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世上總歸是好人有好報的,小熊堅信這一點,并且也相信李俊會熬過來。

小熊他們到醫院時,華鑫和程泉還在路上。何蕪給李俊打電話,一直不通,幾人先趕到住院部,在門口遇到了李俊爸爸,還是孫菲菲認出來的。

李俊爸爸提着兩壺水,眼底通紅,一臉倦容,明顯睡眠不足。

他并不認識他們,只對華鑫熟悉點。孫菲菲上前介紹了一番,李俊爸爸這才認真看過來,接着嘆口氣領着他們進去。

周遇安接過李爸手裏的水壺,朝小熊使了個眼色,讓她跟上。

李爸在前面走,孫菲菲跟何蕪兩人柔聲細語地安慰他。小熊盯着李爸的背影,他後腦勺上冒出了幾根并不起眼的白發,高大的身子似乎已經有了蹒跚的痕跡。

病房在二樓,一間房內有四張床,已經住了三位。

李俊的床位靠窗,他們進去時他正盯着窗戶外出神。

李媽原本在跟他說些什麽,聽到動靜看過來,驚訝地站起了身。

周遇安放下水壺,小熊跟菲菲兩人輕聲跟李媽打招呼,李俊估計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轉頭看到幾人愣了下,臉上随即挂上笑容。

他已經剃了頭發,腦袋上戴着一頂黑色的線帽,一笑起來單眼皮立馬眯成條縫,嘴唇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

“你們怎麽來了?”李俊坐起來,有點驚奇。

最靠近病床的何蕪扶了他一把,“我們怎麽就不能來了,看看你都不行嗎?”她塞了個枕頭到李俊腰後,李俊笑笑。

李媽招呼幾人坐下,孫菲菲忙讓她別麻煩了,李俊看着爸媽,點了下頭:“爸媽我跟他們說會話。”

夫妻倆馬上明白過來,相扶着出去,帶上了房門。

病房裏還有其餘兩位病人的家屬,不算太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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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人圍站在李俊床邊,都一個勁地瞅他,李俊低頭摸了摸鼻子,“你們別光站着啊,這樣看着我讓我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我也不知道一個感冒怎麽就發展成這個病了,那天突然流鼻血我還以為自己大冬天的上火了……”

何蕪輕拍了下他腦袋,打斷他的話:“別亂說了,你這不還好好的嘛。”

小熊也忙說好話。他勾了下嘴角,并未說什麽。

李俊笑起來一點活力都沒有,她多希望平時那個活蹦亂跳的李俊快點回來,病房裏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真的壓抑得人快喘不過氣。

他越淡定,小熊就越害怕,害怕他會跟貝貝一樣,無聲無息地遠離他們。這樣想着,小熊漸漸紅了眼,她背過身去,不想被李俊看到。周遇安發現她情緒不對,手搭上她肩上,安撫似的拍了兩下。

李俊朝他們身後張望,問道:“華鑫那混蛋沒一起跟來?”

何蕪說:“來了,就是他走得急,騎着車過來的。”

孫菲菲哼了聲,“他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叫都叫不住。我們來的時候把地點發給他了,估計一會就到。”

剛說完,就接到了程泉的電話,孫菲菲下樓接他們。

李俊靜靜看着何蕪,她回看過來,輕聲問怎麽了。

“我也沒想瞞你們多久,原本我以為是醫生的診斷出了錯,或者不久就可以痊愈了,所以就打算等回去的時候再告訴你們。”

“現在告訴我們也沒事。”何蕪看着他,眨了兩下眼,“突然發現,李俊你其實還挺帥的,特別是戴了這個帽子。”

小熊也轉過來看他,李俊摸着腦袋笑問:“真的嗎?”

何蕪拉過小熊:“真的,小熊你說是不是?” 她點點頭,莫名有點心疼,酸了酸鼻子。

其實帥不帥小熊并沒有認真觀察過,她只知道李俊的臉色蒼白得快要跟雪白的牆融為一體了,不敢多瞧,就怕自己忍不住想哭。

華鑫到了後一句話都沒說,站在李俊的床邊神色複雜地望着他。李俊被他看得不自在,往後仰了仰,“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怪吓人的。”

李俊一貫嬉皮笑臉地打了他一下,華鑫沒讓開,反倒在床邊坐了下來。

孫菲菲給他們打了個手勢,幾人自覺出去,獨留華鑫一人陪着李俊。

他們沒走遠,就在病房門外等着。來往的路人有病患或家屬,輕聲說着話。

小熊盯着白花花的牆壁看,走廊裏的燈光将它刷得更白。何蕪也無聲靠在牆上,小熊過去,一手拉着她胳膊,另一首抱着孫菲菲的,三個人就這麽安靜地站着,誰也沒說話。

華鑫跟李俊說了什麽他們并不知道,回去的時候華鑫也是一路沉默,顯然心情不佳。

這個寒假大家都郁郁寡歡,假期裏又去看了幾次李俊,他的病情時好時壞,但每次都強忍着疼痛跟他們說沒關系。

春節李俊回了家,幾個人聚到了一起慶祝,他們什麽都沒問,有關病情,有關他的疼痛,李俊也沒提,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照樣是那個生龍活虎總愛眯眯眼的李俊。

寒假一過,小四門考試的時間就上趕着來了,蘇偉的最後一堂課沒讓他們看題,跟他們聊了很多課外話,也說這次考試,指不定就是他們最後一次接觸化學了。

有人聽得動容,舍不得蘇偉要上去擁抱他一下,被蘇偉哭笑不得地趕下去:“你們又不是見不到我了,到時候有什麽學習上生活上的問題還可以來找我啊。”

大家心知肚明地哄笑道:“副班主任以後記得常來玩!”

考試的那天下了點雨,雖說已經立了春,溫度倒不見升。小熊前一晚剛看了點地理,在天氣與氣候那塊停了很久,最後就記住了一點,就好比現在,每下一次雨,天氣就會回暖一次。

早晨熊爸給她做了碗面條,寓意着考試順順溜溜。

李俊還是沒能來參加考試,他爸媽幫他轉到了省裏的醫院,臨走前他們一行人瞞着李俊偷偷過去送他。小熊把新買的福娃送給了他,李俊比年前清瘦多了,跟他們一一擁抱告別時,小熊都能感受到他瘦了一大圈。

無人詢問他的歸期,小熊害怕,怕這麽一問,他就回不來了。

最後一門考試是化學,考試一結束,教室外就跟炸了鍋似的,有人興致高昂地在對答案,也有人揚言今晚就把這四門功課的書扔掉,恍恍惚惚中,他們離高考更近了。

膽怯倒沒有,目标越來越明确,每個人都抱着“再堅持一年就解放”的心态,充滿信心踏上了高考的征途。

李俊一直沒消息,華鑫比之前安靜了許多,高二還天天嚷嚷出去打球的人,現在一有空就拉上周遇安回教室刷題。李俊這個名字也沒人再提醒,他的座位還留着,偶爾小熊路過,看兩眼再走開。

不是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麽,或許,李俊已經開始新的挑戰,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像個勝者一樣朝氣蓬勃地回來。

高二那個暑假,幾乎所有人都忙碌起來了。忙着刷題,忙着為以後的生活做打算,好像這麽一着急,未來就被确定了。

小熊跟孫菲菲坐在學校對面的大樹下,人手一支冰棍。

大夏天的,來往學校的人并不多,偶有幾個過來打球的男生。小熊想起之前那個夜晚,同樣的地點,菲菲也買了同種類型的冰棍。

枝頭的蟬不知疲倦地在叫喚,微風徐徐,拂去了幾分煩躁。

孫菲菲突然踢了下小熊腳尖,風輕輕吹着她的馬尾。

“我告訴你個事,你別驚訝。”

小熊嘴裏含着塊冰,盯着學校大門的方向。今天周遇安跟華鑫姚爍幾個來打球了,頂着大太陽,也不嫌熱。

天氣熱得她不想多動,小熊含糊地點點頭。

菲菲頭歪在膝蓋上,眯眼說:“我高一那會還喜歡過一人。”

小熊沒上心,“泉兒嘛。”

“不是。”她輕輕笑了下,去推小熊腦袋,“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小熊驚訝看過來,忙嚼碎嘴裏的冰,“那是誰?華鑫?還是……周遇安?”

“都不是。”

她微低着頭,唇角略勾,纖長的脖頸白皙精致。

孫菲菲手漫不經心地劃拉鞋帶,語調輕得風一吹就散,“不過你也認識,是姚爍啊。”

姚爍?

他們倆平時也沒多少交集啊,都沒同過班。

小熊滿臉震驚,又好奇。

孫菲菲偏頭看到她的樣子,禁不住噗嗤一笑,看着十分輕松。

“怎麽你能喜歡別人,我就不能也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我以為是泉兒……”

孫菲菲摟過她,輕松地吐出一口氣,笑道:“不過現在都過去了,我也沒你那麽癡情,就抱着一棵樹不撒手,還是華鑫那句話講得好啊,學生嘛,主要任務就是學習,情情愛愛的談不得。”

小熊心虛地抹了把臉,“我也沒談啊。”

孫菲菲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時光正好,趁着還有夢想,還能有勇氣拼搏的年紀,就應該跨大步子往前走。

小熊目光停駐在正出校門的幾位男生身上,思考着自己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未來,也幻想着那個陽光下開懷大笑的男生,在不久的将來他會是什麽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的這幾天,我在微博上說了一下,可能有人沒看到,那條博我昨天電腦自己搗鼓好了才删掉的。

電腦抽風了,開機的時候一直顯示正在配置……原本想找人幫忙看一下的,對方周六還加班到很晚才回來,所以我就自己瞎搗鼓了,結果瞎貓碰到死耗子能打開了。

嗯,我盡快更新。

我也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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