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九點十分,她乘坐着張永的桑塔納來到警局的停車場,這是她第一次以協助調查的名義被請回警局喝茶,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看待往日最熟悉的事物令她産生了新的體會。

“下車吧”小江在張永将車停好後,他先下了車,走到她的車門邊,拉開車門後,冷聲示意她該下車了。

她平靜地下了車,待小江把車門關好後,她與小江站在車前頭等待張永下車,張永下車後,用車鑰匙将車門鎖好,他微向小江擡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們跟他走。張永在前領路,他們二人尾随着他走進明亮的警局大廳。

“張警官,江警官,沈醫生”他們三人一起走進警局大廳,張永在前,小江在她身側,他們的神情都很嚴肅,王建國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走到沈袁的面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江,即刻明白了她此刻是以什麽身份來到警局的。

“王警官,我現在是犯罪嫌疑人,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她裝着好心地提醒着王建國離自己遠一點,實則是在激起王建國對她的保護欲,這顆按下不動已久的棋子雖發揮不了什麽效用但總勝于無。

“張警官,發生什麽事了?”王建國走到了張永的跟前,熱情地詢問着張永關于她沈袁的情況,語調溫和,她看見王建國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氣,使他自己的聲線不因氣憤而顫抖。

“沈小姐是一起人口失蹤案的犯罪嫌疑人,我們重案組請她回來協助調查”張永察覺到王建國的情緒變化,他盡量和緩地解釋着她被請回來的原因,語畢,他那雙不大的眼睛快速地在她和王建國的身上掃過,然後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張警官,你不是公報私仇吧”王建國不肯放棄地追問着,此刻的語氣已近似責問,他在問出這句話前轉臉看了她一眼,她微搖了一下頭,這使得王建國更加堅決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經過她的塑造,張永在王建國眼中的角色是一個求愛不得的男人,加上她在王建國心中有愛慕者光環的加持,他會堅定地認為她所說的都是真相,張永确如他所知道的那樣不堪。

“王警官,注意你說話的态度,我可是你的上司,快回到你的崗位去吧”王建國的責問令張永迅速翻臉,他冷聲斥責着王建國的無禮後,用上司的威嚴壓制王建國,警局如軍隊,官大一級壓死人。

“是的,長官”王建國不得不馴服地應到,盡管他十分不忿張永的所為但還是選擇了恪守自己的職責,他退開了兩步,站在一旁,她看着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

“走吧”張永轉頭對小江說着,示意他們該上樓了,她和小江跟随着張永走到電梯前,在快接近電梯時,小江先他們一步地按下了電梯的上行鍵。

随着“叮”的一聲的電梯門開啓提示聲響起,電梯門緩緩開啓,他們三人依次進入電梯,張永靠左側站定,她只好站在電梯的中間,小江站在她的右手邊,三人各自占據一個點,張永按下三樓的按鍵後,電梯門緩緩關閉,電梯開始上升。

“叮”的一聲,電梯開啓的提示聲響起後,張永率先走出了電梯,她緊随其後,小江在她身後,張永帶着她直往審訊室的方向走去,沒有在重案組的辦公區稍作停留,他在經過辦公區的門前時刻意地加快了腳步,有些像是被人發現的模樣。葉偉榮應該不知道他們二人請她回來喝茶一事,否則身為東陽市唯一的法醫的她被懷疑有殺人的嫌疑,身為重案組高級督察的葉偉榮怎麽不會出面來鎮場,這出戲若無大人物壓軸未免不夠精彩。

審訊室是在經過自動販賣機後的第一間審訊室,相連監控室的門緊閉,張永打開審訊室的門後就直接入內,他并沒有落座的意思反而對她做個了請坐的手勢,他和小江就急着要轉身離開,他們果然沒有證據,這場審訊是以試探為主。

“張警官,我來都來了,好歹請我喝杯果汁吧”她喚住了即将要将審訊室門關上的張永,既然她人都來了,他不請她喝杯果汁未免也失禮了,她總不能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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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張永頓了頓,答應了她的請求後,将審訊室的門關上,她走到審訊桌的另一面坐下,無聊地靠坐在椅背上,想着此刻的單面鏡後站着的人是小江和張永,他們在鏡子後面觀察她,她對着單面鏡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做了個鬼臉,側了側臉,她微仰起臉來,愉快地笑着。

協助調查,即警方懷疑她犯罪但苦于沒有實際證據證明她的犯罪事實,把她請回警局來觀察她,想辦法突破她的心理防線進而找到線索,他們是太高估他們自己了還是太低估她了呢?如有這麽容易,她怎麽會被稱為天才少女呢。

她閉上眼睛,長舒出一口氣後,想起家裏冰箱的那顆心髒的玻璃容器的蓋子上印着一行小字,華光實驗室,根據心髒的大小可以判斷出那顆心髒是一位男性的心髒,編號W九五六三三D,這個編號如此眼熟,她記得了,是她從東陽大學借來的那顆心髒。

因家中放着張婧的心髒,若是被人發現她必須得有一顆來源正當的心髒做掩護,她在兩年前從東陽大學的醫學院借來了這顆心髒,她以沈裴的名義寄存在華光實驗室,這件事她跟沈裴提過,華光實驗室的教授戴勝是他們二人共同的友人。

張永将她請回來協助調查一事,沈裴理當知情或可能是他安排了這一出戲,張永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不可能這樣貿然行事,得罪她的同時也開罪了請她來警局任職的局長,這樣做的風險太高,除非他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審訊室的牆身是磨砂黑的印有斜紋的牆磚,審訊桌采用了防掀設計,椅子軟硬适中,使人靠在椅背上不覺得身體會下墜,這間五平米大的審訊室采用了亮白色的LED燈,分別有兩個監控鏡頭對着她這邊,張永或小江此刻就躲在單面鏡後的監控室等待她露出破綻,提取心髒的DNA需要一定的時間,他們都在等DNA的報告。

不知是過了多久,她聽見門外有人的走動聲,接着是門把轉動,門開啓後出現的人是張永,他右手上拿着一盒紙盒裝的蘋果汁,他朝着她這邊走來,他将從自動販賣機裏買的果汁放在桌面上後,拉開椅子就座,然後掏出手機來,開始玩起了手機。

她伸手拿過果汁盒,将吸管的塑封拆掉後,她将吸管插好,然後端起來小口的啜飲着,她和張永都在等着DNA的結果報告,來證實各自的猜想。

“什麽?我馬上來”果汁喝到一半時,張永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急忙地接起電話,眼神先是戒備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迅速起身,快步走向審訊室的門,拉開審訊室的門後就往外跑,應該是DNA的結果出來了。

她平靜地将果汁放下,他們在檢查的這顆心髒來自于東陽大學的醫學院,是她以醫學研究的名義暫借出來的器官,查出DNA也沒有關系,不能證明任何事。

她越來越确定是沈裴安排了這一出戲,他沒有通知她,她的情緒流露自然是真切的,張永不會懷疑她知道內情,那麽武謙應該會來替自己辯護,有他在,事情又簡單了許多,畢竟有許多法律條文她也不清楚。

約莫是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審訊室的門再度被人打開,這時走進來的張永手上拿着一個黑色的文件夾,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沈小姐,我們在你家冰箱發現了一顆心髒,你有什麽話想說?”張永冷笑了一聲,将文件夾往審訊桌上一摔,氣勢十足地威吓她,不對,時間上不對,要檢測出一個做成标本的心髒的DNA需要時間提取,不會這麽快,她大膽猜測那個文件夾裏放的都是白紙。

“心髒?是我從東陽大學借來觀察的标本,你可以打電話給東陽大學醫學院的孫克教授确認”她稍作驚訝地答道,只是現在還不确定張永和小江是拿到了搜查令進入她家搜查還是私闖民宅。

“你的心髒标本是男是女?”張永在聽到她的解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雙手按在審訊桌上,身體向着她這邊傾來,盯着她的眼神十分嚴肅,呼吸聲急促。

“男性”她極快地答道,張永在聽到這句話往後收回了身體,左右眼珠溜溜地轉着,抿緊了嘴唇,許是她給出的答案令他感到為難了。

“不,檢查的結果是那顆心髒是女性心髒,是你殺了張婧,還将她的心髒藏在你家的冰箱裏,是不是!”她看着張永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眉頭快速地展開,他大喝了一聲,先在氣勢上震懾住她而後道出了這番話。

“張警官,你怕是有什麽誤會吧?我不會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她看着張永的臉,噗嗤一下地笑了出來,盡管張永說的是事實可他沒有證據證明她做過,她為什麽要承認這樣大的罪名呢?只要她堅信自己沒做過,測謊儀都測不出真僞來。

“張警官,我的時間很寶貴的,我覺得我有必要請律師,在這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就算容器裏放的心髒不屬于我借來的那顆标本,那又能證明什麽?”她站起身來,冷聲問着張永,她将雙手按在審訊桌的桌面上,将主次對調,現在由她審問張永。

長廊上的監控鏡頭毀壞,假如那顆心髒不是她從東陽大學借來的那顆,張永也不能證明那顆心髒不是別人為了嫁禍她而放在她家的。

“我們等DNA結果出來就知道了不是嗎?”張永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了,說這話的時候聲調弱了下來,身體往後縮。

“容器上沒有我的指紋的話,就算放在我家冰箱的心髒屬于張婧,你也不能證明什麽不是嗎?”她直起了身體,盯着單面鏡裏倒映出的自己的臉說着,疑罪從無,她家裏有一顆別人的心髒又如何呢?張永憑此認定她殺人嗎?不,證據不足,至多是一條非法藏匿人體器官的罪名,她怕什麽?

“你說的也有道理”張永長嘆了一口氣,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癱坐在椅背上,承認了她的觀點。

“還有最後一點,你進入我家時拿到了合法的搜查令了嗎?是非法入侵吧?”她問出了最後一個重要的問題,搜查令,假如沒有搜查令,他們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身為警察知法犯法,這個問題很嚴重呢,她一告一個準。

張永在聽到這句問題時,眉頭皺得更緊了,像是思考了這一連串問題的連帶責任後,确認了自己毫無勝算。

“張哥,沈袁的律師來了”審訊室的門在他們沉默的時候被人打開,來人是小江,他高聲說着,她看見站在小江身後右側的武謙,她的人終于來了,接下來是二比二的對戰,将要分出勝負了。

張永和小江因非法入侵他人住宅而被調離東陽,這是再适合不過的理由了,他們私下對她進行調查又是對葉偉榮這個上司的無視。

bangbangbang,他們還是抓不着她,現在得請葉偉榮來唱壓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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