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為他那句“等你呢”，小熊興奮得整宿都在床上撲騰，他一個笑容仿佛就解決了兩人之間所有的不愉快。
她通常就是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第二天見到夏小凡時敵意也沒那麽重了，甚至還主動跟夏小凡打了個招呼。
這次籃球賽讓身為體育委員的姚爍在年級裏火了一把，經常有女生裝模作樣地路過他們班，只是為了偷偷看一眼姚爍。
以致孫菲菲每次來找小熊時，四班總有不明情況的男生習慣性地叫姚爍的名字。姚爍有兩次出門看到是她，驚訝道:“怎麽是你啊？”
他知道孫菲菲肯定不是來找自己，于是問她:“找熊貝還是程泉，我幫你叫一下？”
小熊拿這事調侃過菲菲:“要不是姚爍叫我出來，我還真以為你成了他粉絲呢。”
菲菲不以為意地說:“那下次你就別出來了，讓我過一把當粉絲的瘾呗。”
她當聽玩笑話一樣丢到腦後。
追着五月的尾巴，慢慢進入了初夏的季節，曾經那些令人躁動臉紅的小情緒，此時仿佛化在冰淇淋中，軟軟地舔上一口，涼意與甜蜜同在。
小熊趴在班級走廊的陽臺上舔冰淇淋，眯着眼睛朝對面高三樓層看。
再過幾天就是高考日期了，時間過得真快，去年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她和菲菲偷偷跑過來領悟了番人生。那會覺得高考離他們還有點兒距離，思考問題時也抱着僥幸的态度，現在呢，還是有種處身事外的輕松感。
她如今需要面臨的不是高考，而是學校接下來的期末考。她相信乘舟破浪會有時，也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每個階段都有相應的煩惱和難事困擾，所以不必心急，到時候自然會找到應對的方法。
回到教室，又看到夏小凡坐在她同桌的位子，正挑過頭問周遇安題目。
越是到臨考日期，這種情況就越常見。不僅夏小凡會過來，其他同學也會向周遇安請教問題。
要說不在乎的話，是不太可能的，小熊的确不喜歡其他人經常在周遇安耳邊叨叨，尤其是夏小凡，其他人倒還好，問題目就純粹是問題目，可到夏小凡那兒，數學題不多久就會變成家常。
周遇安就那性格，就算他再不耐煩也不會跟同學撕破臉，同樣不會跟他們熱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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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拒絕，小熊也不能明着說什麽，推開周遇安坐下，撐起下巴盯着窗外，一副不加入不打擾他們的架勢，耳朵卻高高豎起不放過他們聊的每一句話。
她承認自己對夏小凡有偏見，總覺得對方說的話是在故意讨好周遇安。
想讨好他的人多了去了，周遇安哪次當真過。
夏小凡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用輕松的口吻跟對面的周遇安說:“多作一條延長輔助線後，的确是好證明一點。”她擡頭笑得嫣然，“周遇安你好聰明，你晚上回去是不是還要做題啊，這些題目看一眼就知道怎麽解了。”
周遇安在看課外書，翻了一頁，“其實老師上課有提過這種類型的題，可能你沒認真聽。”
“有嗎？老師上課還講過？”夏小凡轉頭去翻筆記，想找出點痕跡來。
“有，老師一共提過兩次，我記得。”
還聰明呢，他就是傻。小熊忍着沒笑出聲，人家夏小凡主要是想誇他一下，他倒是實誠，直接推到數學老師身上去了。
夏小凡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的疏離，捧着筆記本可憐地看過來，“你當時記筆記了嗎，借我看一下，我好像沒記。”
周遇安依舊低着頭，說:“我沒有記數學筆記的習慣，你問別人借借吧。”
夏小凡失望地看看他，又瞅了眼盯着窗外出神的小熊，兩邊臉頰鼓了鼓，嘆氣道:“那好吧，我再問問別人。”
她想問小熊借來着，可對方擺着不想搭理她的姿态，夏小凡也不願意厚着臉皮去找她。
察覺到夏小凡可能已經轉回去了，小熊這才放下被壓麻的手，轉臉看過來，發現夏小凡還擱這坐着。
小熊甩着手掌，打到了周遇安的胳膊，他擡眼看過來，小熊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手麻了不受我控制。”
周遇安突然湊過來，他清冷的氣息一靠近，小熊猛地往後一退，後腦勺撞上窗臺，疼得她眯起眼睛直嚷嚷。
周遇安被吓了一跳，拉過她腦袋扒開頭發看:“沒被撞傻吧你？”
“你才會被撞傻！”小熊把腦袋從他手裏解放出來，捂着被撞的地方瞪他，“你剛靠我那麽近幹嘛！”
“你是不是又吃冷的了？”周遇安丢了張面紙給她，眼睛睨着她嘴角，“你媽不是說你這幾天拉肚子嗎，怎麽還吃冷的。”
“又要告狀了是不是！？”
周遇安看着她指着自己的手，面紙搖搖晃晃地被夾在她指間。他輕笑:“你不提這個我都忘了，你媽晚上讓我過去吃飯。”
小熊擦幹淨嘴角殘留的奶油，學華鑫的調痞裏痞氣地說:“你來就來呗，反正不許在她面前說這事，不然以後……”
她頓了下，不然會怎樣？是把周遇安從家裏轟出去還是不理他？這兩個結果她都不想要，好不容易和解了，怎麽能再杠上了呢。
“不然怎樣？”他問。
小熊搖搖頭，“不怎麽樣，反正你別說就是了。”
臨上課，周遇安想起一事小聲告訴她:“中午吃飯的時候你先去找我爸，我要去數學老師那分一下試卷，別等我了。”
“嗯，知道了。”
周爸爸是高三的化學老師，這幾天高三的同學處在調節狀态，不用多刷題，周爸爸的工作量一下減輕許多，有空就拉上他們倆去教職工食堂吃飯。
每當有其他老師問周爸爸:“周老師，這是你女兒和兒子啊，可真有福氣。”周爸爸也不解釋，笑哈哈地說是呀是呀，還讓小熊跟周遇安向其他老師問好。
小熊自此又多了個身份，周老師的幹女兒。她的班主任瑪麗蘇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小丫頭對化學那麽上心，原來家裏有個化學老師啊。”
小熊搖手解釋，她跟周家不住在一起，是上下樓的鄰居。瑪麗蘇還是笑:“那挺好的，你作業上有什麽問題可以就近去問周遇安了。”
整件事沒什麽地方不對，可小熊心裏就是不舒服。
大家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周遇安妹妹似的，親妹妹，打一個娘胎裏出生的那種。
跟周爸爸吃完了飯，周遇安還是沒來，周爸爸說:“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小熊無疑有他，掏出手機撥號，等接通了就遞給周爸爸。
“吃飯沒。”
周遇安愣了幾秒，随即說:“正在吃。”
“那好，吃完了把手機給我送過來。”
說完周爸爸笑眯眯地挂了電話，把小熊手機也裝自己兜裏。
他笑着說:“小熊啊，手機先擱叔叔這，放學再給你。”
小熊傻在原地半天，腦海裏頓時冒出兩個字——完了。手機裏還有菲菲發來的調侃短信呢，上面全是周遇安的名字。
見她猶豫，周爸爸安慰說:“沒事別怕，要是周遇安責怪你，你就說是我硬讓你給他打電話的。”
“啊？”
她沒在擔心周遇安會責怪自己啊。
小熊谄媚地對周爸爸笑:“叔叔我能不能先關機？”
手機被沒收了，小熊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瞧人的眼神都有氣無力的。
雖然關了機，但周爸爸萬一好奇心發作再開機了怎麽辦，看到她跟菲菲的短信後，還會不會再帶她一塊去教職工食堂吃飯了？會不會讓周遇安跟她來往了？
悲哀地嚎了一嗓子，小熊趴在桌上腦袋滾來滾去。
周遇安從外面回來，手上拿着東西敲桌面:“幹什麽，烙燒餅啊？”
小熊苦着臉轉過來，看到他手裏的東西元氣剎那間就回來了。
周遇安把手機電板給她，小熊驚訝道:“你怎麽把手機電板拆了啊。”
“不然你想讓我爸看看你手機裏的內容？”
小熊心虛紅了臉，小聲說:“我手機裏又沒什麽秘密。”
周遇安:“那你還趴在這翻來覆去地烙燒餅？”
“手機不在身邊我沒有安全感，萬一……萬一菲菲給我打電話呢。”
他輕笑，泰然自若地翻出下堂課的書本試卷。
小熊突然緊張地看着他:“你拆我電板前沒打開手機看吧？”
周遇安撇過臉趴下休息，嘟囔道:“誰有那閑工夫看你手機。”
沒看就好，小熊安心地舒了口氣。
這周輪到周遇安打掃，放學了小熊蹲在教室門口等他，也不知道老師是怎麽安排的，偏偏讓周遇安跟夏小凡同一周打掃教室，黃昏時分，空蕩的教室，孤男寡女，一切皆有可能。
小熊越想越偏，爬起來往教室裏走。身後有人叫她，是華鑫跟李俊。
“菲菲呢？”小熊望着他身後。
華鑫擺擺手，“別找了，我們老班把她找過去，說是讓她代表高一年級發個言，給高三的學長們加油。”
小熊星星眼，“菲菲那麽棒啊。”
華鑫跟李俊偏頭朝他們教室裏張望，李俊突然笑着說:“裏面那個女的就是他們提到的周遇安的女朋友？”
華鑫下意識捅他胳膊，李俊不解:“不是嗎，我聽我們班女生說叫夏小凡來着是不是？”
他詢問地去看小熊，小熊皺眉，臉頓時就黑了。
周遇安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她怎麽不知道？
小熊盯着教室裏兩人，周遇安在擦黑板，夏小凡排放桌椅，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洋洋灑灑地映在剛灑過水的地上，餘晖所及之處金光閃閃。
他們就站在餘晖裏，夏小凡突然擡頭叫他，和聲細語地說了句話，然後笑了。
摸着良心講，他們倆是有點配。
小熊眼睛有點酸，背過身準備離開教室，“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事。”
李俊追過去問:“你不是他妹妹嗎，他沒告訴過你？”
華鑫拍了把李俊後腦勺，“你煩不煩，別一天到晚的情情愛愛，想不想上大學了？！”
李俊反過去拍華鑫腦袋，“你怎麽跟班主任一樣，語氣學得有模有樣的啊。”
他們倆跑着鬧着，小熊默默跟在後面，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
原來在大家眼裏，她只是周遇安的妹妹而已。原來他對別人的不以為意，都只是她的以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