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文科班在低層，小熊每天站在走廊上就能看到經過樓梯的周遇安。她認識的許多男生都在這個時候個子猛蹿，華鑫程泉他們是，周遇安亦然。相反，菲菲和她的身高似乎一直停這兒不走了。
掐了掐手指，時間過得真快，他們是真的快長大了，稚嫩的面容漸漸褪去，連思考的問題也慢慢向成人的世界靠攏。
這種長大的感覺令人興奮又期待，未來的生活似乎總是散發着引人向往的光芒。
高二的班主任是學校語文組的組長，今年才三十歲出頭，人高身段好，又偏愛穿旗袍，在全校所有的女教師中當數氣質擔當。在她的課上，小熊經常不自知地盯着她游起神來。周遇安的媽媽曾經當過裁縫，她在想，周媽媽應該也會做出班主任身上的這件裙子。
班主任姓高，名茗茗，為人清冷嚴肅，做事總有種一絲不茍的風範。開學那天班裏鬧哄哄的，她一言不發地走上講臺，用審視的目光掃視着下面的同學們，等同學們漸漸安靜下來，她才拿起點名冊，将方才鬧騰得最歡的幾位同學逐個拎出來。
開學的第一天，她就已經記全了班裏的同學。
高茗茗和蘇偉是學校裏著名的一對模範夫妻，如今已經有了位六歲的女兒。小熊實在很難想象，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據各種八卦所言，他們倆是高中兼大學同學，而且蘇偉格外寵溺高老師，甚至為了她拒絕掉省內重點學校的聘請。
蘇偉是化學老師，高一有次實驗課上，在研究銀與某種液體混合物的化學反應時，他特地除下了無名指上的銀戒指。
同學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讓他把戒指也丢進去看看，蘇偉一邊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兜裏，邊瞪着同學們，略帶着警告的語氣說：“這是我結婚戒指，不能當做兒戲，畢竟老婆只有這麽一個，哪兒也買不到了。”
大家一臉暧昧地叫着高老師的名字，平時也愛跟學生侃天侃地的瑪麗蘇卻害羞起來，清咳嗓音繼續實驗。
那個時候小熊還不認識高茗茗老師，只遠遠看見過坐在瑪麗蘇副駕上的她，當時覺得她低眉淺笑的模樣簡直清麗脫俗，瑪麗蘇真是賺到了。
進了高二班小熊還收到了一個驚喜，她見到了曾經的初中同學，何蕪。
何蕪看到她也很興奮，兩人兩兩對視了良久才半信半疑地叫出彼此的名字。何蕪高中沒考上東辰，高一下學期才托關系進來的，怪不得小熊高一時沒怎麽見着她。
何蕪也不避諱自己是關系戶，甚至還拜托小熊在學習上多多幫忙。小熊頻頻點頭：“你不嫌棄我笨就行了。”
除了何蕪，李俊、鄒先铖等人也是熟臉。
李俊一見她倆就屁颠屁颠地擱她們後座坐着，點點小熊的背，又去點何蕪的，“真是緣分啊，想當初我們三還是初一的時候同班的，那會你們就是同桌，我也坐你們身後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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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蕪似乎記不大清事，側着頭問小熊：“有嗎？”
小熊撐着腦袋看他們，憋笑說：“有啊，當初你不是還說他學狗叫學得挺像的嘛。”
何蕪還是沒想起來，李俊敲着桌子不滿：“什麽狗叫，我那是狼嚎！狼嚎！！”
他還臨時興起，又“嗷嗚”了兩聲。何蕪這才認真看過來，仔細打量，“我記得學狼嚎的那個男生好像挺矮的啊……而且……”還有點醜……
“女大十八變嘛。”小熊說。
“喂，小熊公主，今晚我的‘副駕’不讓你坐了啊。”
他那自行車哪裏有後座，只有前杠。小熊無所謂地聳肩道：“你摸着良心說，我哪次坐過你的車？”
李俊兩手摸胸，認真虔誠地說：“下一次。”
……真是跟什麽人學什麽，華鑫的好他沒學過來，倒是把油嘴滑舌給學了個通透。
原本她以為李俊會和華鑫一樣，都去選理科，李俊反駁說：“他想鑽化學裏，将來搞個炸.彈什麽的來自殘，我就不一樣了，我這麽青春陽光，是祖國的花朵，是我們祖國未來的接班人！”
所以，這就是他來學政治的原因？
“不要臉。”
何蕪捂嘴看着他們小聲說，李俊眨着眼沖她笑，當初黑瘦黑瘦的小男孩，突然之間變成活潑陽光的大男生了，笑容狡黠又清澈。何蕪不太适應男生的直視，機械地轉過頭去看小熊。
李俊學文就算了，讓小熊驚訝的是鄒先铖這位年級寵兒也到了文科班，還跟自己一個班。
鄒先铖高一時跟華鑫李俊他們同班，興許有些了解，小熊對李俊感慨：“年級女神在我們班诶。”
“你女神不是孫菲菲嗎？”他帶着懷疑問。
小熊說：“那是我女神，年級女神是你們的女神！”
李俊半懵懂地點點腦袋，盯着鄒先铖的方向，突然神秘兮兮地說：“估計她是因為我選文科才選的。”
小熊毫不掩飾地笑他，何蕪枕在小熊胳膊上，也跟着笑起來，淡淡說了句：“真自戀。”
跟何蕪的高二同桌情還沒堅持一個小時，高老師就調換座位了。
小熊和鄒先铖同桌，何蕪巴着她胳膊依依不舍，小熊含情脈脈地看她：“小娘子先松手罷，等在下學成歸來再來迎娶娘子。”
何蕪假裝抹眼淚，半泣半笑：“好，祝官人早些名成功就。”
就在與何蕪的肉麻告別中，鄒先铖背着包站到了小熊身旁，她眼神平淡地看了眼小熊，沒出聲，坐在何蕪原來的位子上。
對鄒先铖的印象，小熊還停留在當初籃球場上的那一瞥，瘦高的身材，清清爽爽的馬尾，以及利落迅速的一記傳球。
她跟菲菲都屬于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姑娘，兩人性格乍一看相似，其實大有不同。若是将菲菲比作高高在上的女王，那鄒先铖則是清冷寡言的女騎士，對于菲菲，大家是畏于接近，于鄒先铖，是敢于接近卻無從下手。
因而，她們倆就成了年級裏出了名的“難相處”姐妹。
小熊跟鄒先铖相處了幾次，發覺她是真的不太愛講話，就算是對話也言簡意赅到令人接不下去。除此以外，鄒先铖就只剩優點了。
晚上回家小熊興致勃勃地将遇到何蕪的事告訴了周遇安，周遇安不認識何蕪，半敷衍地嗯了幾聲當做回應。
她突然話鋒一轉，又聊到了鄒先铖，見周遇安還是沒什麽動靜，突然反過來問他：“你還在瑪麗蘇的班上啊。”
“你知道還問。”他低頭在看書，小熊湊過去看，剛剪了頭發，細碎的短發輕輕滑過他耳邊，軟軟的，帶着一絲癢意。
可能剛吃過蛋糕，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油味，夾雜說不出的水果香氣，周遇安微微側頭，兩人臉靠得很近，小熊皮膚白皙通透，她微抿着嘴，精致的鼻子輕皺了下，似在不滿什麽。
周遇安的視線從她鼻子慢慢轉到下巴，小熊突然指着書，嗓音像是被人捏起，不尖亦不沉，“《烏龍院》嗎，你現在怎麽還在看這個？”
她說起話來也有一陣奶油味，不知道今天吃了哪種口味的，空氣都被染甜了。
周遇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有點異樣，好像在期待她的靠近，可是又膽怯。
他發現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滿鼻子都是奶油的味道，小熊的臉湊在他眼前，好似蛋糕上甜蜜的奶油，讓人忍不住想舔一口。
小熊轉眼，就看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稍稍一愣，她趕緊站直擺擺手說：“好了好了，我還沒跟你借呢，你就這幅表情了。”
魚兒重回水中，周遇安放慢自己的呼吸，靠回桌前，眼睛盯着漫畫書，可腦袋裏全都是她的眼睛、嘴唇、下巴……
“你跟夏小凡也挺有緣的啊，高中三年都要在一個班了。”
他像是耳鳴了，完全聽不清小熊在說什麽，象征性地翻頁，敷衍式地嗯幾聲。
小熊盤腿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她進來時特意沒關上房門，坐在這個位置能讓客廳裏的人清楚看到他們在幹嘛。小熊心虛，但又想坦然地讓周媽周爸不起疑心。
盡管她和周遇安現在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小熊偷偷瞄了眼客廳裏的情況，周媽正在廚房煮飯，客廳沙發上擺着幾件她從服裝店帶回來的新款衣服，說是要再修改下袖口和領口。
她輕輕晃了晃周遇安胳膊，對方剛放下的心再次懸起。小熊期待着看他：“你想考哪所大學啊？”
周遇安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纖細柔嫩，一掌就能全部蓋住了。
“你呢。”他反問。
小熊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我想去A市，聽說那裏有很多很多小吃，特別是靠近大學城那邊，簡直是食物的天下！”
“就知道吃。”
小熊坐直身子，抓起桌上的檸檬茶喝起來，她眯一眯眼賣乖：“你媽還誇我呢，說我能吃是福，想認我當女兒給家裏招福氣呢。”
周遇安不再看她，盯着書本不在意地哼道：“你別妄想了，就算她把你當女兒我也不會承認有你這麽個能吃的妹妹。”
小熊踢他椅子腿，“就跟我願意承認你是我哥哥似的。”
“小時候誰跟在我後面小哥哥小哥哥地叫來着？”
提起這個小熊就裝傻充愣，捧着玻璃杯無辜眨眼，“誰啊？我記得那會我都叫你小和尚來着，将來不能娶媳婦的小和尚。”
小熊笑嘻嘻地說着，歪在椅子裏笑。突然見周遇安猛地起身，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身子一個回轉雙手就壓在她椅子兩側，深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
心下咯噔一跳，周遇安慢慢俯下.身體，清俊的臉龐離她只差幾公分，他是桃花眼，眼長睫毛又長，眼尾稍向上翹起，每次他不做聲地盯着小熊，小熊就會有種快被他吸進眼眸深處去的錯覺。
她雙手握着杯子護在胸前，周遇安上下打量她，忽然唇角一勾，眉梢上挑道：“你看我以後能不能娶媳婦。”
說話的語氣令人捉摸不透。
小熊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我不看。”
周遇安已經起了身，走出房門将後背留給她，“愛看不看。”
周遇安睡得迷迷糊糊，但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夢裏有人拉着他手，一聲聲叫他小哥哥，輾轉片刻，那人又甜甜地喊他小和尚，聲音甜得快酥到骨子裏去了。
在夢中，他終于舔到了那張白皙臉蛋，和想象中一樣，甜甜的，軟軟的。
眼前一片光亮，看不清她的模樣，可是直覺，身邊的人就是她。恍惚間，他聽到小熊急促的叫聲，有鈴铛在不厭其煩地叮當作響，一聲又一聲，催得人更加急躁緊迫。
鈴铛聲越來越大，他緊繃的身體突然一松，眼睛頓時睜開。
滿頭大汗，周遇安趕緊坐起來，手往被子裏一伸，濕了一塊。
窗外的鈴铛還在不依不饒地催他開窗，周遇安迅速爬起來換衣服，匆忙地卷起被單扔洗衣機裏，這才去打開窗戶。
小熊不耐煩地撐着下巴，搖着鈴铛問：“你今天怎麽睡這麽死啊，我都喊你半天了。”
周遇安低頭扒拉頭發，沒來由地有些心虛，說：“你怎麽沒打電話。”
“被我媽收了，說讓我好好學習，別再玩手機了。”她癟着嘴，又忽然高興起來，“不過我把電板卸了，她也看不到手機裏的內容。”
周遇安不說話，她又說：“你快去洗臉刷牙吧，我一會去你們家等你。”他垂着腦袋輕輕嗯了下。
聽到衛生間的動靜，周媽跑過去看，滾筒洗衣機裏正滾着東西，周遇安也蹲在地上洗衣服，她好奇湊近：“洗什麽呢，變勤快了啊。”
“昨晚的牛奶沾被單上了，拿出來洗一下。”
“那你手上在洗什麽呢？”周媽問。
周遇安臉一熱，唔了半天沒好意思說出來，周媽一見他手上的內褲沉默了片刻，繼而什麽都沒看到似的慢悠悠晃到洗衣機旁，意味深長地用手指敲着洗衣機說：“大男孩了啊，知道自己洗衣服了，那行，洗完了趕緊出來吃早飯，被單留給我幫你曬吧。”
他沒好意思回頭，能聽出周媽話裏的調侃，說了聲謝謝。
周媽又問：“那被套要不要也洗一下？”
“……不用了……”臉紅得更徹底了。
“我還是幫你抱出來曬一下吧。”
“……”
從早晨開始，周遇安這一天都沒怎麽瞧她，要麽兩人無意對視上他立馬就閃開。
小熊就納了悶了，莫非是早上吵醒了他，到現在還在生起床氣？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下評論，幾乎一半都是在催更……我有罪。
三次元生活有點忙，雖然這不能成為斷更的理由，還是要說下。
嗯……以後我盡量不會讓生活影響到更文了，這時候就好羨慕全職的作者啊
得趕快寫，一想到馬上就要寫到伍苒和小白叔叔就莫名興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