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花一事被暴露後,他們把那天的經過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回想了很多遍,除了門衛大爺和略顯詭異的小房子,就沒發現其他可疑的地方。
大家這次都免不了被家長教育了一頓,被認為是領頭羊的華鑫更甚,華鑫爸媽、爺爺、小姑……輪着給他上思想課,一放學就得回家待着,華鑫都快被悶成蔫茄子了。
好不容易得到家裏的恩準出山,他立馬約上小熊幾人。
氣還沒喘勻一個,小熊就被他們仨團團圍住。
“周遇安告的密?”華鑫頭一個質問,思來想去,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做這樣的事。
小熊也理所當然地否認:“肯定不是他!”
孫菲菲搭她肩上,“你不是說他那天跟在我們後面嗎,不是他還有誰?”
“但是他還替我們付錢了啊。”小熊說,“哎華鑫,我就覺得奇怪了,你不是說那房子裏的花都是要丢掉的嗎,随便拿不要錢的啊。”
華鑫背過身嘟囔:“哎呀我搞錯了,小姑說花架子上的要給錢,地上的不要。”
程泉呼他腦袋,“你先別怪人周遇安了,你自己都沒打聽清楚!”
小熊:“……”
回去的時候孫菲菲戳了戳小熊腦袋,哼哼道:“反正這事我覺得跟周遇安脫不了關系,而且他就幫你一人付錢了啊,你就護着他吧。”
小熊也哼哼。
平時上課的時候,總覺得時間跟烏龜一樣走得特別緩慢,仿佛催了它很久才往前挪一格。可等回過頭來看,原來自己已經跨過了那麽多道坎,曾以為不可攻克的難題,在時間的流逝中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用語文老師的話講,真的是白駒過隙,他們就從剛升學的新生,搖身一變,成了初三的老油條。
小熊覺得佛祖可能出門走親戚了,臨別才匆匆忙忙幫她完成心願。不過還是有所偏差,佛祖撇下了周遇安,把她跟孫菲菲他們湊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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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周遇安在一班,他們被分在二班。
你瞧,總是偏差那麽一點點。
周爸爸是高中部的化學老師,經常給周遇安和小熊講化學中的趣事。在化學課上小熊最喜歡的就是看老師做實驗,一回家就纏着周爸爸做“噴泉”實驗。
除了化學成績能跟周遇安相媲美,她的其他幾門成績都不上不下地處在中游。
孫菲菲也經常拿話調侃她:“果然是一家人啊,都是學化學的命。”
正當中考關頭,小熊他們還偷偷跑到東辰高中部給高三的學長學姐們送祝福,校園廣播臺裏有人在情感激昂地朗誦,小熊趴在高二部的陽臺上看向對面一棟樓。
對面是正在備考的高三生,有人趁着課間出來透風,也有人坐在教室悶頭看書。
小熊突然對孫菲菲發出感慨:“菲菲,你說我們高三的時候也這樣嗎?”
菲菲趴在陽臺上看她,“哪樣?是溜出來透氣,還是像個瘋子一樣成天刷題?”
“不是具體做什麽。”她搖頭說,“就是一種狀态,大家都有同樣的目标,然後一起手拉手朝着目标前進。”
孫菲菲笑她:“怎麽跟你要高考了一樣,你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嗎?”
“想什麽?”
孫菲菲撐着下巴,看向對面的時候眨了兩下眼,“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們什麽都沒想,也可能都在想‘我一定要考上大學’。”
刺眼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光強烈得孫菲菲睜不開眼,她用手遮在額頭上,去拉小熊的手,“走吧,快上課了。”
小熊突然心生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長大了,讨論的話題也不再僅僅是電視劇和歌手了,好像一夜之間就要跨入大人們的世界。
這種感覺讓人既興奮又哀傷,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難過。
小熊緊緊回抓孫菲菲的手,很認真地說:“菲菲,我們以後要考上同一個大學!”
菲菲沖她笑:“好啊,那你得認真學習了。”
一談到學習,小熊堅定的語氣就弱下來了,“還是不提這個話題吧……”
耳根子清靜了兩年,初三這年小熊和孫菲菲沒能逃過華鑫的唠叨。
華鑫跟程泉就擱她們後桌坐着,沒事就喜歡踢踢凳子,拍一下桌子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程泉沒空理他,下完課就找小熊問化學題目。
他第一次問的時候小熊呆了好一會,以前都小熊是提問者,這回反過來确實不太适應。次數多了,小熊磕磕巴巴的講題方式也變得順溜了。
華鑫背着小熊她們偷偷問程泉:“你最近怎麽不找菲菲找小熊了,老實交代,是不是情窦初開,對人小熊動心了?”
程泉盯了他好一會,跟不認識他似的,“你從哪學來的詞,還情窦初開。”
“诶別打岔,老油條了是吧?”華鑫勾着他脖子追問,“快點老實交代!”
華鑫只顧着上面沒顧下面,突然衣服下擺被人一掀,他手去擋,松開了程泉。程泉丢他一白眼,“別以為人都跟你一樣。”
“我怎麽了!?”
程泉眼角餘光去看小熊,抿嘴笑,故意提高聲音說:“我哪知道你怎麽了,你問小熊去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小熊轉過頭來好奇看他倆,“有事?”
華鑫還在拉自己衣服,見她突然轉頭立馬掩着衣角,朝她揚下巴,“你轉過去,我們男人說話,哪輪到女生插話。”
小熊沒好臉色地瞪他一眼。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華鑫趴在桌面上,眼睛盯着前面小熊的後背,指頭間的圓珠筆順暢地轉着。他兀自抒發着情感,嘆了口氣,旁邊沒睡着的程泉悶聲問他怎麽了。
華鑫說:“沒事,就是覺得女大不中留啊。”
程泉:“……”
前面已經入睡的孫菲菲被華鑫轉筆的聲音吵醒,回頭朝他腦袋上甩了本書,“別叨叨叨了,睡覺!”
華鑫捂着腦袋沖程泉做哭臉,“你管管啊,她可真兇。”
程泉笑,臉朝另一邊轉去,“你活該。”
原本以為像烏龜爬行的時間,如今卻如加了速的火箭,蹭蹭蹭地就冒煙絕塵了。
高考結束那晚,他們在路邊攤上看到很多人聚在一起撸串。沒了校服的束縛,高三生也真正邁過成年這道坎。
大家吵着,鬧着,平時老師禁止喝的酒也在這時候被搬了出來。
仿佛有撸不完的串,喝不完的酒,以及說不完的心事和秘密。
小熊默默坐在周遇安旁邊,也跟着傷感起來,拉着他問:“我們高考結束後也這樣嗎?”
周遇安垂眸看着手中的食物,不鹹不淡地說:“你估計不會,要是你喝得滿身酒氣回去,你媽又要罵你了。”
她被噎了回去,恨恨去搶他手裏東西,“你這人怎麽總愛拆臺!”
周遇安抓着不放,她就使勁扯,兩人來來回回的,對面華鑫看不下去了,“喂,打情罵俏的回家去好嗎?”
孫菲菲正好吃完,抹嘴問程泉,“吃好沒?”
程泉忙不疊點頭,匆忙咬掉最後一口,“走走走,回家吧。”
華鑫:“……”
說好的兄弟呢,說好的兩肋插刀呢?心有點涼。
回家路上,一個接着一個到了目的地,最後就剩周遇安和小熊兩人。
初三剛開學時,兩家老別墅所屬地區面臨拆遷,搬到了新裝修完的小區裏。兩家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平時碰面的機會也不少。
拿着這筆拆遷費,熊家把飯館的規模也擴大了,名字正式改為“小熊飯店”,館和店的差別,就在于熊爸爸聘請了兩位服務員和廚師,以後他就成了真正的甩鍋掌櫃。
小熊家在樓上,兩間公寓是同個樣式,她的卧室正對着周遇安的卧室,她經常在窗臺上綁根長繩,在繩子那頭系上紙條,再扔下去傳給周遇安。
繩子上還系了個小鈴铛,每當鈴铛一響,小熊就知道是他在拉繩子了。
周遇安到了家門口,小熊倚在門邊看他。
周遇安對她揮手:“幹嘛啊,你不上去嗎?”
樓道裏裝的感應燈,有人上上下下,燈光閃一會滅一會,再閃一會。
小熊叫他:“小和尚,我們都快上高中了,馬上就大學了。”
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叫過這個名字了,周遇安搞不懂她到底怎麽了,扶着門框小心翼翼地瞅她:“你要說什麽?”
她扒着手指,“你說我們高中會不會在一個班?”
“……能在一個學校再說吧。”
原本還悲春傷秋的小熊瞬間炸毛了,“你等着,看我會不會考上東辰!”
周遇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就蹬蹬蹬氣呼呼地上樓去了。
他站在樓下盯着她的背影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小熊又長高了,原來胖乎乎的身子也跟着瘦下來。纖瘦的肩上挂着沉重的書包,他都要懷疑那書包會不會把她個兒拽矮。
跑沒了影,周遇安還能聽見她進門前賭氣般重重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