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熊回到班裏好一會，才看到周遇安幾人抱着書本踩着鈴聲進來，夏小凡跟在他身邊，懷裏應付式地抱了幾本書，與另一個男生有說有笑的。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老師偏偏讓夏小凡一女的跟男生們一起去搬書？
程泉從外面回來，路過小熊座位被她拉了一把，“跟菲菲說上話沒？”
程泉搔頭，“沒，他們班正在發新書。”
“剛菲菲跟我說好了，中午一塊去食堂吃飯，下課別忘了啊。”
“诶，好。”
小熊終于知道夏小凡為什麽會被老師選中了，根據班級同學的投票票數，她競選班長一職票數最高，所以班主任就提前把她撥了出來，組織人去領書。
其中也有小熊的一票，除了投她，也沒別的人可以投了。
不知是老師任命，還是礙着“情意”，周遇安正在講臺前幫忙分書。
從第一小組開始發，他走到哪小熊眼睛就跟到哪。轉頭的時候後桌的男生突然擡頭，神情恍惚地盯着她。
小熊不解，疑惑地回視過去。兩人對視了一會，她覺得這樣盯着他看不太禮貌，可是貿然轉開也尴尬，索性自然地瞥了眼男生攤在桌上的東西。
是一張體育報紙。
怪不得這麽入迷。
“籃球比賽啊。”這種時候，一句感慨的話或許能消除沉默的尴尬。不過小熊說這話時确實帶了點驚喜的成分。
那男生好像沒在聽，又似乎聽見了，反應了幾秒才如夢初醒般認真注視眼前這張不太熟悉的面孔。
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把報紙轉了過來問：“你也喜歡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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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知道他誤會了，小熊連搖頭，又指指身邊空着的座位，“是我同桌喜歡。”
男生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平靜地哦了下，“周遇安啊，我跟他打過球，他打得還不錯。”
一提到周遇安，小熊就來話了，整個人轉過來。
“你們以前就認識了？是同學嗎？”
“不是同學，就打球認識的。”
“這樣啊。”
她情緒低落起來。
男生們好像能通過許多途徑發展友誼，什麽球場啊，游戲啊，可是女生呢，要是不在一個班，很少會聊到一塊的吧。
哦，除了菲菲跟她。
小熊現在有點兒失落，覺得離周遇安越來越遠了，明明每天早晨一下樓就能見到他，可他平時具體認識了哪些人，正在做什麽，真正喜歡什麽，等等這些她都不清楚。
她不問，他也不會說。
就仿佛他已經進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她卻仍然在通向他的世界的大門外徘徊，背後始終有根線在牽扯着，不讓她靠近。
讓小熊更理不清的是，到底是自己背後有繩，還是他面前有堵牆。
小熊忽然記起來，好像從一開始，就是她強行拉着周遇安，強行闖入他的生活。
她對着窗戶嘆氣，桌子被人敲了幾下。
周遇安把書扔桌上，書本砸在桌上的聲音吓得正“懷春”的少女猛回頭，怒目瞪着他：“你幹嘛！”
周遇安皺眉，“你幹嘛，老師叫你半天都沒聽見。”
“啊？是嗎？”
小熊趕緊站起來，班主任正在收拾捆書本的紮繩，沒看到她。她跑過去擱老師面前一站，班主任被突然多出來的人吓了一跳。
小熊手背在身後笑吟吟地問：“老師你剛找我嗎？”
班主任去扔垃圾，“哦，也沒什麽事，你不是沒說清到底想當文娛班委還是化學課代表嘛，我想跟你确認一下情況，待會就要把班幹定下來了。”
“化學課代表！”她不假思索地回，“我選化學。”
“那行，你回座位吧。”
班主任叫蘇偉，這才是他第二次帶班。他是教化學的，今年還沒到三十歲。
班主任第一眼看上去沒那麽嚴厲，但也不和藹，鼻梁上架着金邊眼鏡，有時候看看覺得還挺斯文的，很有書生氣息。
他眼睛不小，卻總喜歡眯起來，再伸手指推一推，小熊總是能把他跟漫畫中的某個人物聯系到一塊去，暗地裏給班主任取了個“文雅”的外號，瑪麗蘇。
此刻瑪麗蘇正在公布班幹的人選，毫無意外，夏小凡就是班長。
小熊不懂自己為什麽下意識去看周遇安，對方也正轉臉在看她。
“你看我幹嘛。”周遇安收回眼，忙着把書往桌肚子裏整理。
小熊頂他，“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無聊。”
小熊用筆敲他書，“你才無聊。”
數學課代表是周遇安，生物課代表是程泉，這些小熊都已經猜到了，說到化學時，她手裏安靜了會。
瑪麗蘇看着她的方向說：“就熊貝同學吧，還有那個文娛班委也請你兼職下，辛苦啦。”
“啊？”小熊嘴張得快要塞進個雞蛋了。
周遇安輕拍了下她後腦勺，“瞧你那傻樣，驚訝什麽。”小熊哼唧着閉嘴。
雖然聽起來挺光榮的，可是……她真的沒當班幹的經驗啊。
等瑪麗蘇公布完最後一個體育委員時，小熊他們後桌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聲音嘹亮地說：“老師，我沒參加競選怎麽也選我了？”
瑪麗蘇推了把眼鏡，看着他笑：“哦姚爍啊，我聽說你體育不錯，就想讓你帶帶大家。”
“可是我沒選。”
“那你下課跟我來一下。”
姚爍不情不願地坐下。
“下午班長和生活委員跟我去領一下軍訓服，班長再登記一下每位同學的身高體重，你們的校服估計下個月才能到，這一個月裏，就只能穿軍訓服了啊。”
底下有人哀嚎，“啊，我們要軍訓一個月啊，熱死了都。”
瑪麗蘇後知後覺解釋：“軍訓為期兩個星期，不是一個月。”
同學不死心地問：“後半個月真的要穿軍訓服嗎，這麽嚴格啊。”
瑪麗蘇扁嘴，也是一臉無奈，“沒辦法啊，學校規定就是這樣。”
下面頓時又是一片嚎叫。
小熊沒問周遇安他跟夏小凡到底什麽情況，下了課等她跟程泉說完話，周遇安轉眼就沒影了。想着周爸爸也在高中部教化學，估不準他中午找周爸爸一塊去吃了。
跟孫菲菲三人打飯的時候，華鑫得瑟地用筷子戳她腦袋，“你家那位小和尚呢，吃齋敲木魚去了？”
這男孩子個長得就是快，還記得初中那會華鑫和程泉明明跟她差不多高，一個暑假過去就竄了她一個腦袋。
周遇安也是這樣，不知道他們暑假都吃了什麽。
小熊用餐盤去擋他的筷子，“跟他爸吃飯去了吧。”
“哦……”華鑫語氣莫名微妙起來，“跟他爸去吃飯了啊。”
程泉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華鑫你好好說話，別卷舌頭。”
華鑫挑着嘴角，湊近小熊，指着某處說：“那你看看那人，長得像不像跟周老師去吃飯的人。”
他雖然湊近了，說話聲卻不小，孫菲菲和程泉都聽到了。
周遇安已經打好了飯菜，剛尋了個位子坐下，左右顧盼，就有人到他對面坐下了。他背對着小熊，根本看不見這邊的情況。
孫菲菲勾着小熊回頭，大義凜然地說：“哎呀，我們一會就坐他們旁邊，不就吃個飯嘛。”
小熊垂下腦袋，“不去了，我們還是坐其他地方吧。”
盯着那邊好一會，程泉才後知後覺地問他們，“周遇安對面坐那人是我們班長嗎？”
華鑫不死心地問：“你們班長誰？”
“夏小凡啊。”
“她以前不是長頭發的嗎，怎麽剪短了？”
“估計是怕上了高中沒時間打理吧。”
安靜了會，華鑫突然吊兒郎當地跟程泉皮，“小姑娘還挺漂亮的啊。”剛說完孫菲菲就橫過來一眼，他立馬狗腿地改口，“但是肯定沒有我們菲菲漂亮啊！”
孫菲菲踹他，“瞧你那樣。”她踹一下，華鑫就躲一下，怎麽都踹不着。
小熊跟程泉被他倆逗笑。
來得晚，最後一份糖醋排骨被前面的同學打走了，小熊哀怨地盯着別人的餐盤。
他們挑了個離周遇安較遠的地方坐着，沒動幾下筷子，小熊手機震動了。
周遇安給她發了條信息：“你在哪，吃沒吃飯？”
小熊朝他的方向遙遙望了下，夏小凡還坐在他對面。她咬着筷子回：“在吃。”
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好悲催啊，糖醋排骨沒了……”
對面孫菲菲問她：“跟你爸媽彙報第一天上學的情況？”
她臉上一掃剛才的陰霾，眼睛都笑得眯起來，“不是。”
孫菲菲翻了個白眼，“不是周遇安吧。”
她嘴裏塞了飯，唔唔嘟囔着什麽，聽不清楚。
孫菲菲擺手：“得得得，知道了。”
程泉盯着小熊餐盤邊的手機，幽幽地問：“小熊同學，你手機沒上交啊，老師都說了不許帶手機。”
華鑫笑了出來，“程泉你別告訴我你交了，我們可都沒交啊。”
程泉老實回答：“老師說放學就還給我，所以……”
“還真是老實程。”
小熊又收到周遇安的信息，“我這兒有，你過來。”
她一驚，難道周遇安看見她了？小熊擡頭就看到他往這邊看，對面的夏小凡也在對她笑。
小熊哼一聲，回：“你怎麽不過來我們這邊！”
回完了還是跟孫菲菲他們說：“我去周遇安那邊吃糖醋排骨了啊。”
孫菲菲立馬領會過來，拍拍她：“去吧，幹掉它（她）。”她端上餐盤就往那邊跑。
華鑫擱邊上撒嬌，“這就丢下我們了啊，小沒良心的。”
“那你也跟過去啊。”
華鑫撇嘴，“我才不去，三角戀有意思，再多一個人就無聊了。”
程泉：“你才知道你無聊。”
“是無聊啊，特別無聊。”他吃了兩口就不吃了，掏出手機不知道幹什麽。
孫菲菲看看他，再看看程泉，突然感慨地說：“我發現你們幾個人的名字加在一起就是一部狗血的偶像劇。”
華鑫頭也不擡，“什麽？”
“你看，華鑫程泉（成全）小熊和周遇安。”
程泉慢半拍，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原來我就是一連用詞啊。”
對面人收了手機，端起餐盤，“行，我還是先成全你們倆吧。”
目送他出了食堂，程泉嘀咕：“生氣了啊。”
孫菲菲不大在意地說：“又不是生我們的氣，他氣自己呢。”
“為什麽？”
孫菲菲神秘地朝他一笑，沒有回答為什麽。
為什麽呢？
因為青春期的懵懂，因為有些事不能在太陽下暴露。它會跟着時間的腳步走，不能回頭懷念，亦不會停滞在原地。
現在的我們也只是普通的我們，有的時候連愛情與友誼都分不太清楚，也總以為喜歡了一個人就會喜歡他一輩子，可是以後呢？
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