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應夏

沈願本來還在心裏給自己安慰,說這一切不過只是他自己的猜測,可劉步英一遭難,就偏偏就擊退了他的所有自我安慰。

他不得不承認,胥若,在這場不知是以劉步英的死為開始還是為結束的棋局裏,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點。

又或者說,這幕後操棋人,不過是一個還小他兩歲的少年。

………

午後,陽光溫柔。

胥若緩緩道:“這次還是多謝應公子了。”

應夏坐在胥若面前,神色晦暗不明,手裏握得是剛剛胥若親手給他斟的茶,薄唇緊緊的抿着,手握得極緊,絲毫不同于胥若的氣定神閑。

“公子也不必……”

胥若話說到這裏,面前的應夏忽然站起身來,神色間皆是扭曲與憤怒。

砰!!!的一聲,應夏摔碎了剛剛胥若帝給他的那杯茶。

午後的寧靜悠閑突然被打破。

碎片炸開,茶水四濺,有幾滴濺到了胥若的衣擺上,幾顆細小的碎片也劃過胥若的手背,留下點點血痕出來。

白蘭幾乎是一瞬間破門而入,身形快如鬼魅,一個動作掐住了應夏的脖子,眼神鋒利道:“想死嗎?”

胥若倒是沒多大反應,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抖了下自己的衣服,道:“放開他吧。”

白蘭應聲放開,但目光還始終停在應夏身上,謹防他又做出什麽來。

應夏臉色通紅,本來是個白淨少年郎,此時卻像個癡狂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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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對她做了什麽?!”

胥若笑了笑,道:“我能對她做什麽?應公子,我不過好心告知你這件事,你能報仇我也能從中獲得好處,各取所需的事情罷了,我與她能有什麽交集?”

應夏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呸!”

“芷月被辱至死,你才是其中最大的獲益者,我不信這其中能沒有你的手筆?!”

“哦?應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可是她自願跟劉步英走的,與我蘭某人又有什麽關系?”

“你……,是,是她自願跟那狗官走的,可她為什麽死,她因何會被劉步英發現?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曉!”

“我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應公子你心裏清楚,芷月再受寵也不過是劉步英身邊的一個玩物……”

應夏神色分明激動起來:“你!你不能這麽說她!”

“反正你知曉我的意思,在劉步英身旁,今日不死,明日也不一定能活下來。”

“更何況,我予她家人後世無憂,給她立了清清白白的墳冢,又讓她的仇人被抄家問斬,她未曾為我辦到什麽,她的死更是于我沒多大關系,我不過是利用了她已然身死這個事情,應公子你又何必如此啊。”

應夏顯然是不信胥若說的這些,咬着牙神色間盡是隐忍,額頭甚至有青筋爆出,他道:

“是,你們位高權重,想怎麽說便怎麽說,我知你非罪魁禍首,我今日幫你,也并非是為了你說的什麽好處,我只想…想讓她死個明白。”

“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視人命如草芥,極盡算計,遲早有一天會被反噬的!”

白蘭目光冷了下來,動了動手指,似乎還想對應夏動手。

胥若擺了擺手,白蘭會意,沒有做出反應。

胥若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白蘭,送客吧。”

“哈哈哈哈,你們她不過一個姑娘,她死了,你們沒人在乎!”

“是啊,想怎麽利用就怎麽利用。”

一道木門隔開了應夏和胥若,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泛着檀香的房間裏又重新歸于寂靜。

白蘭回來,弓着腰站在胥若面前,問:“公子,這人怎麽處理。”

“別殺,現在死了招人懷疑。”

“告訴他們先看着他,若是有什麽異動,直接了結,不用跟我彙報。”

“是。”

劉步英雖然還沒死,但已經是一步廢棋了,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這樣一來,劉步英的死活就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是有人把劉步英從牢裏劫了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麽。

不過代價太大,估計明天就會傳來劉步英畏罪自殺的消息。

符昆就是再傻也明白現在暗地裏有人在給他找麻煩,先是破壞長寧和沈家的聯姻,又是劉步英被查,可偏偏他又查不出來是誰幹的。

現在他已經覺得劉步英死不死沒那麽重要了,只要別從劉步英身上查出什麽連帶關系來他就謝天謝地了。

………

儀申帝靠在椅子上,旁邊一瓷盤裏置滿了冰塊,緩緩的發這冷氣。

“哼,他以為他做的天衣無縫我就找不到機會治他的罪了?”

皇帝旁邊的老太監弓着腰遞上一杯茶,道:“那劉大人向來品行不端,這次也是他活該。”

“說來還真是巧,我正找機會呢,機會就自己跑到我手裏了。”

儀申帝其實早有處理掉劉步英的念頭,這些年來,劉步英私下那些肮髒的勾當他雖然沒有全然窺見,但也早就看不慣他那明顯已經逾矩了的處事方式,這次若非不是他有心要送劉步英一程,恐怕事情定論的也沒那麽容易。

胥若同應夏說話的地方是皇城內的一個酒樓,從前沈願也帶他來過這。

應夏走了之後,也沒有再繼續在這帶着的必要了,胥若站起身來道:“走吧。”

白蘭跟在胥若旁邊,低聲應了聲然後順從的跟在胥若身後。

剛出門,就聽樓梯那傳來一陣熟悉的談話聲。

“這本不就是你的活嗎?”

“不是,你看我這樣像是會跟人拼殺的料嗎?”

封绾道:“我看你這長的五大三粗的挺像啊,沈願那種唇紅齒白的才不像吧。”

沈願道:“誰他娘唇紅齒白,封绾你眼神有問題?”

秦奕哲道:“不是吧,我哪裏五大三粗了,我這走出去也是光風霁月濁世佳公子啊。”

“光風霁月?你怕是沒照過鏡子吧,你去跟胥若比比,說光風霁月你難道不會自慚形穢嗎?”

秦奕哲道:“唉我說封绾,沒事提胥若幹什麽,我至少比你這騷裏騷氣的強吧。”

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他們走上樓梯,與胥若正面相逢話音才戛然而止。

沈願有幾天沒見胥若了,他一見胥若心裏就亂的不行,所幸就不經常去找他了。

封绾道:“胥若?這麽巧你也在這啊。”

胥若道:“來見個朋友。”

沈願沒說話,心裏卻在疑惑,見朋友?見什麽朋友?該不會是那個符奕吧。

封绾繼續道:“你這是要走?要不跟我們再聚聚?”

胥若拒絕道:“不了,我回去還有些事情,在這祝幾位玩的開心。”

封绾本來也只是客套一下,沒指望胥若真能跟他們一起吃飯,所以胥若這麽說封绾也沒有多做挽留。

胥若溫潤的笑着,路過他們時,目光掃過了站在一旁還沒說過話的沈願。

沈願有點緊張,總覺得自己應該說着什麽,但是莫名的就是說不出來,就那樣傻傻的睜着眼睛看着胥若。

胥若對着沈願彎了彎嘴角,道:“既如此,胥若先行離開了。”

直到胥若走,沈願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站在樓梯上看着胥若離開。

操,什麽時候他看胥若都已經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怎麽着也該打個招呼啊!

秦奕哲看沈願總看着胥若不動彈,提醒道:“沈願,走了。”

誰知道沈願像沒聽到似的毫無反應。

封绾的目光在沈願和已經走了的胥若之間游離,若有所思。

秦奕哲表情變得微妙起來,沒有第二次出聲提醒沈願,反倒撞了撞旁邊封绾的胳膊。

“我怎麽總覺得,沈願看胥若,總那麽奇怪啊。”

封绾問,“哪奇怪?”

秦奕哲面露糾結,道:“這我哪知道,你沒感覺嗎?你看沈願成天看胥若那眼神,跟看什麽似的。”

封绾繼續問:“跟看什麽似的?”

“……說不上來,但硬說的話,跟我家大白看骨頭的眼神有點像。”

“亮晶晶的,很開心很想吃的樣子。”

封绾心道,別看秦奕哲平常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這個形容還蠻貼切的。

接着秦奕哲又道:“你說沈願該不會是想對付胥若吧,平常跟胥若關系好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就是打胥若一個出其不意。”

封绾驚嘆于秦奕哲的思路,轉了轉眼珠子,給面子的贊同道:“……說的有道理。”

沈願沒心思管封绾和秦奕哲這兩個人在旁邊無意義的嘀嘀咕咕,他這會正在糾結于一個更無意義的東西。

剛剛看見胥若他一緊張忘了跟胥若打招呼,胥若該不會生氣吧?

他剛剛一直盯着胥若,眼神肯定很傻,他要不要上去解釋一下啊?

你說一個大男的沒事盯另一個男的幹嘛,胥若還不會覺得他喜歡他吧?

不行不行,怎麽能這樣呢!

想到這,沈願連忙動身追了上去。

秦奕哲看沈願一聲不吭的就跑了,連忙喊道:“沈願,你幹什麽?”

沈願全然不顧後面秦奕哲的呼喊,三步兩步追上了前面的胥若。

本來沈願想直接搭着胥若的肩膀,但是出于某種做賊心虛的心态,沈願臨時收了手,喊道:“胥若,等一下。”

沈願完全沒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是多麽的掩耳盜鈴加毫無意義,他在胥若面前已經絲毫沒有腦子可言了。

胥若轉身,問:“怎麽了。”

沈願停了下來,看着胥若突然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一個這麽高的大高個,被胥若一問,突然間有點局促起來。

他要說什麽呢,剛才想好的話現在正臨說了,才突然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起來,好像處處透着尴尬。

“呃……,我……”

胥若:“?”

“那個,我剛剛在想事情。”

胥若愣了一下,然後了然的點點頭,道:“嗯”

沈願眨了眨眼睛,氣氛又尴尬起來,他幹笑了兩聲,撓了撓頭。

為了緩解這突如其來的尴尬氣氛,胥若善解人意打破尴尬問:“那你在想什麽呢。”

終于找到話說的沈願開始睜着眼睛胡扯:“啊?我在想…就是我剛剛吃了個炸茄子,不知道他們怎麽弄的,還挺好吃的……”

話說到這,沈願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好像略微顯得有點不太符合他的形象,說的像廢話似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但他還是小聲把剩下半句說完:“酸酸甜甜的,你可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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