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熊光榮地再次被任命為化學課代表，現任班主任是前任班主任的老婆，高茗茗對小熊并不陌生，也經常聽蘇偉提起她，說她其餘的理科成績不是很出衆，唯獨化學姣姣。

其實照高茗茗看，小熊本應該選理科的，理科班的學生在文科上并不占優勢，她要是進了理科班再認真鑽研下，進重點大學肯定沒問題。

在學習上，高茗茗跟蘇偉的看法大相徑庭，她崇尚分數即是真理與目标，而蘇偉則更看重學生個人的意願與喜好。

所以在高二的第一節班會上，高茗茗就強調了分數的重要性，以及高考的重要性。除了學習，他們別無其他選擇。

小熊也真切地感受到高二班與高一班的不同，高一的時候他們還能在教室裏互相打鬧，饞起來就跑去小賣部，等上課鈴響了才匆忙趕回來。而現在，除了去廁所，其餘的時間大多都坐在教室裏埋頭看書，盡管并未看進去，高茗茗查班時讓他們活動活動，大家這才敢長籲短嘆地伸懶腰、大聲講話。

高茗茗教語文，每次她抑揚頓挫地讀古文時，小熊總忍不住在下面小聲學她的語調，鄒先铖奇怪地看她，她笑笑，說自己在練前後鼻音。

高二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複習“小四門”，才剛開學不久，高茗茗就已經開始讓出她的課，給大家做物化生地的作業。

說巧也巧了，蘇偉這年還是他們班的化學老師，每次語文課一結束，蘇偉就已經等在門外，班裏同學看着他倆偷偷笑。

這麽早來，不過就是為了在大家眼前秀恩愛。

比起周遇安他們的理科班，小熊已經算是輕松的了。

每每放學，華鑫總要抱怨他們班主任不讓課間出去打籃球，周遇安也點頭，一向不抱怨的人也跟着說了幾句。男生對籃球似乎總有某種特殊的熱衷。

最近李俊和何蕪也加入了他們的‘放學小分隊’，七個人浩浩蕩蕩地騎着車，過紅綠燈時都要排着隊。

這樣幾次後，周遇安讓小熊不要騎車去了，直接坐他後面。程泉也有樣學樣，包攬了載孫菲菲上下學的工作。剩下何蕪一個女生，華鑫搶在李俊前頭開口，人何蕪還沒答應，他就把何蕪拉上了車。

李俊忍不住呲他：“你那後座不是給你們家小公主留着的嗎，搶我們班同學是怎麽一回事啊！？”

華鑫一腳撐地，吊兒郎當地睨他：“我們家換公主了行嗎？”

“你就是慫，不敢跟人周遇安正面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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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個屁！”說着一腳就朝他踹去，李俊嘴上贏了他，立馬幸災樂禍地騎上車去追前面幾人。

華鑫也跟上去，畢竟車上載了個人，稍稍落後他一些距離。

後座上的何蕪抱着書包，想了想輕輕戳下他後背，華鑫身子一抖，被吓了一跳，聳了下肩問她幹嘛。

何蕪仰着頭問：“你是不是喜歡小熊啊？”

“吱——”地下，車子猛地停下，何蕪臉撞上他後背，揉了揉被撞疼的臉頰。

華鑫轉過頭來看她，忽然湊近，神情認真嚴肅，高深莫測地說：“你別告訴他們，其實我喜歡的是周遇安。”

“啊？”

他突然的話令何蕪摸不着頭腦，下意識地就問：“那李俊呢？”

華鑫嘴一咧：“逗你玩呢。”

那副認真的模樣又變得十足痞氣，夕陽在他腦後，笑容模糊又真實，何蕪盯着他被晚霞染紅的耳廓，忽然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喜歡小熊，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他眼睛裏的情緒真誠又像是無所謂，笑着說：“知道這事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知道他喜歡小熊的人的确很多，程泉孫菲菲他們不必說，就是學校裏跟他們同屆的同學們也差不多都知曉了，甚至連蘇偉都摸清楚了一二。

高一那會，華鑫經常跑他們班門口，有時蘇偉還沒下課就見他在門口擺pose，蘇偉讓他進來，華鑫則畢恭畢敬地說：“老師您上您的課，我就是來旁聽的，聽你們班化學課代表說您教得特別好，她一定要讓我過來聽聽。”

華鑫這個不要臉的，自己跑過來還把責任推在別人身上。

蘇偉這個不常拖課的人，也偶爾因他拖了幾次。

有時蘇偉也會跟他開一些玩笑：“想入贅我們班啊，先去問問你們班主任同不同意。”

華鑫立馬就懂了他的意思，連忙推脫：“不不不，我哪有那福分當你們班的上門女婿呢。”

“上門女婿”這個詞，由此便落在了華鑫頭上。每次四班的同學一見着他，就喊這個綽號，連華鑫他們班的同學也跟着湊熱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華鑫喜歡熊貝，這似乎已經成了個公開的秘密，但也無人去點破，看他們倆時也是坦蕩毫無暧昧的眼神。

反倒是華鑫跟其他女生說笑時，就會有人冒出來打趣：“哎喲華大爺今天不去找小公主啦。”

華鑫喜歡她，小熊自己也知道。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懵懵懂懂不懂感情的小姑娘了，怎麽可能感覺不到華鑫的特殊對待，她沒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華鑫的照顧，可是又不能拒絕得太明顯。

總不能豪氣泠然地跑到他面前，大吼一聲：“華鑫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吧！”

華鑫一定也會反吼她：“臭小子你發什麽瘋！？”

是的，她要是突然這麽說，就是心虛不正常了，他們之間還沒什麽，只不過是他愛鬧。

可是小熊的功力還沒深厚到能對這事裝傻充愣，她是真心不想失去華鑫這個朋友，就像周遇安、菲菲和程泉，他同樣陪伴了自己的年少青春，不能單純因為青春期的沖動就抹殺掉這段友誼。

未來的時間那麽長，可是能夠一路相伴的朋友又能有幾個？

不過爾爾。

所以小熊盡量在他面前增多與周遇安的互動，青春期的男生總是傲嬌愛面子的，她表現得這麽明顯，華鑫不會不明白。

小熊覺得華鑫對自己的喜歡不過是偶然，他們幾人相識最久，菲菲經常對他冷嘲熱諷，而小熊對誰都是笑眯眯很友好，兩者對比下，華鑫自然選擇心牽小熊。

總結下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交熟的女生太少，以致小熊成了小公主。

小熊心想，等到了大學他就會發現自己現在的思想和審美有多狹隘了。

比起高一的第一學期，高二這一年的時間走得飛快，大家處在蒙圈的狀态中完成了上機測試。

測試完的那天恰巧又碰上元旦晚會，小熊他們班根本沒什麽準備，之前拟好的節目清單被一個個pass掉，最後就只剩下歌曲演唱。

傑倫的《可愛女人》，是小熊提上去的節目，所以文娛班委索性就把小熊推上去了。

她簡直一臉懵，還沒反應過來班委就拉着她到隔壁的教室休息室去了。

班委向班主任借來手機，讓她對詞練，小熊苦笑不得，可是又沒有其他節目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一個人在休息室裏鬼哭狼嚎，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李俊和何蕪像小偷似的貓着身子，小熊斜眼瞥他們：“不給我加油就算了，還偷偷摸摸地觀察我。”

兩人笑着推門進來，何蕪拉起她胳膊輕輕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現在除了讓我不去參加，就沒有其他好消息了。”

李俊大爺似的坐在老師的椅子上，還翹起了雙腳，“就知道你會慫，所以我倆給你當後盾來了。”

“你還能幫我上去唱不成？”他嘴一撇，小熊把抄好的歌詞紙卷起來扔他身上，“小心老師進來看到你這樣！”

何蕪說：“你需要和聲或者伴舞嗎，我們可以啊！”

小熊忍不住想笑，“別和聲了，本來就跑調，一和更加糟糕。”她又懷疑地看看何蕪兩人，抱胸，“你們學過跳舞？”

李俊指何蕪：“她學過，偏要拉我一塊來，說很簡單，我只要給她當杆就行。”

“鋼管舞？”

李俊哈哈大笑起來，何蕪瞪着他，臉色有點紅。何蕪本來就是個容易害羞的姑娘，能讓她主動出面幫小熊，實屬不易。

何蕪認真地說：“我沒開玩笑，是真的。”

小熊頓時一陣感激，抱着何蕪樂開了花：“荷花你來的話，我給你當杆都成！随便你跳什麽！”

何蕪從小開始學的芭蕾，到了高中才換了個教現代舞的老師。她接觸現代舞也剛一年，因為原先有些底子，所以學起來并沒有舞蹈班裏其他同學那麽吃勁。

李俊上去也不純屬充當杆子，在該動的時候何蕪會拖着他動幾下。

李俊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道要來真的，他再臉皮厚也經不住小女生的觸碰，何蕪手一碰到他身體就僵硬住。

平時害羞的姑娘，跳起舞來倒是一點都沒了害羞的模樣，小熊坐在邊上看他倆排練，李俊頻頻被嫌棄，只好漲着臉色任由何蕪蹂.躏來蹂.躏去。

時間太緊湊，根本沒工夫準備，何蕪直接把老師教的搬了上來。

《可愛女人》加現代舞，小熊自己想想都能笑出來。

小荷花真是深藏不露，怪不得看她平時走路姿勢和坐姿都格外正經，原來是學過舞的原因。

何蕪和小熊算是沒什麽問題了，倒是李俊，臨上場還在支支吾吾地猶豫。

不等他拒絕，何蕪一把抓着他就上去了。

也沒時間準備衣服，何蕪直接把李俊那件大一號的校服系在腰上，在帷幕後方彎腿趴下。

上一場的表演人員剛下去，主持人在帷幕前講詞，帷幕後燈光暗淡，隐約照出她纖細的輪廓。

李俊突然想到了如來佛祖和觀世音菩薩，都是金光閃閃的樣子，就好比眼下的何蕪。

何蕪突然擡頭，見他還傻愣站在邊上，小聲催他：“幹嘛啊，你轉過去背對觀衆啊，記得動作啊，記不得就別亂動，我拉着你。”

反正大家也看不出來，主要是聽小熊唱歌。

李俊慌亂地收回視線，轉過去，口中喃喃：“南無阿彌佗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音樂一響，帷幕緩緩拉開，一見舞臺上一男一女，下面的同學就格外興奮，口哨尖叫都出來了。

前幾個節目不是大合唱就是單純的小品，很少有單獨男女搭配表演的，看到何蕪跟李俊這個架勢，觀衆們的熱情蠢蠢欲動，空氣裏也滿是青春的氣息。

伴着音樂，何蕪下趴的身體慢慢聳動，就在她完全站起去拉李俊時，小熊才拿着話筒出場。

大家根本沒在聽，眼睛全部被何蕪和李俊他們似近尤遠的碰觸動作吸引過去，小熊也識相，站在舞臺左側唱歌，不擋住大家的視線。

下面有開玩笑哄鬧喊着：“在一起！”

不過礙于老師在場，喊了幾聲就沒影了，歌曲結束後大家又意猶未盡地讓他倆再跳一首。其實并非為了看舞，在這課業繁重的時候，就想找點關乎青春的樂子。

那些小暧昧小萌動，就在他們的觸碰之間，想要看的到底是什麽，皆心知肚明。

唱完歌，小熊偷偷摸摸跑到了周遇安他們班。

他、華鑫，還有夏小凡在一個班，夏小凡還是班長，據說準備了一個小品，夏小凡也有參演。

小熊一來，周遇安身旁的姚爍立馬往旁邊挪了一個位子。華鑫在周遇安另一邊喊她：“想不到何蕪那麽厲害啊，佩服佩服。”

小熊得意哼道：“我們小荷花厲害的地方可多了！”

華鑫：“李俊那小子就跟木頭一樣站在臺上。”

“至少他還有膽量上去了呢！”

華鑫笑：“你也挺有膽量的啊，唱錯詞還能繼續接下去。”

小熊啊了聲，問周遇安有沒有，華鑫還想說什麽，被周遇安扳過頭去，他索性一臉害羞地靠在周遇安肩上，埋埋頭。

——臭不要臉。

接下來的節目都沒怎麽看，菲菲他們班就坐在周遇安班前一排，小熊又偷偷換到了菲菲班，矮下身子跟她偷偷講話。

華鑫跟周遇安在背後看她倆嘀嘀咕咕，華鑫突然用胳膊肘捅了下周遇安：“說真的，你以後想考哪個學校。”

周遇安盯着小熊半露出來的腦袋，眸光深深：“A大吧。”

他又轉頭去問華鑫：“那你呢？”

華鑫無奈一聳肩，說：“那咱倆以後沒機會一起打球了，我想考去北方上學。”

“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啊。”華鑫笑，“我可是第一個就告訴你了，所以說我愛你啊。”

周遇安嫌棄地往另一邊挪，撇嘴：“別惡心我了。”

華鑫突然搭上他肩膀，不輕不重拍了兩下，又長長嘆了口氣。

“老實說，我以前挺讨厭你的，又自傲又自大，還裝深沉。”他偏頭，拳頭砸了下周遇安胸膛，“不過你球打得不錯……對她也挺好的。”

周遇安拿開他手，回砸了一拳，笑了笑說：“彼此彼此，我以前也讨厭你。”

這句話似乎逗笑了兩人，兩人相視忽然笑出聲來，旁邊打瞌睡的姚爍猛地驚醒，不明狀況地看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