珠翠的豔裝女子。
若鴻大吃一驚。怎麽也想不到這還真是位故人——竟然就是曾在南夜國世子府有過一面之緣的雲姬,雲夫人。
雲姬嫣然一笑:“請二位上車一敘,此地不便久留。”
若鴻滿腹疑窦,但是他鄉遇故知,畢竟還是有一點驚喜。猶豫一下便率先登上了馬車。玉笙不知道她們是什麽交情,自然也不便發問。
雲姬一雙妙目在玉笙身上轉了兩轉,又落回到了若鴻的身上:“這位是?”
若鴻淡淡一笑:“是我的朋友。”她不願意話題落在自己身上,反問雲姬:“你不在世子府裏好好養着,怎麽會跑到這苦寒之地來?”
雲姬眉頭掠過一絲輕愁,喃喃說道:“苦寒之地……”臉色漸漸變得慘白。沉思良久,才勉強一笑:“雲姬來到堅洲已經三個月了,不承想竟然遇到一位故人,不開心的事今日不談。不如讓我做個東道,我們好好敘敘。”
若鴻連忙說:“我們此時不便與世子相見……”
雲姬凄然一笑,打斷了她的話頭:“放心,想見還見不到呢。”
若鴻見她神情之中似乎別有隐情,也不便詢問。但是聽說昭寧不在此地,倒是真正的放下心來。
馬車停在一處大宅院的門前,車簾掀開,早已有管家仆婦等人上前迎接。雲姬吩咐下人:“備席。叫人預備兩間客房。”
仆婦答應着去了。
雲姬挽住若鴻的手臂一邊往裏走,一邊自嘲的笑道:“每次看到你你都是這麽一身粗布袍子。從沒見過哪個女人這麽不打扮自己的。可是每次都是叫人見了,就什麽打扮的心思都沒有了。”說着頓了頓,展顏一笑:“你不知道吧,你那天逃走了之後,昭寧那個王八蛋發了好大的脾氣。差點連涼軒都讓他給拆了……”
若鴻聽她說起這些,不知道是什麽用意。只好将目光掃向周圍的景色。一處普通的庭院,收拾的格外講究而已,裝飾布局雖無出奇之處,卻也看得出主人必定是財大氣粗。
雲姬拉着她一直穿過花園,她的臉色在若鴻眼裏顯得有些不自然的蒼白。若鴻忍不住問她:“你身體不好嗎?”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在南夜國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懷有身孕。算時間,正是即将臨盆的時候,心裏頓時浮起不好的預感,反手拉住雲姬:“你不是……你怎麽……”
雲姬凄然一笑:“原姑娘,你可知道當日在我的卧房,我為什麽那麽緊張你?”她擡眼望着若鴻,一字一頓的說:“我就是怕昭寧看到你,再對你動了歹心。好在楚王爺幫忙讓你和你的兄弟逃走了。”
若鴻心裏“轟”的一聲,反問她:“你說什麽?楚子煜幫忙?”
雲姬象看傻瓜一樣看着她:“你不會以為世子府就那麽幾個侍衛吧?若不是楚王爺,你們哪裏能夠逃的那麽順利?”
若鴻覺得有點發暈,但是這件事此時無論如何是說不清楚的。于是把話題繞回到了雲姬的身上:“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孩子呢?”
雲姬冷冷的轉開了臉,“我只是他的玩物,你認為他會讓我這身份下賤的女子生下世子府的繼承人嗎?”
若鴻愣愣的看着她一臉憤懑的表情,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一直漫上了心頭,甚至連牙齒也忍不住要哆嗦起來:“那你為什麽又會來此地?”
雲姬哈哈大笑了起來,目光落到玉笙身上,又回到若鴻的身上,目光裏充滿的嘲諷、自憐、和難以言喻的痛楚:“我只是昭寧的玩物,玩物唯一的價值就是讓主人開心。就象小孩子一樣,一件玩具玩的膩了,就想拿它去換自己沒有的東西。”語氣微微一頓:“等你知道了這座宅子的主人是誰,就會明白我為什麽在這裏了。”
若鴻與玉笙對視一眼,心裏都隐隐有些不安。
“老天啊,我已經窮困潦倒了。”若鴻在心裏暗暗祈禱:“求你不要再讓我卷到什麽麻煩裏去吧。我只要平安回到瓦都就好。”
四十八
酒菜就擺在雲姬的房間裏,面向庭院的窗戶都敞開着,外面是一片繁花如錦。讓人覺得這宅子的布局雖然俗豔,卻也生機勃勃。
房間不大,布置的富麗堂皇。單看書案上那一對翡翠雕花雙瓶就已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了。內外廳之間垂着流金軟帳,太師椅上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咪正卧在紅色的繡金軟墊上懶睡。
剛才在街道上傳話的青衣小婢指揮着丫鬟們布好酒菜,都鴉雀無聲的退了下去。
雲姬親自動手給若鴻和玉笙斟滿了酒杯,笑盈盈的說:“難怪人都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們也算有緣,竟然能在這裏邂逅。來,雲兒敬二位一杯。”說着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玉笙沖着若鴻悄悄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酒沒有問題。若鴻抿了一口,酒味清香,似乎隐隐夾雜着淡淡的乳香。不禁有些詫異,“什麽酒,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雲姬嫣然一笑,“這是喀末國最好的奶酒。外面還真是見不着呢。你們一定沒有喝過。”
“喀末的酒?”若鴻一愣,“你家主人是喀末人?”
雲姬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随即又斟了滿杯。眉梢眼角漸漸浮起一層可疑的酡紅。
見她又要伸手去拿酒杯,若鴻忍不住攔住了她:“雲姬,別喝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雲姬擡頭看看她,唇邊浮起一絲凄涼的微笑,“原姑娘,我今天真的很高興。我來到喀末已經這麽久了,要不是這次跟着他來堅洲,恐怕這輩子就真要困死在平澤了。我都沒有想過可以再遇見什麽故人……”
說到這裏,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微的哽咽:“你不知道,當着我的面他們說的都是自己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沒有人理我,沒有人跟我說話,那些女人也串通起來刁難我,我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還有,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都……”
她捂住嘴,無聲的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