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我……我吃醋了啊。”

細軟的、帶着啜泣音的,又含着羞惱和委屈的聲音。

說完之後, 那股酸澀勁兒更盛了。

他卻半晌沒說話, 一雙漆黑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忽而笑出了聲。

這是在嘲笑她吧?果然不應該告訴他。

心頭竄起惱怒的小火苗。

他笑了片刻, 見她神情愈來愈氣惱, 便斂了笑, 揉揉她皺着的眉心,輕聲道:“我不是來哄你了麽?我以後離她三丈遠,好不好?”

“那倒也不用。”古七七想了半天,說,“今天是我想多了。”

墨白問:“那你好了麽?”

都來哄了, 哪還能不好, 古七七點點頭。

墨白便道:“那我問你,方才我不來,你打算要誰抱你下來?”

古七七:“……”

他頓了頓, 氣息驟然一冷, 問:“還要我走, 去找別的姑娘?”

古七七:“……”

古七七欲哭無淚, 只道:“我……我剛才就是口不擇言,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即便生氣,可有如此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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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他不再說話,身後是高聳巍峨的建築,尖頂上懸着一輪清冷殘月。

月霜落滿了他的頭發和肩膀。

那雙漆黑眼眸裏滿是冰冷。

古七七忽而有些慌,她立刻拽着他的衣袖, 急道:“我沒想讓別人抱我。”

“那你要如何下來。”

“嗯……”

“會向我求救麽?”

她當時氣呼呼的怎麽可能向他求救呢,但他現在明顯不妙,她又不傻,肯定不會這麽說。

“呵。”

“我可以自己跳下來,或者睡一會兒等酒消,然後再下來。”

“也就是說,寧願把腿摔斷,或是狼狽被人圍觀,也不要我救你?”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這人怎麽這麽較真。

她錯了,她今晚就不該吃醋。

嗚……

“還要我去找別的姑娘?你不攔着?”

“不攔着你拽着我的袖子哭什麽?”

“不攔着你喝的酩酊大醉被困在屋頂?”

快別說了,臉都不夠丢的。

古七七伸手去捂他的嘴,急的直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八道,你原諒我吧。”

他握住她的小手,認真又期待的望着她,問:“那你下次,會向我求救麽?”

古七七有些猶豫,這麽丢臉的事兒,還是自己默默滾下來拉倒了,求救什麽的……

他的眼眸卻在一瞬間沉了下來,問:“七七,你的酒呢?”

古七七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默默從靈戒中掏出了自己的酒壇子。

墨白利落的扯開泥封,單手拎着酒壇子喝了一口。

古七七驚訝的望着他,這人,怎麽好端端喝起酒來,正奇怪着,月色忽然便被蓋住了,墨白俊逸的臉頰驟然放大,唇舌被堵,梨花白的清冽一下子鑽進口中,嗆的她想往後退,他卻将她困在牆角,退無可退。

被迫喝了一大口靈酒,略有清醒的頭腦一瞬間變的模糊起來。

還未喘口氣,那人又親了上來,一大口梨花白又被渡了進來。

溢出唇邊的酒液順着下巴滑進胸口,染透了衣衫,一時冷一時熱。

她迷迷糊糊的,被灌了好幾口,連墨白都快要看不清了。

他卻随手收了酒壇子,一把攬住她的腰,一個閃身,出現在了樓頂,腳下踩住的青色瓦片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将她放在屋脊附近,随後松開手,站在一邊冷眼瞧她。

古七七的臉都白了,底下黑洞洞,像深淵一般,看着比方才更可怖了,她身子一歪,跌坐在屋脊上,還是覺得頭暈目眩,急忙抓住旁邊的飛檐,将腦袋靠在上面。

這人怎麽這麽壞,把她灌醉了丢在房頂上。

她有些生氣,惱道:“你做什麽?”

“你下去給我看看。”

“……”

這人!

怎麽脾氣壞起來,像小孩子一樣。

她就不信自己下不……頭暈……先歇會……

他也不走,坐在她旁邊生悶氣,托腮瞅她,默默等。

等她開口麽?

過分!

古七七深吸一口氣,脾氣也上來了,略略緩了緩,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随後指尖頑強的冒出一燈綠芒,她再次使了勁,那綠芒顫顫巍巍的大了些,她抓着那螢火般的靈氣,往腳下扔,緊接着便轉向空曠的一處,縱身一躍。

跳樓了。

古七七剛跳到空中,那點綠芒便同她本人一般,開始搖搖晃晃,片刻後,居然“撲”一聲,如燭火般熄滅了。

這下糟了,古七七眼睛一閉,身體如石般墜落。

反正摔不死,最多就醜些,雖然這般想,心裏還是害怕起來,耳邊傳來飒飒風聲,刮的面皮有些疼。

就在要砸到地面的一瞬,落進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裏。

古七七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墨白,他正把她打橫抱在懷裏。

她心頭一暖,将将要沖他笑,他卻冷冷的瞅她一眼,随後松開雙手。

“砰”一聲,她便跌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可惡!

這人!

她正要發脾氣,那人卻轉身便走,連個笑也沒給她留下。

什麽嘛,怎麽生氣了,明明都抱她了,怎麽又把她扔了,她明明也沒做錯什麽。

有些委屈,有些惱怒,悶悶的難受。

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古七七一晚上都沒睡好,輾轉難眠。

第二天,是天玄宗和禦劍宗的預選賽。

洛青衣一大早便和古七七到了比賽場地,今日來人甚多,大多是來看戲的,誰都知道這兩派不對付,天玄大師姐又同禦劍大師兄過節甚深,仇人相見,自是刺激。

前來觀戰的人數便份外多,也有不少是來摸墨白的底,畢竟這人常年占據一位,深不可測,多了解了解,在以後對上,也多了幾分底氣。

沈之昂悄咪咪的摸過來,對古七七說:“加油啊。”

洛青衣斜他一眼,說:“你就怕一個墨白,這麽早就來摸底。”

沈之昂嘿嘿笑,看着洛青衣,搖頭道:“不不不,現在也怕你。”

洛青衣道:“靈氣鎖的事兒,我可沒忘呢。”

沈之昂臉一白,陪着笑:“我那不是為你好麽,都多久的事兒了,過去就算了,我請你喝酒,當賠罪。”

洛青衣忽而一笑,道:“賠罪就不用了,我瞧你對龍香兒挺有意思,喜歡就去追嘛,我見她時常一人,可不是你的機會?”

沈之昂嘿嘿笑,說:“那是自然。”

古七七一聽這個,眉頭一跳,悄悄看了一眼洛青衣,洛青衣沖她笑了笑。

這家夥故意的吧。

她那小小心思,怕是都讓他們知道了,一個比一個機靈。

眼看比賽時間将近,她便進了等待室,瞧見了木承和當惜。

木承如今的修為在元嬰後期大圓滿,離化神只有一步之遙。而她在救洛青衣的時候,成功晉階達元嬰中期,當惜則早在數月前晉升元嬰初期。

禦劍那邊,光一個墨白便是化神中期的修為,可以說無人能敵,最多木承能與他略微交手,剩下的方辭雲和白十二不足為懼,方辭雲依舊元嬰初期毫無進境,白十二初入元嬰境,應當不是當惜的對手。

最頭疼的便是墨白了。

事實上,打不過墨白也沒什麽好丢臉的,反正大家都打不過,最多就看誰能在他手上堅持久一些而已。

天玄根基不穩,需要建立優勢。

古七七暗自思考,即便贏不了,但如果能讓木承堅持的久一些,對天玄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入場的鐘聲敲響了。

三人便走向比賽場地,長百丈寬百丈的巨型石臺,籠罩着層層疊疊的白霧,四周布下層層禁制,防止石臺崩塌。

觀看的人圍着一圈坐了,石臺沒有刻意設置保密屏障,是以衆人即便坐的遠,仍能看的清清楚楚。

古七七正要上臺,忽而被木承叫住。

木承溫和的道:“七七,不要逞強,別受傷了。”

“你慣常倔強,誰說也沒用,七七,我知道你整顆心裏都裝着天玄,自打你入門,便将天玄看的極重,為了天玄,什麽都願意做。”

“但天玄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古七七“嗯”了一聲。

木承看着她,知道說了也沒用,便揉揉她的頭發,嘆了口氣。

很快,預選賽便開始了。

因為只是預選的關系,雙方都沒有過多的心思,順序安排也極為正常,首先便是當惜和白十二,當惜畢竟比白十二要穩上許多,白十二很快便敗了,緊接着當惜又敗給了方辭雲。

當古七七輕描淡寫解決方辭雲站到臺上時,要面對的人變成了墨白。

昨夜還将她抱在懷裏,輕聲哄着的人,此刻冷冰冰的望着她,指尖捏着枚細小的氣劍。

不過私下是私下,比賽是比賽,古七七全然分的清。

她玉笛橫握,俏生生的立着。

耳邊響起鐘聲,兩人在同一時間動了。

看上去,竟都是全力以赴。

衆人不禁有些咋舌,古七七不過元嬰中期,竟能勉強跟上墨白的速度,甚至在交手之後不落敗相,實在叫人驚嘆。

其實古七七心裏苦,她跟的辛苦極了,這人也未免太厲害,往往她的攻勢還未到,他已經提前避開,游刃有餘,輕松至極。

反觀她,已經開始微微喘息。

指尖抹過靈戒,小張符篆便出現在掌心,無火自燃,她的氣血猛然上提,疲色盡消。

玉笛直指墨白胸口,将到未到,便被氣劍隔開,耳後風聲一緊,已是有幾枚氣劍角度刁鑽的刺來,回身,玉笛橫卧,格擋掉氣劍,一枚符篆在墨白腳下炸開,古七七一個翻身,玉笛又刺向他的後肩,他驟然回身,一伸手,握住了她的玉笛。

古七七不敢停留,立刻松開玉笛,玉笛霎時爆開,碎成了一片綠芒,墨白面前頓時浮出氣劍,擋住綠芒的侵襲。

古七七退到遠處,掌中綠芒萦繞,新的玉笛又已成型。

眼花缭亂,沒有間隙,攻擊與格擋都很快。

衆人看的亦十分過瘾。

沈之昂眉頭深鎖,道:“這誰打的過,墨白也太狠了。”

洛青衣扭頭看他,問:“你沒把握?”

沈之昂笑:“有把握,有把握二十招內,不輸……”

洛青衣搖頭,跟着笑:“沒出息。”

沈之昂苦笑,随後又道:“七七不行了,靈氣怕是耗光了,要輸。”

洛青衣卻道:“你不了解她,底牌未用盡之前,她都不會輸。”

沈之昂不明白,扭頭看洛青衣,他卻不解釋,他只好又看向場內,發現敗跡明顯的少女又取出一枚符篆,在符篆的加持下,身體漸漸恢複到了巅峰的狀态。

沈之昂驚呼連連,道:“小仙女這麽厲害?那是什麽符篆?”

洛青衣道:“她的本命符篆,別小看她,若不是這些年滿腦子都是宗門,耽誤了修煉,她定然不止現在的修為,這家夥就是太有責任感了。”

沈之昂片刻後,道:“小仙女這麽拼做什麽?都被墨白的氣劍劃傷了,幹脆認個輸好了。”

洛青衣嘆口氣,說:“為了天玄宗。她多探出墨白的一分底,木承便能在臺上站的更久,天玄宗便名聲愈響。”

沈之昂生出幾分佩服,道:“七七真不是一般的女孩。”

洛青衣輕咳一聲,說:“龍香兒更适合你。”

沈之昂陷入苦惱,說:“對哦,還有香兒。”

交談間,場上又已經快速過了數十招。

就在墨白的氣劍将古七七逼到角落的時候,沈之昂惋惜道:“輸了。”

洛青衣沒說話。

片刻後,沈之昂幾乎是驚叫出來的,他指着場上,不可置信的道:“她、她、她又燒了一枚符篆,過分了,小仙女太拼了,她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洛青衣微微擡眼,忽而道:“生氣了。”

沈之昂不明白,問:“什麽生氣了,誰生氣了?”

一襲青衣的男人站在場中,周身氣劍環繞,瞧不出絲毫情緒。

古七七勉強站直身體。

看着男人的臉,腦海中也驀然跳出三個大字。

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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